第43节
秦耀拦住她,“不必。这样……也好。”
秦莞打量着兄长的神色,看到他眼中虽有愤怒,却并不见伤心,暗暗地松了口气。
也对,他这位长兄虽然一根筋了些,却不傻,二皇子在猎宫时天天找借口凑到他们的帐篷,他不可能毫无所觉。
秦莞愤愤地拽过那兜信,抬脚往外走,“这些信想来哥哥也不打算要了,我去把它烧了!”
秦耀没有阻止,只是坐在原地,在她出门之后方才露出隐隐的失落。
顾茵是舅父唯一的血脉,是母亲在这个世上除了他以外最亲的人,他原本打算好好照顾她,毕竟除却夫妻情分,两个人之间还有亲情。
顾茵每每在信中倾诉,说她在曾家过得不好,说曾家的表姐妹都欺负她,说盼着和他早日成亲,秦耀也曾心疼过,期盼过。
没承想,她一入京便找到了更大的靠山。
秦莞以为顾茵是被顾家或曾家逼迫,秦耀却明白并非如此。
顾家二房并非奸邪之辈,对顾茵母女虽说不上好,却也没有苛待。当年曾氏执意带着女儿回曾家,顾家也曾极力阻拦,甚至开出了让顾茵继承大房家产的条件,曾氏还是走了——顾老爷子为官清廉,家产并没有多少。
至于曾家,曾氏是现任家主的嫡女,疼宠非常,当年嫁入顾家时可谓是十里红妆,出尽风头。她绝不会受人胁迫牺牲独女。
所以,这件事多半是曾氏点过头,顾茵自己也愿意的。
毕竟只是口头婚约,看在已故的母亲和舅父的份上秦耀可以不计较。但是,两家的情分也就此了断。
不管是二皇子还是曾家,若有朝一日成为对手,他决不会手下留情。
秦耀朝翠柏招招手:“跟着大姑娘,若她去顾家理论便多带几个人跟着,别让她受了欺负。”
不得不说,秦耀是真了解秦莞。
这时候秦莞已经骑上了快马出了府,只不过去的不是顾家,而是曾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个bug,订正一下:秦二郎不是在太学念书,而是国子学。
下章预告:【莞姐儿大杀四方,梁大将军实力护妻。】
第40章 8.11(二更)
秦莞起初并没有打算去找顾茵的麻烦, 她是真想把信烧了的, 还是彩练的话提醒了她。
彩练愤愤不平, “那顾家娘子可真精,这些年大郎君送过去多少好东西, 怎么不见她还, 偏偏把这些伤人的破信还回来!”
秦莞一听, 还真是。且不说兄长送给顾茵的, 单是这些年侯府往曾家送的好东西都不知道有多少。
从前她以为是定远侯顾念着岳家只剩了孤儿寡母, 现在一想多半是为了这桩婚事。
秦莞越想越生气,信也不打算烧了, 骑上马就去了曾家。
曾氏本家在海州,京城里也有宅子。先前在猎宫时顾茵说过,她和曾氏回京之后没去顾府, 反而歇在曾家的宅子里。
顾府在城东,曾府在城西, 虽然翠柏带着人一路追赶还是走岔了。
秦莞和彩练戴着帷帽骑着马到了曾家门前,递上拜帖。
守门人见她们穿着不俗,原本还挺客气, 然而一听姓秦,立马换了态度:“娘子来得不巧, 表姑娘昨日便回了顾府,娘子若找她不如去顾家府上看看吧!”
秦莞一听便知道他是在敷衍。
不用她发话,彩练立即上前,指着门人的鼻子骂道:“奸滑的油头!你知道我家姑娘是谁吗?竟敢如此怠慢!还不赶紧去通报, 若误了我家姑娘的事你可担待得起?”
门人被她凶巴巴的样子惊得缩起脖子,嘟囔道:“我也是受了主家吩咐,就是因为知道你们是谁我才不能让你们进。”
秦莞气极反笑,“行吧,既然这样,我们也不能白来一趟。虽说入不了府,有些话劳烦小哥帮忙通传。”
门人不甚恭敬地揖了一礼,“您说。”
秦莞掀起帷帽一角,给彩练使了个眼色。
彩练会意,三两步走到阶下,大声说:“我们今日来曾家,是要讨回聘礼的!过往的郎君娘子们评评理,这家人做事不地道,既已收了我家的礼,却又把姑娘许配他家!”
她的声音清清脆脆,穿透力极强,附近的商贩行人听到了,纷纷驻足。
“亲事不成也就算了,我们就当没有过,今日来就是想把东西要回去,免得以后说不清,谁承想,这家人一听我们是来要东西的,竟然门都进不去了!”
彩练和秦莞对视一眼,继续道:“既然进不去,便在这里说吧!曾家的主君、主母您听好了,去年的金钟,前年的玉冠,中秋节的琥珀蜘蛛……”
彩练记性好,又爱打听八卦,嘴皮子上下一碰,便巴拉巴拉倒出许多东西,都是这些年定远侯和秦耀往曾家送的。
路人听着,以为是曾家哪位姑娘做了这样的缺德事,纷纷对着曾家大门指指点点。
门人几乎吓死在那里,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似娇娇弱弱的小娘子竟然如此豁得出去!不是说高门显贵家的娘子们脸皮比纸还薄吗?
秦莞是有备而来。
一来,她戴着帷帽,没人认得出她,也就连累不到定远侯府。
二来,彩练没有指名道姓,别人也不知道这桩婚事是顾茵和秦耀的,还以为是曾家的哪个姑娘。
秦莞这招可谓直切要害。
顾茵不过是曾家的表姑娘,门人受了她的吩咐不敢不将秦莞拦住。然而,一旦这件事危害到曾家嫡亲的姑娘,门人的态度就大不相同了。
他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回了曾府,禀报主家去了。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秦莞便被请了进去。
她倒不担心曾家害她,毕竟青天白日,满大街的人都看见她进去了,曾家不过一介商贾,脑子抽了才敢谋害侯府嫡女。
不过,她还是长了个心眼,让彩练回去找帮手,就算不为着打架,至少也要有人帮着搬东西。
曾家的主人们大多在海州祖宅,留在京城的只是一个体面的管事。
管事见识到秦莞的厉害,一个屁都不敢乱放,恭恭敬敬地把她请到了曾氏的院子。
顾茵也在。
秦莞也不废话,坐下便说:“顾娘子,我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要你一句话——你和我兄长的婚事,你自己想成吗?”
顾茵低着头不说话。
曾氏哼道:“若没记错的话,秦家娘子尚未成亲吧?一个闺阁女儿家,张口闭口谈婚事,想来侯府的规矩不过尔尔。也难怪,不然也不会平白无故跑过来污蔑我家茵儿。”
秦莞冷笑:“污蔑?曾家舅母,您当真以为顾小娘子和我兄长的婚约没人知道吗?顾家舅舅在时莫非没同你说过,当初顾老先生许婚时还有三人在场,此时都是官场上数得上的人物,需要我一一点出来吗?”
曾氏脸色一变,惊道:“此话当真?”
秦莞嗤笑一声,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
当然是假的!
她连兄长有了婚约都不知道,哪里会知道许婚时有没有人在场?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威胁曾氏,让她别这么猖狂。
曾氏确实被她吓住了,眼神闪闪烁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茵哭哭涕涕开了口:“秦姐姐贵为侯府嫡女,又有父兄庇护,哪里知道我等孤儿寡母的难处?二皇子前来提亲,自有家里长辈出去应付,哪里容得我们拒绝?”
秦莞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道:“你知道那个二皇子是什么样的人吗?他早已订下正妃,家里还有个极为宠爱的通房,你若嫁过去,既无正室之名,又无夫君疼宠,日子能好过?”
顾茵不说话,只管哭。
秦莞话音一转:“我也不是非要劝着你嫁进我家,只想着把这件事弄明白,若是你当真受了曾家或顾家的逼迫,我秦家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听了这话,顾茵一顿,哭得更加哀戚:“我和表哥本不相配,秦姐姐何必如此相逼?”
秦莞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本不相配?
天天上赶着递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相配?不年不节收下重礼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相配?如今攀上了皇家高门,你倒说起不相配了!
这下她是彻底确定了,顾茵根本不是被逼迫的可怜小白花,她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心机婊!那一封封情真意切的信不过是为了吊住秦耀,生怕失了这门亲事而已!
秦莞气得头疼,暂时想不出报复的法子,只得冷声道:“既然这样,便把我家给你的东西退回来吧,从此一别两宽,各不相欠。”
曾氏急了,“侯府高门大户,竟是这般做派,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往回讨,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秦莞冷笑道:“曾大娘子当真不知道我为何讨东西吗?若单是些瓜果野物,吃了就算了。偏偏我家哥哥实诚,送来的不是压箱的珍宝就是官家的赏赐。一来,你家配不上,二来,东西还了才干净,免得落人口实。”
这些年为了讨好曾家,曾氏早就把那些东西用出去了,哪里拿得出来?
如今被秦莞一通损贬,她气得直哆嗦,干脆撒起泼来:“来人!把这个不知礼的野丫头给我哄出去!”
屋里屋外倒是站着几个婆子,只是没人敢动。
曾氏一拳捶在桌面上,怒道:“都死了吗?”
婆子们相互看看,低声道:“姑奶奶,这位可是侯府的姑娘,若是追究起来,奴婢们担待不起……”
曾氏冷笑,脸上布满恶意,“谁说她是侯府的姑娘?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也敢冒充秦家姑娘!”
顾茵也怯怯开口:“秦家姐姐我是见过的,不是她。”
秦莞顿时惊呆了,天哪,从没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曾氏也就算了,原本就是一脸刻薄相。这位顾家小姐姐可是始终像个娇滴滴怯生生小白兔一般,就连刚刚说那句话时也是柔柔弱弱仿佛受了欺负似的,谁能想到芯里却是个黑的!
比……比魏欣还黑!
秦莞觉得,这下不用再担心她被魏欣整死了,就这演技,死的是谁还真不一定呢!
婆子们到底不敢忤逆曾氏,四五个人一起冲上来,就算秦莞重生后恶补了些拳脚工夫,一时间也施展不开,少不得被她们扭住,押着往外丢。
就在这时,二门外突然闯进来一队佩刀披甲的兵士,一个个生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进来二话不说,腰间宝剑一拔,剑尖直指厅内。
婆子们吓得腿都软了,一个个趴到地上瑟瑟发抖。秦莞趁机脱了身。
她一眼便认出这金甲红缨盔、腰上系玉扣的装扮是京城禁军。
难不成是曾家犯了事,有禁军来抓?不对呀,禁军个个下巴抬得比天高,哪里会管这种入户抓人的小事?
正纳闷,便瞧见彩练冲进来,后面跟着一个魁梧的身影。
秦莞的心顿时落进了肚子里。
彩练跑到秦莞身边,抓着她的手一迭声地问:“姑娘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秦莞摇摇头,低声道:“怎么把梁大将军叫来了?”
“路上碰着的,大将军听说您独自进了曾府,便带着人来给姑娘撑腰了——幸好将军来了,不然姑娘真叫这群恶婆子欺负了!”彩练又惊又气,一脚踹在旁边一个婆子身上。
那人闷哼一声,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连连求饶。
秦莞舒了口气,若不是他们来了,今日自己指不定就让人欺负了。她偏过头,感激地看向“梁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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