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第16章
当大雨淋湿上海整整四天后,气温开始回升,这座被誉为东方巴黎的城市,将要迎来春天之际,汤奕可做起‘空中飞人’,没有机会感受春回大地的舒爽。
在成都机场落地,一下飞机,即往酒店进行梳妆打扮,为下午的化妆品牌的旗舰店活动做准备。
因为那些立竿见影的药物使人嗜睡,影响精神,汤奕可只能喝点儿止咳药水,见效甚微,所以她的咳嗽断断续续复发,此时就体现出明星这份职业的不人性化,今天的成都没有出太阳,室外最高温度才十一度,造型师为她挑选的服装,却是一字肩的连衣裙,蓬蓬的裙摆及膝盖,这样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做法,撞上似乎没有开暖气的商场一层,成功让她在活动开始之时,冷得头疼,但是漂亮的脸蛋上没有丝毫破绽。
回归老家的童童喜不自禁,又要保持经纪人的稳重,一直隐忍不发,一收工就像脱缰的小野马,恨车开得不够快,不如自己下去跑一跑,一进酒店放下东西,便组织起火锅局来了。
汤奕可没那么不理智,以她这个身体状况,再吃一顿火锅,今晚就得病倒在床,她也不想扫他们的兴,不提自己感冒了,只说累得困了想睡觉,就不参与了。童童叮嘱她锁好房门,然后带着宇哥、两位造型师和新上任的小助理,踏上正宗的川味火锅之旅。
前一秒热热闹闹的酒店房间,下一秒人去楼空,汤奕可给自己找到两颗感冒药吞下,钻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最后躺上/床。
她点开微信,想起芳芳姐的劝告,又退出来,打开消除小游戏,玩着玩着,不知几时睡去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见周嘉树发来微信消息:成都这几天降温,你要多穿件衣服,注意保暖。
她回复:好,你晚上出门跑步记得多留心,不要再摔了。
过一会儿,他说:我想你了,你几号回家。
汤奕可醒来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分不清刚刚是做梦,还是现实。她无意识地点开微信,进入与周嘉树的聊天窗口,消息时间停在前些天,他问她的病情是否有好转。她回答,已经没事了,人在香港。
上午十点钟,大家都醒了,利索地整理好行李,离开成都,飞往布拉格转机到雅典,再从雅典乘机飞往圣托里尼岛,经过这长长长途飞行,整个人飞得没脾气了。童童还说,“难怪神仙都喜欢偷偷下凡,谁愿意成天在天上飞着。”
负责安排广告拍摄的公关人员,一早等候在机场出口处,接到了他们便带往酒店,这一路上的风景,恍如童话世界般,置身其中,令人疲惫都消失了。
酒店位于易莫洛林,黑火山岩的最高点,是一栋爱琴海传统风格的建筑,乳白的墙,地中海蓝的窗框,不管是门窗还是墙沿,一切都没有棱角。落地门外是露天阳台,长条砖地上,放着几盏矮灯,外面正是大海。
何劲博到来酒店办理入住的时候,听见楼梯之上传来女孩们兴奋的声音,他走近些,抬起头,望向楼梯上。恰好,汤奕可也发现了他,笑着跑下来,嘴上说着“快来快来”,拉起他跑上楼,走出阳台,望见这一片唯美的自然景观,他也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感叹,“哇——”
“下面还能游泳呢!”她指着楼下露台的游泳池说。
何劲博是典型的香港绅士,带着点儿英伦味道,气质又是阳光健康的,酷爱登山。三十七岁的人,二十岁的心态,与他交流起来没有障碍。
晚上,大家在露台吃饭,何劲博的普通话几乎没有口音,但是他助理的普通话,与童童的粤语水平不相上下,不过相互听懂是没问题的,所以这一顿晚饭,他们聊得很开心。
一阵阵海风吹来,将晚霞吹灭,地上的矮灯亮了,十分罗曼蒂克。服务生送来一瓶香槟。
汤奕可不能喝,喉咙痒,怕喝了酒更严重。
何劲博说,“我有久咳丸(止咳药)。”她客气地说了不用,各回各房之后,他还是托助理送来了。
广告拍摄分两天进行,只在阳光充足的上午取景,其他时间可以逛街、拍照、买纪念品。芳芳姐讲对了,她可以当作是来度假的。
收工的当天下午,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何劲博叫她来合影,一手举高手机,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她也没有肢体接触的不适应。犹记得,在拍戏的时候,有个片段是需要何劲博把她扛起来,导演觉得这个姿势不美,换成公主抱,拍出来又太浪漫,再改回扛起来,折腾来折腾去的,汤奕可感觉自己就是他的健身器材。
她不认为朋友之间合个影是什么大事儿,却引起童童的惊呼,“你们合照就算了,居然发到微博上!”
汤奕可说,“身正不怕影子歪。”
“这一招只适用你和余高幸,那种哥俩好的气氛,本来劲博哥和你都是……怎么说,自带cp感的人。”
这张合照上,汤奕可抬手放在额头上,遮挡着阳光,笑得灿烂动人。童童不敢再看一眼,快速拉下来,不停刷着评论,“你看嘛,搞得像公开恋情一样……”她终于停下,便是苦大仇深地问,“你打算怎么回他?”
汤奕可想想说,“点个赞呗。”
童童无语了。
等到他们落地巴黎,她与何劲博已经挂在微博热搜上。汤奕可唯一的想法是热搜好像没有以前有意思了,只是一张合影,也值得排到第二?
她翻着其他的热搜话题,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消息,她点进去,竟然是周嘉树发来的:你在希腊?
汤奕可愣一下,回复:在巴黎,转机飞首都。
他发来:首都还挺冷的,你注意点。
汤奕可想到了她的梦,心里的小树枝轻□□动,问出一句:你晚上出门跑步吗?
不一会儿,他回复:早上有时候会跑,晚上不跑,路太暗看不清。
他又问:你要跑步?
汤奕可回复:没有没有,随便问问。
不知道是久咳丸有效果,还是她顺其自然地养好了病,嗓子不疼,人也松快许多,精神满满地完成在北京的两项工作,又在酒店躺上一天,翌日启程,飞往日本北海道,这个工作完全是自己人给她找事情,她很是放松,一边吃吃喝喝,一边拍完几组写真照。
待办项一个个划去,还剩下地方电视台举办的青年晚会,地点在深圳的体育场。
他们提早两天到了深圳,进行现场彩排。
汤奕可极少参加大型晚会,应该不超过三次,面对乌泱乌泱的工作人员,她很是不习惯比自己年长的人,还叫着她“汤奕可老师”,但是挨个说“可以叫我小可”,也很麻烦,学着习惯更省事儿。
彩排节目的时候,她在编导的演出名单上,看到了周嘉树的名字。
于是,当她的团队讨论在青年晚会的造型之时,汤奕可头一次提意见,气势稍显不足,“我可不可以穿那件杏色的、上面有刺绣花朵的裙子?”
造型师直截了当地说,“没带来,而且那条裙子被你穿得很火,淘/宝上都是你那几张照片,不能再穿了。”
网上有非常多那条裙子的仿制品,这件事情,汤奕可是知道的,之所以她还想穿,也正是因为卖仿制品的人,为那一条裙子起了个很让人心动的名字,叫初恋裙。
穿上它,你会成为别人的初恋。
第17章
汤奕可穿戴着造型团队挑选的一身服饰,站在全身镜前,将头上一顶红色格纹的贝雷帽扯歪一点,再摸一摸真丝衬衫的娃娃领,检查一下灯笼袖的袖扣是否紧着,最后一眼,扫过与贝雷帽同色的马甲,油画般印花的半身短裙。
这一套造型很是衬出她的青春靓丽,不过,她无奈地说,“你们又把我打扮得好像跟新时代脱节……”
不管是从前在太丰,还是如今的团队,在塑造她的形象上都没有失手过,除了造型团队的能力之外,汤奕可的信任是必不可少的成功要素,牌子小众到不行,只售两千元的裙子,只要他们全票通过,她也愿意穿上走红地毯。
自从张芳芳接下她的一应事务,马上提出要尽量减少她以一九八五年日本偶像的造型示人,避免观众对她产生刻板印象,不过,偶尔还是可以的,因为大家太过迷恋已经逝去的东西,所以对《飘纵口红》里的杀手少女,惊艳不已——她握着银色麦克风,霓虹灯光打在她身上,一边唱歌一边并拢两个手指,拟作手/枪,手腕一抬,一枪击中所有人的心,朋克又俏皮,使她的扮演者汤奕可,得以迅速打开知名度。
有人夸奖、有人吹捧,就有人不理解,他们问汤奕可美在哪里,然而审美是一件非常不客观的事情,向来没有标准答案,你不必博得任何人的赞同,但是汤奕可的情况不同,她是个明星,活在大众的眼光下,自然有一些不认同她的美,又得不到答案的人,便说她的美都是营销出来的,犀利地评价她是长相清秀的路人甲。
汤奕可被她自己挖掘出的负/面评价气到了,从小到大,只有她不满意自己的长相,任谁见到她,都要夸她长得漂亮,语文老师上课讲到‘我见犹怜’这个成语,都会拿她来作比喻。
“明星,因为争议而诞生。”这是芳芳姐说的。她的脾气一下子消了大半,然后,芳芳姐又说,“生气你就输了。”
汤奕可拨了拨巴洛克风格的水晶耳坠,笑着说,“这个耳环,挂在我家水晶灯上,也挺合适的。”
童童捧着手机,一边飞快地打字与导演组沟通,一边说着,“你在房间里多走几步,要是鞋子磨脚还可以换。”
汤奕可依言奉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盯着脚上这一双绊带低跟鞋,鞋面上勃艮第红的亮片一闪一闪,闪得她心情愉快起来,末了,蹦跶两下,“感觉还行,应该不会磨脚。”
太阳都没有觉得自己要落山,他们已经到了青年晚会的后台化妆间做准备,补个妆,整理过发型,移动到候场休息室。休息室里可以容纳很多人,陈设非常简单,地上铺着尼龙地毯,周围摆着一张张单人沙发座,角落垒起一箱箱的矿泉水,可是那些犹抱琵琶般,夹在工作人员之中的花容月貌、英俊潇洒的人儿,只露出他们美丽的衣角,也让这里蓬荜生辉。
汤奕可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编导前来跟他们再对一遍流程,随后童童一直对着节目单计算时间。汤奕可捏了捏她的手,说,“你别紧张,不然我也会紧张。”
话是不假,但是紧张之余,她还有闲情假装漫不经心地打量在场人士,终于得见周嘉树的身影,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外套,里头是v型领的羊绒衫,大大的菱格花纹,露出工整的衬衫领子,与外套同色的西装裤。编导来与他对流程,没有多余的座位给她坐下,周嘉树便站起来与她交流。
在他落座之后,坐在他旁边的女孩子,吸引住汤奕可的目光,因为她穿着灰蓝色的连身纱裙,心形脸配大眼睛,有点明艳的味道,鼻头圆圆的,又显得娇憨,总之是很漂亮;更因为她主动与周嘉树搭话。
她的名字叫蒋妙,跟周嘉树合作过,就是他曾经提及的武侠剧,还有一本杂志封面,正是汤奕可见到的那一本。
蒋妙是他真正的同龄人,汤奕可第二次‘遇见’她还是在微博上,在热搜上,蒋妙这个名字后面跟着一个关键词‘耍大牌’。
这个年头,还有人明目张胆的耍大牌吗?该不会是不想干了,找个借口退休?这么想着,汤奕可点进这一条热搜,事件似乎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因为跳出来的第一条微博,是蒋妙在节目中谈及‘耍大牌’的来龙去脉,哭得眼睛红红的,下面的评论有粉丝维护,也有人冷嘲热讽,然后吵作一团。
当时,汤奕可闲得慌,洗个苹果,趴在沙发上,读起网友罗列出蒋妙耍大牌的‘证据’,读着读着,忽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伤。蒋妙只是活得特别自我,不懂得顾及别人,大概是从小在蜜罐子里泡大,她的小世界是围着她转的,习惯将高傲摆在脸上,没有学会藏在心里,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因为做了明星……
汤奕可觉得自己也有点虚伪,即使内心抒发着对蒋妙的同情,但是要她选择蒋妙这类型的人做朋友?不可能。
面对蒋妙,周嘉树脸上仍是礼貌的笑容,也会应上她一、两句,不过,他更愿意与自己的助理交谈。
汤奕可不由得想着:他对我是不一样的,在我面前,他的笑容更随性,会说很多话,快赶上小话篓子了。
当然,这些可能只是她的臆测,不是都说人生有三大错觉——手机在振动,有人敲门,以及,他喜欢我。
也可能是周嘉树的性格使然,对待每一个朋友,他都不吝啬自己的关怀。
若不然,在这个圈子里,既有蒋妙这样的女孩子,也有八面玲珑的人物,她又有什么优势,让他多留意一眼呢。
方柏安教会她如何向旁人展示自信,却使她失去在情感上的自信。
有两拨人离开休息室,准备登台,四周的人声稍稍减弱,正巧让汤奕可听见,蒋妙对周嘉树说着,“你应该走霸道总裁的路线,不然就是浪费你的颜值。”他只笑未语,似还没有想到如何应答,她继续说,“我就喜欢那种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高冷男,我可以代表广大少女的标准。”
才不是!
汤奕可心中的小人,马上要跳起来纠正蒋妙的审美,可她一想,这样她与那些以自己的审美,作为全世界的标准,偏说她是清秀路人的人,也没有区别了。
她知道周嘉树有自己的见地,不太可能动摇,却又怕他听进几分……他有没有听进去,都与她无关。
世界卫生组织已将青年人的年龄上限提到了四十四岁,比她大一岁的余高幸,毫无疑问是青年人,有资格出演青年晚会。
汤奕可与余高幸,是两个见到对方就忍不住要发笑的人,今夜她笑得格外明亮,要笑给另外一人瞧,仿佛赌气说着:你有你的青梅,我也有我的盟友。
余高幸在她的右边坐下,开场白是,“北海道好玩吗?”
“好玩!”汤奕可说,“我买了好多吃的,也带来了,就放在酒店,怎么给你?”
余高幸想一阵,说,“等会儿收工,我坐你的车走,跟你回酒店,然后晚点让小轩开车到酒店接我。”
童童听得眼皮一跳,正要冲他们说,低调点吧!却又想着,小可这么聪明,一定想得到‘寄快递’这个办法。
汤奕可点着头说,“可以!”
童童扶住额头,她怎么忘了这俩人智商加在一起,等于负数。
余高幸叹说,“唱歌我是不怕的,唱砸了也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可是要给魔术表演当托儿,我就有点紧张了……”
听着余高幸念念有词,她的注意力不自觉地飘向对面,冷不丁对上周嘉树的目光。
汤奕可微微一怔,他落下眼帘,她也将视线移回余高幸身上。
对面有一道女声叫过来,“余高幸,你袜子穿错了!”他们下意识地望向出声的人——蒋妙抬着下巴示意身边的人都去瞧余高幸的袜子,她像是发现个大笑话,笑得很是开心。
余高幸的袜子穿得不一样高,西装裤管下露出的花纹就不一样。他弯下腰,调整着袜子说,“哪儿穿错了!”
蒋妙已经笑够了,好似事不关己地,举起小镜子照着自己。
望向蒋妙的时候,必然忽视不了与她坐在一排的周嘉树,感觉他们像是一个阵营的。
汤奕可的小孩子脾气上头,不压低自己的声音,对余高幸说着,“两边不一样更好看啊!”
余高幸的助理赶忙岔开话题,“最近还流行透明的鞋,匡威就有一款,配上各种袜子,我觉得特好看。”
汤奕可说,“我知道,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