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粉丝代表着三千芸芸众生吗？”杭拓研习过一些道家的典籍，他平时话不多，但人却很聪明，一般都能想到点子。

    殷云扶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28个人，也不是巧合之数，正好应和了星宿之数，江离命属七杀，又是北斗第二星，且此星本为杀星。”

    道家许多人都擅长推演，一命二运三风水，某些道家大能甚至能够蒙蔽天机、逆天改命。

    这种手段绝不是什么简单的符篆、剑法，甚至简单的阵法一流可以相媲美。

    天地为局，众生为棋，每个人不过是棋盘中的棋子。

    只有那些大能，能够跳出棋盘、与天对弈。

    而她身为旱魃天女，也逃不过沦为棋子的命运，即便是灵力未失、功力全满的时候，离这些大人还差得很远，更不用说现在的她了。

    她没有和这些人说的是，她修炼九星问天图卷，本身命数贪狼，乃北斗第一星，更是力压破军、七杀，是最具杀伤性的星宿。

    对方就是将他的命数也算到了这大阵之中，她的布置接连被破坏应该也不是巧合。

    别人或许还能逃脱，她今日才是真的凶险万分。

    水官啊水官，果然曾经的和她井水不犯河水不过只是假象，留了这步步算计，怕就是要引她入局，最后真正吞掉她！

    她眯了眯眸子，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她虽是贪狼，又是僵尸之王，嗜血成性，身上却又被那功德所束缚，不可随意开杀戒，反倒要行善积德。

    只希望所谓善有善报，别又是那些个老道士拿来哄人的。

    她今天倒要看看功德金光的手段。

    它既能蒙蔽天机，难道还不能蒙蔽这一小小的漏洞百出的小千世界不成？

    “这一场直播，隔绝内外，只有我们28人，和观看直播的3000粉丝，一个粉丝能够兑换外界的1万粉丝，自创规则，自成世界，如果只是鬼物，这鬼物的境界也已经接近大能。”

    几个人闻言心里一惊。

    “想要抓住那人，并不容易，身处他的世界，自然要遵循他的规则。”殷云扶不紧不慢。

    “所以你才叫我们小心直播。”

    “没错。”

    不遵守规则，违背“天道”，自然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她要行之事，凶险万分，就不跟这些人透露了。

    若成便罢，如果不成，那就更不用提，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是……殷云扶的视线缓缓转过在场众人的脸，从席思敏等人，到其他所有的主播。

    她皱起眉头，还得尽力救下这些人才行，这样才能确保她又足够的功德金光可用。

    不过如果这些人不听话……

    她知道杀人要造下孽债，抵消功德金光，她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道家的东西用起来果然限制颇多，不知道杀一个人，要抵消多少功德金光，这种情形下，她也不敢乱试，只能在心里打定主意，即便真的要抹去什么人，也决不能经由她的手。

    她知道邵子阳应该就是这次事情的关键，心里不断推演邵子阳的所在，却怎么都算不出来，只隐隐摸到一些规则。

    “记住，不要输，确保自己别输。”

    别输和赢二者之间还是存在一些差别，赢的话，如果不是第一名，很难说是自己赢了。

    但他们这么多人，第一名只有一个。

    殷云扶反复强调的是别输，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表示自己明白了。

    席思敏等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们在潜意识里都有些过分地相信殷云扶的能力了，都以为殷云扶能够以力破之，不必遵循这些俗世的规则。

    但几个人现在冷静下来，联想到之前殷云扶多次回避邵子阳身上的事情，以她的个性，邵子阳那么几次挑衅，她竟然都忍了下来，只是隔岸观火。即便是最后一次水官现身，殷云扶从头到尾其实也并没有对邵子阳做什么，只是教训了一下苏浩清。

    殷云扶从一开始的态度就很明确，对方真的是她招惹不起的东西。

    席思敏叹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因为她的缘故，殷云扶在整件事情中越陷越深。

    她更为担忧殷云扶，在之前直播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关注殷云扶的粉丝数量，殷云扶一看就是不懂直播的，根本就不会讨好观众，观众自然也懒得搭理她。

    她有心要给殷云扶传授一些技巧，然而手机里再次收到了短信，第三轮直播开始了。

    短信的内容和之前两个都差不多，不过这一次的主题是：我最亲爱的友人。

    这一轮角逐奖金是500万。

    在物价飞涨的当今，这个数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是在三线城市一类的地方，500万差不多就能买一套不小的房子了。

    这年头，除非是啃老，集全家之力合买一套房子，靠着自己，除了社会上顶级的那几个精英，基本上是出不起首付的。

    这对在场的人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这一次，众人越发火力全开。

    宣炳郡因为是上一轮的冠军，其他的主播都很关注他，他利用邵子阳讨好观众粉丝的方法很快就被众人知悉。

    就是那么巧，这一轮的主题正好是“我最亲爱的友人”。

    许多人都开始使用这个方法，说着自己和邵子阳多么的亲密，今日来他的公寓又和他说了哪些话，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等等。

    使用的人一多，这个优势就被抹平了，吸粉的作用越来越小。

    宣炳郡气的眼睛出血，却又拿其他人没办法。

    他咬了咬牙，竟开始编造起他和邵子阳各种私底下根本没发生过的事情，也以熟人的口吻编造起邵子阳的各种癖好、偏爱。

    他的粉丝又开始往上涨。

    寰宇娱乐的艺人们见着同门的名号，几乎是争先恐后地说着自己和邵子阳这间的关系有多么亲密。

    而宁水别野物业那一块，本身不是明星长得也没有这些艺人漂亮，现在更是被远远的拉开了差距，几个人都很不甘心。

    有人想了想开始爆料一些在宁水别野中的‘见闻’，这些‘见闻’当然大部分都是关于邵子阳的。

    寰宇娱乐的艺人们见状，也不甘示弱，开始爆料一些邵子阳在圈子里‘鲜为人知’的事情。

    爆料一桩比一桩狠。

    只有席思敏他们几个人，看着这些杀红了眼的主播们，心惊肉跳，后背发寒。

    席思敏本身是娱乐公司中的经纪人，要说黑料，她手里关于圈中艺人的黑料不知道有多少。

    都是在一个圈子里混的，邵子阳又是池烨霖的头号对手，都说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邵子阳的事情她也知道得不少。

    她自己倒无所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也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她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殷云扶，看着她呆呆板板的继续问着直播间里那些观众们的问题，而她的直播间里，观众已经减少到了个位数，席思敏这心里就跟火烧一样。

    她抬起手，靠在了殷云扶的耳边，正想要爆几个邵子阳真正的黑料给殷云扶。

    殷云扶冰凉的手正好就摸到了她的手背上。

    视线里，女孩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弯起眼眸微微一笑。

    席思敏心里跟刀割一样，她收回了手，双手收拢了。

    一个人从小到大，怎么可能没干过什么傻事，又怎么可能没有几桩黑料？

    当整个娱乐圈中，盛行粉丝经济，而偶像本身要比作品更重要的时候，偶像必定也要承受粉丝反噬，成为众多粉丝手中的完美偶像。

    偶像原本的定义，是早期人们将希望寄于死物上，一般是人的手工、金银和艺术的创作、动物的肖像、或古人雕刻的无用的石，将这些东西称为神。

    这些人可不就是偶像吗？

    虽然是活人，但是他们的许许多多特质、甚至外形，都由偶像背后的团体或者娱乐公司以后打造塑形，自然也是最能够轻易摧毁这些偶像的人。

    席思敏叹了一口气，她虽是制作者的一部分，却实在不想做这刽子手。

    她的目光急速跳动着，如今也没办法了。

    她计划的是在直播中爆料邵子阳，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观看她的直播可以，必须粉殷云扶。

    作为圈子里的佼佼者，她太明白如何拿捏让这些粉丝听到爆料的时候就心痒痒。

    最后的事实肯定是捏在手里，以殷云扶的粉丝关注数目升值数量为要挟。

    她正要开口，手又被握住了。

    席思敏怔了一下，扭头看殷云扶。

    殷云扶捏着她的手，“总有方法赢的。”

    席思敏眼睫快速地抖动了，她没有被抓住的那只手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她刚刚是怎么了？

    再看向客厅里其他的主播，所有人似乎都红了眼，努力编造的关于邵子阳的一切，而他们口中说出来的邵子阳，和席思敏印象中，哪里还有一丝重合得上？

    与其说他们看到的是一群主播，不如说他们看到的是一群秃鹫。

    殷云扶按着自己的节奏，又跟观众问了几个问题：

    “你们几岁？”

    “你们在现实中是什么工作？”

    “见到过邵子阳本人吗？”

    这几个问题杂乱无章，她也没有说到底是为什么问这些问题，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渐渐感觉到有些无趣。

    【你不是那个什么观的掌门人吗？你就只会问这些问题吗？没有别的招了？我是因为喜欢灵异惊悚的东西才来你的直播间的，太让人失望了。】

    【我们是来看你表演的，又不是让你来给我们提问的。】

    【奇奇怪怪的……还当这种奇怪是什么卖点吗？】

    【我是不想看了，我劝你们也别看了，这主播就是个骗子，打扮的这么阴森还以为会有内容，一点看点都没有，取关走人。】

    殷云扶看着那一句“取关走人”，心中一动，眉头微微蹙起，“这位小友留步。”

    这是殷云扶第一次说问题以外的话。

    原本要走的那个人倒是停了停，看向殷云扶，【还有事吗？】

    “你今天是不是去过坟堆？还是见过死人？”

    【我去没去过、见没见过跟你什么关系？你不会是想说我会倒霉，还是会有什么意外？】

    这位叫‘被谋杀的小裙子’的观众显然深谙这些灵异惊悚类直播的套路。

    直播间里剩下的其他几个观众也都跟着开了口：

    【好歹有点灵异直播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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