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林悠笙笑着道:“噢,不是。我也是见到国内有艺人和我重名了,才想到取艺名的。”
林悠笙没有见过舒白,但回国前搜集过不少关于她的资料。发现舒白的渠道很简单,就是通过百度搜索。
这种功课是一定要做的,重名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容易引起误会。如果和三级片女星重名,就会对艺路造成大的影响。
舒白虽然名气不大,但“黑历史”不少。早年参加地方卫视的综艺节目,因为不善言辞始终不愠不火。如果只是没有名气,她是否另取艺名都没有大碍。但去年舒白意外和陆靖言同框,热搜被撤,引来关注的同时也引来网络暴力。再后来,舒白出现在荧屏的次数就少了,倒是被路人拍到在酒店端茶送水。穿着服务生工作制服的她,艺人形象彻底毁灭。当然最黑的莫过于前不久进了拘留所,虽然是因为造谣迟樱才进去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悠笙想自己以前在国外生活,英文名用得比较多,“舒白”这个中文名字反而没怎么用。很鸡肋的存在,舍弃了就舍弃了。
记者继续问道:“林悠笙这个名字是你自己想的吗?”
“是的。”
“有什么内涵吗?”
“感觉意境比较好吧,最主要的一点是百度上搜不到重名的人。”
“那么你知道迟樱吗?她和你虽然不重名,但长得很像。”
林悠笙神色中闪过一丝茫然失措,眸底流露出不易为人察觉的悲伤,声音也低沉几许:“知道。”
“和知名女星撞脸有可能影响到你的事业发展,你对此有什么应对措施?”
“靠实力说话,和出道的时间先后没有关系。”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这种问题是不是问得有点早了?”林悠笙恢复了如常的神色,淡笑道,“高帅,成熟,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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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时娱乐总部,迟樱团队围在办公桌前看林悠笙的出道发布会。
结束的时候,音响里传来掌声,卓棠握紧了拳:“好气啊,林悠笙凭什么和迟樱捆绑,广告费她给了吗?”
翟浩宇脾性温和,平时算比较淡定的,这次也有些忿忿:“这妆造明显抄袭了苏姐。”
高南皱眉沉默着,她知道林悠笙之前来欧时娱乐面试过,因为容貌和迟樱有几分相似,陆靖言甚至亲自会面了她。人事部最后选择拒签,也是陆总的意思。
没想到林悠笙转眼间就抱上了寰宇的大腿,还直接拿到了s级offer。她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寰宇刻意而为之。
卓棠仍在慨叹:“呜呜呜她为什么会和迟樱撞脸。”
翟浩宇叹了口气:“其实也没有那么像。”
迟樱忽然开口,神色冷淡:“血缘关系上,她是我表姐。”
话音落下,他们纷纷一愣。
迟樱说:“我们的母亲是双胞胎,所以我和她长得有点像。除此之外,我对她还没有其他了解。”
迟屿对林悠笙了解几乎为零,景征知道真相却闭口不谈。
此前她并不急于了解家族往事,一直搁置,但现在林悠笙出道了,她必须要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卓棠以为中伤了迟樱的亲人,为自己刚刚的愤懑不平感到尴尬,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不用道歉,我告诉你们这些,不是希望让你们手软。如果可以,我不希望林悠笙在娱乐圈立足。这应该也是陆靖言的想法,你们不要怕得罪她。”迟樱说,“我家里的事情比较复杂,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去了解清楚。南姐,我可不可以请一天假?”
“嗯,我待会看看安排,把能推的行程推一推,应该可以空出一天时间。网络上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我马上联络水军,组织后援会,毕竟是林悠笙炒作在先,他们理亏。”
高南平稳的声线让人感觉定心,迟樱真心感谢她:“谢谢南姐,辛苦你了。”
高南笑笑:“不客气。”
离开公司后,迟樱联系了迟屿,他这段时间刚好在c市:“还是没有联系上父亲吗?”
“目前还没有,但已经安排了人手找他。公司这边我在管理,陆靖言也在帮衬,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
“好,但我觉得父亲是故意躲起来的,如果可以,我想去他办公室看看,也许能发现有用的资料。”
电话那端,迟屿犹豫了一下,最终同意下来。
“那哥哥我今天去找你拿钥匙?”
“我明天要出差,后天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我行程也比较紧张,自己去就可以啦。”
“那你小心点,出发前、到那以后都要记得给我打电话。钥匙的话,晚上我送去陆宅给你。”
“好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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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迟樱搭乘飞机出省,来到迟氏大楼。最高层只有两个办公室和一个会议厅,东侧办公室是迟严琚的。
迟樱取出钥匙的时候,隐约听见微弱的水声,那声音随着她开门的动作忽然止住。
迟樱下意识敛眉,来不及到办公桌前翻阅资料,目光凝在了西侧一面墙那么高的实木书柜上。
书柜上摆满了书,很沉。迟樱思索片刻后,把书一本一本地取下,堆放在地上。然后双臂施力,推开书柜。露出一扇暗门,门后是隔间。
迟严清正沏着茶,听到动静后眉间深陷。如今门敞开,他见来人是迟樱,满目惊异。
迟樱乌黑眼眸紧盯住他:“躲够了吗?父亲。”
第109章
迟樱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迟严清, 过去她在纪录片中看过这种隔间,一般是贪污受贿的官员为了躲避上级检查私建的。打开那扇门之前,她无法确认门后的人是谁, 是否会和善地对待她的造访, 内心其实充盈着紧张。
但迟樱是天生的演员, 经历了几世坎坷, 内心的情绪波动不会再轻易地溢于言表。她肤色很白, 瞳仁清冷, 身姿挺直地立于门口, 气场一点不输给迟严清在商圈认识的那些摸爬滚打的女强人。
迟严清着实一愣,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女孩性格绵软,偶尔倔强,多数时候和景征一样平平淡淡, 与世无争。许是他给的关注过少了, 她好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变化了很多, 想来没有小时候那么好哄骗了。
迟严清低头啜了口茶,借此掩饰心中涌动的复杂心绪。再抬头时,神情中的讶然已然不见踪迹。他粗粝的指腹缓缓摩挲着杯身, 嗓音是被茶水润过的温厚:“我没有躲。”
迟樱细细打量着迟严清的神色,显然没信他的诳语:“手机关机了这么多天,发邮件也不回, 就连助理也不知道你的行踪。父亲该不会告诉我, 你就是为了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喝茶?”
迟严清反感被人质问, 眉心收聚起来,语气中添了几分不耐:“说得夸张了,我联系过迟屿,下次你可以先问问他,不必费时费力冒冒失失地造访。”
迟严清准备飞往国外,远离这片埋藏了太多是与非的土壤。只是交接事宜繁复,他不得以在国内多停留两天。他确实给迟屿发过短信,然后便关了机,作废了过去的号码。
迟樱知道他们之间情感疏淡,迟严清不加掩饰的冷漠仍然让她心惊。倒是因为不在乎,没有感到太多心寒。她不留颜面地质疑:“是吗?我哥哥说他联系不上你,他还派人去找你。”
迟严清听后眉梢未展,短暂回忆后猜了个大概:“可能信号不好,我关机前短信还没有发出去。”
迟严清说完,想到自己毕竟是要走的,这不是一件小事,但他没有通知景征和迟樱,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胸口罕见地升腾出负罪感,微微一堵,于是坦诚地说:“我马上会出国。”
“归期?”
“视情况而定。”
“女儿结婚,父亲是不是应该见一见亲家再走?怎么说也应该给一个交代?”
迟严清脸色一白,倒是因为年纪大了,皮糙肉厚,没有流露出明显的痕迹。
迟樱忽然笑了下,邀请道:“不如今晚和他们一起吃个饭。”
迟严清眸光一凝,捏紧杯柄,急促说道:“我没空。”
迟樱紧紧追问:“什么时候有空?”
迟严清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不动声色地平稳着气息,微微抬手:“坐。”
迟樱不客气,在他的对面坐下:“你不要想着推脱,我从小到大,你都没尽到什么父亲的义务,这个面是一定要见的。陆靖言就在楼下等我,只要你一句同意,他就会接我们去见陆家人。你如果实在忙,我现在便喊他上来,现在通讯发达,打个视频电话也不是难事。”
迟严清脸色沉到极致,如今迟樱不好对付,陆靖言和陆家人更是难以斡旋。他沉吟半晌,最终做下决定:“这些年我确实愧对于你,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说来话长。”
迟樱这回配合地接了话:“请讲。”
交谈中,过去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景兰和景征是景氏一对孪生姐妹,外貌如出一辙,景征却比景兰更为聪慧。读书年代,姐妹两人学习成绩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景父景母不知不觉中给予景征更多偏爱。景兰长期被忽视,内心逐渐郁结堆积。
后来,景兰暗恋的男生向景征告白,两人顺理成章成为彼此的初恋,姐妹矛盾彻底爆发,成为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景兰把景征早恋的事情告诉了景父景母,景征第一段感情在父母的反对下无疾而终。
她们二十多岁时,陆氏举办了一场慈善晚宴。景父把邀请函给了知书达理的景征,没有给景兰。晚宴上,景征初次遇见迟严清。那年迟严清正值而立,丰神俊朗。他结过婚,但迟夫人生下迟屿后不久就意外身亡。景征知道迟严清那时单身,对他一见钟情,主动留下联系方式。迟严清因为景征容貌和前妻相似,也有动容。考虑到景氏家业蒸蒸日上,和迟氏并肩指日可待,迟严清第一次将再婚写进人生规划。两人坦诚心意,迅速坠入爱河。
不久后,陆氏在东南地区拓宽制药市场,意外发现景氏制假药的证据。陆氏没有隐瞒,立刻向世人公开真相,景氏一夜之间从名门望族沦落到千夫所指的过街鼠。
那时,迟严清和景征感情迅速发酵升温,原计划一个月后订婚,迟严清却开始因为景氏家族的落败迟疑不定。他的父亲迟鹤鸣把家族声誉看得极重,景氏家族名声败坏,不可能同意他娶景征进门。迟严清从小不敢忤逆他的严父,于是向景征提出分手。
景征表示理解,没有给出正面答复,而委婉向迟严清提出隐婚的建议。
与此同时,景氏为表达诚意,在核心药仓放了一把大火,烧毁最后一批假药。在所有罪恶化为灰烬的同时,也意外烧死了债权人的儿子。景氏依靠过去积累的势力,家族中只有少部分人锒铛入狱。债权人暴怒,在景氏家宴时蓄意放火,景氏几乎全家上下,包括景宅家丁全部在火海中身亡。
事发当时,景征和景兰在庭院中起了争执,这才幸免于难。
迟严清最终同意隐婚,计划等风头过去后,再适时公开。
景兰得知景征抱上了迟氏粗大腿,即将嫁入豪门,结束颠沛流离的生活。而她落魄没有依靠,连一份体面的工作也找不到,嫉妒心怂恿下,她决定夺走属于她姐姐的一切。景兰设计和迟严清上床,迟严清分不清景征和景兰的细微差别,景兰计划得逞。
事后景兰才告诉迟严清真相,她要求迟严清放弃景征,与自己订婚。那年思想保守,迟严清大吃一惊,理性思索后认真拒绝了她。他和景征建立了亲密的关系,不仅仅因为外在容貌,更因为共同构筑的回忆。
景兰没有善罢甘休,每天以各种极端方式挑拨迟严清和景征的关系。她知道自己得不到迟严清的爱,所以决定磨平迟严清对景征的感情。景征却意外冷静,不急不恼,迟严清深受感动。
一个月后,景兰突然不再纠缠,迟严清以为她累了倦了,大松一口气,唯独没想到的是,景兰怀孕了。
母凭子贵,景兰觉得她完全可以因为这个孩子跻身迟家家门。她离开前探过口风,知道景征和迟严琚短时间内不准备要孩子,至少一年内不会。她想迟严清和景征相处时间短暂,感情根基不深,她有了迟氏的后代,完全有机会顶替景征上位,于是带球跑路。
在景兰离开的时间里,景氏遭到万人唾弃,迟严清顶着压力与景征隐婚,外界探不到任何风声。一年后,景兰带着三个月大的林悠笙归来,恰逢迟樱出生。景兰知道景征也怀孕后彻底疯狂,把迟严清睡错人的事情闹得迟家上下人尽皆知。
迟家家风清正,世世代代束身自好。迟鹤鸣因为迟严清不检点的行为勃然大怒,当即罚他跪了几天几夜,严词拒绝林悠笙进入迟氏家谱,把她的户口上在了当地一户舒姓人家名下。
景兰眼睁睁地看着景征的女儿姓迟名樱,而她的孩子只能跟随外姓,心中极其不平衡,遂绑架了襁褓中的迟樱,以取其性命相胁,要求这辈子两个女孩必须在迟家享受同等待遇,否则便把这件丑闻披露给新闻报刊。
迟严清自幼被迟鹤鸣严加管教,作风端正,出现在大众视野以来,没有任何花边新闻,社会各界对他一致赞誉。如果他混淆景氏孪生姐妹的事情被披露出去,一定会沦为笑柄。
重重威胁之下,迟严清同意了景兰的要求。迟鹤鸣拒绝林悠笙进家门,他只能委屈迟樱。因此迟樱虽姓迟,户口也没有上进迟家。
景兰并没有因此得到慰藉,家族经受重创,而她流离失所,景兰情绪开始波动不定,逐渐歇斯底里,需要服用镇定剂才能稳定神志,不再适合和婴儿待在一起。迟严清考虑到弟弟迟严琚无法生育,把林悠笙寄养在他家。迟严琚带着林悠笙出国生活,告诉她她是他从当地孤儿院收养的孩子,林悠笙就此摆脱了私生女的身份。
在景兰和迟鹤鸣的双重施压下,迟严清惶惶不可终日,再后来,看到景征的脸就会想起景兰狰狞的模样。景兰目的终于达成,迟严清和景兰情感破裂,相敬如冰。
很多年后,景兰离开医院,举目无亲,当得知女儿远在大洋彼岸时再度崩溃。虽然迟严清当年隐婚的事情一直没有公开,迟氏也始终没有承认过迟樱的身份,但景兰知道,和迟严清比起来,迟严琚手里的股份稀如牛毛。在她的臆想中,林悠笙的生活远不如迟樱,不禁愤愤不平。
景兰无处泄愤,冲动之下再次绑架迟樱。迟樱当时年幼,手无缚鸡之力。计划满打满算,实施也很顺利,但景兰没有想到,最后关头迟樱会被陆靖言出手相救。陆靖言拳腿利落,及时报警,事情就此败露。
景兰三番两次挑起事端,迟氏对景兰容忍度降为零。景征日里性情温和,这次也彻底撕破脸,和景兰鱼死网破。景兰无家可归,在极端情绪中自杀身亡。
一直到死前,她都不间断地向迟严清寄血书恐吓,反复强调:如果他待两个女儿不公平,林悠笙会替她报仇。林悠笙现在虽然年幼,等她长大了,一定会知道全部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