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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丰弗“哦”了一声,将那册书展开,放到江宛面前:“可这是晋江书社前些日子付印的书册,上面皆是印刷字样,可不是现场写出来的。”

    江宛定睛看去,一瞬间无话辩驳。

    丰弗说道:“为免千金觉得我是在污蔑你,这册书便请众人传阅。诗集誊名为落苍院主,不巧晋江书社的掌柜此刻就在席间。”丰弗转头看向江茗:“掌柜的,敢问落苍院主可是江宛?”

    江茗一耸肩:“落苍院主只愿写书调剂,不愿影响自身生活,我在此也不便透露他的信息。但我仍有一点可说,落苍院主是个男人。无论从样貌、性别、身量、家世各个方面都和江宛没有一丝共同点。”

    丰弗又问:“那这册诗集为何而出?”

    江茗回道:“是落苍院主多年写得,里面有些是新诗,有些是旧作,因其一直不得抱负,没有见诸于世。正是因为落苍院主这次为晋江书社开了头彩,许多读者打赏,书社便为他单出了这册诗集。”

    丰弗点了点头,又问:“那为何这诗集当中的一些诗句,乃是江宛之前在宸殇会所做?”

    江宛一听,眼睛蓦然睁大,她转头看向江茗,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怀寅不过就是个马前卒罢了!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江茗和陈青歌生啖入腹。陈青歌将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了江茗,为得什么?不就是讨好她吗?这正合江茗的意愿,便用晋江书社给自己落了这个套!还有那个平日里自诩清高的参翁君丰弗,怕也是同她们一伙的!

    江茗淡然说道:“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啊,不若请她自己同我们讲讲?”

    江宛眼睛眯了一下,眼中有道狠戾划过,她不怒反笑:“原来如此。我本以为为你遮掩是好心,谁知道你竟然如此毒蛇心肠反咬我一口。”

    “请世子殿下恕我无礼,只是今日这事儿牵扯到我自身清白,便不能不说个清楚,也请世子看清枕边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江宛站起身来,冲殷楚行礼,继续说道:“之前我曾不小心听到,江茗同这落苍院主有过交集,甚至是早已经互诉衷肠,暗许终身的程度。我知道之时,妹妹已经嫁入昭南王府,我趁着她回镇国大将军府的时候提点了两句,想着若是她嫁与世子之后,两人亲昵,她若能知礼守礼便成,之前的事情便不要再提。她当日是好好应了我的,可谁知,之后她竟然设下这等圈套给我。你是晋江书社的掌柜,想要印出什么东西还不容易?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落苍院主和她有这等关系,便也就随她。我就说之前为何你来问我,若用“碗”字作诗,该当如何。原来是这个意思,亏我当日为你苦想。”

    江宛也不管了,哪怕今日是说自己用了之前想好的词也无妨,总比身败名裂来的好些。便信口胡说起来,言之凿凿。

    江茗早就想到江宛被逼急了会来这么一出,刚要开口,就听见身旁殷楚慢悠悠的鼓起了掌:“狗急了也会跳墙,今日我可是看见了。好看,太好看了。”

    殷楚拉起江茗的手,笑道:“既然说到了我的世子妃,我便也不能坐在一旁看着。这落苍院主是初一时我和茶茶相约,恰巧遇见的,他当时还在夜市里写字卖钱。茶茶说之前看了落苍院主的话本,觉得好看,这才与我后来相约,一起去寻得落苍院主。不知你这话里,她与落苍院主早就情投意合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说不定就是她故意给你做戏!”江宛反驳道。

    “是吗?那时我和茶茶尚未成婚,北胡皇子莫赫离也在,做什么戏?”殷楚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再说这‘碗’字作诗,你的意思是丰弗和茶茶也串通好了?丰弗,可有此事?”

    丰弗冷声说道:“未有此事,倒是怀寅公主之前来问过。”她也没说怀寅公主究竟问没问出来,但凭借怀寅刚才那首诗句,众人当然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没有。

    殷楚看向江宛,鄙夷之情溢于言表:“就凭你几句话,就想将所有人都拉下去给你洗干净?你以为自己算老几?”

    江宛一听他这话,连忙拉着殷畴的袖子:“太子……”

    她算老几?不日之后的太子妃。这岂不是踩在太子脸上?

    殷畴便开口说道:“世子说话是否太过了些?”

    殷楚笑道:“太过了?那我是不是要说出来,当日我陪茶茶回镇国大将军府,你这日后的太子妃,非要往我身上靠的事儿?邀着我单独逛园子?我可吓坏了,生怕茶茶误会。虽我平日里行举无端,但怎么也不能给太子殿下戴绿帽子吧。让外面人听了,这还得了?”

    江茗在旁咳了一声,拉着殷楚坐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呢!”

    殷楚:“你不善言辞,我总不能让她欺负你。听说当日你那叔婶,还是她从临安府请来的。一个鸠占鹊巢的东西,也真的把自己当成根葱了。”

    他话一说完,怀寅等人都朝他看去——什么叫江茗不善言辞,你心都不知道偏到哪儿去了!

    江茗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江宛,神情哀苦:“之前你对我百般刁难,我想着你也是怕,你如今亲生父母不知所踪,人总是为自己想的。我也怕父母因为我们两个闹而伤心,便也罢了,由着你去了。可如今我也嫁了,你却还这般咄咄逼人。还因为对我的恶意,连累怀寅公主和参翁君,甚至连世子也要拖下水。人心不足蛇吞象,难道嫁入天家仍然不能满足你吗?”

    江茗这便是将之前,江宛对她做的所有的事情都还了回去,什么做错事哭两嗓子就完了?认个错就结了?不可能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要报就要用你自己的手段按在你自己头上,一巴掌打的你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江宛嘴唇颤抖,连忙转头看向殷畴:“太子!太子!没有这回事儿,他们污蔑我!我对太子的这颗心,殿下便是最知道不过的了。”

    谁知此刻陈青歌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到江宛面前,神色严肃。他先冲着场中诸人行了礼,接着开口说道:“当日因为我母亲病重,我无钱医治,你帮了我。之后说要帮我出诗集,我心存感激也相信你,便将多年写下的内容交给你。谁知你竟然用来冒充才女。前些日子你来求我再写些给你,我不愿,你便拿要去散播我和掌柜的谣言要挟我,我这才无可奈何。谁知你竟然如此口出孽障!往先是我看错你了。”

    江茗见他出来了,摇了摇头:“你怎么出来了?”

    陈青歌冲着江茗一拜:“掌柜的是我的知遇之人,此等恩情我定然要报。”

    江茗还在此刻偷闲看了眼陆湛之的神色,想看看这人究竟和江宛有无牵连,倘若有,又到了何种程度。

    江茗坦坦荡荡,站起身来说道:“落苍院主便于我说了此事,我不愿让人要挟,更不愿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被人要挟。便提前在晋江书社出了落苍院主的诗集,为的就是揭露你。但我也留了一丝情面给你,若是你不用他的诗句,自己作了,便都无事。甚至事情败露之后,你急于解释,我也未曾落井下石。只是你一开口就污蔑了所有人,可这其中究竟如何,众人都是有眼睛看的。”

    殷畴此刻再看江宛,已然没有之前那种温情,他将江宛从身上扒下去,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殷畴的离去,便是今日宸殇会的终音。齐思琦站起身来,慢悠悠的朝外走去,一边阴阳怪异的说道:“原本我还真是佩服你的文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来的。那你还有什么啊?才情?家世?哦,你还剩下一张脸,不过今日似乎连脸皮也没了。”

    江宛看向齐思琦,骂道:“往日我对你那般好!”

    齐思琦冷笑一声:“好?只怕是只把我当做个跟班跑腿的吧。”

    “你……”江宛扑了上去,齐思琦动也不动,下人们一哄而上将江宛拦在外面。

    齐思琦“哎呀”一声,摸着自己的肚子:“我突然这肚子疼了呢!我这可是天家血脉!”

    场上一片闹哄哄的,江茗和丰弗、怀寅二人交换了眼色,丰弗又连忙请陈青歌下去了。

    江茗这才转头看向殷楚,撇了下嘴:“你怎么能让自己和她有牵连?到时候说出去,人家又要说你了。”

    殷楚往江茗嘴里塞了颗花生:“他人说你便是不行。”

    江茗抿着那颗花生笑了,又说:“怎么?我这么算计江宛,睚眦必报,你不怕?”

    “我怕什么?”殷楚笑道:“这样好,省的被人欺负。我也放心了些。”

    怀寅在旁看着这两个人,抿着嘴——太烦人了!这两个人只要在一起,怎么看着就这么让人心里堵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出去了一趟,哇!杭州的夏天也太可怕了!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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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这事情过去之后,江茗也不知道江宛是如何同卫氏说的,反正她现下仍住在江府里,和太子的婚事也没个响声。

    江茗并不在意,那皇后原本也不是个白送的,自然有她的思量和打算。更何况天家婚事原本如此,但凡卫氏江衡这头没个言语,还认这个女儿,那这段联姻效果便仍存在。如此一想还要多谢江宛,自己之前就嫁了,不然之后还指不定如何。但日后就算江宛嫁过去,加上那齐思琦,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呢。

    现下让她挂怀的是殷楚。殷楚前日方进了宫,主动请去闽州荡寇。

    靖文帝一听倒是没有马上应允,但大大的夸奖了殷楚一番。接着圣旨便下来了,上面字字句句褒奖殷楚,赐了皇盔圣马,着其三日后启程。

    看这样子似是恨不得殷楚马上走,千万不要在太子大婚的时候再生事端。

    昭南王府里这便忙碌起来了,江茗坐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些什么。未过多时,外面有下人跑来传信儿,原来是宫里的掌印太监曹昌带着皇上的旨意亲自来了,此刻正在外面等着呢。

    殷楚不在,昭南王又起不来,这昭南王府里便要来请江茗。她站起身来,让怜莺给自己略微拾掇了下衣饰,这才款款走出去。

    江茗按着礼行过,曹昌便念起了圣旨,原来是靖文帝觉得光是夸夸殷楚还不够,面子上仍要做个全套,这便在宫中赐宴殷楚,为其壮行。

    江茗接过圣旨,又客套着请曹昌在府内喝口茶,谁知曹昌竟然一口应了下来。周围的下人即刻懂了,便都退了下去,正厅里便只剩下江茗和曹昌二人。

    曹昌捋了捋茶碗盖儿,抬头看向江茗,只是此刻的眼神中并未有方才的那般傲慢,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日后的信儿,可怎么办呢?”

    江茗拎过茶壶,笑道:“曹伯伯,怎么是您来的?”

    曹昌摇了摇头:“我约莫着这昭南王世子一走,您肯定也想法子要走。闽州正是多难之时,商船还需要人去照顾,这不就赶忙抢了这差事,出来见你一面。咱们在宫中,很多事情要想知道,那是轻而易举。可很多事情偏要知道,它们却不露头。”

    江茗走到曹昌身旁,小声说道:“信儿如同往常一样便是。”

    曹昌:“咱家的意思是,还要过乔靳的手吗?那群小的不知深浅,可咱家却要来问上一声。”

    江茗抬头看了一眼曹昌,眼眸低沉半晌:“曹伯伯觉得乔靳不行?”

    曹昌用那尖细的声音笑了两声,又说:“当日乔靳那事儿可不是我的主意,我从中通融半天,这才只是拘了他些时日。虽耗费了名公子这些银两,但花钱保平安嘛。只是未曾想到,他也能值这些银两。我也是这才知道,你这丫头实在是信极了乔靳的。可我总是不放心,旁的钱银账簿便也算了,这些信儿啊什么的,可不能这么信任一个人。”

    江茗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待过了片刻,她才说道:“我并不是全信任乔靳,但他也没什么值得我提防的地方。曹伯伯见多识广,在皇上身旁待得时日也多,既然您这么说了,我便留神些。那信儿仍是如同往常,但一式两份,重要的就直接给我便是。”

    曹昌挑着原本就浅淡的眉毛,将江茗手上的茶碗拿下,搁在桌子上,这才说道:“这就对了。防人之心不可有。你那眼线几个,咱家都知道是谁。若不是咱家保着他们,一个两个的也就断了,当日柳达便也没这个命落在现在这个位子上。”

    江茗抬头看向曹昌,浅浅一笑:“茗儿知道曹伯伯只是为我着想。茗儿也不瞒曹伯伯,我要借世子的路去闽州,京中交给了乔靳。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还得劳烦曹伯伯替我周旋。”

    曹昌点了点头:“只是我不能做的太过明显。这里面文章大了,萧罗、皇后、太子等人盘桓朝中,岂是我一人能说的过得?皇上身旁,伴君如伴虎啊。”

    “我知道。”江茗将桌上的茶碗满上,端了起来,递到曹昌手里:“我只管赚自己的银子,朝中之事一概不问。”

    曹昌点了点头:“世子此次去闽州,怕是凶多吉少。你可要和他保持些距离,切莫牵连自己。”

    “知道。”江茗答道。

    两人又说了会其他的,对好一会儿若有人问该如何应答,曹昌这才走了。

    说起曹昌这人,和陈钊年轻时竟然是过命的交情。后来曹昌家中生变,去了宫里当太监,陈钊去了山里当土匪,两人便再未见过。

    江茗行商之时,难得见了一面,两人一见如故,之后宫里便有了江茗的这个线头。当然这份义气能持续多久,江茗自然也不知道,她又往宫里安排了其他眼线。但这些年来,若不是他暗中帮忙,江茗那几个线头定然会时时更换,柳达也不会这么轻易上了高位。

    可这曹昌终不是忠心于她。正如他所言,伴君如伴虎,他的利益和之前江茗没有冲突,江茗在外赚着银子,大把大把的孝敬他,没生其他心思,一切安好。

    可之后便说不准了。

    江茗深吸了一口气,将曹昌撇到脑后,又让人去寻殷楚,告诉他皇上赐宴的事儿,自己则回到院里,让怜莺给自己打扮一番。

    …………

    待到夜里,靖文帝酒宴都摆好了,京中各位大臣也都赶来落座,曲子听了一首又一首,杂舞看了一支又一支,连冷盘都快被吃光了,仍是未见殷楚身影。

    靖文帝皱着眉,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人去寻殷楚,来人却都摇了摇头。说去昭南王府问过了,世子和世子妃早就出门了。

    殷楚这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皇上赐宴,他也没来。后来皇上派人到处找他,才发现这人竟然蹲在戏坊里听戏。一问才知道,他哪里还记得今日赐宴的事情?

    靖文帝就是因为这个,下午才让曹昌走了一趟,谁知道这人倒好,还是没来!

    曹昌见靖文帝变了脸色,只得在旁宽慰道:“皇上,世子这么不懂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待到他去了闽州,看见刀剑无眼,便知道好歹了。那时候还念着皇上对他的好?晚了!”

    靖文帝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便说是昭南王病犯了,他走不开吧。”

    “是。”曹昌应下,这边去传话。

    宫里被殷楚搅得愁云惨淡,他却在做什么?他一回府见江茗穿的好看,想到反正明日就走了,今日谁还管靖文帝开心不开心?明日路上他还不知道如何对付自己呢?今日还要自己去给他面子?做梦去吧。他便拉着江茗出去玩了。

    两人先去了殷楚那个赌坊,殷楚拿了一大堆筹码给江茗玩儿。赌场里有些人不知道江茗和殷楚身份,看着江茗好看还上来调戏两句,二话不说就被赌场伙计架了出去。

    江茗赌运不佳,三两下就把筹码都输光了,伙计就又颠儿颠儿的送了新的来。

    江茗:“……”这种妖姬宠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莫名有种被大佬包养的感觉。怪不得大家都喜欢看霸道总裁文,原来这么爽的吗?早知道自己当初就应该看霸总文,看什么古早狗血!

    又过了片刻,江茗玩的厌了。她不是赌徒,也没有那种一定要赢钱或者回本的心态,看着大小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可还未等她开口,殷楚便拉了她出去,又带她去戏坊看戏。

    一进戏坊,里面正在咿咿呀呀唱着空城计,江茗一脸无奈:“我从小到大最害怕的就是听戏了。我养父最爱这个,若是他还在,你们可能还有些共同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