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辉想到，自己娘死了，就没了最大的靠山，而且自己身体又这么差，可是这海耀辉，就算被暗中整了那么多，身体仍旧比自己好很多，万一以后……

    想到这些时他们正好经过一片荷花池，海清辉恶向胆边生，趁海耀辉不注意的时候将他推了一把。

    恰好海耀辉本能地反手一拉，竟是把海清辉也拖下了水。

    双双落水，海耀辉因为身上已经有那力量庇护，被救起来只昏睡了两天，而海清辉则是再没有醒过来。

    另一边，付璇瑛已经慢慢接近海晟沅，但是每次只能控制一会儿的时间。

    于是她逐渐给外人一种假象，就是海家老爷越来越宠爱她这个小妾了。

    也顺理成章让海耀辉到她身边生活……只可惜刺死海耀辉已经完全不记得曾经那些人对他的陷害，只记得他们的教导。

    对她这个生命充满强烈的抵触和厌恶。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不是看在对方是生母的份上，他会毫不犹豫把这个“贱奴”给发卖掉。

    付璇瑛只以为是孩子没有生活在身边，还不太适应，仍旧一心为海耀辉谋取在家中的地位。

    ……眼看着一切都将做成了，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亲生儿子突然插手，把那些都破坏了。

    当时真一师徒在烧阁楼的时候，她们就知道大势已去。

    索性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全部加到海晟沅身上……所以她们便甘愿在阁楼里，被活生生地烧死。

    ……

    付璇瑛主仆的故事讲完了许久，素辛和真一都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这世上竟然还真有那样的人。

    想着海晟沅身上的气势和力量，即便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也不是普通人能够靠近和驾驭的。

    因为他杀的人太多了，而且本身的意志非常的强大，那些血煞无法伤害到他，反而成为他自身的一种气势和防御。

    就像是战场上，所谓的杀神，便是这样得来的。

    不过这样的人，一旦死了，灵魂是绝不会安息，而且他们自己强大的求生欲也绝不想死。

    真一没想到一件看起来非常简单的恶灵作祟的案子，背后竟然扯出如此惊天大案，涉及到两户人家的灭门惨案！

    素辛并不怀疑两人说的事情真实性，因为她们身上的力量，只是反弹在妙君身上就那么厉害，绝不是普通的鬼魂能够做到的。

    两个弱质女流，为了为两个家族报仇，为了保下唯一血脉，在仇人的魔窟中忍辱负重十几年。

    眼看着终于要大仇得报，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被自己唯一的儿子搅黄了，功亏一篑。

    还真是讽刺啊。

    素辛神情凝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两个女鬼，问道：“那你们现在想要我做什么？”

    两女鬼相视一眼，付璇瑛说道：“我……我想请你救救我的儿子，他，他身上的庇护没有了，他正被那些恶鬼纠缠，求求大师了……”

    素辛道：“你当知道，只有自己是怎样的人才能拥有某种东西。这么说吧，他现在不管是从身体还是思想已经彻底认为自己是海家的子嗣，当他最后做出弑母的举动后，就算是与生恩断绝了，你就算是一厢情愿想要救下他，他也不可能回到曾经在襁褓中的样子了。”

    素辛顿了顿，继续道：“最为关键的是，我若是出手解决掉那些纠缠他的东西，那些报应就会落到我的身上。我只是一个修炼者，我没有那等舍己为人的宽宏胸怀，所以，要想用我自己的造化去救那样的一个人，我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两鬼眼中流下两行黑色的眼泪，付璇瑛哭着道：“……这，这是我欠他的，是我欠他们的……”

    素辛端坐在凳子上，神情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丝毫不为所动。

    哭？哭如果就能解决所有事情的话，她是不是哭两声那些灵石银子金子就能自动钻到自己腰包里了？

    所以，不管再怎么可怜，哭，在素辛面前都是没有用的。

    真一听完整个故事，此时也禁不住老泪纵横的。

    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个母亲失望，那种眼睁睁看着孩子在自己面前慢慢失去生机，要死去的感觉，真的是……太难受了！

    恨不得自己代替孩子受所有的苦痛，甚至代替孩子去死都心甘情愿。

    真一眼中不由得浮起一层泪光，望着素辛：“素辛……我我知道你的修为高深精妙，而且……你……”

    他说这些的时候，视线不由得朝身后的床上的天机之力的防御罩上瞟去。

    那意思就像是在说，你有这等堪比天道的神通，救人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

    看在这个母亲这么可怜的份上，多么伟大的母爱。

    虽说这孩子对于自己生母的确太凉薄了点，可可……从根本上来讲，他也只是个孩子啊，一个被那些人教导坏了的孩子而已。

    海耀辉的本性并不坏，也没有做什么恶事，至于放火烧房子的事情……

    当时他也亲眼看到那孩子让人去叫了，确认房间里没人才点火的……

    所以……

    素辛偏头，冷冷地扫了真一一眼，淡淡地说道：“看真一大师如此悲悯胸怀，既然自己不忍心相救那就去救就是了，自己想怎么做就去做吧，你不没必要用那样的眼光来看着我。”

    真一被素辛毫不留情面地怼了一句，有些难堪，不过仍旧充满一丝希望，觉得对方不可能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第1342章 论道

    “我……可是之前你对君儿……”

    他想说为什么之前他一求她救自己女儿的时候，对方一下子就答应了？

    他继续道：“有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便是一件大功德，这对你也是很有好处的……”

    真一很想说，我要是有这份本事，早就做了，还用在这里跟你说吗？

    素辛便轻嗤一声：“好生之德？一个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贡献和正能量的“生命”留着有什么用？”

    其实素辛想说的是，“天”不是对什么生命都“好”的。

    一个充满平和和正能量的，能让这个世界更加稳定和平衡的灵魂，“上天”自然喜欢，甚至在某些时候会一定的偏袒，给与庇佑。

    如果那些只是让这个世界充满险恶争斗和负能量的，要来有什么用？难道还嫌自己的天道垮的不够快吗？

    真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从一个修炼者口中说出来，因为他们信奉的就是悲悯苍生，济世救人，积累自己的功德。

    可是有一天突然有个人跟他说，有些人不值得去救……如果这话只是从一个普通人口中说出来，他不会有这么惊异和震惊。

    可这话从一个拥有堪比天道能量的人口中说出来，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其实素辛这修炼一路上走来，见过很多跟真一相似的修炼者，她无意去冒犯别人。

    但是当两种思想产生碰撞，并且别人意图要改变自己的时候，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她觉得有必要阐明自己的观点。

    这个在修炼者之间称之为——论道。

    素辛：“这个世上是有天道有轮回报应的，不管一个人在怎样的环境中成长，接受怎样的教育，其实对于本身的灵魂而言，就像一棵树一样，只是稍稍裁剪上面的枝叶而已。所以，一个人‘变’坏了真没必要把所有一切都怪在环境上，不是‘变’，只是周围的环境逐渐把本性中的坏激发了出来而已。”

    “想必刚才你也听到她们的讲诉了，对于海耀辉自己而言，他不是没有选择，不是没有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能力和机会的，可是结果呢，他依旧选择了另一条路，能怨得了谁？”

    真一还是第一次看到素辛这样神情冷厉，丝毫“不通情理”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虚，结巴地辩解道：“可是……他他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为了自己的父亲啊？他他只是想要救自己的父亲而已……这，这也没错啊……”

    素辛便轻轻地笑了，道：“这个世界，每个人做的每一件事，可以瞒过所有人，甚至能说服自己就是那样的，但是却瞒不过她——”

    素辛朝头顶上指了指——天，天道。

    收回手，素辛准备结束这场不愉快的“论道”，说道：“好了，就这样吧。有道是人各有志，这就是我的行事风格。我只是决定我自己这样做，我绝不会去要求别人也跟我一样。所以，你是怎么想的，你想要怎么做，那自己去做就好了，不要看着我，也不要强拉上我，因为我不会为了任何人妥协。”

    关键是她现在已经有主宰自己的实力了。

    “随便你们怎么看我，无情，冷漠，自私……统统都没关系。”

    素辛这话就说的比较重了，不过这就是她的心里话。

    她现在已经有了完全决定自己人生，决定自己怎么做做什么事的能力了，干嘛还要为其他而妥协？

    那样的话，她所追求的自由大道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不是看在真一这老头儿其实也是有一点功德，并且出发点并不坏的份上，她才懒得说这么多，否则的话……

    嗯，她宁愿把这点时间用在享受美食也懒得开口。

    付璇瑛和吴妈两鬼见此，自然求向真一。

    真一此刻显得非常为难，他太清楚自己的那点三脚猫功夫了，平常收一个鬼都够呛，可是听她们刚才的话，貌似有好多只鬼缠着海耀辉。

    他迎着两鬼的苦苦哀求，想着刚才自己还在旁边劝素辛来着，素辛直言拒绝了，自己却不好拒绝了，求助地望向素辛。

    素辛干脆起身离开。

    打算去城中逛逛，早上刚出笼的大肉包子，热气腾腾的，光是想想就让她忍不住食指大动了。

    最后，真一最后只能迎着头皮自己上了。

    被两个鬼引着从一偏门进入，反正现在整个海家上下也没几个人了。

    弗一进去，真一便感觉到浑身上下都不舒服，阴沉压抑，血煞的气息让他想要发狂。

    好不容易来到关海耀辉的房间……因为海耀辉现在的状态，就算是两鬼把他放出去，恐怕情况只会更糟。

    真一作法烧符，才刚刚动作，周围所有东西就开始自己飞舞了起来，在他周围飞来飞去，有些甚至差点砸到他身上。

    真一狼狈跑了出来，那些凳子桌子花盆就在后面跟着他飞了一串……

    如果素辛在这里的话就会看到，真一拿出那些符纸对这些鬼物而言简直就是挑衅，人家当然不爽了啊。

    不过这些鬼貌似并不是那种一来就要弄死人的那种，只是举着桌子凳子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因为真一看不见鬼，只看到那些桌子椅子在飞。

    如果这些鬼真的要弄他的话，恐怕一个照面就被桌子砸成扁扁了。

    如果真一能看到的话，就会看到他狼狈逃出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串串的鬼，它们头顶上举着凳子花瓶脸盆等等，看起来好不壮观啊。

    灰溜溜回到客栈，吓的三魂七魄都有些乱套，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付璇瑛和吴妈两鬼见这个真一是不行，看来只能再去求另一个素辛大师了。

    不过她们还在客栈里等素辛的时候，素辛在外面逛街，正好遇到再再次来找她的海家人。

    小厮显得非常急切，神情惊恐充满畏惧，说这次是老爷亲自让他来找素辛大师，求大师一定要去。

    而且老爷也说了，只要大师肯去，什么条件都答应。

    素辛嘴角弯弯，扬起一个微笑的幅度。

    什么条件都答应——这就对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