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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很显然,混乱之中,龙武村的人也终于找到了那个暗门,跟了过来。

    张启明并没有应答,而是将那机关拧动,石像后面的墙壁上,又出现了一个暗门,张启明用手指着小木匠,面无表情地说道:“走,进去。”

    小木匠不敢违命,硬着头皮往前走,而等他走进一个狭窄甬道里好几米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咔擦”的响动。

    他回过头来,瞧见虎逼和张启明都跟了进来,但那暗门,却被关闭了去。

    很显然,张启明不准备带着龙武村的那帮人一起了。

    他准备自己玩。

    “走!”

    虎逼用一把尖刀顶住了小木匠的后背心,让他继续往前走去。

    凶还是他凶。

    小木匠只有往前走,这是一段颇为曲折而狭长的甬道,曲曲折折,忽高忽低,有的地方只能通过匍匐前进,一点一点儿地挪动,有的地方又能半蹲着前行,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眼前突然变得空旷起来。

    不但如此,而且还有暖黄色的亮光。

    在这样让人压抑无比的地底之下,光明显得如此让人激动,小木匠从那隧道里跟一地老鼠那般爬了出来,顾不得灰头土脸的模样,四处打量着,发现这儿,居然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而且比先前的那个石室,要更加宽敞。

    不但如此,这溶洞还被人作过改造,里面的石笋都给弄断,只留下了几处宽敞的石桌。

    并且那墙壁之上,还挂着油灯,灯芯安静地燃着,发出了暖黄色的亮光,以及一种淡淡的、仿佛动物油脂的香气。

    一二三四五六七……

    总共七盏灯,落在了不同的地方。

    小木匠数着,随后他发现,每一盏灯的下面,都有一个半人高的门。

    那门是石制的,深嵌在山壁之中,只有一点儿缝隙留出,能够瞧见着门的模样来。

    随后他还发现,这地方不但有油灯,和下面的门,还有好几堆的白骨。

    那些白骨有的能够瞧出是一个人,有的则散落一堆,不成模样。

    瞧见这些,张启明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狂热来,他顾不得理会旁边的小木匠和虎逼,快步走上前去,打量了灯,又打量门,随后又瞧那白骨,翻找了一下白骨堆里面的遗物,还去瞧了墙壁上的浮雕和壁画,最终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虎逼瞧见他师父那般狂热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师父,你这是咋了?”

    张启明原本是个严肃、不苟言笑的阴沉老者,此刻脸上却有抑制不住的笑容,眉眼都舒展许多,他激动的说道:“’鲁班圣殿藏深山,灭了教才重见天‘,传言是真的,真的,传说中装着无数鲁班教秘典,以及前人藏书的鲁班圣殿是真的,倘若是能够打开这儿,我鲁班教定能重见光明,说不定还能够恢复往日荣光呢……”

    虎逼这时听懂了,也有些激动起来:“也就是说,苗王墓只不过是一个噱头,这儿才是真正的去处?”

    张启明搓着手,激动地说道:“那是当然。”

    他指着那山壁上的油灯,得意地说道:“你看看那,你可知道,那油灯里面燃烧的,是什么油?”

    听到这问题,小木匠才反应过来——这地方不知道建成多久,又是许多年无人光顾,寻常的油搁这儿,就算是不点灯,恐怕也早就挥发完了,哪里还能发出亮光来?

    这油,必然不凡。

    虎逼自然不知,而张启明则得意的说道:“这种油,叫做鲛人油,是猎杀东海鲛人之后,取皮下脂肪炼制而成,这鲛人常年待在那冰冷的海水中,以至于脂肪极难养成,极为珍贵,而一旦炼制成油,一小壶,能够燃烧数百年去——正因为这特性,使得鲛人油无比抢手,特别是那庙宇和大墓,也使得南宋年间还有历史记载的鲛人,到现在已然灭绝,所以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说罢,他估量了一下,说:“鲛人油很难炼制,这七盏灯的油,估计得杀了两个百人族群才行。”

    随后,他又指向了那七扇门,说道:“这七扇门,分别对应北斗之中的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星,其中又暗藏八门,各种变化,极为玄妙,却是鲁班教前辈为了考验后人,特地设置的关卡,只有能够闯入重重关口,最终通过考验的人,方才能够得到教中传承……”

    虎逼擅长武力,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他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那师父,我们该走哪里?”

    张启明听了,笑容逐渐消失。

    好一会儿,他幽幽地说道:“我在一众师兄弟里面,学什么会什么,举一反三,最是聪明,然而师父最终却不愿意传我压箱底的东西,所以我又哪里能知晓走哪里呢?不过……”

    他转过头来,看向了小木匠,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对小木匠说道:“我想,你应该知晓,对吧?”

    第三十二章 木雕破门

    小木匠走进这匠人的逃生藏拙门,心中一片安宁,甚至忘却了死亡的威胁,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儿的一切,他师父的确曾经有跟他提过。

    鲁大说的,不是苗王墓,而是机关布置。

    这儿是匠人的地盘,属于他知晓的东西,也是他学过的,所以不慌。

    只是,在这驼背老头的威逼之下,他的心中,多多少少,有一些不太舒服。

    但如此境况之下,他也做不出太多的选择来。

    毕竟无论是张启明,还是虎逼,都不是什么好人,真的要是有所敷衍,他们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的确……略懂。”

    话儿他也没有说得太圆满,而是踱着缓步,走到了最靠近自己的那一扇门前,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瞧见这石门厚重,上面朴实无华,下方却有一团小黑块,半蹲下来,仔细打量,却是一方镂空的金鰲浮空凹槽。

    金鰲又名龙龟,是中国神话之中的一种神龟,通常是权利和财富的象征。

    小木匠转头,对张启明说道:“此乃天枢门。”

    张启明点头,北斗天枢化作人形,乃贪狼星君,而化作动物,则为金鰲、龙龟。

    此处镂空的图案,的确是那天枢石门。

    小木匠转身,打量了这门前的一堆白骨,伸手去翻找,这时张启明伸出手来,掌心一翻,上面有一根发黑的铁箭头,说道:“不用找了,此人是被管子箭射杀的,其余的人,也同样如此,全部死于箭下。”

    管子箭?

    小木匠打量那石门周遭,又伸手轻轻敲动石壁,感觉内中有些机关,平日无事,隐藏其中,需要特定状态,方才能够触发。

    他没有多说,继续查看,在其它的门下,找到了不同的图案,分别是佛陀、元宝、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地动仪、烈日、灵芝,张启明口中念道:“七星在上太微北,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此七门,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星,现已确定,不过这七门之下的镂空图案,有三处被塞堵,这是何意?”

    他看向了小木匠,而小木匠沉吟一番,开口说道:“开门的关键,应该就是那镂空凹槽,倘若是能够弄出一物来,将那镂空凹槽纹丝合缝地对上,那么门自然就开了;而若是不能合缝,但凡出现一点儿差池,那么机关开启,利箭落下,就剩了一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听到这话儿,张启明忍不住击掌称叹:“应是如此,不愧是鲁班教的祖师爷,他应该是怕门下的后辈弟子,忘记了自己赖以为生的手艺,方才出此考验。”

    虎逼依旧不懂,问道:“那三个堵住的,又是什么意思?”

    小木匠白了他一眼,说道:“说明有三人曾经进入其中,至于有没有经历过考验,抵达鲁班圣殿,这我就不知晓了。”

    听到这小子的语气,虎逼感受到了不屑,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伸出手,就要抓住小木匠的衣领开打:“我尼玛……”

    他刚骂完,却被师父张启明给伸手拦住。

    随后张启明居然和声细语地问询小木匠:“你的意思,是有三人,进入了其中?”

    小木匠点头,说对。

    张启明伸出手指来算:“一人为我师父荷叶张,他确定是进去了,又出来的;再有一人,恐怕是你师父那个老东西,我们进了墓来,一直都没瞧见他,想必人在里面;还有一人,是谁呢?”

    小木匠沉思片刻,开口说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可能是徐三岁。”

    张启明听到,愣了一下,随后缓声说道:“若是如此,那的确应该是他啦。”

    虎逼听这两人打着哑谜,一头雾水,弱弱地问道:“师父,这徐三岁,又是何人啊?”

    张启明瞧见年纪不大、却有一身所学的小木匠,又瞧见自己这彪呼呼、不学无术的傻徒弟,一脸无奈,想着倘若这小木匠是自己的徒儿多好。

    不过他也只是起了爱才之心,想想而已,毕竟鲁大的徒弟,他怎么可能放心?

    孩儿总是自家的心疼,虽然不满意,但张启明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徐三岁又名徐太岁,是清朝中叶的大匠人,乾隆陵寝,便是他主持修建的,与此同时,他也是咱鲁班教的前辈,教中传闻他通晓撒豆成兵的秘法,尤其精通机关傀儡,凭此手段,化名杨莲花,加入过反清复明的天地会,又化名莲花老祖,名头极盛,乃当时的风云人物……”

    虎逼听了,忍不住吸一口凉气,说道:“没想到,莲花老祖,居然是咱们鲁班教中人?”

    张启明十分得意,说道:“那是自然,虽说咱鲁班教乃匠人出身,一直都在底层打滚,但教内历史上,当真是出过几个天纵奇才的人物,将咱们鲁班教的本事,研究透彻,不比其他宗门弱多少,只可惜我们这些后辈不长进,使得咱们鲁班教日渐凋零,到了最后,居然不存,只剩下一帮半瓶子晃荡、不守规矩的茶叶货……”

    他长声叹息,随后话音一转,对小木匠说道:“走何处?”

    小木匠开口说道:“八门向生,北斗七门缺一门,正好应对了鲁班教’缺一门‘的名头,如此处处都是死地,又遍地皆是生门,现如今天枢、天璇与开阳三门被堵,其余几门,皆可进入其中,只需雕刻好相对应的钥匙就行,不知道师叔您鲁班斧的手段如何?”

    这鲁班斧并非杀人夺命的法门,而是一种匠人举重若轻的微雕技艺。

    所谓“班门弄斧”,正是如此。

    张启明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平日里,研究的都是大本事,哪里会这等手段?少年时的童子功,早就落下了,所以还是得贤侄你来。”

    在鲁班圣殿的诱惑下,这老头与少年,却是相敬如宾起来,没有了先前颐指气使的劲儿。

    小木匠点头,当仁不让,摸出贴身藏好的刻刀,又找来一块木头,随后问张启明:“师叔您选一处吧。”

    张启明随手一指,说就这儿。

    他指的,是天玑石门,那儿的凹槽图案,却是一个元宝,这模样看似简单,但内中又藏着许多讲究之处,上下的比例,凹痕的深浅,以及表面的浮纹,都有讲究,需要认真打量那里面的镂空之处,然后再仔细琢磨出钥匙的大小和模样来,而但凡是有一点儿差池,那么迎来的,将是一发诛心的冷箭。

    小木匠研究木雕不知道有多少年,对于这等活计,早已了然于心,他趴在地上,仔细打量之后,先用墨笔,在地上画出比例,随后开始用刀雕刻起来。

    他这速度,相比平时要快上许多,但见那刻刀在木块上翻飞,残影不断,着实有些厉害。

    张启明瞧着,终于明白了吴半仙当时的爱才之心。

    这小子,别看着木木愣愣的,却是个人才。

    鲁大找的好徒弟啊。

    一块璞玉。

    不多时,小木匠弄完了,吹了一口气,将木屑吹散之后,将那木雕元宝在口子处对了一下,回头对张启明说道:“师叔,我放了?”

    张启明点头,说放吧。

    他说完,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避免出现意外的时候,殃及池鱼,将他也给射杀了。

    小木匠瞧在眼里,并不多言,将刚刚完工的小木雕托在手掌中,这玩意大概也就拇指般大小,精细之处,寻常人都打量不到,而他则信心满满,将这小元宝对准了那卡槽,往里面一推。

    虎逼与张启明如临大敌,而那小元宝进入其中之后,却十分顺畅,尺寸合适,刚刚塞在了卡槽中。

    张启明屏气凝神,好几秒钟之后,那石门既无动静,也没有暗箭袭来,忍不住问道:“怎么……”

    话音未落,却听到一阵机关齿轮的响动,紧接着,那石门,却是非常平滑地往上提起来,没有之前的那种动静,一切显得十分静谧,显示出了高超的匠人水准来。

    炫技啊这是。

    石门之后,是一个幽暗的长廊,里面的墙壁上有冷冷的光源,绿幽幽的,将场景渲染得十分诡异。

    嗷呜……

    小木匠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里面却有野兽咆哮一般的声音,从中传来,让人浑身发寒。

    几人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而这时却有一人冲进了石室之内来,几人扭头望去,却瞧见是一个浑身鲜血淋漓、脸皮仿佛被剥去了一般的家伙。

    那人瞧见这边,怒声骂道:“好你个张启明,居然暗藏诡计,陷害我们,老子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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