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这人简直没皮没脸,她何曾原谅了他?账都还没开始算,回哪门子家!
“我又没有家。”
“听话,爷爷不知你离了府,知道得要了我的命。你看,我这会儿也只剩下半条命……”
唐糖心一软:“那你不回?”
“我天亮前就回。”
“你要去哪里疗伤么?”
“谁给我疗?回府再疗,全指着你。”
她抱着他的手腕,眼看血湮透了那片布料,唐糖痛骂:“大混账……”
纪陶应着,温声相劝:“你快快先走,大混账手头另要去别处有桩要事,丫头网开一面,待我回府细说……再迟我这伤倒真耽误了。”
唐糖怕他真有要紧事,此地可真不是细说之所,便抹干泪,先行往院外奔去。
可她心中又有太多好奇,便生了心,避身在一个可以望见宅子的角落里守望。
不想唐糖刚将身子藏妥,却见纪陶根本不曾去往别的地方,而是返身回了那扇门!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纲菌:糖糖抓小三
纪大人:这种鬼地方哪里藏得了小三,我都半条命了,还会小三?我连小二都没亲近过!
大纲菌:纪大人不要急,都会有的。
纪大人:你不要给我出幺蛾子,虐差不多就行了
大纲菌:虐?还没开始呢!
第65章 夺玺记
眼见纪陶的身影已然没入了那扇门,唐糖浑身的弦都绷紧了。
她低骂一声,跟在后头潜近前去。
唐糖入底层,那残破罩子依旧还在原地,而底层并不见纪陶,接连再奔至二层,二层亦是空无人影。
唐糖仰望阁楼,她凿下的那个窟窿犹在,方才撤离得匆忙,软梯亦未及收去,此刻屋内悄寂,那软梯却分明仍在微微晃动。
唐糖犹豫一番,终是攀身上软梯,慢慢从那窟窿里露了头。
今夜初入鬼宅时,在底层角落里见着的那一堆杂物,这会儿就堆放在阁楼中央,依旧安好。并不能算是有多齐整,但唐糖可以肯定,她方才见着它们时,它们是怎么一个样子,它们这会儿就还保持着那个模样。
这简直堪称诡异。方才那般剧烈的机关移位,整幢屋子几乎都抖动起来,曹斯芳被颠得生不如死,何以这一堆东西竟可纹丝不乱?
唐糖松一口气,纪陶倒是安然,就立在那一堆东西后头,点了蜡烛,正是沉思模样。她本还欲掩藏一会儿,然而纪陶耳朵机敏无比,转头便望见了她,他眉头蹙着,面上不快。
他还好意思不快!唐糖恼道:“三爷真是一等一的高手,浑身是伤,身手却依然形如鬼魅。如此夜深不肯归府,难道是为了那个传说中的破玉玺?”
纪陶望着她,沉吟未答。
赵思危临行前他曾特意嘱咐唐糖,救出曹小姐即告功成,无谓再流连他物。
齐王并不曾言明他所指的这个他物,究竟是不是那枚传国玉玺。然而以现下的情形来判定,至少在曹斯芳的心目中,这枚传国玉玺是确确实实存在于这所鬼宅之内的。
纪陶却已走过来牵她,口气无奈:“既来了……留神脚下。”
唐糖强挣开他的手。
纪陶有些尴尬,只得自嘲:“方才我立于此间正有些悔。这样一个乱锁之局,我解起来甚为费劲,还想你若能在就好了。”
唐糖看看那堆杂物很狐疑:“这是乱锁局?”她细细又对着那堆东西琢磨了会儿,了然叹息,“那你作甚打发我走?”
“你从前不是解过一套三十二关的孔明锁?想着与此局异曲同工,但待到下手的时候,才发现大机关与你那些玩物,并不可同日而语。”
唐糖哼问:“有何不同?三爷分明就是在找话恭维我罢。”
纪陶强辞:“我真的是无从入手。”
唐糖哼一声,指着杂物与杂物间暗藏的那口暗门:“无从入手?只怕三爷是正要下手,被我给撞破了。自打今夜您初初入这所宅子,想必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难道不是?用不到我不如明说,若不是我对这玉玺亦有些兴趣,才不稀罕回来一探。”
纪陶本来心中悲号,之前刚好容易哄得糖糖点头愿意回家,结果他几句无心胡话,又将人开罪大了。听她这么此地无银一表,才不禁莞尔,这家伙分明很是着紧他,绝不肯言明罢了。
“糖糖,此物……”
唐糖正他的伤忧心,再指那处暗门,正色骂:“三爷废话忒多!既为的这个来的,得不了手什么都是白讲。我问你,方才不曾按下去,可是担怕此间内藏暗弩?”
“是。你觉得会不会有?”
唐糖指指东侧屋角:“多半有。三爷身上想必常备银针之类暗器,如果假设立于那处,发银针到这个暗门……”
“我算算,暗门的位置凹嵌在里头,若能稍稍出来一毫……”
唐糖嗤:“要是位置生得不那么刁钻,我自己就可以了,何须问你?一枚太轻,必定不够触发。至少须得十枚齐发,三爷有无把握?”
“权且试试。”
纪陶自他靴侧一气捻出二十枚银针来,行至东屋角一处隐蔽角落,捏紧银针往那暗门处稍稍比了比。
“糖糖过来。”
唐糖依言走去,亦将自己随便藏了一处,纪陶却不满意:“藏我身后。”
她扫一眼他身后那个角落:“你身后也太挤了,撞到后壁怎办?我可没时间分辨壁上有没有机关。”
“但你这立的地方不大安全,若内藏弩机,连发之时必会伤了你。”纪陶将她一把揪到身后。
身后果真差那么一点就会贴着阁楼狭窄的斜顶,唐糖立得很是局促,纪陶将她双手从后头拖前来,一左一右环于自己胸前:“这样就可以了,现在别动就好。”
这个姿态相当于唐糖从后头紧紧抱着他,十分暧昧尴尬。唐糖被逼无奈,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心跳声惊动了纪陶,扰他行事,更教他笑话。
然而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捏着银针又比了比,却忽然有心思发问:“怎的不舒服么?同三哥一样……糖糖,你知我头回犯这心悸之症,是哪一年?”
唐糖听得心中一紧,羞着脸问:“裘宝旸是不是也知道你是个假货,陪你演戏瞒骗于我?”
“怎么可能。”
“那三爷泡妞的法子,想必是从前同宝二爷学的罢?”
“什么话。”
“哼,自从知道你是古往今来头号骗子,我不知有多嫌弃,总之往后那这种没皮没脸的话,三爷还是少说。”
是时纪陶未语,唐糖正当不解,却听细小的“嗖嗖”之声,他手上银针竟已出手。
唐糖她凝神欲辨,昏昧灯光里却根本看不清那一束银光的去处,只听一阵爆裂般的巨响,又像是钝器对抗的声音。
原来那一堆杂物像是被什么东西炸裂开来一般,木头铁器往屋四周飞打不说,巧不巧那些铁器打在了墙上,还会顺便触发这阁楼之中的其他机关。搞得一时镖雨箭雨如注,整间阁楼简直乱作一团,倒像是遭了强兵洗劫。
纪陶幸有那乌金短刀以供挥挡,这东西削晶石如削豆腐,削铁削木哪里还在话下,在他面前得以纷纷化解。
唐糖有人遮挡风雨,毫发无损,悄悄探出脑袋来观战。屋子里凌乱劲头又持续了好一阵子,慢慢歇下来,暴风雨住了。
纪陶知道唐糖半个脑袋在外,捏她鼻子一捏一个准:“你看。”
唐糖早看见了,那堆杂物里头,自然是藏了重要东西。如今那些障眼的阻挡尽去,现出内藏之物,居然是一具模样特异的棺椁!
说是特异,其实他们早有预料,那棺椁正是马蹄形状。棺椁的口封得并不牢固,一边豁开一条细缝,倒像是遭人掀开过的样子。
唐糖问:“会不会有人已将东西弄走了?”
纪陶摇摇头,像是极肯定。
唐糖了然道:“那这个半开模样,就多半是障眼之法了。开棺取宝之人到了这个时候,通常是又激动又亢奋,很可能一气将此板掀开了事。此板如若是一处机关,板后或弩或镖,说不定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纪陶立时有了决断:“我躲在板后开棺,以板作盾,你躲在我后。”
唐糖哼一声:“躲在你后一点都不好,三爷衣裳的气味……闻起来甚是糟心。”
“糖糖……”
唐糖不理他受伤神情:“你一只手腕伤成这个样子,如何使力?一会儿我们合力将棺椁盖子起开,你我一齐藏于板后就好。棺椁之内多半还会套着棺材,故而棺椁内机关的力道很可能非常之强,你一人搬盖,失重的话真不好对付。”
纪陶一直盯着那个棺椁看,糖糖却是侧身瞅着他,故而不曾发现他其实恰好正在注视棺椁上的某一个小点,好端端听他忽然道:“糖糖,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回去。”
唐糖不明所以,气坏了:“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胃口全被吊起来,你让我回去?”
“糖糖,这传国玉玺其实说穿,不过是个价值连城的摆设,而藏它于此之人的心机……这一关想必险极,实在并不值得。”
“不值得搭上我,所以你打算搭上自己一人?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想,三爷到底有没有心,是不是人?”
纪陶也不辩:“听话。”
“哼,此事由不得你,你愿回你自己回,越凶险的事情我越喜欢。”
纪陶听得心酸:“傻丫头,谁会喜欢干凶险的事情。”
“我看出来了,纪三爷别是想将此宝贝独吞罢。那您可以在起出宝贝的最后一刻将我灭口啊?”
纪陶并不恼她,笑答:“灭口还是不必了,不若将你藏你起来,教别人再也寻你不见好了。”
唐糖低首一嗤:“寻不到……学某人一样诈死么?”
“呃,我是说独吞的主意,听来不错。”
“有句话真是没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世上再难的事情,总有不要命的人肯做。独吞之事你想都别想,三爷不惜性命,我也是个不惜命的,方才就曾想,是否要替齐王殿下去探上一探呢。”
“赵思危?他怎会欲求此物?”
唐糖一惊,她本是随口试探,竟探出来件要紧事。
以她这些日子对赵思危的了解,齐王殿下根本是个连心意都懒得伪装的自大狂,他若真心想得那枚传国玉玺,只怕早就不惜代价想法获取了,何苦又道貌岸然说自己并无所求?
而连纪陶都说了赵思危无求,那他今夜奔了玉玺而来,便真的是另为其主了。
唐糖想起在遂州那餐梁王宴,纪陶冒他纪二身份,与梁王把酒言欢情形……
她没动声色:“他求不求我不知,但我欠他一桩情,须得寻一件绝好的礼物还他才是,不然我于心不安。玉玺这种礼物,即便齐王不求,赠予他只作锦上添花之用,总也并不寒碜罢。”
用利器架在一个王爷的脖子上,人家脖子里的血痕都教她给逼出来一道,说起来虽是误会一场,但赵思危究竟咽不咽得下这口气?唐糖其实真不敢包票。
纪陶酸问:“什么情?”
唐糖故意卖了个关子:“三爷想知道不如亲自去问赵思危,您不是同他交情至深?他连三爷的人皮面具都早看了个穿,我却是看不穿的呢。”
纪陶颇过意不去:“齐王的情形比较特殊,他其实早先就……”
“早先就是他一手布的局?故而三爷的主子当真是齐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