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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容双想到和柳侍郎的几次接触,觉得这人着实君子端方,也不知什么样的女孩儿才和他相配。

    若是娶个书香门第的女孩儿,两个人天天相敬如宾,指不定连房事都严格按照《礼记》来安排!

    容双笑着说:“你表哥可真爱做媒。”

    姬晟见前面又是人潮涌动,再次伸手扼住了容双的手腕。

    他看了看前面那些男男女女,顿了顿,又改为牵住容双的手,把她的手掌牢牢握在手中

    容双不知他又怎么了,懒得挣扎惹得他更加不快,索性凑近挨着他往前走,掩盖住两人交握的手。

    与姬晟十指交握穿过人群,容双便看到立于杨树之下的柳侍郎。

    容双莫名想起了一些事,柳侍郎每到杨花飘飞之时便会有些不舒服,有时情况严重了,竟涕泪横流,毫无平日里的清贵出尘。

    她隐约记起好像有一次,柳侍郎眼睛红红鼻子红红的来给她送药,那大概是柳侍郎在人前最狼狈的一次。

    要不是要给她送避子汤,他怕是不会出门了。

    她当时一口把药饮完,见柳侍郎的模样着实可怜得和平时完全不同,便和他戏言:“改日我让人把盛京的杨树全砍了,再不叫你受这种苦。”

    看这杨树还好好地杵在柳侍郎身后,想来她当时也就随口一说,压根没付诸行动。

    这么一想,她对柳侍郎竟也这么坏,只管调戏不管负责的吗?亏得人家还肯再给她送药来。

    容双有些心虚,脚步便停了下来,不敢去看提着花灯立在不远处的柳侍郎。

    姬晟察觉容双的异样,用力收紧五指,把容双抓得手掌发疼。

    容双不由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姬晟。

    这人又怎么了?

    姬晟怎么了?姬晟当然是气炸了。

    出来这么大半个时辰,她就当着他的面和不同的人勾三搭四!

    她以为她转开目光,别人发现不了她刚才盯着柳凌看吗?

    他就不该让她出来!

    他该把她关在玉泉宫,不允许她见任何人,若是她不听话,他就灌她些药,让她只能躺在榻上任人摆布。

    她当初怎么对待他,他如今就该怎么对待她!

    容双感觉姬晟的目光有点可怕。

    她顿了顿,试着喊:“皇弟?”

    姬晟看了眼天色,对柳家兄妹说:“我看天上有朵乌云,说不准要下雨,我们先各自回府吧。”

    柳七娘想说点什么,柳侍郎却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把手里刚画好的花灯放到她手上。他朝姬晟说道:“公子且放心,我会带七娘回府的。”

    姬晟点头,目送柳侍郎拉着柳七娘往柳府的方向走,才一语不发地攥紧容双的手,吩咐左右伺候的人去把拉车拉到街口等他们。

    容双才把沿岸的街道逛了一半,见姬晟这就要回宫了,眉头一跳,觉得这人越发喜怒无常。她说道:“天色还早,这就回去了?”

    姬晟冷笑:“不回去,你还想见谁?”

    见了薛昌、见了柳凌还不够,她是不是还要把谢霁和陆云初也见了才甘心?

    容双见姬晟明显在生气,感觉他很没道理。她停下来说:“我刚才说了,我和薛将军就是偶然遇上。”

    姬晟眼神更冷了:“偶然遇上,你能让他去把甲衣都换了,你能和他逛那么久灯会、说那么多话?你和他若真没什么,他会口口声声说你们之间不清白,为了你的清誉要当你驸马?你若当真问心无愧,为什么要故意写封密信替他‘澄清’?!”

    容双顿住。

    面对这些指责,她哑口无言。

    她不可能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和他你来我往地分辨,向他解释“不清白”是怎么回事、“密信”又是怎么回事。

    容双只能说:“薛将军对你忠心耿耿。”

    姬晟说:“我知道。”

    薛昌对他当然忠心耿耿。

    要不是因为薛昌对他忠心耿耿,他早就在薛昌说出他污了长公主清白、向他提出要迎娶长公主时就把人杀了,怎么会继续让他身居要职、戍卫京畿。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薛昌和她一路同行去北疆时都发生过什么。

    光是想到他们那时候曾经你侬我道地侬许下山盟海誓,而让他们一起出发、给他们独处机会的人却是他自己,姬晟就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他明明想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想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偏偏还一次次在他眼前提醒他!

    第38章 小胖龙

    容双很快被带上马车。

    马车与前往河岸边的人潮背道而驰。

    天色正早,又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没多少人愿意早早回家。

    容双见姬晟一语不发地坐在对侧,i丽秀美的脸庞满是掩不住的怒火与说不清的委屈,一时竟觉得莫非真的是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叫他这样生气。

    长得好就是有这样的优势。

    她从小便见不得长得好看的人受委屈。

    倘若她真的夺权成了女帝,必然是个色令智昏的昏君无疑。

    容双叹了口气,伸手去握姬晟的手。

    许是在外面吹了夜风,容双的手有些凉,姬晟原想甩开她的手,触及她冰冰凉凉的手掌之后又顿住了,反握住她的手给她取暖。

    他一点都不想她和别人见面,一点都不想有人用惊艳和恋慕的眼神看她,他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这一点都不符合他从小坚信的圣人之道,绝非一个仁义之君该做的事。

    可她整个人都像是为一脚踢翻圣人之道而生的,她张扬肆意、她为所欲为,她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只图自己过得快活,从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她和他知道的任何一个闺阁少女都不一样,她可以独自带着一群孤儿寡妇从遥远的北疆上京,无惧无畏地在举目无亲的盛京闯出一条无人能挡的阳关道;她可以从容平衡朝中各方势力,让不少恨她入骨的人始终奈何不了她。

    哪怕是再痛恨她的时候,他都得承认她是独一无二的耀眼存在。

    她永远光彩夺目,叫人难以移开目光。

    她那么可恨,又那么让人难以松开手。

    姬晟俯身欺近,亲上她微微泛凉的唇。

    马车哪怕再宽敞,容双还是感觉有点逼仄。她想了想,还是顺从地环住姬晟的腰,承接了姬晟这个有些粗暴的吻。

    姬晟恨不能把她拆吞入腹。

    他亲够了,又去吻咬她颈侧的肌肤,直至确定她身上无一处被人留下过痕迹,才重新替她理好衣裳、扶正钗簪。

    马车缓缓驶入宫中。

    容双被姬晟恼愤地折腾半天,哪还不知姬晟到底在怀疑什么。她觉得姬晟真是多疑至极,难不成她还会和别人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做点什么不成?她以前到底有多荒淫不堪,竟让姬晟觉得她是这么个处处留情的人?

    马车停在姬晟寝宫前。

    容双跟着姬晟下了车,脚步停顿下来,对姬晟说道:“我回玉泉宫去。”

    前几日她月事来了,姬晟倒没来折腾她,她算是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如果可以,她挺希望继续清静下去。

    姬晟扼住她手腕,没有放她回去的打算。

    容双无奈,只能随着他入内。

    许是把太医的话听进去了,姬晟只抱着她去泡了个汤池便没再做什么,只让她早些睡。

    容双身体早已不如从前,出去一趟确实有些困了。

    她很快在宽敞的龙床上沉沉睡去。

    姬晟坐在塌边轻轻握住容双的手,她似不习惯被人抓着,皱着眉挣开。

    姬晟抿着唇,再去抓。

    如此反复几次,容双终于放弃了,由着姬晟把她的手裹在掌中。

    直至容双的呼吸越发均匀绵长,姬晟才松了手,走到外间。屋里烧着炭火,一点都不冷,他坐到桌前叫两个小宫女上前禀报容双出去后做的事,知晓容双确实没和薛昌发生点什么,姬晟才神色稍缓。

    不是他多疑,而是容双前科太多,他不得不起疑心。

    许多谎话她张口就来,他实在分辨不出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姬晟正要屏退两个小宫女,却听其中一个小声开口:“陛下,今日我们看见了尚宫局送来的东西上面有龙纹,殿下肯定是想送给陛下的。”

    姬晟一顿,问道:“她放在哪里?”

    她不送,他可以自己叫人去取来!

    小宫女迟疑了许久,才说:“殿下把它扔进锦鲤池里了。”她们得时刻守在容双身边,也没机会让人去把玉佩捞起来。

    姬晟脸色难看至极。

    他冷着脸问清楚那玉佩的模样,吩咐值夜的禁卫寻几个识水性的下水去捞。

    因为水榭能倚坐的也就那么一小段地方,有两个小宫女指引,那块玉佩很快被人从水中捞了起来。

    小宫女洗去几丝附在上面的藻荇呈至姬晟跟前。

    姬晟让所有人退下,一个人坐在灯下看着那块玉佩。

    比之他如今常佩戴的玉佩,这玉佩的雕纹着实不稳重,哪怕雕的是龙,瞧着也憨态可掬,可爱有余,庄重不足,压根不适合一国之君佩戴。可就着烛光细细打量,会发现它的龙鳞上还有更精细的雕纹,竟是一幅幅山川湖海图,画它的人仿佛对大盛山河了然于心,轻轻松松就将它们绘制在小小的龙鳞上。

    姬晟紧握着手里的玉佩,明明它奇异地散发着温热的暖意,他心里却一片冰凉。

    她对他是用过心的,却毫不犹豫地把给他准备的礼物扔进池水里。

    她知道他曾要杀她,所以她对他、对盛京再也没有留恋。

    她仗着父皇的宠爱夺了权柄、她把他囚于宫中逼迫他与她苟且偷欢、她不说那些人罪有应得只直接把人处置了,他难道不该杀她吗?

    她不也曾日日喂他秘药,让他时常昏迷不醒,见不了任何人吗?

    何况,他最后也没忍心,他已经叫人带着急旨去收回前面对薛昌的密命了。

    过去那些事,她一句解释都不曾给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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