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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唐糖更想不明白这有什么联系,有意问纪陶:“三月末暗访乾州之人是纪陶罢?”

    “是。”

    裘宝旸继而细解:“你记不记得,林拾弓的老娘说自己当时问纪陶可曾婚娶,纪陶怎么答来着?”

    唐糖想起来:“年底。”

    裘宝旸道:“对啊,还说一定请人家吃喜糖。”

    纪陶蹙眉不语。

    “我爹为让哥死了这条心,特意告诉我一段秘辛。其实哥自打知道败给的人是纪陶,早就死心了。但哥真不知纪陶怎想的,哥一直以为纪陶喜欢的人只有糖糖你啊,哥没想到……”

    纪陶不悦:“裘大人究竟想说什么?”

    裘宝旸连打招呼:“二哥,哥稍稍得罪几句,刚刚那只是哥私下的看法,纪陶可从未同哥提过半句!”

    唐糖瞪那人一眼,鼓励裘宝旸:“你说你的,不必理他。”

    “我爹告诉我,先皇在世之日,十分赏识纪陶,更是曾为纪陶和思凡赐婚……”

    唐糖急望纪陶,见他面上虽黑,竟然未曾否认。

    “只因纪陶当日尚且缺着那么一块……拿得出手的功业,故而先皇尚不及正式拟旨,只是私下先行拟了婚期,正在去年年底。据哥所知,去年魏王妃……也就是皇后的嫡亲弟弟荣谦侯也曾多次求娶思凡,那小侯爷出了名的仗势欺人阴险歹毒,哥琢磨,纪陶是不是当日为赶婚期,故而着急建功立业,这才正中阴人毒计……”

    纪陶黑着脸差点跳起来:“裘宝旸!”

    作者有话要说:  纪大人:裘宝旸你这是打算坑死我的节奏

    糖糖:让人家把话说完

    大纲菌:各单位准备,上榴莲,窝要吃猫山王的……

    第70章 麒麟肉

    也亏得唐糖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纪陶身上薄被,它才没顺势滑落下来:“二哥哥您还养病呢,起不得。”

    她顺道往纪陶腰里下了一记黑手,一指头摁得他又闷又酸,偏生又不好叫出苦来。

    榻上之人吃了瘪,只得绿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由得裘宝旸接着编排。

    唐糖故意对着他坏笑:“如此天大的喜事,三……弟怎会不告诉你呢?”

    纪陶面色都青了,裘宝旸在场,他也不便作什么答复,只随便“哼”了声,像是不置可否。

    裘宝旸想了想:“是啊,纪陶同哥也是丝毫声色未露。”

    纪陶忍不住道:“故而你就是捕风捉影,裘老大人爱子心切,恐小儿子错付痴心,其实并不甚明了事情原委。”

    裘宝旸想了想:“不过,二哥您想,纪陶这个人为什么有口皆碑?他问案子利落有成效,那些乱七八糟的线索,经了他手,便顺得四平八稳;死案到了他手上,就能起死回生……纪陶人是绝顶聪明,办案子也出类拔萃,这么一个老天都嫉恨的英才,为什么人缘还这等好,人见人爱,处处逢源?”

    纪陶满脸鄙夷:“天花乱坠,裘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唐糖捂着肚子笑:“你将纪陶夸成一朵花,他也不能念你的好。”

    裘宝旸听了唐糖的话,却是更往伤心处想,眼睛一抹:“我夸我兄弟二哥恼什么!二哥不曾看过纪陶办案,心里总瞧不上他干的事情,也是难怪。纪陶这个人办事情最讲实据,若非确凿的证据,绝不肯轻易采信;想是较真的性子使然,故而他八字没一撇的事,也绝不肯朝外说。”

    唐糖点头称是:“这倒是的,口风不严实,人家哪里当得成神探。”

    裘宝旸道:“而且纪陶好面子!”

    唐糖附和:“是哦,那厮很好面子。”

    “哥猜测纪陶很可能……给先皇私立了份类似军令状的东西。还记得明瑜驸马那一部黑账么,哥在琢磨,这种东西流落在外可是非闹得天下大乱不可,故而先皇必定要想法寻到它,或藏或销,谁能堪此大任?我们的纪三爷。在大婚之前,纪陶想必是用生命在达成当初写下军令状,打算埋头力挽狂澜,待到做到了,公主也铁定赢到了手,再来与我等分享大婚之喜讯。”

    纪陶问:“裘大人猜得绘声绘色,何不直接去问问长公主。”

    裘宝旸有些怒:“思凡眼里头没有哥,哥不过是有点伤心,也并不恼她,怎么可以往人家心窝子上戳!可怜思凡,最后与心上的爱郎相会,他却已是身在狱中……”

    唐糖忍笑点头:“听来缠绵悱恻,又十分合理,二哥哥以为呢?”

    榻上那个黑脸气得半天才道了句:“老三不采信小道,裘大人却可去编戏本子了。”

    “小道?哥确实消息多,但这条消息的来源是我家老爷子,他可不是什么爱传小道的人。”

    裘宝旸对自己的推论深信不疑,他已然死盯上了那个皇帝的小舅子。说那位荣谦侯喜欢票戏,二月下旬正是赵思凡十八岁的生辰,这小侯爷为了为她祝寿,要亲自登台,自二月中起,于京城最大的戏楼接连义演十五场,筹到的票款他要全数献给赵思凡,再让她转捐给昆仑守军,以示犒赏。

    “你别小看这十五场戏,听说皇上至少要亲临三场。京城权贵冲着皇上的面子,银子不会少砸,据传那些包厢的戏票乃是竞价抢购,每一天都已炒成了天价。”

    纪陶若有所思问:“为什么偏生是昆仑守军?”

    裘宝旸解释:“思凡说是皇上的提议,昆仑一带地势险恶,守军十分艰苦。再说了,昆仑以北以东以西,全都驻着镇远军的人马,皇上巴不得镇远将军那老儿早些战死才好呢。只有这支昆仑守军乃是皇上亲军,皇上当然不喜欢肥水流入外人田了。”

    唐糖看纪陶眉头深锁,亦觉得里头大有文章:“大肆敛财……感觉有点不对劲。”

    裘宝旸被醋意和仇恨冲昏了头:“骗取芳心的噱头呗,简直不可忍。血海深仇,糖糖,那小侯爷空得一副花拳绣腿,我们到时可想个法子……”

    **

    唐糖好容易说服裘宝旸不可莽动,将他打发离去,回身再给纪陶换药,他别别扭扭非不让换:“先陪我坐一会儿。”

    唐糖拨开他的手,只管去一旁取药。

    “糖糖……”

    “你只告诉我他说的那个婚约,是不是存在过?”

    “……是。”

    唐糖本在替他上药,手顿下来,又一语不发飞速地上完了。

    纪陶隐忍半天,才重又寻见唐糖的手来攥着:“虽然有过一段极短暂的婚约,但事情绝非宝旸所想。那本非我之所愿,而且它早已不复存在……这件事情实在并不重要,以后你就知道了。你愿信我还是信他?”

    唐糖小心拨开他:“裘宝旸可从未骗过我。”

    纪陶颓然无语,唐糖见他竟再不肯作更多解释,料知他仍然有所隐瞒,心下愈发凄凉。走到案旁提笔画下一枚小狐狸的脑袋,执了纸去问他:“说些正事罢,这小狐狸脸,三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的?”

    纪陶望了望:“上回在鬼宅我是第三回见,第二回见,是上月在孟州,你家的宗祠内的地上积了厚厚的灰,却为人画上过这么一枚,画得不好,但肯定是它……”

    “啊!”

    “不怕,糖糖你还有我,我们会查明白的。”

    “三爷头回见它是在哪里?”

    “公主墓。”

    “公主墓!我怎未见?”

    “可还记得那小册子《道生一》?”

    唐糖点头。

    “那个册子,我与你分离之后,在你休息的间歇里翻阅过,上头的文字无一个我是认得的。以文字形状粗判的话,那也许是西域一带的古文字,又或许只是什么秘符,其间竟夹着这么一张狐狸脸。”

    唐糖有些惋惜:“公主墓怎的会同我家扯上关系?可那册子你怎么就弄丢了……”

    “不知是几时弄丢的了。当时脑袋里一片空白,先是以为就要失去你了……”纪陶上下扫视她,带些坏笑,“后来将你救回来,你的身子亦渐渐暖起来,知道你活过来了,更没了心思……”

    唐糖倏地红了脸:“至于的么。”

    “就是,现在想想十分罪恶,干瘦巴巴一个可怜小孩。至于的么,真是没见过世面。”

    唐糖险些跳起来:“去死!”

    纪陶不怀好意地笑:“逗你呢,三哥就是自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呃,不要胡扯,我们是在说三爷弄丢东西的事。要那册子还在,我或可试着认认,那些西域符号之类,说不定我在杂书中见过的呢。”

    纪陶笑指自己的脑袋。

    唐糖惊道:“纪陶?”

    “你三哥不会开锁知会拆,也不擅解机关,单靠三寸不烂之舌,何以安身立命,又如何养活媳妇?不见得真靠我们糖糖包养罢?年老色衰的时候……你便不稀罕我了。”说着竟有些黯然神伤。

    唐糖本来其实有些懒得搭理他,此刻却生生又被他逼出两串泪来:“……贫嘴。”

    “取纸笔来,我默给你。”

    “可你右腕伤着。”

    “我可以换左手写。”

    唐糖也是心急,很快伺候好了纸笔,看他伏着写字艰难,左手很快便麻了,心疼不已:“这样太辛苦,还是待伤好了再默罢。”

    纪陶脉脉盯望她:“伤好之后有更要紧的事情。”

    “什么事?”

    “好事。”

    唐糖泪顺着面颊又挂下来:“这狐狸脸恐怕不会简单,莫说好事,我不要连累你摊上什么坏事就不错了。”

    纪陶探唇去吻她的泪,吻得极其艰难:“你可曾这样嫌弃过我?”

    唐糖只是傻哭。

    他亲得轻轻柔柔:“看我以后怎么治宝二。你方才分明是信三哥的对么?”

    唐糖哭得更凶了:“你就吃准了我从小对你死心眼,被你骗到死,还是这个傻样子。”

    纪陶咬她鼻子:“再哭我立马掷笔不默了,哥哥现在就想吃酸葡萄。”

    “你默你默。”唐糖骤然止了哭,陪在一旁为他磨墨、拭汗、递水。

    一忽儿便逾了黄昏。外透暮云收尽,银汉无声,夜色静好。

    唐糖掌着灯,指着纸上的一处符号字发问:“纪陶,我看了半天,却只认得这个,这个像蜈蚣一样的符号,出现了好几次。”

    “是什么意思?”

    “我在一册类似西域山海经的书上见过,说是麒麟肉。”

    纪陶也是头次听闻:“麒麟肉……”

    “却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肉呢?世上又不见得真有麒麟。”

    **

    又过了几日,纪陶伤养得七七八八,接连数夜频繁入梁王府议事,唐糖有些忧心:“三爷也太招摇了,赵思危这人面上不说,心里头气性大着呢。就算那个玉玺他不稀罕,他也不会喜欢一仆二主之辈。”

    纪陶道:“说了我没有主子。再说我也无须讨他欢喜,此事谁最后赚得最多,赵思危心中最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