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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可是疼了?女子初回大抵如此,你且忍过。”

    男人醇厚的嗓音在她耳畔徐徐响起,携带着几缕抚慰又有几许愉悦,俨然不同于之前的沉冷肃穆。

    沈晚颤着手攀在他濡湿的肩上,唇瓣溢出一声嘤咛算是应了,而后闭眸忽急忽慢的喘息。

    数十回后,大概觉得她已然适应,他的动作便开始由缓至急,极至忘情之处,几回失了力道,直逼的她眼圈泛红。

    红被翻浪,正所谓:

    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眉黛羞偏聚,朱唇暖更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

    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光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大概是怜她初次,霍殷见她四肢发软娇躯轻颤,已然一副再无力承受之态,便止了再欺身酣畅淋漓行上一回的念头。

    唤仆妇进来给他梳洗。

    早就烧了水候在门外的仆妇,闻声赶忙垂头进来,手脚麻利的给他擦洗身子,擦净后又拿了衣物给他穿戴。

    拾掇妥当后,霍殷面无表情的扫过床榻上一眼,对仆妇大概嘱咐了番,而后便毫不留恋的起身离开。

    第37章 娘子,此后您便多保重

    载着顾家一行人的官轿打侯府缓缓出来,步履稳健的武夫沉稳的抬着两顶轿子,直至踏进了顾府内院。

    顾家一行人辰时去,申时方归,于外人眼里,其荣宠可见一斑。

    去时仅顾家主子四人,未让任何仆役多余跟随,回时一行人中却多出了两人,一个是身材粗壮的仆妇,另外一个是个膀大腰圆的武夫,顾母令下人分别称他们为吴妈和钱叔。

    此二人便是侯府赐予顾家,辅助顾家打理上下内务。侯府这般说,顾家便这般信,与人也这般说道。

    待其他武夫重新抬了官轿出了顾府,不等那顾母等人吩咐,钱叔便先一步上前关了府门,隔绝了外面人似有若无的窥探。

    吴妈则上前一步扶过沈晚,问过她所在厢房,便要将她扶回屋去。

    春桃揪心的看着自家主子那苍白的脸庞,心里暗暗焦急也不知她家主子是不是受风着了凉,遂小步上前欲搀扶询问,却被那吴妈回头一个骇厉目光给冷不丁吓退了回去。

    吴妈扶着沈晚进了房,顾立轩不敢跟随过去,强自镇定的让几个仆役都散了去,便和顾母一道搀着酩酊大醉的顾父去了斜对面的厢房。

    顾府下人无不暗暗吃惊此二人的强势。

    沈晚犹如提线木偶般任由吴妈扶着进了卧房,而后坐在窗前小榻上,目光发直无半丝焦距。

    吴妈则上下左右的打扫收拾,颇为嫌弃的扒光了床榻上原先的被褥,环伺一周后便找到盛放衣物被褥的箱笼,打开翻找一番,便拿了床新的被罩床褥出来,重新铺好抚平。

    撤下淡青色帷帐,吴妈拿起藕粉色的替换上,左右打量一番已然焕然一新的床榻,那从进来起便紧紧皱的眉这才似有些满意的舒展开来。

    “娘子,您这厢且稍歇着,待酉时左右奴婢再唤您起身,进些粥羹补品。”

    吴妈近前小心的扶过沈晚,不由分说的便将她扶到那新铺好的床榻上躺下,然后手法熟练的给她周身揉捏按压起来,直待见她苍白的面庞上终于回了些许血色,方停住。

    抖了薄被予她盖好,放了帷帐,而后吴妈便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直待那脚步声愈行愈远了好一会,沈晚才微动了眉睫,缓缓睁了眼。

    勉强撑起身子,她僵硬着眸光在床榻间打量一周,而后仓促闭了眸勉强压住骤然腾起的发狂之意,待再睁眸时,神色已然趋于平静。

    很早之前她就明白,失控的情绪除了让自己愈发陷入绝境,将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她沈晚,从来不会做情绪的奴隶。

    目光径直定在床帐角落系着的香囊上,她撑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微微蜷缩了下,便探过身子伸手取过。

    她应该感谢那吴妈仅换过床帐,却未将此香囊一并换下。

    这是个用莲青色绸布做的半个掌心大小的四方形香囊,看起来平淡无奇,四角皆用针线细密的缝合,期间香味浅淡,似有杏香又似有兰香。

    仔细拢好床帐,沈晚握了香囊又重新卧躺,侧耳听了房外隐约安静,方将那香囊小心凑在唇边,咬断了其中一角线头。

    大概扒出了半寸见方的口子,沈晚方动作一顿,捏了其中一角朝着掌心倒了倒,里头的些许晾干的花瓣窸窣的倒满了她的手掌心。

    众多花瓣中,那几些红色异常醒目。

    沈晚大概一扫,约莫有十几丝左右,也亏得之前大夫开了此药给她用于活血化瘀,用剩下的这些她没舍得扔,便放在众干花中做成了香囊。若是平常人家的年轻妇人怕会顾忌一些,可放在她这厢,之前因顾立轩的身子之故,她从来也没成想还能有子嗣,因而倒也无所顾忌,又想大夫言这藏红花还有静心安神之效,遂做成香囊放于床榻间。

    却从未想此间还能派的上用场。

    捏了其中两丝放入口中,沈晚慢慢咀嚼咽下,此刻面色竟是无比平静。

    剩下的干花重新放回香囊,又将香囊仔细放到里侧床板的间隙中。

    扯好被子重新躺下,沈晚恢复之前的卧姿,这才闭了眸沉沉睡去。

    酉时刚过,吴妈就端了莲子银耳羹及红枣燕窝粥进了卧房,唤醒尚在沉睡的沈晚,令她起身进食。

    沈晚卧在榻间神色沉沉,不欲起身,周身隐约散发抗拒之意。

    吴妈沉了脸,道:“娘子是想要老奴回侯府秉了秦嬷嬷,让秦嬷嬷亲自来喂您不成?”

    沈晚只得咬牙起身。

    吴妈这才神色稍霁,端过茶水过来:“娘子先漱过口,一会进些补品,您这厢身子也能尽快利索些。”

    沈晚依言照做。

    吴妈端来红枣燕窝粥,目光略过碗里燕窝的成色,便轻描淡写道:“左右翻找了阖府上下,也就这么几两次等燕窝,委屈娘子先吃些日子。待过两日老奴回侯府,再秉了秦嬷嬷,央她赐下些上等补品,届时再拿给娘子好生补补身子。”

    沈晚闻言神色亦无波动,只握紧羹匙,垂低了眉眼慢慢吃着。

    直待沈晚将两碗补品都吃了干净,吴妈方满意的收了碗勺,出了卧房。

    刚一出厢房,便见那一直候在厢房外的春桃,此刻正坐立难安的往里头探头探脑,几番咬牙似欲抬脚进去。吴妈见此便狠狠瞪她一眼,神色中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春桃浑身打了个哆嗦,瑟缩的朝边角挪了挪身子,似要远离那令人惊骇的侯府嬷嬷。

    吴妈将那空的碗勺递过去:“拿膳房里头去。”

    春桃僵硬的接过,而后转身,几乎踉跄而逃。

    皱眉看着那趔趄而去的身影,吴妈心下琢磨,顾家娘子这贴身丫头,若再留在府上,怕是不太妥当了……

    晚些时候,顾立轩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房。

    吴妈安排他在临窗的小榻上就寝,顾立轩依言照做,自然不敢有丝毫异议。

    而吴妈则拒绝入住顾母给她安排的厢房,却是令人给她搬了被褥在顾立轩他们卧房之外席地铺上,便要睡在此处。

    顾母自然惊讶的要劝阻,吴妈却只轻描淡写的回应,这是侯府的规矩,单单这一句便噎得旁人说不得半句不来。

    仅一门之隔,房内的动静便瞒不得房外,因而那顾立轩纵然有满腔质问亦不敢对沈晚吐半个字,只僵着身子一夜到天明。

    沈晚强迫自己极力忽略窗边的那人,手攥被褥令自己入睡。也好在那人一夜未曾出声,否则她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发狂的冲他而去……

    如此过了三日。

    三日之后,吴妈借由顾府给侯府回礼之由回侯府见了秦嬷嬷,事无巨细的将顾府上的事情一一秉来。

    秦嬷嬷闻言也皱了眉,沉思半晌,方道:“顾家的下人的确再留不得。可若冒然全换,必然惹人眼目,还需再行斟酌一番。”

    吴妈道:“嬷嬷考虑极是。依老奴所见,最好先行将顾府上的那刘妈还有那□□桃的给远远打发了。刘妈常年伺候顾母,对其一言一行自然了然于心,长此以往难免让她看出什么端倪来;而那春桃是顾家娘子的贴身丫头,情分非常,若老奴这厢还要拦着不让她靠近她家主子,只怕旁人会多有猜测,也是不美。”

    秦嬷嬷沉吟:“确是不妥。”继而又道:“你先回去,此间事便交由我来办。”

    大概又过了两日。

    这日刘妈家里来信,说她的独子山上时出了意外,令她向主人家请辞一段时日,迅速归家。

    在吴妈的暗示下,顾母只得拿出刘妈的卖身契,借此时机放她自由身。

    刘妈给顾母磕了三个头,而后含泪而去。

    此事沈晚先前并没在意,直到五日之后,一所谓南阳的富商前来府上求娶春桃,这方引起了她的警惕。

    “千里迢迢的,他自南阳至汴京来寻妻?南阳莫不是没甚好女儿家,非得他一家财万贯的富户,要如此大费周章的行事?”沈晚冷笑,压根不信。

    短短不过十日功夫,在府上已待了十数年的刘妈家中突逢变故,不得不请辞远去归家,继而又有富商远道而来,特意求娶府上丫鬟。若此二者没甚关联,她自是不信。

    顾母眼神未看她,却是撇过脸看向门外:“商人重利,看重的自然是顾家如今的身份。那富商虽年岁略大些,可人瞧着儒雅也温厚,一眼见了春桃便瞧上了,此番也是明媒正娶。虽是继室,可依春桃这身份,也是高嫁了,想她一卖身丫头,能嫁与家境殷实人家做继室,已然是天大的福分了。”

    沈晚沉默不语。

    顾母也沉默了好一会,方似有深意的轻叹:“若福分都接不住的话,便只怕要接祸事了。”

    沈晚身侧的手慢慢蜷缩起来。

    好半会,她方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让春桃来,待我问过她可否愿意。”

    春桃是低着头进来的。

    沈晚一见她此刻模样,便知此事她已然知情。

    “春桃。”沈晚开口,却未直接问她愿不愿,只问:“那人你可见过?”

    春桃的声音略低,却从善如流的答道:“娘子,那人我是见过的。前两日出去买菜时,碰见过一回,瞧着是个面善的。”

    沈晚看向她:“你觉得他好?”

    春桃咬了咬唇,而后咧唇笑了下又迅速收回:“比之我爹,却是好上许多。”

    沈晚却未有半分笑意,这一刹那竟是陡然一股酸涩直冲眼底。春桃那爹……那是个狂嫖滥赌的烂人,但凡个男人与之相比,只怕都好上十倍不止。

    春桃低眉垂眼,却于此刻恰见面前主子不住轻颤的手,不由怔了,印象中,几乎难见娘子这般情绪难抑的时候。

    她突然就想哭。却是用力眨了回去,待抬头时,已然一副轻快的模样:“娘子,说句不害臊的话,奴婢年纪也大了,是时候谋划终身了。依奴婢的家世,也就堪堪配个小厮,如今得此机缘能嫁与殷实人家为妻,真是天降姻缘,奴婢当真是欢喜呢。”

    春桃笑道:“所以娘子,奴婢是愿意的,真的愿意。”

    侯爷,我愿意……

    此情此景,那时那景,何等相似。

    却原来,她们均是身不由己。

    看着春桃的笑,沈晚便哭了,她自认为已将情绪控制的很好,却于此刻崩了盘,伏身案上哭的浑身发颤,不能自己。

    春桃迅速低了头,却是抬手频频拭泪。

    吴妈在沈晚后背不住抚着,面上略过不悦之色,嘴里却轻笑道:“瞧娘子,都欢喜坏了。但过于悲喜甚是伤身,还望娘子控制些,身子要紧,切莫自伤。”

    春桃双膝一跪,俯身对着沈晚重重磕了头:“奴婢本该是沦落风尘的命数,命比草贱,可谁料今生又何其有幸碰到娘子,劳得娘子出手相救?自被娘子买下至今已三载,三载间,娘子未曾对奴婢骂过半句,打过半分,吃穿用度未曾苛待不说,还教奴婢读书识字,明理知事。此等大恩大德,奴婢几世牛马都唯恐报答不完,若此刻还累的娘子因此伤了身,那奴婢真是万死也难消此业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