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帝家家主好生偏心,这么好的酒,却是想独待候爷!老夫也好这一口,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古恒之开口,终是打破一片寂静。
帝家,纵然只有这一女子,也复兴有望!太像了,与她姑姑,与凤曦那孩子太像了,当年策马帝都城傲视一干男儿的样子,正是这般模样!
在场所有的人,但凡是见过帝凤曦当年模样的,谁不是心里一震,时隔这么多年,帝家,竟又出了这样一个风姿过人的孩子。
天纵奇才,便是女儿身,也一样让世人仰望。
古相一声家主称呼,让在场的都反应过来了,这人家是已帝家家主的身份,宴请他们,那他们就不能将她当一个孩子、当一个女儿家看待。
玄凌微微一笑,“古相,非是玄凌偏心,正所谓先来后到,您要喜欢,怕是只能跟铁侯爷商榷了。”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大方承若,确有些偏待。
她的偏待,便是帝家的偏待。
古相正想接话,又听的玄凌道:“俗话说,君之不夺人所好,古相莫急,玄凌不敢厚此薄彼,您只管入座,少不了您的份。”贪酒之人,也不是什么酒都喜欢,的看个人口味,大家都有,不急。
“哈哈,如此,就先谢过了,还是家主想的周道。”古恒之全然不顾旁人,只顾自己说着,旁人的脸色,也都视而不见。
一些人见慕容雪村未开口,也都继续观望,并不做声,元哲上前一步,连连急道:“帝家主,那老夫这不好酒的,岂不是亏了芽,不知合不合大人的口味。”玄凌又来必用的架势,面对他人的沉默,依然不动声色。
“云顶一芽?此话当真?这样的好茶,老夫哪里还敢挑,好!”元哲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转身看向古恒之,“相爷,咱们快快入座,好酒好茶不能耽搁。”
到这,大家伙算是明白过来了,主位上这位,是在看人下菜,这宴,竟是每人饮什么都不一样?新鲜的很。
还有这古相和元大人,都是出身什么样的世家?什么好茶好酒没吃过,非得装出这么一副样子,这般配合着给这帝家小家主撑场面,却又是为何。
不由得,有些人的目光便投像了纳兰胤烨,众所周知,这帝家小姐与圣子是有明旨婚约的,而古、元两家,又是挑明了站在圣子这头。
莫非,只是给圣子面子?不能吧,这两人,还不至于为巴结圣子投其所好,想来想去,也只能是静观其变。
“哈哈哈哈,帝家家主这宴,好生别致,不知老夫能讨一杯什么?可是也要入座方知?”
慕容雪村终于开口了,鹤发一丝不苟的梳髻,白玉簪挽着,脸上,岁月没有绕过谁,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褶子,一双眸子也因着岁月的洗涤泛着淡灰的光彩,白色的长须打理的长短正好,看上去,精神也不错。
“老国公能来,玄凌深感荣幸,不知冰魄糯浆以待,如何?”玄凌淡定开口,丝毫不见局促。
冰魄是什么大家不知道,糯浆莫非是糯酒?大家纷纷看向老国公的反应,这糯酒,多是妇人宴饮或小酌时用的。
慕容雪村眼眸深处,眸光一闪而过,面上依然风轻云淡,一派老成,“自是极好!”
正在寻位的古元何人以及纳兰胤烨等几个聪明人,纷纷顿了下身子,将目光投向玄凌,随即又挪到慕容雪村身上。
都知道,她今日这宴,必然大有讲究,可这话里听音,这所谓冰魄糯浆必定大有来头,连着他们都不知道,老国公喜好这一口。
而她,是有备而待。
这么说来,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是胡乱请的,都有她请的意义所在,但愿,这宴能好好收场。
“他们都有心头好,那老夫的总不能落下,幸好,老头子没迟到,否则,这帝家的门都进不来了。”木秀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进来的脚步有些急促,说话间,额头还有细汗。
这帝府,也太暖和了!
金如放后头跟着送三位老人家进来,瞧这他们这一路又是惊,又是急的,生怕错过什么一样,他跟在后头也跟着急,生怕他们这脚下一滑,摔出个好歹来。
说了不用急,这每个人的东西,都是单独备的,谁也不用抢。
木秀最后一句话,让不少人挑了挑眉,什么叫门都进不来,再看他身后跟着的金如放,大概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心惊胆战再说难免。
纳兰胤烨目光炯然看向玄凌,她可别太胡闹才好,这毕竟是帝都,这里的人,随便一两个挑出来,都够帝都乱一阵了。
玄凌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了一眼,她只是想让外头的人知道,帝府今天,该进来的都进来了,不该进来的,一直苍蝇也别想进来。
“木秀先生的山泉自然少不了…”
山泉…
众人嘴角抽了抽,纷纷同情的看向木秀,又同时关心起自己会收到什么待遇。
这宴还没开始,就已经弄的个个心里七上八下,既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加紧张,不经意间,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都已被宴会的主人家牵着鼻子走了。
木秀砸吧着嘴,欲言又止,一脸的憋屈,扭头扫了一眼,“坐哪里?”反正都山泉了,其他的你们谈吧,他就不参与了。
好歹办这么一场宴,前面说是少看门护院的,这竟是连引客的下人也省了吗?以前在点苍山,怎没发现是个这般会过日子的。
这时候,大家伙才发现,这说了半天入座,除了早就坐好的铁侯,竟还每一个入座的。
古相和元大人不是早就说入座了吗?怎么还杵着,这一找,发现连着伺候宴饮的下人都没几个。
古恒之和元哲对看一眼,他们刚才这转悠半天…就是没好意思开口问,好在,这木秀先生给解围了。
这到底是年轻了些,有些不周全在所难免,一回生二回熟…
玄凌看向众人,一脸淡定道问像金如放,“怎么回事?”
金如放心里苦啊,明明就是她的意思,还好意思问的这么一本正经!
只好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上了,“小姐,前些日子您说,帝府如今人丁单薄,用不上那些多人伺候,前些日子,府上打发了一批下人,所以人手不够,匆忙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属下办事不周……”
“这……”玄凌听完,煞有其事的扭头看向众人,“诸位,不好意思,这……诸位就择位而坐吧。”
“对对,那么多讲究做什么,老夫瞧着,这里每一个座都不错。”铁成林这洪亮的嗓门,总是在最该出声的时候想起。
对个屁,这主人家不安排席位,怎么就坐,坐的不合适怎么办?
“本宫喜欢那个位置,就捷足先登一步了,哈哈哈!”纳兰胤烨自然是配合的,自家女人的场子,总该给足了面子。
况且,他女人旁边安坐的那位,就是她清晨寒风相迎的那位吧,晨曦公子…虽未曾谋面,画像…是见过的,当然,画像是端那家伙多事送来的,绝非自己有意打探的。
从进来,他就注意到了,只是一只端着,想着他还没近水楼台,到让人家先得了月。
此事,他不占天时,他错过了她十六年,怨不得她,只是,往后的日子,她的身边,他琢磨着,还是他站着比较般配。
第147章 冬宴(4)
众人就这么看着,看着圣子竟然自己动手,将一张矮桌搬着主位的另一侧放下,紧挨着…
金如放眼疾手快,赶忙上去帮忙,圣子大人哟,您这金尊玉贵的,招呼一声就好了,这是做什么?还有,刚才那不挺好的,非得挤着?
眼神不经意瞟了一眼主位另外一侧,心里瞬间明白,圣子…莫不是吃味了,找场子吧!这也太不注意形象和场合了,没错,小姐这么做,确实不妥,可这时候,怎么也的忍忍不是。
所有人,包括玄凌,都这么看着,谁也没料到,这圣子,还有这么出格的一面。
出格的某人浑然不觉,朝金如放点了点头,榻椅上坐下,看着大家伙道:“恩,这位置不错,正好当阳。”其实,他也挺期待,给他喝的会什么佳酿。
不要脸…
众人默…
玄凌收回神,这人有时候怎么带着一股子江湖痞气,哪里像个高高在上的圣子,那矜贵之气呢?丢脸皮后面去了?
“哈哈,这样也是别有滋味,这日头多好,老夫也的寻个好位置去。”古恒之说完,也不客气有模有样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慕容雪村但笑不语,却也挪动了脚,择了一个位置坐下,后面陆陆续续的,都坐下了,开始还礼来让去的,后面则是走哪坐哪,随便坐了。
好歹,这一场宴大家是落了坐了,这开始就这般,这后续,还不知又多少精彩。
老常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角自饮自酌,从这些人进来,他便感受到有一道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
顺着目光略看,原来是滇家家主,也是,最近滇家鸡飞狗跳的,这会,人家没扑上来撕扯一顿就不错了,这时候,他还有兴致来参宴,也难怪当的奇滇家的当家人。
看着都坐好了,玄凌这才不急不缓的端起辈子,朝着席上看了一圈,扬手,“帝简,景枝,给各位贵客上饮。”
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突然起身一跃而起,惊的一帮子人坐着不敢乱动。没多会,就感觉一阵风过,桌面上就多了一壶。
“帝家十六年后,重开帝府,虽只剩玄凌一人,可玄凌也的做做样子,宴请一番,在场的诸位,多年前,或多或少,都与帝家有些交情或打过交道,玄凌在此,请大家饮一杯,叙叙旧,话话当年,大家桌上壶中物,请自便,玄凌今日设宴,不劝诸位多饮,每人仅此一壶,请!”
一手举盏,一手挥动衣袖覆盖盏上,目光如炬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席是自择而坐,酒是自斟随饮,这样的宴会,在场的都是第一次碰到,别开生面!
什么叫叙叙旧、话话当年,这在做的,怕是许多她见都没见过!他们这帮人,跟这十六岁的女娃有什么旧可叙,她刚才提及与帝家的往来,莫非……她是想……
大家看着桌面上的酒壶,刚才就都想着,自己喝到的会是什么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可现在,瞅着壶却迟迟下不去手。
会是什么?纳兰胤烨拿起壶,不假思索的打开壶盖,就是穿肠毒药,她给的,他也的尝尝。
盖开,扑鼻而来竟是一股子冲鼻的酸味……这味道怎么有几分熟悉,是什么来着?
一旁玄凌都闻到这味道了,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看着他倒了一杯,眉头皱了皱,看向帝简。
帝简低着头,若有所指的瞟了殷晨曦一眼,意思明显,与她无关,是师父让她换的。
玄凌还站着敬酒,不好发作,只好斜眼看了晨曦一眼,这般作弄人可是不好,那人昨夜一宿没睡,有那会才回去,估计在府上也没正经吃什么东西,这一杯老陈醋下去,胃能受得了?
殷晨曦假装没看到玄凌的目光,这不能怪他,喝不喝随意!主人家都说了不强求,谁让他堂堂圣子,这般喜欢拈酸吃醋,那就如他所愿好了!
这圣子的事,他虽远在东离,可多多少少听他小徒儿说过了,不管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将她那么早拖下水,拿她当挡箭牌!就不怕给她招麻烦,谁知道这圣子在外头有没有红粉账!
这场合,虽隔的近些,可也不好出声提醒,玄凌只能给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心下一横,虽是对胃不好,可也不是什么大坏之物。
纳兰胤烨闻着这酸味,半天回味过来,淡定自若的为自己尊了一杯,完事还举着盏回应玄凌。
醋又何妨,他就是吃醋了,她想让他承认?他便大方承认。
玄凌身子抖了下,这人没事吧,莫不是高高在上的圣子,不食五谷,分不出那什么东西?不能啊,这酸味,隔着距离都能闻到…
没错,旁的几桌都闻到了,这股子酸味,实在是浓郁,这是醋?
想着,一个个心里七上八下的摸索着打开壶盖,圣子喝醋,那是明处,他自个乐意,他们可就…
“各位的口味不一,我家家主也是费了一番心神,请!”老常见大家迟疑,起身引饮,一般大家待客,除去主家之外,会有从旁引客帮腔的,他今日便充当一回。
大家这是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个面生的在这,这人是?
有些人不知道,可有些人知道,这位就是已经隐姓埋名许久的鬼老。
滇宏的手紧了紧,伸手,打开壶盖,一股着药香味溢了出来,手哆嗦一下,壶盖掉落在地,引来道道目光。
玄凌端着酒盏的手缓缓放下,漫步走到对方跟前,“听闻,滇家家主近日身体有所不适,玄凌特吩咐熬了补身子的汤水,虽帝家如今不如当年,一些药材还是寻的到的,滇家主莫嫌弃。”
明明是客客气气的一番话,可听的人却感觉冷嗦嗦的,随着她轻缓的步子落地声,心竟然跟着突突的跳动。
是姜落,是姜落,这个味道他不会记错的,一辈子都不会忘,她…果然是她,她知道了什么?不对,她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她是回来报复的,报复当年他对帝家做的事。
滇家的生意,他在族中建立的声望,全是她的所作所为。
看着迎面而来的身影,一袭黑金长袍,与当年的那个帝家丫头,那么想象,还有这一身气度。
早该看看的,早该看看的,是他轻慢了自己的对手。
帝家的人,果然是一个都留不得。
稳下心,尽力让自己的手不抖,提起壶,倒了满盏,端起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