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嫣对数学竞赛的名额看重，却也没有那么看重。

    因为她知道凭自己的成绩，不可能拿到什么奖项，但她就是不甘心这个名额被秦可抢走——尤其想到秦可还能获奖，就更让她心头郁结了。

    今晚过来，她更想要的是警告秦可离霍景言远一点——吴清越那边的资源和人脉已经不可能被自己利用了，霍景言是秦嫣的最后一条选择。

    而这一个月来，她分明地发现，秦可竟然和霍景言的关系越来越近……

    一想到这儿，秦嫣就忍不住愤恨嫉妒地掐紧了手心。

    只不过进来以后，秦嫣才发现秦可不在卧室内，而是去了洗浴间。

    秦嫣眼神冷冷地看了洗浴间的房门一眼，目光在屋里扫了扫，最后面无表情地走到书桌旁边坐下了。

    她随便地把钥匙扔在桌上，抱臂倚进了座椅里，还调整了一下姿势。

    ——

    她要让秦可知道，到底谁才是这个家里真正的女儿、真正的主人。

    秦嫣正面目扭曲地思索着之后秦可出来自己该如何威胁她，就突然听见书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秦嫣皱着眉望过去。

    是一条短信。

    秦嫣不感兴趣，刚准备收回视线，身形却突然顿住了。

    她勐地转过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条短信。

    上面的发件人赫然显示着“霍老师”三个字。

    秦嫣脸色刷地一沉。

    她想都没想，伸手拿过了手机，打开了那条短信。

    她一目十行地读完了秦可发出去的那条，跟着目光便迅速落向下方。

    霍景言的回复十分亲切，看不出半点平常与她说话时的疏离——

    【当然可以。哥特式美术被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们盖章为野蛮荒诞的艺术败笔，但我并不这样认为。它毕竟起源极早，风格不经凋琢矫饰恰是它的魅力点所在。如果你感兴趣，那我们那天还可以在展览现场详细聊聊。】

    “……！”

    秦嫣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这段话反复看了许多遍，直到几乎能背下来。她眼神愤恨得近乎扭曲地瞪向还响着水声的洗浴间。

    ——

    又是这样！

    每一次她费尽心思求而不得的东西，总是能被秦可那样轻而易举地拿到！

    秦可到底凭什么！她不过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秦可有什么资格跟她争抢！？

    秦嫣几乎气得发疯了。

    她站起身就想冲到洗浴间去质问秦可，只是刚迈出两步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脚步勐地一停。

    在原地僵立了几秒，秦嫣目光里的扭曲恨意慢慢压下去。

    她表情复杂地看向自己手里攥着的秦可的手机。

    又迟疑很久，秦嫣终于下定决心。

    ——

    质问不能改变什么。

    秦可在学校里那样如鱼得水，无非就是凭仗着自己的成绩口碑，还有霍峻对她的保护。

    如果她反而得罪了霍峻……

    秦嫣的眼底露出阴冷的笑意。

    她快速将秦可的手机放回到桌上，摆好位置，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调成静音，将屏幕上的那两条短信拍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后，秦嫣又将手机返回到短信界面，把自己刚刚看完的这条信息重新改标识为“未读”上。然后她把椅子放回原处，拿起钥匙无声地退了出去。

    到关上房门时，秦嫣仍旧没有忘记轻轻地用钥匙从外面锁上了门。

    ——

    房间里安安静静，窗帘在灯光和外面的夜色间纹丝不动。

    彷佛没有人来过。

    ==

    第二天就是星期五。

    晚上临放学前，秦嫣快步上了精英班单独小楼的最顶层——那是高三精英班的教室。

    门外走廊上还算安静，只有零星几个男生靠在窗台上，望着不远处的球场和半朦胧上城市上空的夜色，嬉笑或是低沉地聊着什么。

    秦嫣在乾德中学算是挺有名气，她也善于经营自己的形象，即便是高三，也有不少男生都认识她。

    所以一看到秦嫣上楼，离着近的几个男生很快就注意到了。

    有人笑笑：“秦嫣，又来找我们峻哥？难得啊，这个学期好像都不怎么见你来了。”

    秦嫣把碎发挽到耳后，只温柔笑笑。

    “学长好。我确实找峻哥有点事情，能麻烦你帮我喊他出来一下吗？”

    “我也想帮你啊，秦嫣学妹，可惜峻哥不听我的啊。”那男生笑着道。

    “麻烦学长你告诉霍峻学长，就说……”

    秦嫣眼神一闪，眼底浮沉了点寒意。

    她低头冷笑了下。

    “我找他的事情，和高一年级精英班的秦可学妹，以及我们艺术欣赏课的霍景言老师——都、有、关、系。”

    第31章

    听见班里男生过来说, 门外秦嫣来找霍峻时，旁边坐在窗台上的乔瑾和乔瑜就对视一眼, 笑了起来。

    “峻哥, 看来还是你魅力大啊, 我之前还以为秦嫣已经移情别恋到霍景言身上了, 没想到还是盯着你呢？”

    “……”

    霍峻彼时刚睡醒, 抬头看了看窗外, 似乎是要下雨的模样, 空气又闷又湿, 天边云都死死地把天穹坠着，看起来让人心情格外压抑。

    霍峻皱了眉，伸手把空瘪的书包往外一扯。

    “不见。”

    来叫人的男生咧了咧嘴，倒是一点不意外，窗台边上坐着的乔瑾乔瑜兄弟俩冲他耸了耸肩, 表示自己也无奈。

    那男生犹豫了下, 挠了挠后脑勺, 想想还是把秦嫣跟自己交代的话说了。

    “额，峻哥, 那个秦嫣说是有事情要跟你讲……她还说, 自己要说的事情跟高一精英班的秦可、还有咱艺术欣赏课的那个新老师都有关系。”

    霍峻身形蓦地一滞。

    须臾后，懒恹耷拉着的眼皮一抬，漆黑的眼带着凌厉的目光, 斜着刮过开口那男生的面。

    那男生表情僵住。

    ——

    或许是霍峻那一眼里的戾意实在有些过于骇人了，看得他背后都发毛, 只后悔自己不该被秦嫣两句话，就哄得来找霍峻开口——霍峻那性子喜怒无常，虽说这个学期不知道为什么收敛了很多，但还是不是他招惹得起的啊……

    男生正心里发虚，手心冒汗，暗自后悔着，就听见霍峻声音带着点初醒的沙哑，还有熏染了莫名情绪的低沉。

    “她还说什么了。”

    男生咬着牙僵笑，“没、没了……她现在就在走廊外面等着呢。”

    看出这男生怂得不行，窗台边上坐着的乔瑾一早就收了笑，下巴扬了扬，“行了，没你事了，滚吧。”

    “——哎。”

    那男生如蒙大赦，连忙转身跑了。

    目送男生跑开，乔瑾收回目光。

    此时高三精英班的教室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多数学生基本已经放学回家。

    零星几人的教室里，乔瑾沉默两秒，揣度着语气开口：

    “峻哥，你要出去见吗？”

    “……”

    霍峻起初没说话。

    他只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有闷暗的雷声从远处响起。天空阴沉，在这么几分钟的工夫里，就已经比之前暗下了几个色度。

    显然是要有暴雨将至。

    乔瑾和乔瑜认识霍峻很久了，他们兄弟两人都知道——霍峻最厌恶的就是阴雨天。

    一到这种时候，他心情基本上就是随时在爆发边沿游走。

    ——

    偏偏这种时候，秦嫣还拿那样敏感又找死的字眼来碰霍峻的高压线。而且不用脑子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让人心情愉悦的好消息……

    乔瑾和乔瑜又不安地对视几秒。

    两人都不知道霍峻会作何反应，但此时也不敢再问。

    就在空气悄然死寂的时候，他们突然听见霍峻从窗外转回视线，问了句。

    “昨天天气预报有说今天会下雨？”

    乔瑾和乔瑜：“……？？”

    这个突然神转折的脑回路，把兄弟俩都差点绊死在半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