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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好,就去那里。”

    两人往柳道处走去,才出桃林,就碰见了两个洒扫的小宫女,正聚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段缱本不欲理会,但在经过时听见“陛下”“抄斩”等语,就停下了脚步,道“怎么都在这聚着”

    两个宫女正说得起劲,浑然不觉有人到来,看见段缱吓了一跳,连忙朝她见礼,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段缱原也没有问罪的意思,见她们两人被自己吓住,想来以后也不会再随意乱嚼舌根了,便道“这附近都打扫干净了吗有这闲话的空当,还不如仔细去看一圈,当心落了哪处,被管事询问。”

    二女忙唯唯应了声是,快步离开,她却没了之前的心思,蹙起眉来,霍景安察觉,询问道“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霍大哥,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那纪将军分明是陛下的心腹,怎么会派人行刺他,还在天牢畏罪自杀这这也太巧了。”

    霍景安看向她“你认为这里面有蹊跷”

    她点点头。

    “”霍景安收回目光,敛眸道,“前朝之事,总是有许多弯弯绕绕,又哪里能说得清楚或许行刺陛下的另有其人,也或许他并非赵瀚心腹,只是别人安插的棋子,什么都有可能。”

    段缱一笑“我知道,我也只是忽然想起来这事,所以随口问一问而已。”她清楚这件事牵扯到了许多人,有很多都不是她能过问的,既然赵瀚只是被伤了胳膊,纪家也被抄斩,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也就不必刨根问底了。

    霍景安微微一笑“朝堂之事,波云诡谲,知道得越多,就越糊涂。”

    望着他这个笑容,段缱心中一跳,忽然想起宫里出事的那天,他来碧玉阁看望自己,临走时像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却只化为一个微笑。

    她的心砰砰跳起来,一个猜测逐渐形成。

    难道这件事和他有关

    第60章

    “霍大哥。”她抬眸看向霍景安, 声音有些不稳, “你实话跟我说, 陛下遇刺一事, 是不是和你有关”

    霍景安看着她,没有说话。

    片刻后, 他把目光别到一侧,淡漠道“是。”

    段缱怔了怔“那长阴侯”

    她没有再说下去,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难道要让她开口询问纪勇之死是不是也和他有关吗这太荒唐了。

    “缱缱。”正当她心绪纷乱时,霍景安低唤她一声, 上前一步, 握住了她的双手, “那一天在宣政殿, 你也听见了那场密谈,应该知道赵瀚与我们已经势同水火, 没有丝毫余地可留了。”

    听着他的话, 段缱心中一凛, 想起那一日在宣政殿中赵瀚和纪勇等人商量如何对付母亲与霍景安的话语,想起母亲身中剧毒, 若非得宋安救治,恐怕早已倒下这一件事, 更想起了当她得知赵瀚遇刺时, 心中一闪而过的那个念头。

    她慢慢冷静下来, 垂眸轻轻应了一声“嗯, 我知道。”

    霍景安见她想通,心中一松,转念一想,她嘴上说明白,心里不一定完全清楚,未免她心中还有龃龉,就道“回碧玉阁,我把事情从头到尾和你讲一遍。”

    段缱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像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

    霍景安笑道“我本来不说,是不想让你增添烦恼,可既然你已经猜到了三分,还不如就此分说明白,免得你自己胡思乱想,倒疏离了我。你我即将结为夫妻,这些事没什么好瞒着的。”

    段缱心中一暖,低头柔柔一笑,靠进他的怀里,温声道“霍大哥,我都明白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多想,我一直都很相信你。”

    回答她的是一个落在额头的轻吻。

    四月初,陛下杯酒赐死长阴侯的谣言终于传到了临华殿,长公主得知此事勃然大怒,亲自下手整肃宫规,很快,谣言就消散了个干净,宫中无人再敢谈论此事,轰轰烈烈的陛下遇刺一案终于尘埃落定。

    四月中旬,长公主下旨赐婚于永嘉长公主与信阳侯,并命于一月内完婚,不得有误。

    这道旨意在后宫又掀起了一阵波澜,不是因为即将成亲的这一对人,而是因为这完婚的期限。

    大魏自建朝以来,有不少公主都是下嫁公侯之家,此二人也算门当户对,无可非议,至于这完婚的期限,就大有可谈了。

    公主下嫁,再怎么仓促,总该要有个一年半载的准备时间,长公主却是直接命两人在一月内成婚,永嘉长公主就是再不得喜爱,也不会在这上面有差才是。

    因此,针对这项反常,众人逐渐有了一种隐秘的猜测。

    一开始,段缱并没有往那方面想去,还是被采薇以神色示意,才从她吞吞吐吐的话中明白了那“猜测”二字是为何意,当即哭笑不得,只觉荒谬,思及“暗结珠胎”四字,更是面上发热,命两人不许再谈此事。

    不过在第二天请安时,她还是试探着问了赵静一声“娘,娴表姐的亲事怎么定得这么快一个月内完婚,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不早了,她比你还要年长半岁,要是拖到了明年出嫁,那成什么样子。”赵静缓缓抿了口茶,“信阳侯既然对她情深义重,本宫就帮他们一把,让他们早日成为一家人,何乐而不为”

    段缱心中一动,想起在年初宫宴时,信阳侯曾经进献了一名舞姬,虽然那场宫宴她并没有去,但多亏了赵娴,殿上发生了什么事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难道娘早就看穿了他们之间的计谋

    也是,那名舞姬显然是冲着霍景安去的,信阳侯与他素无瓜葛,只要再查探一二,联系到赵娴身上并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此,她就微笑道“娘总是这般善解人意,娴表姐要是知道了娘的心思,一定会感激娘的好意的。”

    赵静笑睨她一眼“你这丫头,现在也学会促狭人了你当娘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来的是不是也听说了外头的那些猜测”

    闻言,段缱面上一红,有些讪讪地笑道“女儿只是听了一耳朵,旁的也没什么。”

    “就是只一耳朵,那也够严重的了。”赵静轻描淡写道,“现在这宫里的人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离陛下那事才过了一阵呢,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你那两个贴身丫鬟也是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往你这说,也不管是好是孬。”

    段缱听不出她这话是在责怪自己御下不严还是随口说笑,不敢大意,小心应道“娘教训的是,女儿一定好好管教她们。”

    赵静就看着她笑了“紧张什么,娘又不是在责怪你,这婚事定得仓促,旁人会有说法是正常的,娘也管不了那么多。”她笑着拍拍爱女的手,“说起来,你的婚期也快了,是时候置办起来了。等过了这阵,办完了你娴表姐的婚事,你就回府里去住吧。”

    这就是要她待嫁闺中的意思了,段缱有些忸怩地低头应了一声,忍着羞意,小声说道“娘也别光顾着女儿,阿兄的亲事还没着落呢。”

    她不说还好,一说,赵静就叹了声气“娘怎么会忘了他他都要二十三了,亲事还没个说法,你看这长安城里年满二十的男子,还有哪个像他这样膝下尤空的,娘真是替他着急。”

    段缱道“娘心中当真没有人选阿兄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如何愁寻不到好人家的姑娘”

    赵静笑道“也就只有你才觉得他一表人才了。不错,娘若真想随便找个人嫁给他,这长安城里多的是姑娘家愿意,可要找一个能帮衬得上他的,那就难了。”

    段缱就明白了,这哪里是没有贵女看不上她阿兄,这是母亲看不上那些贵女呢。

    “说起来,娘心里还真有一个人选。”赵静又道,“不过她比你阿兄要强上许多,让她嫁给你阿兄,恐怕人家还不愿意,你阿兄也配不上,娘就没有贸然提起。”

    段缱听了,倒没有多少惊讶,母亲从几年前就开始给阿兄张罗亲事,有一两个人选在意料之中,就是有些意外母亲对那人的称赞,不知是哪家贵女,能得她如此另眼相看。

    她在心中揣摩片刻,猜测着道“娘说的可是陈姐姐”

    赵静的笑容就深了几分“嘘,这事咱们母女两个说说就行,可千万别到你陈姐姐跟前去说,免得吓到她,娘可还想给你留下这个嫂子呢。”

    果然是她。

    段缱心中一喜,有猜对的喜悦,更多的还是对这未来嫂子人选的满意。

    陈谭身为宰相孙女,出身名门世家,才学容貌自不必说,又在母亲身边跟了几年,是母亲的心腹女官,让她来做自己的嫂子,可比赵萱要靠谱多了。

    真不愧是母亲,慧眼如炬,一下就挑了个最好的。

    “女儿知道。”她抿嘴笑道,“娘放心,女儿什么都不会说的。”

    赵娴的婚事虽然定下得仓促,引发了一系列的猜测,但众人见陛下没有异议,长公主又发话在一月内完婚,也就埋头准备起亲事来,好在公主出嫁的妆奁一向由太常寺按着礼制整理,就算匆促了点,也还是在五月中旬全部都置备完毕。

    而就在赵娴出嫁的前一天,碧玉阁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见过郡主。”赵萱朝着段缱盈盈下拜,福身行了一礼。

    采薇立在她身后,绞着手一脸的紧张不安“郡主,县主她非要进来,奴婢拦不住”

    段缱放下手中茶杯,平静道“没事,你下去吧。”最近宫里一直忙着布置赵娴的亲事,赵萱要找个借口进宫不难,百忙之中,陈谭也不一定能看见她的牌子,把她拦在宫外,采薇一介丫鬟,就更不可能拦着她不让进来了。

    在采薇如蒙大赦地退下之后,她转向赵萱,扬起一个笑容“数月不见,县主别来无恙。”

    赵萱微笑道“劳郡主挂念,宜华一切安好。”就像是在回答最平常不过的寒暄一般。

    她喜欢周旋,段缱可不想和她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道“县主几次三番地想要见本郡主,如今终于如愿了,不知县主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赵萱又朝她恭敬地福身行了一礼“宜华今日来此,为的是向郡主投诚。”

    段缱轻声笑了“投诚”

    “不错。”赵萱镇定道,“父王的确曾和秦西王联手,派人行刺过郡主,但父王当时是逼不得已,被迫上了贼船。如今父王回心转意,弃暗投明,已修书一封,向殿下表明忠心,至于宜华,则愿为郡主分忧,效劳左右。”

    段缱捧起茶杯,慢慢转了杯身一圈,垂眸盯着上面工笔勾勒的青花瓷纹。

    “为我分忧你能为我分什么忧”

    赵萱低眉道“郡主身为天之骄女,自是不必烦常人所恼,但有时,也难免会为身份所束。宜华愿为郡主利刃,为郡主斩除荆棘,扫清障碍。”

    段缱目光一凝,抬眼看她“障碍你觉得我会有什么障碍赵萱,你父王勾结他人,窥觑上位,意图谋害行刺于我,眼见事情败露,我母亲得晋南王世子相助,力压诸王,这才不得不改变计划,转而朝我们靠拢。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接近阿兄,意图攀上段家,把过往之事一笔勾销。是不是太轻松了点”

    “选错了路,想从头再走可就难了。”

    “安安分分地当你的县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凑上来,到我跟前来惹人厌呢”

    赵萱神色不变,似是早就知道今日之行不会这么顺利“郡主如今能够安枕而卧,是因为有晋南王世子相护,可世事无常,难道郡主能保证永远都这么顺风顺水地下去吗”

    “郡主。”她轻声道,“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呢”

    第61章

    段缱眉眼一沉,旋即笑道“是吗, 那依县主之见, 本郡主该如何应对, 才能以免将来色衰爱弛”

    赵萱微微一笑,深垂睫翼,缓声道“郡主天生丽质, 姿容无双,理当得世子倾心相待。可世子位高权重, 即使想孑然一身, 旁人也会争相献美, 到时佳人环绕, 温香满怀,郡主便是仙姿玉貌, 恐怕也会旧不如新, 泯然众人矣。”

    段缱从容一笑“你既然说我姿容无双,无人可比,又何来泯然众人百花争艳,方知牡丹国色,明珠尚需鱼目衬,何况女子县主之忧,大可不必。”

    她缓缓将茶杯搁置一旁“再者,就算一切都如你所说, 你又能帮我什么争宠吗”

    赵萱道“宜华可助郡主将威胁从根拔除。”她抬起头, 双目炯炯地看向段缱, “一些事,郡主做不得,宜华做得。”

    “比如”

    “想必郡主不曾忘记,信阳侯曾在年初进献过一名美人,于未央前殿长袖一舞,斟酒世子。”她平静道,“若宜华猜得不错,此事乃永嘉长公主与信阳侯合谋而成。”

    听她提起此事,段缱心里就沉了沉,敛眸道“年初宫宴,本郡主未曾参与,这一件事也不过略有耳闻,而且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若非县主提起,我早已将它忘了。县主因何旧事重提”

    “永嘉长公主心慕晋南王世子而不得,对郡主怀恨在心,如今又遭仓促赐婚,心中不平可想而知。”赵萱轻声细语道,“宜华有幸,得知了一些密事。”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段缱明白她的意思,赵娴或许是见大婚在即,嫁给霍景安无望,准备孤注一掷了,但这个孤注一掷的内容,赵萱却要等自己开口接纳她后才会说出来。

    真是可笑,难道她以为,在她父王派人行刺自己、在她处心积虑地接近段逸后,自己还会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涸鱼之挣,何足惧哉”她慢悠悠道,“一些多余之话,还是免了吧。”又扬声唤采薇进来,“送客。”

    采薇很快掀帘而进,对着赵萱福了福身“县主,请。”

    赵萱视而不见,只盯着段缱看“郡主决定了”

    段缱笑而不语。

    等了片刻,赵萱像是明白般低下头,敛衽行了一礼,恭敬地道了一声告退,转身跟在采薇身后离开,等行至珠帘前,又停下脚步,转头道“段缱,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爱弛而恩绝,天下女子何其之多,你纵是有天仙容貌,也有衰败凋零的一天。到时霍景安新得佳人,你依仗不再,又会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