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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这五位都是在京中地位颇高,和沈府又交好,最重要的是与楚氏关系不错还爱看戏的夫人们。除了洛氏外,其余几位早就不用管家,每日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能玩到一块儿。

    第二日,众位夫人到了沈府,对林菁的提议也是十分意动。洛氏更是将林菁拉到身边,直抚着她的手道:“好姑娘,总是有这般多的点子哄你母亲,我怎么就没一个如此可心的儿媳妇呢?”

    老太太们一想,可不是这样?如今楚氏过的多舒坦,家里上上下下都有林氏给打点妥当,听她哪里不新鲜了便想尽法子的哄着,这会所不就是单为了给楚氏取乐么?再回头想一想自家的儿媳妇,要么端庄有余活泼不足,要么规规矩矩不免呆板,至于耍心机的争权利的中饱私囊的更是不能提,如林氏这般贴心的还真少见。

    这种时候林菁就只需要微笑便好。楚氏则是防狼一般将她拉到身边来,不让洛氏上下其手:“你平日里拐带我家阿林还不够么,在我面前好歹收敛些吧。”

    夫人们便大笑,纷纷说洛氏脸皮厚,又说楚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事儿便这么定下了,头三次全由沈府操办,她们只等着下帖子,等三次过后由楚家主办,之后依次排序。

    而林菁也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这是又给自己挖坑了。虽然只是简单的小住,可屋子家具伺候的下人哪样都不能疏忽。好在家务在运转通顺后变得轻松起来,身边的四个大丫环也全都学了写字算数,一时半会的扔出去独当一面也是可以的。

    索性抛开家务事,林菁亲自到庄子上主持改建。屋子的大格局可以不变,只地上铺上木板,床柜之类都换新的。再重新修葺了屋顶和外墙,看着便像那么回事了。

    又让家内坊做了麻将和扑克牌,专门培训了陪吃陪玩的丫环。会按摩和认穴的婢女是她一直在培养的,有四五个已经有所小成。准备了药浴用的药包,人员全部到位,忙瘦了一圈的林菁这才回到府上,宣布“半日闲”会所正式成立。

    “何为‘半日闲’?”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楚氏便问道。

    林菁于是朗声念:“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是我在大老爷的旧竹简中看到的一首诗,只觉得最后一句分外贴切,便取了这名字。”

    大老爷自然是没这个文采,这首诗乃是唐代诗人李涉的七言绝句《题鹤林寺僧舍》,不过如今整个京城都被大老爷的才名刷了屏,也不多这一首。所谓“我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一直有我的传说”,如今的沈大老爷就达到了相同的成就。他人虽然远离了京城,却成为人们口中称赞的大才子,风流名士,每每都听的林菁尴尬不已。

    然而这是楚舅舅的建议,而且十分有道理,沈安侯光低调不惹事还不行,得有一些响亮却无害的名声才能让圣人在脑抽了要下手整治他的时候有所忌惮。

    名士的头衔也是一种舆论资源,而舆论的作用在这个时代没有谁比林菁和沈安侯更明白。从普若寺的对联,到中秋的望月诗,桃花宴上的桃花诗,以及随着白玉纸流传出来的水墨画,无一不在向人们透露这一个信息,丹阳侯如今寄情于山水,虽然依旧放浪,才学却已经更进一步。

    圆了闭关几年不出门的事儿,以一个高大而无害的姿态重新出现,尤其是“离京采风”一举,更是坐实了他的名士之姿。要知道这年代独自上路可不怎么太平,若非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真名士,谁这么闲得无聊带一批人荒山野岭的到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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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老年人养生俱乐部

    六月的天儿热的让人无语,若不是之前答应过楚氏,各位夫人根本不想动弹。不过到了正日子,大家还是按照约定来到楚家的庄子,却没料到这里正在一处山阴面,竟然出乎意料的凉爽。

    整整齐齐的毛竹青翠欲滴,风吹过竹林时的沙沙声仿佛春雨落下时的细语。青砖大瓦房朴拙却通透,采光也很好,各色家具都是成套的,并不显得简陋。

    六位夫人每人一个小院子比邻而居,另有两层的屋子,下头是大厅,上头搭着戏台子。中间的院子被香樟树的枝叶笼罩,并没有阳光荼毒,除了石桌石凳外还有专门一块草地上设了球门和柱子,是打门球的地方。

    庄子下方是一丘一丘的蔬菜和麦子,有的还是翠色,有的泛着金黄,在清晨薄雾中最是好看。东边还有一个荷花塘,白色粉色的荷花开的正好,远远的就能闻到花香味。

    这个地方是林菁特意挑的,看重的就是有山有水夏天不热,不然老太太们中暑了她罪过就大了。呼吸着新鲜空气,夫人们显然对这里还算满意,各自挑了院子稍作休整。

    中午的主菜是鱼丸汤,另有各种小菜和凉拌菜。林菁还让厨房做了凉面和凉虾,不过没让老太太们多吃,怕她们的肠胃弱,吃太多冷东西不消化。

    只一顿午饭就把夫人们收买了大半,纷纷理解了洛氏见着林菁就恨不得把人揣回家的心情。楚氏早就享受过这些,嘲笑她们少见多怪,差点没被群起而攻之。

    下午说好了歌姬pk,这次来的十二位比拼歌手全是府上戏班子里的金嗓子,包括桃花宴中出现的六位唱桃花诗的姑娘。

    中秋时沈安侯抄出来的《八月十五夜玩月》、《秋宵月下有怀》、《中秋待月》。桃花宴上的《江畔独步寻花》、《浪花有意千里雪》、《题都城南庄》并元稹吴融和刘敞的《桃花》,加上《蒹葭》,《采薇》,《山鬼》,十二首诗便是十二个曲子,或清唱,或伴舞,或乐器和之,各具风味。

    夫人们凝神听着,只觉得新鲜有趣,到打分时便举棋不定,不知该将手中的签字投给谁。最后胜出的是唱山鬼的歌姬和《题都城南庄》,前者以嗓音优美舞蹈精巧而成为此轮的歌唱首席,后者则以诗句成为此轮歌曲首席。

    彩头分别是一件赤金的首饰,由沈府提供,今后哪家主办就归哪家出,这一点得到了所有太太们的一致通过。眼见着时间还早,林菁便让丫环们教各位老太太打麻将打扑克。

    不然怎么叫国粹呢,几位老夫人很快就爱上了这种有些儿赌性,要几分脑筋,偏又得看运气的游戏。规则不算太难,稍微熟练了便好,又有丫环们一对一服务,站在旁边指点,夫人们从乱打一气到后来算牌计分,也不过是几轮的功夫。

    听着大厅里头的声音,林菁只觉得一个恍惚,仿佛回到了现代,这儿是个老年人活动中心。将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去,她还得张罗晚饭呢。

    林菁做这个会所多少有些养生的意识在里头。这年头的膳食搭配其实不怎么科学,尤其是对于身体机能退化、消化吸收能力较弱的老年人来说更不友好。不过她管的了楚氏却管不了其她人,只能在会所中下些功夫,或许老太太们喜欢这种吃法后,会让家中厨房跟着改良呢?

    老太太们一直玩到夕阳西下的晚膳时间才意犹未尽的散了局。林菁准备的晚膳是清粥小菜。各式各样的瓦罐粥摆成一排,水果蔬菜肉类菌类都有,切成蓉和小米一起熬煮。

    小菜也有许多种,都装成一小碟一小蝶,夫人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和喜好取用。这是林菁比较喜欢的自助餐模式,免了不对胃口吃着不舒服。

    面点和米饭也有提供,但显然没有这些粥品受欢迎。林菁也不怕做多了浪费,还有丫环小厮下人们呢,待主子们吃完了剩下的准能被他们分的一干二净。

    夜里是评话时间,主讲人依旧是怜香。这次的故事是沉香劈山救母,因情节并不复杂,正好一晚上讲完了大家散场去睡觉。

    后世的电视剧中加入了许多不找边际的人物纠葛,林菁却是弃之不用,只从三圣母思凡起,到沉香求得斧子劈开华山。其实她还看过一个小说版的改编故事,里头三圣母是自己生气了躲在华山炼丹,而沉香的斧子是二郎神从师门里取来的,直被他师兄弟取笑这是他们杨家的成人仪式,要出道了就得找一座山来劈一劈。不过这般不庄重的玩笑估计得不到夫人们的认同,还是老老实实讲一个孝子的故事更得她们的喜欢。

    庄子上再怎么休整,比起京中的大宅子还是差了些。好在今年林菁总算在山上找到了野生艾草,做了些蚊香和熏香,早早的薰了屋子,让住在庄子上的夫人们免受蚊虫的侵害。

    如今夫人们对于楚氏的羡慕嫉妒恨已经和洛氏同步了,有个会来事儿又懂医术的媳妇儿是多么的重要,可把她们家中的世家女们都比下去了。

    没有纷繁的家务困扰,只扎扎实实的玩了一天,这一夜几位夫人都睡的很好。第二天起来,林菁带着医女们教她们八段锦,只说这是古籍上的锻炼法门,让老太太们身体强健。

    有楚氏和洛氏带头,其她几位也跟在后面学着。八段锦的动作缓慢优雅,共八组动作,各有其用意。林菁一边演示一边讲解其中要点和作用,老太太们听的直点头。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大家额头上都见了汗,太阳也慢慢升高。做完最后一个动作,林菁收了劲气,招呼大家休息一会儿用早点。

    楚氏和洛氏是早就练熟了,如今在夫人们中间很有些优越感。她们最开始也是拗不过林菁的坚持,可是练了一两个月就明显感觉出了好处,不仅身体更轻,体能更好,身上的一些小毛病也消失了不少。

    夫人们听了这两位的讲述也不再怀疑,想着这三天可要好好学,若是学不会便将医女借回去。楚氏自然是不管的,只说道:“这些都是老大媳妇训出来的,你们找她要去。”

    林菁自然不会反对,这可都是人情,以后便是人脉。

    早点准备的也是花样繁多,包子饺子烙饼稀饭蒸蛋豆浆,基本上做到了南北合并不偏不倚。另外传统的米糕马蹄糕莲子糕也备了些,等会儿老太太们玩累了也可以吃几口。

    上午的安排是楚氏最爱的门球,洛氏在沈府玩过几次,也算是半个高手。她们各带领两位夫人并一个丫环分作两队比赛,说好输家少一分便算一贯钱,赢家则平分了这赌资。

    林菁就在一旁坐着笑嘻嘻的看她们玩,老太太们也是活力十足,好胜心更强,一点儿不谦让。一番你追我赶之后,以楚氏的队伍胜出,洛氏掏了三贯钱也不心疼,只不服气说下次定要赢回来。

    楚氏才不理她,当真将这三贯钱拆开,四个人平分了。那丫环受宠若惊,两位夫人也是兴奋异常,这可比坐在家中盘账算今年收益几何要有趣的多。

    到了下午,老太太们便不愿动弹了,只盯着麻将扑克两眼放光。林菁也不管她们,只说好夜里得泡药浴做放松。楚氏和洛氏是知道内情的,那酸爽当真是不知该如何说才好,想到终于有人要同她们一样被林菁“折磨”,心中竟莫名有了一些愉悦。

    而毫不知情的四位夫人果然被折腾的挺惨,完全是靠着毅力才忍住了没哼出声来。不过这种穴位按压的效果也是真好,到第二天别说腰酸背痛找不着,便说身轻如燕也不算夸张。

    照旧打了八段锦,今儿安排的是老太太们最爱的话剧,一出是她们早就看过但总是看不烦的《胭脂雪》,另一出则是新排的《玉堂春》。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是惹人遐想,老太太们同样爱这一口。看着苏三被冤,一路押解,好在最后又巧遇巡按王景隆,遂使冤案平反,王、苏团圆。一出戏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直到谢幕时夫人们依旧是意犹未尽。

    吃了晚饭,所有人也没动弹,等着听怜香的评话。这次讲的是《铡美案》,同样才子佳人,同样民女与贵女相争,但结局全然不同。男子的无情让人唏嘘,女儿家总是有诸多无奈。

    最后听得丞相一声令下,搬出狗头铡,了却这场纷争,夫人们无不拍手叫好。怜香镇定自若的谢赏告退,心中却有几分恍惚。当初被大老爷指派给大太太使唤时,她心中是多么的忐忑不安,被大太太教着说评话时又如何惶恐。可如见就算面对众位夫人,她也能进退有据心中淡然,反而是她们看着自己时眼神颇为期盼,仿佛身份掉了个个儿一般。

    三天的度假时光过的极快,林菁把节目安排的充实又有趣儿,一样还没完,另一样又来了。第二天大家走的恋恋不舍,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山货和新鲜蔬菜,有这次做的甜品和糕点,也有特制的麻将和纸牌,并一个玩乐丫环和一个医女。

    楚氏还在那儿说呢:“你们家的婢女学会了就赶紧把我家丫环送回来,老大媳妇训练几个不容易,你们少给她添麻烦。”

    几位夫人便笑:“人家正主儿都没说话呢,你少在这儿嘀咕。回头我们自会给阿林下帖子,邀她到家里玩,可不带你了。”

    “就是就是,如今阿林可比你讨喜,我们有她就行。”崔氏点头笑道,又看林菁:“好姑娘,难怪楚夫人总想着拐走你,当初我怎么就没先一步娉了你去呢?”

    她是山阴崔家的嫡女,儿子李正牧是京兆李家的家主,官至尚书令,这群夫人中以她的身份最高。林菁低头抿嘴笑道:“夫人们可别再夸我了,我出身低微,若非嫁过来后母亲教的好,我又哪里能有今日。”

    楚氏这时侯也不谦虚了,仰着脖子斜睨众人:“你们可听明白来了?”

    “这般没脸没皮的,快让我拧一拧,是不是又厚实了?”崔氏作势要拧楚氏的脸皮子,大家又是一番笑闹。

    分别的时间总是要来的,约定好下月再聚,夫人们终究是各自登上牛车归家。林菁和楚氏也不例外,坐着颠簸的牛车回了沈府。

    虽然已经来回几次,但林菁对这种交通工具依旧不适应,尤其是再加上阳光的烘烤,简直是一种酷刑和折磨。无比怀念后世的橡胶轮胎和弹簧减震,林菁不禁在心中想,也不知道沈安侯走到哪儿了,可发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没?

    第21章 收获

    被林菁惦记着的沈安侯如今可潇洒的很。他出京时选的骑马,虽然同样颠簸,但好歹有速度啊。何况狼牙教官怎么可能不会马术?唯一的问题就是现在这个沈安侯2.0有些皮娇肉嫩。但等磨破了大腿再长出一层老茧来,沈大老爷便能带着家丁手下们风风火火闯九州了。

    他倒没有乱走,而是十分有计划的选择了平宁郡作为自己的第一站。若是楚家其他人和他之前所见的楚家家主及话事人一般品性,他便可以与楚家更深一步的合作,同时依仗楚家的能力事半功倍的找到自己需要的事物。然若楚氏表现的表里不一,他无非也是浪费了一个造纸的法子,只今后还需要寻找新的合伙人重新谋划道路。

    楚家虽然得了消息,知道沈安侯已经出京,也猜到他会来平宁,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平宁郡是个繁华的地方,尤其是在售卖纸张之后,往来商户更是络绎不绝,并没有谁太过注意这一支二十来人的队伍。

    沈安侯也正是打的这样主意,他没有急着去楚氏本家拜访,而是随意在平宁郡的郊外山区闲逛。

    跟着他来的家丁很好奇:“老爷,您是在找什么呢?”

    沈安侯要找的东西可多了,可真要一样一样的给家丁们解释却太难。他大略说了几样可能出现在青州境内的植物,如苹果樱桃等水果,还有金银花,山楂,北沙参等药材。没想到这群人脑子转的快,一转身就找了山里的采药人询问。

    可不是该这么办么?沈安侯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居然忘了发动人民群众的力量,自己这是傻缺啊。

    让沈安侯惊喜的是,这些物种不仅都找到了,还有一些已经被当地的采药人和赤脚医生入药使用。有了他们的帮忙,沈安侯很快就收集了不少植株的幼苗,也从当地百姓口中了解到楚家口碑很好,乐善好施,许多基础建设都是他们无偿为百姓提供的。

    拎着这些收获,沈安侯开始惦记起自己托付楚家给买的地来。不过世家讲究风度,说白了就是装叉叉,可不能这般直接上门。他在离楚氏本家不远处租了个小院子,梳洗打扮整理仪容后才带着捧剑侍剑两个小厮踏上了楚家本家的青石台阶。

    将名帖交给门房,有楚府的小厮热情的请他到里头喝水。这般待遇在京中门阀中是极少见的,沈安侯对楚家的好感又多了些。

    不多时,宽袍广袖的家主楚岷竟是亲自到了大门。他一眼看到门房里优哉游哉的沈安侯,也不管里头逼仄,直接过去拉沈大老爷的胳膊往里头走:“你这厮就不知道让楚叔的亲兵直接带你进来?偏要这般递帖子,仿佛我们多分生一般。”

    楚怀是楚岷的族叔,虽然不是一支,但关系很好。而沈安侯和楚岷也挺亲的,沈家老太太就是楚族长的亲姑姑,他们是正经的表兄弟关系。不过沈周当初“强抢”楚氏让两家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除了年礼外几乎没什么走动,反而是楚怀入京沈周去世之后变得更为缓和。

    和京中谈判时镇定沉稳不同,在自己地盘的楚岷简直是个话唠。他根本不给沈安侯分辨的机会,先是拉着他去见了楚家的一连串族老长者,接着又召来自己的小儿子楚秀:“你快去通知你的叔叔伯伯们,让他们但凡在平宁的,今儿夜晚都回来吃饭。京城你姑奶奶的儿子丹阳侯沈大老爷来了,大家都来认识一下。”

    沈安侯被他雷的不行,看他还要接着折腾,急忙把人给拉住了:“你先打住了,我还有事儿呢。”

    楚岷这才意犹未尽的领着他去了书房,听他说明来意。沈安侯便直言不讳道:“咱们情分归情分,但亲兄弟也明算账。我的点子很多,有些是自己要攥在手里的,也有些可以拿出来。这次我来便是想让楚家给我帮忙,但也不白帮,我用点子和你们换。只是我希望你能先给我交个底,楚家你能掌控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有人为了利益给我玩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招数。”

    这话问的略诛心,楚岷却不以为忤,反而仔细的想了许久才道:“如果你说的点子好处是和之前造纸这般,我却真不敢保证了。一来其中利益太大,二来楚家太出风头其实很危险。不过帮忙什么的不在话下,只要哥哥能帮你的一定给你做主。”

    “只是有风险压力而不是内部有人作耗?”沈安侯颇有些咄咄逼人:“表哥你是不是对楚家太过自信了,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不信楚家清明至此。”

    “人心虽然各有不同,但我能保证楚家不会犯错。”那些犯错的都被他和话事人们捏死了:“我知道你正应了那句出手不凡,只是就算抛开咱们俩的亲戚关系,你和我楚家也是合作愉快的,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楚家不至于傻到给自己找麻烦。”

    沈安侯逼视他许久,楚岷也毫不畏惧的任他打量。男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不知为何两人就笑了起来:“我是得了些厉害的东西,只是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无论怎么说,楚家都是我首选的合作伙伴,至于做到什么程度就看兄弟你的了,毕竟和我这般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比起来,你才是个有分量的世家大族领导者啊。”

    楚岷摇了摇头:“只要给你二十年,不,或许只要十来年时间尽情发展,你就能创造出一个不弱于楚氏的家族来。世族如今名声虽在,也有些影响力,但真处于乱世却依旧免不了衰败。”否则他们家也不会痛定思痛,培养出一个楚怀来。

    “都说乱世出英雄,可只要还能苟延残喘,又有谁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开启乱世呢?”而太平盛世中,世家便是中流砥柱,是不可动摇的旗帜。“我有不少设想,你且与我参谋参谋,看看哪些可行,哪些暂缓。只要是楚氏能吃下的,你们便尽管拿去发展。唯有一条,我需要许多土地并人口,有些东西是你们真不会弄,只有我亲自来才行。”

    他说的模糊不清,楚岷也不多问,只说道:“我们是兄弟,你的点子我以个人身份参与谋划。而楚家和沈家的合作却再谈,总之我能保证,你在这间书房里与我说的话,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好兄弟讲义气。”沈安侯拍他的肩膀:“咱们一块儿发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

    明明是说合作,怎么这一张嘴就和土匪似的呢。楚岷一头黑线的看沈安侯:“我说表弟,咱斯文点儿行不?”

    兵痞出身的沈大教官表示斯文是什么能吃吗,根本不搭理他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给我买的地离这儿近不,我才挖了些有用的作物,得赶紧种下去免得死了。”

    这话题跳脱的,楚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倒是不远,你要是着急,我让小厮这就带你去,跑马的话半个时辰就到了。”

    于是进楚府还没小半天的沈大老爷又雷厉风行的跑了出来,带着家丁亲兵们跟着楚岷的小厮跑了一阵马,在一大片山头田地里安置好那些“宝贝”,这才安心的回到楚家参加晚宴。

    楚家的家风淳朴,讲究礼仪温和。虽然不乏自恃甚高的子弟,不过这种要么就是下一代的佼佼者,要么就是边缘人物,不是长辈有意磨砺就是对家中决策起不到什么作用。而沈安侯也真心是个有才的,论学识论计谋论知识面论眼界都不是一般人可比。一场晚宴下来,看他不顺眼的人少了,反而圈了不少粉,拍着胸脯表示但有差遣绝不推诿。

    楚岷和上头的老人们也不拦着,只笑眯眯的看他们闹,仿佛这里不是一个传承已久规矩森严的世家,而是普通的农村大户呼朋唤友。不过楚家也确实没什么森严的家规,他们更讲究顺其自然,不会不争,但也不为了利益而违背心意道德,心安理得活得自在安详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这么说起来有点儿玄,更像是道家的宗旨,沈安侯自然就说起了葛洪仙尊主张养生为内,儒术应世为外的理论来,并抄袭了一段《抱朴子》中的内容:“览诸道戒,无不云欲求长生者,必欲积善立功,慈心于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虫,乐人之吉,愍人之苦,赒人之急,救人之穷,手不伤生,口不劝祸,见人之得如己之得,见人之失如己之失,不自贵,不自誉,不嫉妬胜己,不佞谄阴贼,如此乃为有德,受福于天,所作必成。”

    没想到一番话竟是震惊了楚家上下,更有几位族老忍不住落泪,说这正是楚家几百年来的追求,只是一直无人用这般文章诉诸于口。应一群人的要求,沈安侯略尴尬的又抄袭了一回,虽然不在他的计划内,但得到的好处是极多的,至少在一番吹捧后,他的身份已经从半个楚家人变成了楚家的知交,还是可以和楚家里带先祖灵魂对话的那种。

    这般开挂简直是神乎其技,连沈安侯都忍不住佩服自己一波。楚岷更是接连对他竖大拇指,回头就说他“丧心病狂”:“不过一晚上就让那些大爷们对你喜爱的不得了,你也是够可以的。幸好当初和我竞争家主之位的人不是你,不然还有我什么事儿。”

    没错,楚家的家主之位并非世袭,而是推举。族长族老和话事人们会暗中选定一些候选人,观察他们的德行和能力,再设置重重考验,最后挑出四到五位尽心教导,选取其中胸怀宽广眼界高远者作为下任族长,而剩下的则接任话事人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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