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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青年微腆着肚子,面皮白的发青,一看就是没晒过太阳的。黑皮包夹在腋下,一只手指指戳戳地指着素辛一幅义正言辞公事公办地训斥。

    与此同时,那个鬼影在黑皮包身后渐渐显现出身形。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清秀女子,因为鬼气原因,看上去脸色惨白惨白。

    她看素辛竟然能看到自己,有些意外,用只有素辛才能感应到的鬼音说道:“你你能看到我?”

    素辛点点头。

    女鬼神情怆然,就像是孤寂许久终于找到一个“懂”自己的人一样,旋即又变得十分怨恨:“你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你知道他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吗?”

    素辛心中微微一凌,以她先前对鬼魂的认知,觉得它们都是因为一点残念而留在世上,不能以常理度之。

    可是这个女鬼却有些不同,竟是很有“理智”。

    素辛想,鬼大概就和人一样,人与人不同,鬼与鬼也不同。

    素辛诚恳应道:“我不是有意的……”

    这边,素辛在对女鬼说话,这样的回答对于刚才黑皮包的训斥也没丝毫违和。

    那黑皮包见辛爸上前护着女儿,视线赤果果的把辛爸从头打量到脚,原来是农民工的女儿,脸上的鄙夷之色更重。

    素辛见黑皮包如此做派,与涵养完全沾不上边。

    不由得想到,刚才那个女鬼应该是想要把他弄到什么地方去进行“报复”,却不料被自己撞破。

    所以,自己无意中救了他一命。

    此时想来,或许自己刚才真的是太唐突了。

    并不是说因为他是“人”就应该是正义和善良的;也不能因为她是“鬼”就是完全邪恶的。

    所以她不会单纯站“人”或者“鬼”的立场,而是站在公道的立场。

    既然这件事阴差阳错让她撞破,说明就是天意,就是上天让她来主持公道!

    ……素辛此时并不想与他纠缠,一是跟这样的人说不清,二是看女鬼眼神灼灼地望着自己,想来还有事情想对自己说。

    对于珞小小而言,能遇到一个能“看”到她,还不“怕”她的人实在太少了。

    于是素辛低头独自退到一边。

    女鬼说:“我的尸体和灵魂都被禁锢,不能离开工地的范围。”

    素辛哦了一声,避开人群。

    女鬼顿了顿:“你……确定想看我的死因?”

    素辛应道:“我不是当事人,所以并没资格干扰别人的决定。我为刚才的唐突感到抱歉,如果能弥补一二的话,乐意之至。”

    面前的鬼影变幻着,紧接着,一段精神波传递给素辛的灵台。

    和普通人的被动接受不同,因为素辛灵魂增强,鬼物传递的精神波需要她本人意识认可才行。

    女孩名叫珞小小,大三,为了凑下一学期学费和母亲医药费,暑假出来打工。

    几次碰壁后看到一则工地招工,找煮饭洗衣服的,月工资2500,包吃住。

    她从小在家干农活,煮饭洗衣不在话下,于是便前去应聘。

    哪知这一去就踏入黄泉路。

    珞小小长相文静,有着从农村走出来的特有淳朴和青涩。尝惯各种送上门的妖艳的况健想尝尝鲜。况健,也就是那个黑皮包。

    珞小小自然是不从,被忤逆的况健暴躁地一巴掌将其扇翻,脑袋正好磕在桌角上,顿时晕死过去。

    况健骂骂咧咧,直道晦气,甚至都没去查探一下对方究竟死没死,就直接叫人收拾干净。

    所谓收拾干净就是“永除后患”。

    进来一个包工头和两个农民工,用运泥沙的两轮车把珞小小拉到正在修建的一幢楼房上,塞进正要灌浆的立柱里。

    其中一个说“这婆姨好像还没死透哩”另一个直接抡起铁铲朝她脑袋敲下去,瓮声瓮气地道:“现在死透了。”然后几个人直接填上卉凝土。

    而她就这样人间蒸发。

    素辛从对方的回忆中恢复过来,感觉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那种深入灵魂的孤独和凄凉在心间萦绕不绝。

    质朴和辛劳代名词的农民工形象在她脑海中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果不是这里发生了一场命案,如果她刚才不是“多言”,恐怕真相会永远被卉凝土封印在这冰冷的高楼大厦里。

    女鬼幽幽的声音传来:“因为我被封进立柱里还没死,灵魂也被锁了进去,所以并不能离开这里。求求你帮帮我好吗?我……”

    帮?怎么帮?去把那几个害死她的人杀了吗?这可是法制社会,她素辛不想活了。

    好吧,退一万步,就算她不想活,豁出去了,也不一定能一下子干掉三个人。

    ……王洋见素辛一个人站在灯光阴暗角落,低着头嘀嘀咕咕的样子,走过来:“你真不认识刚才?”

    素辛蓦地抬起头,眼睛定定盯着对方,突然问道:“我想请问一下,强奸罪会被判什么刑?”

    王洋愣了愣,“这个,得分情况和造成的后果……”

    “死了。”

    “若是能举证是因为强j致死,情节极其恶劣的,可能10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

    素辛问:“你的意思是必须有充分证据是吧,如果没有证据呢?”

    珞小小死了快一年,所有一切证据早就湮灭。而且,就算能够将案件重演,也是强j未遂,以及过失伤人,连过失杀人都算不上。工头和农民工只能算是从犯……

    王洋尽管觉得对方的问话有些莫名其妙,仍旧“嗯”了一声。

    这是法制社会,自然是以证据说话,不能随便说谁犯了什么罪就什么罪,肯定需要证据才行。

    素辛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苦笑,其实她早就应该知道是这样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王洋以自己职业警觉性,下意识追问。

    第三十五章 诉苦?找错人了

    素辛应道:“随便问问。对了,你们是在调查那起坠楼事件吧,排除他杀的嫌疑了吗?”

    目击证人以及所有证据都显示,现场只有死者一人,自然排除他杀的可能。

    王洋本来想说她逾矩了,突然想到上次是那个连局长都十分敬畏的高人保释她出去的,不看僧面看佛面,随口问道:“你有什么线索提供吗?”

    素辛指着边上一个楼盘的其中一层,说道:“你们去那一层找找看,或许有什么发现。”否则还会出事。

    她没把后面几个字说出来,在她潜意识中已经觉得,虽然律法治不了他们,但世间总有一种力量会给那些恣睢的泯灭人性的“人”报应!

    王洋顺着素辛手指的方向看去,其中一层?与其他并无两样啊。

    正要问下去,却见素辛已经不打算继续说了。

    珞小小被残忍杀害,尸体和灵魂都被束缚在那里,受尽孤独,何等凄凉。

    起出尸体,至少可以让她灵魂得自由。

    至于解脱……只能报仇雪恨,了却心间怨恨和执念,灵魂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辛爸他们这次自然是没有讨到工钱,就算平时都会拖欠甚至扣住,何况现在他们的直接工头死了,其他人自然是能拖则拖。

    第二天,两老一早就起来,一块儿去捡废品了。

    辛妈觉得前一天霍霍那么多钱,要挣回来。

    辛爸说,自己女人在外面捡废品攒钱,他一个大老爷们没道理窝在家里等吃等喝。

    反倒是素辛,本想再陪爸妈好好在城里逛逛的,结果一个人留在家里。也不闲着,索性把里里外外收拾一番。

    没有雇主上门,侦探社里十分冷清。

    石峰把当天的报纸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连角落的小广告都不放过。

    看了看时间,才上午十一点,外面阳光正烈,然后又拿出手机刷了一遍新闻。

    素辛有条不紊地做着清洁,巴掌大的地方被她用帕子全抹过一遍,时间还是好冗长,于是把外面的花花草草也整理一番,浇水,剪枝,擦拭叶子。

    视线落在那盆亭亭玉立的百合花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第一次来侦探社的时候,就看到它这般含苞待放的样子,几天过去,依旧如初。

    白玉般的花骨朵轻颤着,无风自动,一股淡淡清香逸散。莫名,素辛脑海中跳出一个词——灵性。这盆花很有灵性。

    不到十一点半,石峰叫来外卖。两人吃了午饭,百无聊赖地磨蹭一两个小时。

    石峰抬起手腕,才下午三点过,弹弹表壳,想来今天恐怕没有生意上门了。

    对素辛说道:“看来今天又没什么事,你早点回去吧。”

    素辛想着自己满打满算才上班一个星期,就领了一万多工资。

    自己这样走了,只留下老板一个人守着,貌似有些不合适。

    “这……”

    正要回答,听到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两人俱是一振,相视一眼。

    石峰连忙整理衣裳,坐正身体,振声道:“请进——”

    门是虚掩的,男子推开一半,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一圈,视线落在办公桌后的石峰身上。

    神情立马放松下来,“哦,原来真是在这里啊。”

    石峰看见来人,正要起身迎接的动作蓦地一顿,身体重新陷在椅子里,淡淡应了一声:“原来是你啊,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石井航脸色讪讪:“一切都是误会,再说现在希希精神有些……问题,时常表现的很……狂躁,我也不便离开。”

    石峰一想到先前这人竟然跟素素之间还有点那啥,心情莫名的烦躁和方案,淡淡应了一声:“哦,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石峰踯躅片刻,看到一旁素辛,又连忙说道:“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素辛没搭话,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完全不需要回答。

    石井航悻悻的,回过头,对石峰说道:“自从希希出院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会哭一会笑,还无缘无故自残,打人……这两天变得越来越过份……”

    石峰有些不耐烦打断他的话:“我们有什么能效劳的吗?”潜台词就是,你女人疯了关我们p事。

    石井航道:“我听医院的护士说,在医院里,你们跟她待了一些时间,然后才……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