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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节

      不能再留她了。

    江伯臣飞奔进宫,一见到洪文帝就跪地请罪:“皇上!”

    他痛哭流涕,以头抢地:“微臣有罪,微臣没能教养好女儿,惹出这样的祸事来,微臣……”

    “江大人先别哭了。”萧湛微微皱眉,清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哭声,“宋山长辨认过,说这的确是江令媛所书写。江大人有话,先辨认过字迹后再说。”

    江伯臣哭声戛然而止,抹了抹眼泪,先给洪文帝磕了个头:“微臣悲愤惭愧,一时失礼了。”

    然后他从萧湛手里接过那张纸条,并没急着看,对萧湛说:“多谢贤婿提醒。”

    贤婿!

    这一声贤婿出口,洪文帝、肖公公、大皇子都忍不住侧目。

    洪文帝有涵养,没做声;肖公公见惯了,见怪不怪。

    大皇子就忍不住了,他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萧湛跟江令宛的亲事闹出这么大的风波,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这门亲事不成了,那句“贤婿”江伯臣怎么能叫得出口?他不怕萧湛一脚给他踹死吗?

    大殿之上,唯有萧湛很冷静,他面色不改,看不出任何异样。

    要不是场合不对,大皇子都要对他说一声佩服了。

    江伯臣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江令媛的笔迹:“皇上,这的确是江令媛的笔迹。”

    他把纸条还给萧湛,又哭趴下了:“皇上明鉴,这个江令媛虽然是臣的女儿,但简直像是讨债来的。处处跟臣作对,在家的时候就陷害姐妹、顶撞父亲;在女学又违反规定。臣屡次管教,她是屡教不改。家里出了这样一个顶撞忤逆之人,臣便与她断绝关系,将她送到清心庵反省思过。”

    “但是臣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成为大皇子侧妃,更不知道她会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虽然臣早在两年前就与她断绝关系了,但臣没有看好她,让她离开了清心庵,让她被人怂恿,为人利用,做下这样的错事,是臣失职。求皇上惩处,臣绝无怨言。”

    绝无怨言?

    绝无怨言会说这么多?这一声声,一句句,全在洗刷他自己的嫌疑,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江令媛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把江令媛从清心庵弄出来的人是大皇子,有什么事跟他无关。

    大皇子越听越恼火,恼江伯臣甩锅,更恼江令媛陷害自己。

    “父皇,若儿臣真要指使江令媛做什么,悄悄跟她说就是,何必要弄飞鸽传书,还要在上面特意点明‘殿下’二字?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构陷儿臣。”

    大皇子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一脸气愤道:“儿臣对天发誓没有怂恿江令媛破坏这门婚事,若有虚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洪文帝是皇帝,也是父亲,他膝下子女不多,大皇子是他颇为看重的嫡出长子,听他这样发誓,当即呵斥。

    “朕要听你有用之言,休要胡言乱语。”

    大皇子知道洪文帝信了自己,精神一震,乘胜追击:“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幕后之人明面上是冲着顾金亭、萧湛而来,实则是为了陷害儿臣。儿臣恳求父皇把江令媛交给儿臣,儿臣一定严加审问,查出幕后真凶,还自己一个清白,也叫父皇得知没有白疼了儿子。”

    洪文帝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大皇子大喜,立刻谢恩,并保证一个月后一定会还洪文帝一个满意的答案。

    出了乾清宫,大皇子冷冷对萧湛说:“今天的事,本皇子记住了。”

    萧湛拱手:“臣也希望殿下早日揪出黑手,江令媛是关键人物,殿下一定要看好了。”

    大皇子冷哼一声:“本皇子自会将她看好,就不劳萧指挥使费心了。”

    这件事他跟萧湛都是受害者,应该不是四皇子干的,那会是谁?难道是老二想一石二鸟?

    大皇子走后,江伯臣立刻上前来给萧湛赔罪:“贤婿啊。”

    他老泪纵横,眼巴巴看着萧湛:“宛姐儿不懂事,让贤婿受委屈了。我本无颜面对贤婿,但这是御赐的婚事,贤婿能否包涵?”

    皇子侧妃的女儿没了,他又把大皇子给得罪死了,要是跟萧家的婚事再没不成,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一脸地迫切,生怕萧湛不答应。

    萧湛态度还算温和:“江大人放心,婚事不会有变动的。”

    虽然不喜欢江伯臣,但他喊他“贤婿”他却不反感。

    江伯臣立刻喜笑颜开:“好,好,好,贤婿如此大度,真令人自愧不如。你放心,我回去一定狠狠说宛姐儿一顿,让她知道自己错了,让她来给贤婿赔罪。”

    他说完要走,被萧湛拦住。

    萧湛比他高了整整一头,又穿着金吾卫的锦衣,这样横在面前,压迫敢扑面而来。

    江伯臣能感觉到眼前男人的不悦,心里发憷,脑中发懵。

    却听到男人清冽的声音:“宛姐儿没错,便是有错,也自有我这个夫婿给她撑腰。”

    他没有刻意说重话,江伯臣的心却颤了颤。

    他也听明白了,他这个贤婿霸道护短,虽然还未成亲,已经把他女儿护上宠上了。

    他连连点头:“是,是,有贤婿给宛姐儿撑腰,宛姐儿怎么会有错?”

    江伯臣后退两步,挤出一个笑:“宛姐儿是我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我从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刚才我是说笑的,贤婿勿恼。”

    差点说错话得罪了这个贤婿,江伯臣赶紧改口,心里又为女儿御夫有术高兴。

    我女儿如此有本事,当爹的何愁没有富贵荣华?

    江伯臣美滋滋地走了,萧湛被洪文帝叫了进去。

    帝王表情淡淡的:“你与江氏的婚事,就此作罢。朕再另指名门淑媛给你。”

    婚事闹得沸沸扬扬,江令宛的名声已经坏了,她不适合再做萧湛的妻。

    “臣不愿。”

    萧湛眉眼不动,撩袍跪下:“臣非她不娶。”

    洪文帝不解、不满的目光扫过来,落在他身上:“为何?”

    萧湛不动如山,不畏惧帝王凝视:“因为她是臣心爱之人。若因旁人的流言蜚语,就与心爱之人分开,那是懦夫行径。臣不是懦夫,也绝不做懦夫。”

    懦夫行径吗?

    洪文帝目光复杂,没有说话。

    如果当年他能像萧湛这样去争,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洪文帝视线凝滞良久:“婚期还有不到一个月了,准备聘礼吧。”

    第110章

    大皇子带着江令媛出宫,因为洪文帝同意此事交由他处理,他便不经过顺天府,直接把江令媛带回了大皇子府,丢入私牢。

    他对江令媛是有几分宠爱的,新得的美人正在兴头上,他乐意宠着。

    可如今美人变敌人,还是心如蛇蝎那一款的,陷害了他,险些让洪文帝厌恶了他,威胁了他夺嫡之路,他便用对付敌人的手段来对付江令媛了。

    “说吧,究竟是谁派你来的?”大皇子语气冰凉,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私牢里冲刺着血腥味,昏暗的室内摆放着各种刑具,上面斑斑驳驳,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

    江令媛只看一眼,就浑身发颤。

    这些刑具可能会用到自己身上……不、不、不,她承受不了。

    “殿下,殿下!”江令媛魂飞魄散,惊恐万分,“殿下,妾身是无辜的,那纸条不是妾身写的,妾身怎么会写那样的纸条呢,您相信我,相信我。”

    “一定是萧湛,是萧湛伪造的,他要构陷殿下,要栽赃于我,殿下,您不能被他蒙蔽啊,殿下!”

    她真的没写,也不知那纸条是怎么回事。

    可惜,大皇子不信。

    他是苦主,萧湛也没好到哪里去,人家一箭双雕,想让他跟萧湛斗。他没那么傻。

    大皇子冷笑:“看来,你暂时还不打算说实话。”

    他语气里的凉意,让江令媛心悸,她惊恐地看着大皇子,就见他摆了摆手,然后来了两个暗卫抓住了江令媛。

    片刻后,私牢里传来女子惨绝人寰的呼喊声,又很快消寂。

    巨大的痛苦让江令媛晕死过去。

    大皇子毫无半分怜惜可言:“弄醒她。”

    一声闷哼之后,江令媛醒了过来,疼痛阵阵传来,刚才遭遇的那一幕涌现在脑海,她心裂胆破,万分后悔。

    她怕了,后悔了,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万分的滋味,她不想再承受了。

    她愿意招。

    “殿下。”

    江令媛正想开口,一个暗卫过来通传:“宁世子来了。”

    涌到嗓子眼的话,迅速咽了下去。

    宁轩来了,他来救她了。

    他说过,会帮她会救他,他果然来了。

    江令媛心中涌起希冀,活下去的希望就在眼前,她咬紧了牙关,不管暗卫如何逼问,不管如何痛苦,她都忍了。

    不一会,宁轩来了:“殿下,问出来了吗?”

    “还没有。”大皇子一脸晦气,“这贱人咬死不开口。”

    之前有一个心腹臣子向他谏言,让他在美色上收敛一二,免得坏事,他不以为意,事后还跟宁轩调笑,说那个臣子太迂腐。

    没想到如今果然栽在女人手里了,他面上很不光彩。

    宁轩就道:“殿下歇一会,我来审。”

    表兄弟二人一条心,这样的勾当没少干,大皇子不疑有他,将鞭子交给宁轩,离开了私牢。

    江令媛抬头看宁轩,浑身发抖,她有救了!

    宁轩慢慢走到她身边,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冷声逼问:“说,是谁指使你来害殿下的!”

    江令媛双目倏然瞪圆,张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因为宁轩在捏她下颌的同时,将一根毒针刺了进去,她身体僵硬,手指僵硬,舌头僵硬,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不是来救她的,是来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