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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皇帝陛下的行动力异常强大,在暗中招来三位相爷统一口径之后, 皇家拍卖行的消息便被漏了出来。自然少不了文官御史们痛心疾首, 然而三省统一装死,民间又是一片叫好,这事儿终究还是让他给办成了。

    拍卖行就设在红武大街的正中央, 是个三间门脸的大铺子, 掌柜的是位内侍, 姓林, 算是陛下的亲信。

    林内侍得了沈安侯的指点,先在楚家的家内坊定制了一批请柬,在九月初送到京中有些家财且名声不错的人家。九月十二日是个黄道吉日,铺子正式揭牌,得了请柬的人家自然是前来赴会。而想看热闹的人却是被拦在了门外,只能心痒痒的看着拍卖行的大门在他们眼前关闭。

    拍卖行里头是个宽广的大厅,林内侍看客人到齐,笑嘻嘻的吩咐小内侍们上茶水。等大家坐定安静, 他清了清嗓子便开始歌功颂德, 中心思想便是一条,陛下开这拍卖行都是为了天下百姓, 也希望大家慷慨解囊不要吝啬钱财。

    这些废话无聊但是有必要。等一通马屁拍完,林内侍便开始介绍今天的拍品。

    “今儿拿出来给大伙儿请回去的物件儿一共有十样。其一是宫中娘娘们用的妆奁一套,里头眉笔胭脂都是全的,开价是十五贯钱,各位大人请加价, 由价高者得。”

    沈安侯看他说的干巴巴的不禁摇头,要放在后世,他这样的拍卖师铁定找不到饭碗。可这群地位不高想着沾染些皇气的人家却不这么认为——才十五贯就可以享受到宫中娘娘们的待遇?这可多划算。

    十五贯的妆奁被一路叫价到了七十贯,饶是林内侍提前得了沈安侯的提醒也被惊了一惊。这玩意并不是宫中最好的一种,而是普通嫔妃用的,论成本不超过三贯钱。他说出底价是还有些忐忑,怕没有冤大头愿意上当,冷了场就没意思了。谁知道冤大头的数量可比他预料的多多了,而且还真是贼不把钱当做钱来花。

    有了个好的开局,后头的事情就简单了。一串内造的珠花卖到了一百贯,陛下用过的铜镜更是以两百贯被人拿下。七七八八的东西卖下来,铜钱也堆了半间仓库,林内侍虽然是忙的一身臭汗,心里却高兴不已。

    沈安侯是圣人特意找来镇场子的,就怕林内侍中途掉链子。没想到这位年纪不大的公公还真是个人物,居然全程发挥稳定。直到将最后一件东西卖出去,确认了钱货两讫,而客人们也恋恋不舍的散了,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发抖:“发了,这回可真是发了。”

    沈安侯赶紧上去把人搀起来:“这才哪到哪儿呢?今儿就是试水。以后这拍卖会还多着呢,您得镇定。”他轻轻给林内侍拍拍灰,看他能站住了才松手:“您还是赶紧核对账目报给陛下吧,他在宫里只怕也挂念着呢。”

    林内侍正乐的找不着北,听了沈安侯的话连连点头:“侯爷说的是,我得镇定,我得回去报告圣人去。”他总算是稳住了情绪开始清点,两个小内侍盘算了半天才合计完,钱财和账目分毫不差。

    沈安侯便与他们告别,自己回沈府去。还没到家门口便看到楚氏与林菁慌张的上了牛车往外走,赶忙打马过去询问什么事儿。

    林菁直接让他跟着来:“是小姑突然说要生了,我和母亲去看看情况,你也一块儿吧,说不定有哪里用得上你呢。”

    沈安侯顿了一秒回忆了一下:“你们不是前两天才去了秦家,说沈玫得过半个月才会生么?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天?”

    就是不知道情况才着急啊,何况秦家那就是个龙潭虎穴。林菁和沈玫也算是处出了感情的,要是沈玫真是因为秦家人导致出了意外,她一定会想办法报复的。

    车夫也知道两位夫人赶时间,顾不得颠簸将牛车赶到最快。秦家的门房自然是认识沈家这几位主子的,也不敢拿乔,赶紧将人请了进去。

    沈大老爷留在前头喝茶,楚氏带着林菁直接往后院去。还没进沈玫的院子,便看到一个丫环端着药碗匆匆往这边走,林菁嗅了一下便皱眉:“你且等等?这可是给你家少夫人端的药?不是说她已经在生了么?”

    小丫头被问的一愣,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楚氏看的有气,直接喝道:“这是你秦家的规矩?连话都不会说?可是要我找了刘氏亲自来问?”

    连秦夫人都不叫了,可见她是气急了。小丫环被这么一吓,扑通一声就跪了:“是……是小娘子不小心撞了大奶奶,大奶奶摔在地上就见红了。稳婆说大奶奶还没到时候,让我去熬的催产药。”

    还真是秦家人干的,她们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沈玫别去招惹婆婆小姑子,实在不行便托病不出门,就这样还能被撞到见红?林菁直接把药碗一夺递给楚氏:“我闻着这药不对劲,您找个有经验的老太医看看。小姑子那里我去守着,保准让她母子平安。”

    针灸在难产上头可是有特效的手法的。林菁带着白蕤直接进了产房,也不理会产婆唧唧歪歪的说话,握住沈玫的手问她:“你可信得过我?你若是信我,便乖乖听话,我保你没事儿。”

    沈玫痛的已经有些恍惚,好在她这几年按照林菁给的法子调养,身体底子已经好了不少,倒也能扛得住。林菁用银针刺激她的几处穴位加快宫缩,一边让人和了糖盐水来给她灌下去:“喝了水就有力气了,等会儿我让你用力你便给我使劲儿,可明白没?”

    沈玫点了点头,眼角的泪珠掉落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痛的还是因为伤心。林菁轻轻在她脸上抹了抹:“你可是当娘的人,便是不说肚子里这个,你家秦茂你不管了?等秦江再找一个女人来睡你的老公打你的娃?我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过了这一关再来追究其他。”

    大约是那句“睡你的老公打你的娃”刺激到了沈玫,她用力握住林菁的手,狠狠道:“嫂子你放心,我一定能坚持下来的。”

    林菁这才满意的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手中的长针毫不犹豫的接连落下。沈玫只觉得自己的力气又回来了,而肚子里的孩子也越来越迫不及待的要往外头挤。她努力咬牙憋着气,配合着林菁的口令往下头用劲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整个人都麻木了,林菁的声音也变得忽远忽近,可她想着自己才七岁的儿子,怎么也不肯放弃。突然一阵撕裂的疼痛清晰的传来,她慢半拍的才明白过来这是孩子出来了。林菁倒提着孩子的脚脖子,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便响彻了产房中。

    “是个姑娘,你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林菁笑着把新生儿抱给沈玫看了一眼,这才交给候着的婆子给孩子清洗穿衣:“行了,你好好睡一觉吧,我和母亲都在呢,没人敢再动你半分了。”

    沈玫便依言睡去,而外头楚氏直接在秦谦面前摔了碗:“亲家!我沈家的女儿嫁到你家来不是给你们这么磋磨的!撞的我女儿早产就不说了,这是哪路庸医才会开出这样的虎狼之药?您且听听太医说的话,要是我女儿把这碗药喝下去,如今里头已经是一尸两命了!”

    林菁的判断没错,那药里头加了大量的红花麝香,根本就不是催产药,而是打胎药的成分。不用有经验的老太医,便是一般的医士都能看出不妥来。秦家再怎样疏忽也不至于把催产药熬成打胎药,只能证明这是他们有意为之。

    秦谦是真没想过要害沈玫的,毕竟秦江是他亲儿子,沈玫肚子里的是他亲孙。他也知道刘氏看沈玫两口子不顺眼,一直有意打压,对此他也是默许的。

    谁让他是真心爱重刘氏,不忍她受委屈呢?儿子如今大了,和继母没什么交集,至于儿媳妇孝敬婆母也是应该的,刘氏最多口头上说两句,也不会真克扣了他们,秦老爷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

    但是事情牵扯到下药毒害人命上头,尤其是被人家母亲嫂子抓了个正着,秦大人的脸上便不好看了。可沈安侯气势汹汹的戳在他面前,再想想他身后的楚怀,秦谦也只能舔着脸赔罪:“都是我府上治下不严,我一定彻查此事,不会让沈氏白白受罪。亲家母还请相信我这回,别气坏了身子。”

    这般含糊的说辞,不就是打算拖到后头赖账吗?沈安侯是真气不过,反而是楚氏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你们家什么德行我是心里有数了。别当我们沈家好欺负,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我女儿真因为刘氏而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有的是手段让她身败名裂,你也讨不到好去。”

    明明是威胁的话,楚氏却说的镇定淡然。她也不再管秦谦是不是暴跳如雷,径直往后院去看女儿,心里恨恨的打算回头就让楚怀想办法,怎么也要给秦家吃个教训。

    这些都不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沈玫和她的孩子。楚氏一路来到西边的小院子,还没进门就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不禁双手合十的念佛,直叹上苍保佑。

    林菁正在里头慢慢给沈玫取针,看楚氏进来便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沈玫没事儿。楚氏抱着小外孙女直乐:“这小家伙长的和她母亲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后肯定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林菁忙完了正擦汗,闻言便打趣她:“大家都说小姑子长的最像您,您又说这孩子像小姑子,那归根究底还不是说您自个儿标致好看?”

    楚氏听她说话便作势拧她:“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两人嬉笑着坐下来,林菁让白蕤给她磨墨,她给沈玫开补身子的药方子,一边还问沈玫的大丫环飘絮:“你们自己会不会煎药?不会的话干脆我让人在沈家熬好了每天送过来。”

    飘絮还没答话,楚氏便直接拍板了:“就咱们送,每天光明正大的送。也让京中的人看看这秦家是有多乱,都做出些什么下作事情来。”

    林菁写完药方停了笔,示意白蕤收好,这才想起一个问题来:“小姑子折腾成这样,那秦江人呢?怎么一直都没见他出现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秋思如晦宝宝捉虫,把刘氏串成张氏了,已经改正!

    第58章 后续事宜

    倒霉催的秦江此时正在宫中执勤。他的官职叫做翊羽亲卫,和林菁所知的清朝御前侍卫有些类似, 由勋贵子弟担当, 护卫圣人的安危。秦家根本没人来通知他沈玫的事儿,他还傻呵呵的站岗呢,谁知道楚大郎直接找到他就是一顿拳脚, 揍的他一头雾水。

    楚大郎是禁卫军校尉, 又得楚怀真传, 身手比秦江好了不是一点半点。他打了这位表妹夫一顿出气, 这才慢条斯理的把事情给说了一遍,末了冷冷的鄙视道:“你把我沈家表姐娶回家,就好好对待她。且不说你们感情如何,至少她给你生了儿子,你就不能这般敷衍。你可知今日若不是沈家嫂子反应快,我表姐并小外甥女儿就已经没了?你一个大男人自己担不起事儿让媳妇孩子受委屈,如今连她们的性命都要搭上,你根本枉为男儿。”

    “不要说什么你也有难处, 你身不由己, 需要别人体谅。男人的担当都没有,你又何必娶妻生子?她们来世上一遭不是为了跟着你吃苦。要是你真没法子护他们周全, 就干脆放他们一条生路,和离了算了。反正沈家表哥表嫂肯定会好好照顾表姐,再不让她受人欺凌伤害的。”

    楚大郎说完话拍拍屁股走了,秦江听的简直心都凉了。旁边原本准备劝架的人也纷纷缩回去,心里却给秦家打了个差评。这得乱到什么程度才能把继母谋害儿媳的事情闹到宫中来啊, 以后还有人敢娶秦家的姑娘或是嫁入秦家去么?

    哦对了,秦家二少爷如今十六岁,据说已经定亲了,可不该想法子让秦老大边儿去给弟弟让路?至于秦家小娘子如今才七岁,大可以等个十来年风声没了,一点儿不影响她出嫁。

    秦家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声跌入谷底,圣人都在第一时间听闻了楚大郎揍秦大郎的事情,只大家面上不显装聋作哑罢了。秦江回到家中看了媳妇女儿,听飘絮说了当事的情形,又吓出一身白毛汗来。这次他也是不能忍了,直接找到秦谦:“您疼您夫人,我也爱我夫人。平时我只劝着沈氏退让,可继母这般做就太过分了。您最好约束一番她的行为,若是再让我发现她对我的妻小动手,您只告诉她一句,别忘了她也是有孩子的人。”

    秦谦气的胡子都在抖:“你这逆子,那是你母亲!你是要造反吗?”

    秦江一脸悲切,带着几分决绝:“您要是这般觉得,就当我要造反吧。麻烦您转告刘氏,若是她还能好好过就罢了,要是不成,我也只有当一回逆子,拉着她一块儿下地狱去。”

    秦谦一直觉得儿子是温顺优雅的,哪里看过他这般疯魔的一面,一时间不禁愣住。秦江便冷笑:“我说到你那小儿子小女儿你便急了,那你可想过我听说妻儿差点死在刘氏的毒计之下,又是什么感受?”

    秦谦色厉内荏:“什么张氏什么毒计,都说了是下头的婆子受了沈氏的磋磨,这才想要报复……”

    “您够了!”秦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事实如何大家心里清楚,您可想想沈太夫人和沈大夫人和多少当家夫人太太们交好,楚将军又会不会找您的麻烦吧。”他也是不管不顾了,直接撸起袖子给他看上头的淤青:“楚大郎可是在宫里就揍过我了,只怕这时候咱们家的流言已经满京城都是,您还是想想如何收场吧。”

    看着儿子拂袖而去,秦谦有一瞬间的茫然,他不过是想对刘氏好一些,宠爱一些,弥补她作为继室的委屈,为什么就闹到儿女离心家宅不宁的场面呢?

    秦江回到西边小院的时候,沈玫已经醒过来了,正抱着孩子稀罕。秦茂也没甚规矩的倚在床边,趁着沈玫不注意便戳妹妹的小脸。

    看到父亲进门,秦茂小朋友先是眼睛一亮,惯例的想往他跟前冲,可才提脚就像想到了什么一般,讪讪的转过头假装没看见秦江进来。沈玫也只看他一眼便复又低头玩着小女儿的手指头,一点表情都不想分给他。

    秦江只觉得千言万语都梗在喉间,偏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他难吗?他是难。可如楚家表弟说的,这不是沈玫在秦家受折磨的理由。他还有什么立场回这个家中来?可要是他就这样自暴自弃不管不顾,岂不又是一错再错?

    沈玫这次也是真的后怕,对于秦江也不想再一味迁就了。这个男人确实对她很好,一心一意的爱护着她。若是她没有孩子,只孤身一人,无论有多少苦难,她都是愿意陪伴在他身边的。可如今不同了,她要照顾好一双儿女,若是秦江不能支撑起来,就只有她自己变得坚强。

    两人各怀心思,只隔阂却是再难消除。沈安侯大晚上的还在楚府坑舅舅:“您就没有玩的好的御史之类?不管什么鬼罪名反正给秦谦丢一堆上去。他不过是个管营造和器械的大匠作,我手头的各种营造法子多着呢,干脆啊,您找个信得过的人,咱们把他的位置给顶了吧,让他回家自己吃自己。”

    楚怀被他说的脑袋疼:“你以为从三品的京中大员是随便就可以找个人顶替位置的?也不想想秦家经营了这么多年,人脉到底有多广。这仇不是不报,而是要从长计议。你要是实在不忿,就想个法子找找秦家二郎的麻烦,给张氏一个警告。”

    沈安侯也没真想要楚怀动手,得了这个建议便乐颠颠的告辞回家了。找人麻烦什么的,狼牙教官不要太熟练,不过还是要看一看秦云小少年本质如何,再决定到底是只坑刘氏一个,还是连着这倒霉孩子一块儿教训一把。

    楚怀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直摇头,这大外甥如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偏偏就让人忍不住信服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毛病。

    沈安侯想着证据确凿再考虑量刑轻重,林菁才不管这么多。后宅对后宅,她可有的是手段让刘氏不好过。

    正经的后宅手段是什么?挤兑,流言,下药,嫁祸。第一条根本不需要林大夫人特意做什么,只她往女学里请假停课时顺带捎一句话,学生们自然能把秦夫人的恶行讨论个沸沸扬扬。最厉害的是她还联合了洛氏,两家的铺子谢绝秦家人入内。

    要只是沈家玩这一出还罢了,楚家的铺子可是几乎垄断了京中的纸张书肆和茶叶。虽然不影响秦府上下的正常生活,尤其是后两项忍了也就忍了,但断了纸张就让秦老爷秦少爷十分郁闷。要知道楚家在京中推广纸铺已经有接近三年了,普通白纸的价格也是一降再降,几乎比竹简更便宜,哪里还有人写字不用纸的?

    沈安侯也觉得贸易封锁这法子好,与楚怀又商量一番后公开在浮云间宣布了一条消息:“楚家之前得到白纸的法子是意外之举,现在这工艺已经接近圆满。为天下读书人着想,楚家愿意在明年年初公开造纸的法子。只两件事儿,大家要做纸张的生意就得和楚家一条心,吃碗面反碗底的人楚家不与他们合作。第二便是纸张的定价不得高于楚家,毕竟公开方子是为了让更多读书人得到好处,可不是为了给大家揽财的门路。”

    “无论是世家、商贾还是耕读,都可以找浮云间的大管事这里报名,到时候楚家会选取品行好有实力的人家共同为天下书生谋福,约定时间商讨具体事宜。”

    看起来通篇没有提到秦家半句,可纸张这个诱饵有多大?这时候哪家不讨好他和楚氏?于是三天后,攻讦秦大老爷的折子便雪花一般往宫中飞去,虽然罪名都是不痛不痒的小事儿,陛下也不至于真拿了秦老爷问罪,可秦家的名声地位是彻底毁了。

    被勒令罚俸反省的秦谦憋屈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然而没什么鬼用。连尚书令中书令并侍中和御史大夫都明里暗里的踩他,他有再大的脾气都只能忍者,最多回家摔几个杯子。圣人从楚怀那里得了沈安侯提前递上来的酒精的蒸馏法子并一套工具,对秦谦也只能说抱歉了。毕竟沈大老爷可是大咧咧说了:“我虽无心仕途,可也不是别人想踩一脚就能踩上来的,我得让他们看明白,我沈家人不是可以被随便欺负的。”

    这般嚣张的样子,竟是和当初上书房里意气风发的沈公子契合起来,圣人一时感慨,也就默认了他折腾秦家。

    刘氏自打嫁给了秦谦便过的顺风顺水随心所欲,哪里受到过这般打击,连他儿子秦云都哭着说在国子监里待不下去,同窗们恨不得一个个离他远远的。要说之前事情败露她还有一分心虚,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愤怒,张氏带着人便气冲冲的往西小院来,推开门便是一通脾气:“你也是秦家的人!秦家落败对你有什么好处?折腾的自己公公面上无光你很高兴吗?你这是不孝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凭七出之礼把你休出去!”

    沈玫正被林菁扶着喝药呢,若是早先听这般说辞还要有所顾虑,现在她可是有恃无恐,慢条斯理的漱了口擦了嘴角才回话:“你倒是休啊,只管让秦江写休书去,我肯定接。”她脸上还是有几分煞白,反而衬出了些许凌厉和杀气:“只是你们秦家休了我,到时候我娘家和舅舅家可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再对你们手下留情了。”

    言下之意这次不过是小惩大诫,给秦家一个警告,若是刘氏真要把事情闹将起来,沈家楚家绝对还有后招。

    刘氏被她看的脑袋一凉,总算清醒了几分,尤其是林菁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有几分不自在。可要这么退出去岂不是太失了面子?

    两边正僵持着,却听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带着哭腔的一路大喊:“夫人,夫人不好了,您屋里出事儿了。”

    刘氏眼皮子一跳,匆忙打断小丫头的话:“青天白日的胡咧咧什么呢?我屋子里好好的,能出什么事儿?”

    那小丫头却是早就吓的三魂没了七魄:“您屋子里头……屋子里头全是血,还有好多苍蝇蚂蚁往里头钻,真的是太可怕了。”

    不知怎么的,刘氏又想到两年前自家墙上出现的蚂蚁排成的木字。她惊疑不定的看了沈玫一眼,难道她真的有上天庇佑,每次自己折腾她,都会受到警示谴责吗?

    第59章 各施手段(上)

    沈玫看着刘氏慌张出去,忍不住抬头看了林菁一眼。林菁却是笑了笑, 轻轻摇了摇头。

    这事儿自然是她干的, 不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沈玫调皮的笑了一下,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接着和她闲聊。

    刘氏却完全没有这般悠闲。走到正房的院子里,就看到不少丫环婆子聚集在门外, 却谁也不敢往里头去。嗡嗡的苍蝇声扰的人心烦意乱, 她推开众人往里头去, 却也被入眼的景象吓得不轻。

    屋子里的桌上地上, 到处是一滩一滩的鲜红,散发着让人不安的腥甜味道。刘氏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厉声问道:“这是什么人干的?今儿有谁进过我的屋子?”

    正院的丫环跪了一地,一个个摇头说自己没去过。刘氏更是恼怒:“我屋里竟然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你们都是死的吗?”

    这事儿确实蹊跷,往日里她就算是要忙,里头也至少有两三个丫环婆子随时候着。可今日不知是巧合还是怎地,每个人都被指派的团团转,根本无人知道院子里是不是有人来过。

    这事儿也不免惊动了秦谦。他正焦头烂额呢, 看刘氏又闹出事儿来, 一时也没了好脾气:“你一天天的到底在折腾什么?我给你的体面还不够吗?一定要闹到鸡犬不宁吗?”

    刘氏也没空介怀他语气不好,一脸委屈的未语泪先流:“老爷, 你可要给我做主啊,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往我屋子里撒了脏东西,我这里头可没法住了。”

    秦谦看到她流泪便熄了怒火,急忙拉着她的手安慰:“你别怕,我且看看, 一定给你做主。”

    他推开门一看,也是被恶心了一把,急忙让人进去打扫:“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清理干净?”

    下人们心中再害怕也只能拿着笤帚抹布水盆战战兢兢的往里头去,挥开苍蝇虫牤擦洗“血迹”。可没料到这东西邪乎的很,黏在地上根本扫不动,水一泼上去便顺着水渍染出一大片的红色,看着越发显得可怖。

    当时就有胆小的丫环惊叫一声摔了水盆,红色液体一路流到门外来,怎么看怎么像个凶案现场。等清了水渍一看,那红色的“血块”依旧在原处,连色泽都没浅几分。

    秦大人也是麻爪了,挣扎了半天还是开口道:“让人持了我的帖子去趟普若寺,请宏广大师来看一看。”

    如今京中谁不知道宏广大师是沈安侯的死党,可除了他,实在没有哪位法师能够解决这种灵异问题,出家人讲究众生平等,想来他不会因为沈安侯的面子便不管秦府的死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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