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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节

      郁庭川说:“你如果不想见,到时候就待在房间。”

    男人的嗓音带着温暖,宋倾城却摇头,心情也没想象中那么糟糕,她缓声道:“他是来找我的,反正迟早都要见,就当是做个了结。”

    慕席南到达酒店,刚好晚上七点。

    他是和宋莞一块过来的。

    只不过,宋莞待在车里没下来,顾虑到宋倾城不愿看见她,所以做了暂时的回避,不想双方刚见面就不欢而散。

    慕席南走进酒店大堂,瞧见沙发等候区有人站起来。

    只一眼,他就认出是郁庭川。

    对方一身休闲,但无论是穿着还是皮鞋,处处彰显出精英人士的绅士派头,慕清雨坠楼逝世,慕席南在医院见过郁庭川,自然知道对方的身份,如今再见,又多了另一层身份,对方是他继女的丈夫。

    两人握了手算打招呼,接下来的氛围有些微妙。

    “倾城还在楼上?”慕席南问。

    来的路上宋莞已经告诉他,陆安琦改了宋姓,名字叫倾城。

    郁庭川道:“她在吃饭,吃完就下来。”

    闻言,慕席南点头。

    一时间,似乎又无话可说。

    换做平日里,不至于这样安静,实在是牵扯的话题敏感,心里惦记着,越是重视越是斟酌用词。

    最后是郁庭川先开口,请慕席南去沙发区坐等。

    落座后,慕席南打破沉默:“这样贸然过来,打扰你们休息了。”

    “打扰算不上,没有这么早睡觉。”

    比起慕席南,郁庭川的言行看上去更自然。

    慕席南心里明白,论起说场面话,郁庭川这样混迹商场的生意人肯定比他拿手,所以他没有旁敲侧击,选择了开门见山:“我是今天傍晚才知道的……这些年我和我爱人都在国外,不管是对她的父母还是孩子都是一种亏欠,特别是这趟回国,得知她父母已经不在,原以为孩子也……现在安好的,那就好。”

    最后三个字,流露出他宽慰的情绪。

    没多久,服务员送来茶水。

    郁庭川拿起茶壶为慕席南沏一杯:“过去那几年,倾城过的坎坷,过会儿慕教授和她交谈,言语上尽量少提及往事,她如今有孕在身,不好受刺激。”

    这番话与其说是恳请,更像是在事先提醒他。

    慕席南听了没觉得不被尊重,点了点头,沉吟几秒后说道:“她母亲和我说过,当年她外公过世,她外婆就带着她去了南城。”

    宋倾城是宋莞和陆锡山的亲生骨肉,慕席南是知情的。

    “她父亲有自己的家庭,想来在陆家也不容易。”

    那些陈年旧事在慕席南眼里,何尝不是一场孽缘,他为慕家放弃心爱的人,间接导致他此生最爱的女人遭遇那些不堪,即便后来再弥补,也磨灭不了伤害留下的痕迹。

    郁庭川说:“她经历的那些事,对一个不到20岁的女孩而言,过于沉重,换做三十几岁的成年人,恐怕也不一定做的比她好。”

    宋倾城走出电梯,目之所及就是沙发等候区。

    在房间里,她有过迟疑,但是最后终究还是下来了。

    她刚迈脚走进沙发区,郁庭川就抬起头,默契的投来视线,慕席南见郁庭川瞧向自己身后的眼神温和,心里猜到什么,他转过身,果然看见一位穿着黑色吊带雪纺裙的女孩走过来,外披深橙色的薄开衫。

    女孩的长发随意扎着,有发丝散落在耳边,因为不用外出,她没刻意打扮,脖颈和手臂白皙,唯有隆起的小腹透露出‘她是孕妇’这个讯息。

    慕席南很快记起来,他见过这个女孩,在南医一院。

    就在慕清雨过世的那一晚。

    当时他要去超市,人生地不熟,在急诊大楼外向一个女孩问路。

    虽然那时的灯光昏暗,慕席南却肯定是同个人,随即想起女孩说她姓郁,那会儿听到女孩的回答,他只以为人有相似,如今却忍不住猜测,对方那个时候是不是认出了他是谁,所以故意不告诉他自己姓宋?

    宋倾城止步在茶几旁前,郁庭川也站起身,让服务员送来一杯温牛奶,自己离开前看着宋倾城叮嘱:“20分钟后我再回来,有事打电话。”

    闻言,宋倾城颔首:“好。”

    即便是夫妻,也有自己不想剖开的往事。

    郁庭川对此的态度是理解,所以愿意给他们单聊的机会,放心宋倾城和慕席南独处,也是因为他接触过慕席南两次,知道对方的品行如何。

    宋倾城坐在郁庭川的位置上。

    茶几上,郁庭川用过的杯子里还剩半杯茶。

    看着这只茶杯,心里莫名踏实。

    慕席南把目光投在宋倾城的脸上,女孩的面容安和,那样的无关紧要,让慕席南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在他的记忆里,依旧保留着陆安琦五六岁的乖巧样,可是这一刻,他却无法把眼前的女孩和陆安琦联系起来。

    过去好久,宋倾城先开口:“我的孕产期在十月中旬,还有差不多三个半月。”

    话题的内容太突兀,话里又像有深意,慕席南一时没听明白,宋倾城自顾自的讲下去:“去年10月份我落了一胎,医生说我怀孕困难,所以这胎不能再掉。”说着,她抬头望向慕席南:“小时候的记忆太远,要是我没记错,您是个明事理的长辈,得知您儿子的情况,我很遗憾,更多的是爱莫能助,也希望您能理解我的难处。”

    慕席南听出她话里的疏远,不想让彼此有误会,解释:“我今晚过来,不是想让你为逸阳做什么,逸阳的身体好坏,是他自己的问题,和你无关。”

    宋倾城听了没接话。

    沉默片刻,慕席南看着她的目光关心:“你去年小产了?”

    宋倾城点头,又不是稀奇事:“那时候我经常睡不着,所以吃了药,我外婆的身体不好,我不敢让她知道我未婚先孕,身边没有其她能教我的女性长辈,偶尔腹痛,我以为是正常反应,等到发现不对劲,孩子已经因为胎停育死了。”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慕席南身上,微微莞尔:“我听说您的女儿也怀孕了,关心嘱咐的话我就不说了,不管她是把孩子生下来还是流掉,身边有个母亲细心照顾着,肯定不会让她出什么意外。”

    慕席南交握在桌边的双手扣紧,喉结微动,不知该怎么接孩子的这些话。

    宋倾城继续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羡慕您女儿有个好母亲,她不喜欢我这个女儿,就算继续做我的母亲,我们母女俩只会相看两生厌,现在这样挺好的,她没有整天活在怨恨里,成了一个贤妻良母,让一个毫无没血缘关系的孩子和她那样亲近,可见她是付出了真心的。”

    第409章 我不愿意看到哪天她再受伤害(捉虫)

    宋倾城说的云淡风轻,却让慕席南在她面前感觉无地自容。

    不管多少理由,都抹不去已经造成的伤害。

    “稍微长大懂事后,我开始自卑,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总喜欢让学生写《我的爸爸》或《我的妈妈》这类作文,班上不少同学都是我家附近的,他们都知道我没有父母,我也不想胡编乱造,只好另外写了一篇作文,我写的是《我的外公外婆》,第二天下午老师就把我叫进办公室,得知我家里的情况,那几个老师坐在办公桌后议论纷纷,没有掩饰对我的同情,有个老师直接说,这孩子真可怜,她还好奇的问我,像我这种情况,是不是可以领取政府的生活补助金。”

    见慕席南想开口说话,宋倾城先道:“让我说完吧,小的时候,我也羡慕过那些被母亲带着买新衣服买零食的小孩,可是这份羡慕,我只能藏在心里,不能告诉外公外婆,怕他们更加伤心,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倾诉的对象,或许,这些话本该说给当事人听的,不过她恐怕不会在乎一个自己不爱的孩子感受,所以。”

    说到这里,宋倾城的嘴角微弯,目光看向对面温文儒雅的中年男人:“您就当是被一个晚辈拉住吐了一番苦水。”

    慕席南试图解释:“你母亲她——”

    “某种程度上,我应该是遗传了她的心硬。”

    宋倾城打断慕席南的话,兀自缓缓道:“这个母亲认得太晚,如果是去年这个时候,我估计会用一颗肾去换后半生的衣食无忧,可惜现在,没了那种彷徨无助的感觉,她注定不会成为那根拉我上岸的稻草。”

    “……”慕席南找不到合适的话来为宋莞辩解什么。

    对眼前这个孩子,他同样有着内疚。

    如果当年他没去找宋莞,或许宋莞不会离开余饶,最起码短期内不会说走就走,而他做错的地方,是在宋莞和家里决裂后,没有坚持和余饶那边保持联系。

    这么多年,哪怕逸阳的身体不好,偶尔也该回国看看的,不至于落下太多的遗憾。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您今晚过来看我。”

    宋倾城为这场见面做了结束语。

    即便先前酝酿过情绪,真的这样和宋倾城面对面,慕席南发现言语是苍白的,有的时候,沉默反而是最好的回应。

    慕席南没有起身,而是从裤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张。

    纸张被展开,里面还夹了张银行卡。

    宋倾城注意到这两样东西,低头去看,耳边传来慕席南的声音:“这趟回来,没打算再回华盛顿,美国那边的房屋产业已经交托给中介处理,至于这些。”慕席南把纸和卡推向宋倾城:“决定回国以前,我请律师估算过个人财产,也立了一份遗嘱,我算不上多么富裕,略有薄产罢了,分成三等分,分别写的是你和逸阳还有苒语的名字。”

    “刚回国那会儿,你母亲去过一趟南城,从陆家人口中得知你外祖母已经逝世,连带着你也没消息,可能是陆家人表述有误,你母亲以为你——”

    有些话不吉利,慕席南没再说下去。

    宋倾城看清那张纸是购房首付收据证明,北京三环内的小区,已经首付贰佰肆拾万,慕席南又在对面说:“你们每个人一套房子,剩余的贷款我会尽快缴清,你要是不喜欢住北京,可以把房子租出去,至于那张银行卡,预留了给逸阳治病的钱,余下的现金我给你们三个人平分了,分下来也不多,只有三十几万。”

    听完这些,宋倾城的心里依旧平静如水。

    没有突发横财的喜悦。

    多少人做梦都想在北京拥有一套房子,对她来说却是很遥远的梦想,甚至从来没想过要在北京落地扎根。

    “不要急着拒绝。”

    过了会儿,慕席南再度开腔:“这不是补偿,也不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点,今晚匆匆忙忙带过来,也是怕以后难找到合适的机会。”

    宋倾城把东西推回去:“您和我非亲非故,我不该拿。”

    非亲非故几个字,道出的是实情,却让慕席南的心绪百转千回。

    当年,他们也有过一段父女缘分。

    可惜未长久。

    宋倾城坐在沙发上,眉目干净,然而她说出的话,犹如柔软的匕首,扎进人的皮肉,明明不见血,却是深入骨髓的疼痛:“方才我的那些话,如果有不恰当之处,请您不要和我计较,也希望您别往心里去,说到底,哪怕我已经为人妇为人母,也不过二十出头,说的话过于犀利,情绪过激,并非我的本意,一个抛下我多年不闻不问的母亲,我不恨她,却不能不怨她,所以做不到以德报怨。”

    她抬头,重新望着慕席南:“恨是因为我还在意,怨却不一样,不再抱有希望,一次次失望累积下来的,就是怨。”

    说着,宋倾城又淡淡的一笑:“或许连怨都不该有,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但她是个有勇气的爱人,可以为爱情迷途知返,以前我不理解她,但是现在可以了,所以再见到她,即便我心里多怨她,我都不曾和她歇斯底里,毕竟在她的心里,爱情是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存在。”

    然而飞蛾扑火的爱情,太容易把人灼伤。

    许久以后,慕席南站了起来,视线投向神态平和的宋倾城:“以后她不会再因为逸阳的事来找你,有了身孕,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过劳累。”

    这席话是歉疚,是承诺,也是关心。

    宋倾城没有接腔。

    慕席南离开,宋倾城也没有起身相送。

    银行卡和购房的收据凭证,慕席南没带走,依旧躺在茶几上。

    半晌,宋倾城拿起那杯牛奶,温热的牛奶滑过喉咙,也让她逐渐回过了神。

    这样和慕席南说话,宋倾城知道自己冲动了。

    如果她够理智,不该竖起一身刺去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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