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念念母亲不愿与念念往来,但话语间仍是念着她。鱼奴心生羡慕。
真好,有娘亲挂念,真好,又不解,为何他们母女这般局面,念念沦落风尘,也实属无奈。
鱼奴回来已近黄昏,坊里热闹非凡,金环跟着一众舞姬在台子上跳着绿腰,许娥见她回来,急急上前:“我的小宋姑娘,你可回来了,走吧,都是找你的。”
鱼奴莫名其妙:“许妈妈这是何意?”
除夕节后,坊中来了许多人打听吹笛的小仙官,许娥一开始还回绝,毕竟有念念在,这小宋姑娘是白姑姑的人,可瞧着求见的人越来越多,白花花的银子送到跟前,便动心极了。瞧见鱼奴回来便拉着她去见客人,鱼奴自然不愿。
拉拉扯扯间,白雪音莫七随风清苓等人来了。
许娥便拉着鱼奴便找白雪音评理。
“师傅,我不去。”鱼奴有些生气。
“那些金银,你不心动,白雪音问她。”白雪音问道。
鱼奴摇摇头:“书上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她不是不动心,不是不喜欢金银,只是,姑娘们苦练数年,都难得出头之日,如今不过机缘巧合得些虚名,实在惭愧,不敢与她们相争,何况还有念念,再说,自己自己才□□艺俱不如人,只怕会有损红情坊声名。
清苓笑道:“哈哈,好一个取之有道,那你说说,你取自何道,吃穿用度是何来处。”鱼奴语塞。
“我看小乞,小师妹还是好好跟在白姑姑身旁伺候吧,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出去见人,岂不是砸招牌,哈哈。”莫七笑道,清苓随风亦是偷笑。
鱼奴怒目斜视,这个莫七,成日尽是欺压诋毁我,还和莫清苓一唱一和,哼。
许娥心虚地看着白雪音,白雪音怒道:“还不出去,把主意打到我的人头上了。”
“在账房学的如何了。”白雪音气定神闲的问着,鱼奴看着旁边那几位等着看笑话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师傅,我现在就去。”鱼奴说着逃也似地去了应心那。
鱼奴自此事后,便成日躲着,日日闻鸡起舞练飞针,舞剑,又或拘在账房帮应心理账册、或是在库房和阿越一起。
转眼初七,人胜节,师父有清苓随风他们陪着,金环回了家,念念忙得很,应心也出去和家人团聚,鱼奴便去了阿越那。
阿越正守着火炉烤地瓜,见她来了,阿越很是高兴,拉着她一块坐下,把地瓜推到鱼奴跟前,示意她趁热吃,鱼奴烦心事一大堆,但见阿越高兴的模样又不忍推辞。
地瓜太甜腻,鱼奴吃了几口便腻了,想着若是有油滋滋咸香的烤肉,那才解馋:“好阿越,今日宜出游,咱们去玉山玩,至于午饭,索性在那烤肉吃吧!”
两人一拍即合,阿越去厨房拿了些食材,鱼奴去马厩牵了马,两人从后院出了门,鱼奴纵身爬上马背朝着阿越伸手:“你一会可要抓紧了,我的马术可不怎么样。”
阿越飞身上马,一把抢过马笼头,鱼奴一阵惊呼,想不到阿越还有这等本事。
出了城,阿越策马飞奔,看来马术高超,鱼奴一路抓的很紧,只觉得马儿飞一样,风呼呼吹的脸疼。
城外一片萧索,到了玉山附近才觉景色怡人,阿越把马拴在山下河边上,河面结着厚厚的冰,夕阳映在冰面上,模糊又朦胧,远处乡村炊烟袅袅,静谧又安详。鱼奴很是享受这惬意的傍晚,不过确实太冷了。起个火堆才是当务之急。
二人捡些干柴生了火,坐在河边烤起肉来,同阿越在一起,总是格外安心,她虽不能言语,却心思通透,与鱼奴更是和善。
“好阿越,我要永远呆在红情坊,和你们在一块,永远不分开。”鱼奴说着,十分天真的模样。
二人嬉笑着围在火堆边,大多是鱼奴在说,阿越细听,火上烤着的鸡肉飘着阵阵香气,静谧安详。
忽听官道上一阵急急的马蹄声渐近。
鱼奴张望,前头两个官兵策马开路,好生威风,只听有人喊道:“这不是小宋姑娘吗?”
“四儿!”鱼奴高兴的叫起来。
四儿也很是高兴:“今日我和王……公子他们来玉山游玩,这正要回城呢,没想到遇到姑娘了,你等着。”
四儿策马而去,不一会带了莫七过来,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位中年男子,还有两个一身劲装,别着短刀的少年。
莫七一身华服,披着黑色大氅,华贵又威严,没了往日戏谑的模样,鱼奴起身,冲他客气一笑。暗叹,将军府竟如此阔绰。这样大阵仗,果真是朱门酒肉臭啊!
莫七见是鱼奴,很是意外:“真是巧了,烤肉呢!”莫七闻到阵阵香味,见篝火正旺,鱼奴阿越手里拿着烤熟的肉食。便食指大动,想起那年回梁州,鱼奴总不时弄些野味给白姑姑,自己也跟着享用不少,甚是可口。
“拿来。”莫七说着,理直气壮。
鱼奴将手中烤熟的琵琶腿递给他,莫七坐在她坐着的石头上,烤着火,吃着肉。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跟上来,鱼奴惊喜地喊道:“二公子!”
随风下马:“小师妹?天都要黑了,你们两个姑娘家快些回城吧!”
鱼奴忙介绍:“这是阿越,我们也是闲来无事,出来玩玩,再烤些肉,不过是好玩,随风师兄,尝尝。”
随风也不客气,坐在火堆旁取着暖,吃着烤肉,觉得她与所识姑娘大不一样,又不羁礼数,大方洒脱,便问起鱼奴家乡,鱼奴滔滔不绝的介绍起度月山来,说到有趣之处,爽朗的大笑起来,随风阿越四儿也跟着笑,莫七也悄悄转过头扬起了嘴角。
“五哥!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一个轻柔软糯的女声传来。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领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从马车上下来,好奇他们说什么,这样高兴。
少年生的十分威武,神情言语严肃老成:“嬛妹听你们在前头说笑,怎么也不愿坐在马车里了。”
那小姑娘尚年幼,不过十一二的样子。看生了火堆,很是高兴,围在莫七身侧,问个不停。
嬛嬛望着鱼奴阿越更觉好奇:“两位姐姐与我平日所见很是不同,你们刚才说什么呢,这样有趣,我也听听。”
鱼奴闻言,便猜想,这两位,喊莫七五哥,想必是将军府的公子小姐,鱼奴恭敬的回道:“小姐谬赞,不过是闲话家常,要说有趣,年下的杂耍才有趣呢。”
嬛嬛兴奋的惊呼:“真的呀,可惜我只是听说过,却未见过,真想去看看。”说着有些惆怅起来。
莫七安慰她:“嬛妹不必可惜,明日还有,到时五哥带你去看。”
嬛嬛一听高兴的笑道:“谢谢五哥。”
“那赶紧回马车里吧,风这样冷。”莫七说道。
嬛嬛不情愿,被那小公子硬是带回了马车上。
眼见夕阳西下,暮色昏沉。
“走吧,回城。”莫七说着,又邀着鱼奴阿越一道。
鱼奴与阿越共乘一骑,莫七骑着马与她们并行,四儿跟在后头,大队人马朝城内走去。
鱼奴打破沉默:“今日去玉山可有何收获?”
莫七缓缓说道:“那是自然,一会你拿些给白姑姑送去。”
进了城,莫七一行朝着御街行进,鱼奴阿越沿着西市主街回红情坊,正走着,后面有人骑马跟了上来,是莫七。
莫七说着:“今日的猎物,权当是年礼,回去替我跟白姑姑带个好。”
四儿马上驮着只狐狸,野兔山鸡,笑着说,我先给小宋姑娘送过去,阿越难得一笑,带着四儿一同回了红情坊。
和莫七单独相处,颇有些不自在,鱼奴摆摆手:“你太客气了,我也没给你备什么东西。”
莫七笑道:“送姑姑的,与你何干?再说,你若觉得歉疚,也不是来不及。”见鱼奴红了脸,又轻笑:“我那天喝了酒,实在抱歉”。
鱼奴心中豁然,忙摆手:“没事没事!”
她牵着马儿朝前走,总觉得后面有目光注视着自己,回首,却只是瞧见莫七远去的背影,唉,自己这是怎么了?与你何干?
第35章 “小鲜官”君子爱财
见她回去,莫七便策马去了允王府,每年都是要来三哥府上庆新年的。
允王府里张灯结彩,来客也都是皇亲国戚,如允王平日交好的兄弟肃王、赵王,胞妹嬛嬛公主,及外公顺安侯爷及家眷。
允王妃母族王相夫妇带着公子小姐也都一一赴宴,绾绾腿伤未愈,抱着暖炉坐在轮椅上,听母亲和姐姐说话,可盼得哥哥安丰来,想必肃王殿下也回来了,绾绾这才一展笑颜。
王夫人一见安丰便对允王妃诉苦:“丰儿自从洛水回来,总是魂不守舍的。”
安丰说道:“母亲,就别跟王妃说这个了,我这不是好着吗。”
“好好,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把芳萍娶过门,你可别惹恼了你父亲。”
王夫人很是气恼,与孙府定好的婚期,安丰偏是不愿,硬生生又延后到九月,还说什么算命的说他九月前有一劫,安然过了才得娶亲,亏的孙府大度,才没生乱。
安丰嬉笑着:“娶娶娶,明日就娶,母亲不必忧心。”众人俱是无奈。
王妃柔柔说道:“母亲别生气,今日家宴,别为这些事气恼,自有父亲管教他。”
绾绾笑道:“就是,哥哥最怕的就是父亲了,您催哥哥,还不如催催父亲呢,对了,哥哥,今日都有些什么人啊。”
王妃说道:“也不过是平日与王爷亲厚的几位王子公主,再就是顺安侯府的侯爷、夫人。”
绾绾问道:“见着炤延哥哥没。”
王妃抿嘴直笑,安丰玩笑说:“小妹还真是留不住了,唉!”
王夫人慈爱地瞧着绾绾,可不是,相爷正留意着绾绾的婚事呢。
正说着话,来人通报,允王请诸位入席了。
宴上都是允王自家亲人,少了许多拘束,期间歌舞宴饮,很是和睦。
平日府院里的歌乐表演,都有些看腻了,允王着人请了红情坊的歌舞伎,先后献了柘枝、绿腰,念念又弹唱了一曲鹊踏枝: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曲子带着少年的情思,歌喉婉转,琵琶入珠切切掉落,人美歌美曲美,众人更觉耳目一新,莫不赞叹。
念念带笑,缓缓施礼如春风桃李般耀人心目,看的允王心中一动,细瞧那女子,果真绝色,恩,好,一旁允王妃正盯着他,他讨好地一笑,心想,还是自己的王妃好。
安丰笑道:“果然是名不虚传啊,红情坊不愧是私乐魁首,对了,听说红情坊有个擅吹笛的小仙官,怎生没来?”
念念未及回答,只听允王妃道:“好了,吃菜,瞧瞧,今日备了项虞菜,可是王爷从项虞带过来的厨子做的,很是地道。”
安丰也觉言语失当,便饮酒遮掩,抬头却瞧见绾绾冲自己坏笑。
嬛嬛坐在莫七旁边,悄声问道:“红情坊是什么地方?”
莫七笑道:“世上最无趣的地方,你去了定然会十分厌恶的,吃饭吧。”
说完却思量起吹笛的小仙官,笛子奏的很是一般,怎么还有人记住了,想起鱼奴除夕节上光彩夺目的样子,不禁有些恍惚。
席上虽觥筹交错,看似一派和气,人人却都心思各异,肃王赵王虽是皇子,但因生母卑微,又不得圣心。反倒嬛嬛公主成了除允王夫妇外最尊贵的。
席上皇帝和石贵妃派人赏赐了几道御菜,众人一番歌功颂德感激涕零。更显允王恩宠。
莫七虽身为皇子,自幼便离宫在外,在梁州城的日子更是很少,名头上也不过挂些闲差,除了三哥和九弟,他也不爱和这些权贵们走动,在众皇子当中他也是很不起眼的一个,众人只当他是个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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