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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雷晓雪身体缩了缩,怏怏应了一声,不经意间看到她娘手边的衬衣,开口问道:“娘,我明天穿这件新衣服送二哥吗?难怪你这两天连夜缝制。”

    叶英梅僵了一下,摇头道:“这衣服不是给你的,是给齐悦的。等年底队里分了布票,娘再给你做新衣服。”

    雷晓雪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委屈地嘟哝:“年底一家人的布票都不够做一件衣服的。”

    叶英梅愣住,喃喃道:“是啊,一家子的布票都不够做一件衣服的,往年你做衣服的布票都是你二哥从部队捎回来的。”

    雷晓雪脸色一下子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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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香椿

    天色还黑时,齐悦就行了,她有尝试再睡一会,但来回梦见自己误点了,没能赶上给雷军送行,她连忙让自己从梦境中挣脱出来,而后轻手轻脚下了床。

    到了灶房,用冷水洗脸去了睡意,而后生火做饭。

    因为担心他可能在家里还不及吃早饭,所以她做了满满一锅米饭,而且做的干饭,米缸很快只剩下缸底。

    回想前几天同桌吃饭时他的偏好,齐悦从酸菜坛子里夹了满满一碗红色酸辣椒,又挖了一碗酸竹笋,与鱼干一块煸炒,呛出一股强烈的酸辣味,齐悦连忙捂住鼻子。

    雷军便是在这一片酸辣味中走了进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从她手中拿过锅铲,熟练的翻炒起来,一边对她道:“你去外面等一会。”

    被酸辣气味呛出眼泪的齐悦,视线有些模糊,但他弯腰炒菜的侧影却分外清晰地倒映在她的眼睛中。

    这一瞬,她有一种老夫老妻一块做菜的错觉,但实际上,她与他相识不到半个月。

    扭头看到她红眼睛红鼻头还一脸迷茫的样子,雷军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出去吧,不然你外婆看到你这样,还以为我欺负你。”

    带着薄茧的指腹蹭过眼角,带来异样的酥麻,齐悦脸上燥热,佯怒地拍开他的手:“原来你是怕外婆误会,不是真心疼我。”

    话一出口,便觉不妥,扭头看到外婆正站在门口看着她和雷军微笑,显然是听到她刚刚的话了。

    “外婆你怎么这么早起床了?我去给你打水洗脸。”齐悦脸上发烫,转身去拿洗脸盆。

    “外婆自己来,你听军子的,在外面等会。”外婆拿过她手中的脸盆,笑眯眯地推她出去。

    刚一出门,又撞上余国庆,他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一对上他这眼神,齐悦就想起昨夜她与雷军亲吻时,余国庆等在一旁……

    轰的一下,脸上爆红,余国庆犹在问她:“一会要舅舅送你们去车站吗?”

    “不用!”齐悦张口拒绝,逃似地从他身边飞快走过。

    “啧啧,女大不中留啊,昨天晚上……”

    哪里敢让他念叨昨晚的事,齐悦连忙指着院门边上的香椿树道:“我想做一个香椿炒蛋,你上去折些嫩芽下来。”

    余国庆打量一眼长得比屋顶还高出许多的香椿树,对上齐悦得意的眼神,磨了磨牙,扭头冲灶房喊道:“外甥女婿,悦悦要吃香椿炒蛋,你上树折些嫩芽。”

    “舅舅,你不敢爬树直说就是,用不着指使别人。”齐悦连声阻拦,但雷军已经从灶房中走出,余国庆丢给她一个“别太感谢我”的眼神,笑嘻嘻地钻入灶房。

    “你喜欢吃香椿炒蛋?”雷军走到她身边问道。

    齐悦望着眼前直溜的香椿树干,离地三米之内没有一根树杈,她忙摇头:“不喜欢,我跟舅舅开玩笑的。”

    雷军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声“等着”便一步走到树下,手掌扣住树干,三两下蹬着树干攀上了第一根树杈。

    齐悦瞪大了眼睛,劝阻的话压回了嗓子眼,她高兴地说道:“你等我一会,我去拿个篮子。”

    说完,转身奔到灶房拿竹编菜篮子,余国庆看到她戏虐:“我的外甥女婿上树了?”

    “舅,我和他还没结婚,你别乱喊。”齐悦瞪了他一眼,提着菜篮子往外走。

    身后是余国庆的笑声:“我以为你喜欢我这么叫他。”

    齐悦差点绊倒门槛,她是喜欢,但也不能直白说出来,她不要面子啊?

    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到香椿树下,仰头望见雷军爬到了树顶,树顶枝桠只有他的胳膊粗细,她看到枝桠在摇晃,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连声喊道:“你快下来,那根树枝撑不住你……”

    只是她的话未说完,他伸手捋走枝桠上嫩芽,低头对她道:“接着。”

    刚捋下的香椿嫩芽,带着特有的清香,从他的手中落下,又从她的眼前划过,落入她手中的篮子里,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齐悦这才从他漆黑的眼瞳中醒过神,移开目光冲他轻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厉害,但你也要注意安全,别让我担心。”

    看到她眼里的担心,雷军嘴角不自禁地扬了起来,又飞快地压下,他应了一声“好”,从那根摇晃的枝桠上退回主树干上。

    齐悦很是松了一口气,仰头望着他伸手拉过附近的树枝,将嫩芽捋下来,她便立时抱着篮子跑过去,接住他丢下来的嫩芽。

    就这样,一人在树上捋嫩芽,一人抱着篮子在下面接,配合默契,不知不觉中菜篮子装满了。

    东边天空太阳探出了头,驱散晨雾,阳光照着她莹白的脸上,仿若蒙上一层光,就连她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染上了淡淡的金光,她那双若浸在泉眼中眸子更是缀满了光,雷军望着她,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喂,你们两个,香椿炒蛋还做不做?”余国庆的声音忽然响起。

    “当然要做。”齐悦低头抱着菜篮子往灶房跑。

    雷军望着她跑走的背影,眼里含笑,撑着一根树枝,从三米高处直接跳了下来,矫健如虎豹一般,落地又平稳无比,连尘土都没有溅起。

    旁观到这一幕的余国庆,眼里闪过一丝惊叹,又很快压下去,瞥了眼刚跑进灶房的齐悦,低声嘲笑:“有本事你在齐悦面前跳一个。”

    雷军只看了他一眼,但什么也没说,抬脚走向灶房。

    余国庆顿时气不顺,追了上去:“喂,你那什么眼神,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你呢,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不知道齐悦怎么就看上了你……”

    “国庆,你嘟囔什么呢,快过来帮悦悦将香椿洗了,她右手不能沾水。”外婆扭头冲走到灶房门口的余国庆吩咐。

    此时,齐悦正用左手舀水倒入水盆中。

    “外婆我来洗。”雷军走到齐悦身边,伸手去拿水瓢。

    “这是我的活,谁要你干了?”余国庆跑过去,先一步夺过水瓢,将雷军挤开。

    齐悦不知道洗个菜有什么可抢的,不过也从善如流地站起身,笑眯眯地对余国庆道:“那就麻烦舅舅了。”

    说完,拉着雷军走出灶房。

    余国庆顿觉自己上了当,扭头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笑骂了一句:“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片子。”

    刚骂完,就挨了他娘一巴掌,老太太冲他骂道:“你这混小子,干点活怎么了?军子今天就要回部队,就早上这么点时间,你要再敢打扰他们,娘可饶不了你。”

    余国庆觉得自己冤死了:“我哪有打扰,我昨天还陪悦悦等了那小子一晚上。”

    “什么小子不小子,军子可比你大四岁。”

    “他再大,辈分也比我低,叫小子没错……哎呦!娘怎么你又打我?哎呦,我错了,您别打了。”

    灶房中,余国庆在求饶,齐悦已经带着雷军到了后院,却不是谈情说爱,而是从鸡窝中摸出了五个新下的鸡蛋,还带着一丝热气。

    “你喜欢吃茶叶蛋吗?”捧着鸡蛋,齐悦仰头问他。

    猜到她的目的,雷军摇头:“你不用准备这些,火车上有盒饭出售。”

    “那我做了茶叶蛋,你配着盒饭吃。”

    齐悦不由分说,拿了鸡蛋煮茶叶蛋。

    外婆见了,又去房间里提了半篮子鸡蛋出来,一并煮上,雷军拦不住只得作罢。

    齐悦却不知,她煮的这三十来个鸡蛋,让兜里干净得剩下火车票的雷军,在火车上撑了两天一夜,最后剩了两个揣在怀里舍不得吃。

    不过,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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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送行

    吃过早饭,齐悦再次拒绝余国庆的陪同,坐在雷军后车座上,与他一道前往镇上。

    这一路,雷军骑得不快,齐悦一开始寻着话题与他聊天,只是随着镇子越来越近,她的心越来越空,伸手轻轻攥住他的衣摆。

    身后忽然没了声音,雷军扭头问她:“怎么了?”

    齐悦忍了忍,但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你每年只有一次假期?”

    雷军刹车,脚撑住地面,目光凝在她脸上:“你生日是哪天?”

    “啊?”齐悦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也太跳跃了吧?

    “你生日那天,我提交结婚报告。”雷军一脸认真地说道。

    “结婚?!”齐悦瞪大了双眼。

    “你不想跟我结婚?”雷军眼底墨云翻涌。

    齐悦忽然觉得危险,下意识摇头:“不是不想结,只是没准备好,咱们认识总共才半个月……”

    雷军打断她的话:“我们订婚了,早点结婚,你可以随军。”

    随军?!

    齐悦猝不及防,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不想随军?”雷军脸色沉了下来,他从她的眼里清晰地看到了拒绝。

    面对他的黑脸,齐悦猛然想到,自订婚后,她一直没有没有跟他谈过这个问题,而一时半会,这个问题也说不清楚。

    她转开话题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去火车站吧。”

    雷军的目光凝在她脸上,没有回应,齐悦有些顶不住压力,直接跳上后车座,催促道:“真的不早了,咱们快点吧,不然就误点了。”

    望着她低垂的头,雷军握着车把的手背青筋暴起,但最终什么都没说,跨上横杠,双脚一蹬,自行车猛冲了出去,身后响起她冲出口又很快压下的惊叫,但她至始至终没有伸手抱住他的腰。

    齐悦双手紧紧攥住后车座,脸上还有一丝余悸,因为刚刚她差点跌下去。

    而她没有伸手抱他的腰,是因为她知道他生气了,他绷紧的后背透着威压,她不敢伸手。

    好在,一会之后,车速减缓,行驶得平稳,她悄悄放松了双手,手心里有些湿凉。

    就这么沉默着,抵达火车站。

    站内人声嘈杂,火车鸣笛,恰有一趟绿皮火车抵达车站,人上人下,气味也不太好闻。

    齐悦此时顾不得这些,因为部队保密的原因,她不知道他所在的部队在哪,也不知道他要坐那趟车,只看到火车抵达,心里发紧,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问道:“是这趟车吗?”

    望见她不舍的眼神,积了一路的郁气顷刻间散去,雷军知道自己这次栽得彻底,叹息一声,张开口正要回应,一个惊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