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默默念着那四句诗,以花赠之,借诗比人。
没想到霍成看起来那么闷,话也不多,心思倒是挺巧的。
陈家没想跟霍家抢风头,等着霍余结亲之事过去了小半个月,陈夫人才遣人送了帖子说要来昌顺伯府拜访。
赵氏接了帖子,心里奇怪的很,问刘妈妈道:“陈家这是什么意思?”
刘妈妈道:“这还不清楚嘛,八成是跟霍家一样,看上咱们家哪个姑娘了。”
赵氏凝眉,“我估摸着也是,可是为何拖到现在才说呢?”
“这我倒不清楚,”刘妈妈思忖道:“不过陈家这一回是看上哪个姑娘了?”
赵氏道:“还能有谁?三姑娘,四姑娘都还小,不就剩我的映容了吗?”
“是是是,老糊涂了,年纪合适的也只有二姑娘了。”刘妈妈一拍脑门,“不过,夫人您是怎么思量的?这陈家虽说比不上霍家,但是方方面面也都不错,陈家老爷在户部做侍郎大人,陈家公子在大理寺做知事,他年纪轻,将来还有的是机会,再说了,这陈家没有爵位,家世不如咱们家,您之前不是说要寻个门第低但是上进的嘛,这陈家不是正合适?”
“陈家……”赵氏有些犹豫,叹口气,接着道:“不是我故意说坏话,那陈夫人实在是有些势利眼,他们家我是不怎么乐意的。”
赵氏忖了半刻,“罢了,等她明儿过来再说吧,先看看他们家的意思。”
翌日一大早,陈夫人便登门拜访。
刘妈妈引着陈夫人去了正堂,赵氏在里头等着,另有丫鬟婆子端着茶水点心伺候在一旁。
陈夫人见了赵氏便一脸亲切的样子,“上回荀家宴席过后,都好些日子没见夫人了,今儿特意过来拜访拜访。”
赵氏忙道:“陈夫人客气了,快坐快坐。”
陈夫人笑着坐下来,眼睛看过去等着赵氏开口。
赵氏却没话。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一阵。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陈夫人咳了一声,率先打破僵局,端着茶杯问道:“这是什么?闻着好香啊!”
赵氏道:“茶叶就是普通的君山银针,没什么稀奇的,但是烹茶的水用的是甜井水。”
“原是这样。”陈夫人哦了一声,又问,“老夫人身子还好吧?”
“好着呢!”赵氏笑着点头。
陈夫人笑笑,又问起些旁七旁八的事儿,左右兜圈子。
赵氏早就听明白了,可她偏不点破,态度也是不冷不热,问啥答啥。
两个人绕了半天弯子,陈夫人终于坐不住了,用一种极是关切的语气问道:“慧姑娘是跟毅国公府的世子定了亲吧?哎哟,真是好福气,前些日子霍家来下定,那鞭炮声放的半条街都能听见。”
说完,又试探问了句,“这大姑娘定下了,后头该是二姑娘了吧?”
赵氏面色淡淡,“映容还小,我还不急这些。”
刘妈妈立在一旁听着,心里好笑,怎么不急?
都快急飞了好不好?
这明摆着看不上陈家!
陈夫人讪讪一笑,“二姑娘不小了吧?过了年就十四了。”
陈夫人本想提起自家儿子,谁料赵氏又跟着来一句,“我可不能随随便便把闺女嫁出去,要挑肯定得挑个好的,家里最好是有爵位的,人也要上进,陈夫人你平日里最活络,交好的人家也不少,要是有好的,可得给我们家牵牵线啊!”
赵氏本是不在意什么爵位不爵位的,但是她实在不喜欢陈家,不喜欢陈夫人拜高踩低巴结高门的性子。
原先余家未落没的时候,陈夫人也巴结过赵氏一段时间,后来余家出了事儿,陈家立刻就冷淡了。
如今再来结亲,总让人觉得不靠谱!
陈夫人一听赵氏的话,脸都青了。
最好是有爵位的,这叫什么话?
这是瞧不上他们家的意思了?
陈夫人气的两手都攥起来,想不到这个赵氏,胃口还真不小,哼,还指望她姑娘做诰命夫人呢?
那也得有那个命才行,别是心有天高,命有纸薄!
赵氏都这么说了,陈夫人心里也听明白了,又闲谈了几句便匆匆回去了。
进了陈家的门,回了院子里,陈夫人脚底下的步子蹬的起风。
陈晁在屋里等着,见陈夫人进来,忙过去问她,“母亲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余家说什么了?”
“说什么!”陈夫人气的冷哼,“说看不上咱们家,说要找个有爵位的。”
“什么?”陈晁惊道。
陈夫人沉沉叹了口气,“没直说,不过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陈晁怒气冲冲道:“什么玩意儿?余家算个什么东西,还嫌弃咱们家,咱家没嫌弃他们就不错了,就他们家那个二姑娘我还看不上呢,我上窑子里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她强!”
陈夫人往他胳膊上狠狠掐一下,“说什么呢?你还敢去逛窑子?叫你父亲知道了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陈晁被掐的嗷一声叫出来,跳到一边去,心里委屈巴巴的念叨。
您以为父亲就不去了吗?
不过他还是没胆子说出来,只能躲在一旁揉胳膊。
“可是,余家自己都那样了,还有什么可挑的。”陈晁还是忿忿不平,昌顺伯府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落魄户罢了,只有自己嫌弃他们的份,哪成想如今竟然被嫌弃了!
陈夫人眉毛都拧起来了,“大约是看大姑娘要嫁到国公府去了,赵氏自己也心动了,想让她女儿也嫁一个相当的门第,哼,赵氏心够高,可她姑娘未必有那个好命,罢了,她不愿就不愿吧,咱们也不稀罕,我便等着瞧,她能把女儿嫁给哪路神人?”
陈晁哼一声,“她愿嫁,人家还未必愿娶呢,到时候别又哭着喊着求来咱们家,我可不要她!我要娶就娶个公府侯府的小姐,比余家可强多了!”
陈夫人看他一眼,“尽会白日做梦!公府侯府能看上你?”
又忧愁的拍拍儿子的肩膀道:“你若想寻一门好婚事,那自己也得学着上进,你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大理寺知事,哪家高门大户的能把女儿许给你?偏你还心高,非要嫡女不要庶女。”
陈夫人语重心长的劝说道:“晁儿,这知事的位置你也待的够久了,把心收一收,别尽想着玩乐,多在公事上表现表现,你父亲跟大理寺卿殷大人的关系不错,下一回升迁调职让你父亲去说一说,肯定有你的份。”
陈晁喜不自胜,“真的?父亲会帮我吗?”
“傻儿子,他是你父亲,不帮你帮谁?”陈夫人温言道:“可你自己也得用用心,不能总指望着家里,知道吗?”
陈晁见陈夫人说教的架势已经起来了,连忙打断她,“好,好,好,知道了。”
陈晁心里是有点不耐烦的,明明父亲能帮他把一切都安排好,干嘛还要逼着他去上进用功?
作者有话要说:诗句取自唐代诗人殷文圭
第二十章
赵氏一早便把映容叫去了正院里。
赵氏坐在内室的紫木黄花榻上,边上的小几摆了一盆水仙,根部泡在盛了清水的圆瓷盆里,茎叶生长的茁壮,花苞微露,浅香轻溢。
一边翻着帐册子一边道:“安阳那边来了信,你二姨母过几日要带着莲姐儿和然哥儿进京,应是要在咱们家住几天的。”
赵氏的二姐嫁的是安阳罗家,现有一子罗孝然,一女罗孝莲,孝然年纪十五,和慧容一般大,孝莲和映容一样都是十三岁,但比映容小几个月。
这回进京,一是探望赵氏,二是为了自家丈夫升迁一事。
赵姨妈的夫君罗大人已经连任安阳县令九年有余了,今年得了消息,青州太守升迁回京,要从青州九县之中,上调一县官至州官,任太守一职。
罗大人心动不已,又听闻安排此事的上峰是荀尚书,想着妹夫好歹是个伯爷,总能帮着说上几句话吧,便央求了赵姨妈来余家说说此事。
赵氏此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如今朝廷里真正掌权的三大家是宁家,傅家,荀家。
宁家有西北军支持,在朝中更有摄政王坐镇。
荀家有首辅大人和尚书大人领头,内阁之中更有许多文官言官是荀首辅的学生或旧友。
而傅家更是天子母家,傅侯爷是当朝国舅,曾任刑部侍郎,陕西总督等要职,在朝中更是一呼百应,如今身担兵部尚书一职,掌管京畿军和五城兵马司,这几年更是一步步把表兄弟秦六爷给扶上了位,也是意在扩大自己的势力。
除了三巨头以及他们各自的势力之外,其余的大多是狗腿子和墙头草,不过也曾有几个刚做官的热血青年大义凛然的谏言,要振兴朝廷,洗清权臣,不过最终的后果还是自讨苦吃。
这三大家虽然各有势力,但长公主也不是简单的人物,政见清明,果决凌厉,运筹帷幄不输男子,宁傅荀三家虽是权臣,也是能臣,这几年大邺士农工商发展均盛,比起先帝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
况且这三家之间相抗相衡,却又跟皇家的关系密不可分,荀家的女儿是皇妃,傅家是国舅,摄政王虽说没有妹妹嫁过来,但是跟长公主之间也是微妙不可言。
三足鼎立却又风云诡谲。
余家曾经是墙头草行列,现在隐隐有向狗腿子发展的趋势。
不过人家挑狗腿子也挑有能耐的,余文轩似乎连狗腿子都够不上。
赵氏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姐姐了,想起来心里便高兴,“也不知道你姨母如今什么样,好些年没见了,上一回见的时候你才四五岁,那时候你跟莲姐儿玩的可好了,莲姐儿回去的时候你还抱着她不让他走。”
映容笑道:“莲表妹那时候白白胖胖,如今应该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说着又想起来问道:“昨儿陈夫人来咱们家了?”
赵氏端着茶盏道:“是来了,你知道她过来做什么的吗?”
映容犹豫了下,“不会是……说亲吧?”
他们家跟陈家关系平常,陈家过来无非就两个原因,要么给自己家说亲,要么是别家托了他们家来说亲。
赵氏一笑,“让你猜着了,不过我给回绝了。”
赵氏搁下茶盏,摇摇头,“陈家太势利眼,我可不愿委屈了你。”
映容听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陈家是来说她的亲。
赵氏又道:“不过陈晁也算一表人才了,倘若他父母不那么爱攀附权贵,我也未必会回绝。”
映容听了好笑,“母亲这话有点夸大其词了,那日荀家摆宴,我见过那个陈晁的,比我都高不了多少,扔在人堆里找都找不见,算什么一表人才?”
赵氏一愣,跟着笑道:“我见他的时候他是坐着的,还真没注意到。”
赵氏心叹一句,说起来慧容还真是撞了个大运,竟结了一门这样好的亲事。
也不知她的映容有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赵氏心里又想了想,问映容道:“你觉着沈家怎么样?我听说沈家有个小公子,跟你一般大,如今还没定亲呢!”
“沈家?”映容微怔,“您是说靖宁侯府沈太夫人的娘家?”
“正是那个呢,傅家太夫人和秦家夫人的娘家。”赵氏有点激动,“我也是前些日子听别人说的,我私心觉着不错,沈家势大,又背靠傅家和秦家,你要是嫁到沈家,比慧容的婚事也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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