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节
所以,他就想到了沈阅。
沈阅如果能帮忙掌眼,有他的鉴定,这件被当做香炉用的青铜方鼎价值就会大大地攀升。
而且,有他出鉴定书,那就是有了百分之九十的保真率,这书一出,拍卖的时候,也会水涨船高。
有百分之九十保真的玩意儿,出价的人会比以往翻好多倍。
还有那些大佬们,闻风而来,若是为了这个方鼎斗起来,到时候获益最多的,自然还是他的拍卖行。
收下这件宝贝的时候,他让对方把转让书签得很清楚。
这样一来,这件青铜器就是可拍品了,因为它的来历有迹可循,不是明器,就可以拍卖。
至于必须获得拍卖资格,港城这边其实没有内地那么严格,梁家的拍卖行,也早就有拍卖一类文物的资格。
文物拍卖经营范围按品类分为以下三类:
1.陶瓷、玉、石、金属器等;
2.书画、古籍、邮品、手稿及文献资料等;
3.竹、漆、木器、家具、纺织品等。
一般情况下,拍卖行只能得到拍卖二、三类文物的资格。
第一类,比较困难。
当然,那些慈善拍卖会,和拍卖行的规矩又不一样。
哪怕是拿到了第一类文物的拍卖资格,青铜器走流程,也很难“自证身份”。
所以,梁毅的态度很谨慎。
“沈先生,感谢您赏脸。”
选的地方是高级会所,里面有表演。
而且,是单独为包厢里几个人表演的。
这阵势,梁毅是真把沈阅当座上宾。
而董逍?
他觉得自己可能只是顺带的那个。
所以,他也顺带和沈先生握了个手。
“沈先生,久仰大名。”
“董老板客气了,现在道上董四爷的名气可也不是一般的大。”
两人手一握,商业互吹,眼神在空气中短暂地交汇了,很快就放开了彼此。
两人很有默契,各自落座,后续就是一同鉴赏梁毅带来的青铜器。
会所就是梁家世交开的,所以在这里非常安全。
梁毅落座之后,也就叫手底下人请出了青铜器。
他今天之所以会带上董逍来,自然不会是平白无故给他介绍个同行,而是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保证。
虽然他相信沈先生,但董四爷现在的名头也不是空穴来风。
两人各有各的道行,今天多请一个人,也算是变相地给了对方压力。
这尊青铜方鼎大概高25厘米,口横19厘米,口纵16厘米。
沈阅和董逍再次对视一眼,然后董逍就坐等沈阅表演了。
既然答应下来,沈阅也就没含糊,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眼镜,放大镜,手套。
戴上眼镜之后,又习惯性地戴上了一副雪白的手套。
然后才敢上手。
“此鼎口折沿,立耳厚实,腹部是直壁,长方形,平底下有四根柱足,方腹四周设置出脊。腹部的每一面都有兽纹浮雕,曲折角较大,一端与眉相接,这种构图比较特别。”
“双目凸显,仍然保留着兽面纹狰狞神秘的气氛。兽纹确实是商周时期青铜器的特征,从这一点来看,若说像西周的物件儿,也没人反驳。”
只是像?
梁毅一下子就抓住了沈阅话里的漏洞。
像西周的物件,那就说明不是。
那这青铜器,到底是哪朝哪代的,是真是假?
他下意识地又去看董逍。
董逍其实是半灌水,就算他在古玩街那头收东西,其实也有打眼的时候。
“据我所知,商周时期的青铜器,都用的是陶范法铸造,在合缝的地方应该有痕迹,比如鼎的耳内和腹下部。”
他补充了这么一句,梁毅立马就又去看那青铜器。
他也不管戴不戴手套,直接去看那耳内,却发现,耳内是有痕迹的。
梁毅莫名松了一口气。
“这方鼎,是有痕迹的,那是不是能够证明,东西是真的?”
他当时收东西的时候,是抱着一种捡漏的心态,人家急着要钱,这确实又是一件宝贝。
他如果不下手,别人也会下手,所以梁毅给钱给得很痛快。
“不知道董老板可有听说过失蜡法?”
沈阅看了一眼梁毅,又看向董逍。
这显然是和他有不同意见了?
董逍不明所以。
“失蜡法我听说过,但据说,失蜡法伪造的古青铜器,表面比较精细,用这种方法伪造的青铜器是没有任何痕迹的。”
所以,这不符合失蜡法的特点。
但既然沈阅说了看不准,这东西估计就不怎么真。
只是,该从哪里来判定它的不真呢?
比起鉴宝,沈阅更喜欢做一个合格的商人,还是一个无时无刻都走在时尚前沿,又喜欢炫耀的商人。
他看得出来,梁毅买这玩意儿,是没花多少钱的,估计得手很急,没来得及请大师鉴定。
所以,他现在心里很虚。
见董逍和沈阅有了不同的意见,他甚至更想相信董逍。
因为董逍说这是真的啊。
但沈阅显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继续说:“没错,早期的失蜡法,是看不出任何痕迹的,所以,辨别起来,也相对容易。”
“众所周知,我们国家的传统,在造假方面有的比做真东西花的功夫都多。所以,后来失蜡法得到了改良。”
造假技术还改良了?
梁毅心头咯噔一声。
他怎么就这么不想相信呢?
【798】赝品,做局(三更)
“改良过后的失蜡法是在模上贴蜡片,贴上去的蜡片就不会严丝合缝了,所以铸成之后就会留下痕迹,有的人就会把这个误以为是范线。”
“那怎么区分呢?”
董逍是真没想到这一点,梁毅就更不用说了。
他看这尊方鼎,不管是从造型,纹路还是锈色方面看,都是真品啊。
“你们看我的手。”
沈阅抬起自己的双手,他之前是戴了一双白色手套的。
现在,手套上染了绿色,这是青铜器的锈?
“青铜器鉴定从锈色上看,主要有两种作伪方法。”
“一种是用化学药水浸造,然后再埋进土里,让锈自然长出来。有些经过浸泡的仿品,还需要同原墓中的墓土一起埋到地下,再在其上种些有根系的植物,这就叫“养”。”
“经过三到五年,植物的毛细管就长到了仿品上,这时再拿出来,很能乱真。”
“另一种是涂抹黏附而成,做出来的锈,多表现为锈浅浮、色粉绿、无硬度、易脱落。”
“你们说,这一件,用的是哪种?”
既然都说了是作伪了,梁毅似乎有些认命了。
“还能用的哪种,自然是第二种了,你那手套上,不都有绿色了吗?肯定是涂抹上去的色绿粉,容易脱落。”
之前他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呢?
虽然都说术业有专攻,但作为梁家的大少爷,梁毅既然接管了拍卖行,也学过一段时间鉴宝。”
再加上自身的底蕴,其实一般的东西,他也能鉴。
可遇上这种,从来没接触过的,这不就马失前蹄了吗?
“不,这个青铜方鼎,用的是第一种。”
沈阅否定了梁毅的说法。
“怎么说?”梁毅不信,第一种搞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是第一种?不是都脱粉了吗?
“这个青铜器铸成之后,是用化学药水先浸泡了的,但却没有埋在土里。”
“也就是说,这个青铜方鼎,其实是没有伪造完成,只是让锈自然生长了出来,但这种没有经过土的掩埋,生出来的锈,和空气中生出来的,又有些不一样。”
“既然是造假,为什么不造一个更让人难以辨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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