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你懂什么?修你的木犁吧。”李菊花满脸地恨铁不成钢,“这事儿本应该你这老爷们去办,可你偏不懂里头的这些事儿,又没口齿,只能我和娘去了,快起开!”
裴勇被媳妇儿吐槽也不恼,只拦着,不让她们出院门。
“你们就听我一句劝吧!这会子去村长家里,你们预备着说什么?不是骡子往兽医手底下跑,找削吗?”裴勇一时情急,也没注意用词。
裴大娘和李菊花听了都有些怒了:“骡子?骡子是马和驴生的杂种!你说谁是骡子呢?”
自知说错了话,裴勇作势用手里的锉草往嘴上靠了靠:“呸呸呸,我这嘴乱说,该用这锉草锉一锉了。”
惹得裴大娘和李菊花也气笑了:“成了,说你没口齿,你还非要说话!快点让开,我和娘去探探口风,今晚也好睡个踏实觉。”
谁料裴勇仍旧站着纹丝不动,苦口婆心地劝:“娘,菊花,你们就听我这一次,别去了。人家没来寻晦气呢,你们倒上赶着了,何苦来呢?”
裴大娘已经听得不耐烦了,伸手一把将裴勇拨开:“你知道什么?真等人家寻上门来,还指不定怎么着呢,咱们先去打听打听,不也好有个准备?”
说完婆媳俩拔腿就走,想了想仍不放心,回过头来对着呆站在那里的裴勇关照:“儿子比木犁要紧!别摆弄木犁了,柱子在里屋躺着呢,快些进去看着。”
娘和媳妇儿如何也不听自己的劝,裴勇也没办法了,只能去洗了手进屋照看儿子去。
柱子又在不老实地想要爬着坐起来,裴勇赶忙又让他躺了下来。
“爹和你怎么说来着?你要是不听话,总是动来动去,以后就要成跛子了。”
“爹,奶奶和娘去哪儿了?”
……
裴勇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儿子的这个问题,模棱两可地应付了一句:“爹也不知道,爹在这儿陪着你也是一样的。”
其实是裴勇理解错了,他以为柱子这是不想让奶奶和娘离开呢,结果,柱子一听来了劲,用热切的眼神盯着裴勇:“爹,那你趁着奶奶和娘不在,你能不能帮我去隔壁芊芊姨那里再要一碗刚刚的那碗甜汤啊?”
……
原来想着这茬儿呢,裴勇对着柱子摇了摇头:“咱们不是刚喝完一碗吗?再去要,你芊芊姨那里也不够喝了。”
“才不可能,芊芊姨最大方,每次都做那么大一锅!”柱子说着还用手和膀子伸到最极限比出了一个夸张的动作。
“那也不行,太贪心可不好。”裴勇坚持拒绝。
柱子知道自己的爹和奶奶还有娘不同,不会一味顺着自己,求也没用,挠了挠腮帮子,“爹,小叔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几日里衙门里忙,过几日你小叔就该回来了。”说这话的时候,裴勇自己心里也没底,也不知道裴华为何如此忙,又在衙门里忙着什么。
“小叔回来就好了,他去隔壁安安家,就什么都要得到!”
……
这个臭小子,原来还在琢磨这个呢!
第222章 我可以狠,你们却不可以骂
裴大娘和李菊花一路往村长家走去,从未觉得这段路有那么的长。
一路上碰到的乡邻,要么看热闹似的瞧着她们,要么凑在一起三三两两地靠头议论,也有上前搭话的,问上几句“柱子怎么样了”之类无关痛痒的话。
这些都还罢了,应付过去就行了,只是有几个眼尖脑袋活泛的,一眼瞧出她俩这是往村长家那个方向走呢。
来了兴致,“你们婆媳俩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嘴不应心地虚虚笑了笑,没搭腔。
“这不是往村长家去的方向吗?你俩要去村长家啊?”
轻快促狭的语调里透着藏也藏不住的瞧热闹不怕事大的劲儿。
这下子假笑也维持不住了,裴大娘和李菊花丧着一张脸,脚底下的步子迈得更快更大了。
眼面前是紧闭的院门,身后是隔壁几家探头探脑的打量,婆媳俩硬着头皮也得敲。
“小曼妹子!可在家吗?”也许是心理作用,婆媳俩觉得自己这两声都透着虚。
门里头的村长夫妇听到声响,互相看了一眼,果然被姐姐料中,不用他们急该急的应该是裴家婆媳,这才几天,不就沉不住气地来了吗?
秉持晾上她们一晾的原则,夫妻二人直等着裴家婆媳扯着嗓子站在门外喊了四五遍才来开门。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则竭。
这四五遍后,婆媳俩的喊门声都有些飘,都在犹豫再没人应门就偃旗息鼓回家去。
就在此时,门在婆媳俩面前“吱呀”开了来,打开的门缝里是李曼娘阴沉着的一张脸。
两人饶是有准备,也被吓了一跳,随机立马换上了谄媚的笑脸:“小曼她娘,你在家啊?”
李曼的娘压根不接这茬,冷脸冷言冷语:“你们俩怎么来了?有事?”
“过来看看,过来看看。”婆媳俩讪笑着,还示意地往身后瞧了瞧,意思是隔壁几家都看着呢,不管什么事儿,关起门来说。
“哼。”李曼的娘冷哼了一声,将门缝又拉得大了一点点,那宽度吧,一个成年人直接无挂无碍地走进门去是不行的,再瘦的成年人也不行,可裴家婆媳俩也不管那么多了,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追赶着她们似的,挤挤擦擦顺着那道缝顺进了门去。
李曼的娘才是第一关,堂屋里坐着的村长才是她俩最怕的。
堂屋里一如既往得暖和,上次来裴大娘和李菊花还有那闲工夫去闻那大肚炉子里烧的什么好木材,这次,她们可没这个闲心了。
同样冷着脸坐在主位的村长,也不同她俩打招呼,也没让她俩坐下,更没有热茶招待,将“晾”这一字真言贯彻到底。
婆媳俩如同在公堂上被审问的犯人,拘束得简直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了。
“村……村长,你怎么也在家啊?”
越紧张越容易出错,李菊花本来想说“村长,你也在家啊”,谁料,高度紧张局促下,直接将心底话说了出来。
村长抬起眼皮瞅了瞅她俩,“怎么?我在家还要你批准不成?”
李菊花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刚刚还在笑自己男人裴勇没口齿,现世报来得也太快。
“不是,不是。”裴大娘立马往回圆,“小曼姑娘不在家啊?”
原本冷态度的村长,在婆媳俩完全没防备的情况下,直接“砰”一声巨响,手握成拳重重锤在桌子上!
“还来!又来找小曼做什么?还没戏耍够?你们――”
村长抬手一指这婆媳俩,唬地李菊花差点没尿了裤子。
“上次也是你们,拎了两只母鸡,口口声声说能做得了裴华的主,要来提亲,眼下闹成这样,居然还有脸来找小曼!”
村长这几句话倒不是故意吓唬,而是发自肺腑的愤怒,看到眼前这两个始作俑者,又想到这些天来的事情,不由得眼内冒火。
“村长,真不怪咱们呐,是裴华那个犟种,他不识抬举!这么好的闺女他愣是不同意,活该遭雷劈、被天谴呐他!”
……
得,最恶毒的话倒让裴家人说了,村长夫妇反倒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互相看了一眼,眼底的意思也很清楚,一个是娘,一个是嫂子,这骂得也忒狠了些。
而这厢裴大娘和李菊花两人一看,这两句骂得对了隼了,村长夫妇二人没了声儿,因此更骂得起劲,所有责任都往裴华身上推,什么“不得好死”、“挨千刀”,反正什么死法惨就骂什么。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随着一声清脆的怒吼,李曼冲进了堂屋里来。
村长夫妻俩同时站了起来,“小曼,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呆在屋子里不许出来?”
李曼的娘就上前去拉她,想把她拉回她自己屋里,李曼已经气得满脸通红,李曼的娘哪里拉得住?
直直冲进堂屋,手指头几乎戳到裴大娘和李菊花的鼻子尖儿,正宗地指着鼻尖骂:“你们两个也配做娘和嫂子?裴华哥千日不好也有一日的好吧?!月俸都给你们拿了存着,自己一年到头那几件旧衣裳轮流穿,你们也好意思?!还咒他!”
说着说着恨不得用手去撕她俩的嘴,她刚刚在屋子里听得都气得发抖,这两个人平日里对裴华哥不好她不是不知道,可这也骂得太恶毒了,以前是有求于她们,盼着她们在裴华面前替她多多美言几句,现在又不需要了,也就不用再对她们装了。
李曼第一句刚吼完,人还没进堂屋前,裴大娘和李菊花就已经吓得禁了声,她俩知道李曼肯定在家,可是却没想到她听到她们俩骂裴华会这么愤怒。
这李曼被华子这么不顾情面地回了亲,脸都丢到县丞那里去了,不是应该听到裴华被骂正好出出心中恶气吗?她俩本来也是存着这心思才越骂越狠毒的,却谁成想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
婆媳俩被指着鼻子骂地脸都抬不起来,平日里只知道李曼被家里宠得娇蛮,原来泼辣起来也这么厉害。
第223章 到底发热了
尽管村长在一旁示意李曼娘赶紧将李曼带进屋去,可李曼骂了个痛快,也不打算回屋。
“娘,你别拉我了!”李曼反倒拖着自己娘的胳膊,一同坐了下来,对着站在屋子中间的裴家婆媳怒目而视。
裴大娘和李菊花面面相觑,心中懊悔不已,想着赶紧回家吧,可总不能白挨了一顿骂啥也没打听到啊。
硬了头皮,李菊花小心翼翼,喉咙被人捏住了般:“那个……小曼妹子,你别气,我这也是为你鸣不平啊不是?”
“很是用不着!”李曼压根不领情。
“那天华子去了县丞那里,都几日没回来了,不知……”李菊花使劲儿咽了口唾沫,手里攥得死紧为自己打气,“不知和县丞谈得如何了?”
李曼又要急着说话,被村长及时打断:“哼!谈得如何又怎么样?咱们家小曼岂是你们想退就退、想反悔就反悔的?别错打了主意!”
村长这几句话直接将裴大娘和李菊花说晕了,这到底裴华是没同意啊?还是被县丞说动了?敢情就算裴华改了主意,这事儿也得秋后算账呢?除了让她俩更忧心以外,村长这回答说了没说没啥两样。
到底沉不住气,李曼又嚷嚷开了,“爹,不管裴华哥反悔不反悔,我都嫁定了!”
这几日李曼同她爹娘也没少争吵,被拘地一步也不许离开屋门。
李曼的娘不用村长吩咐,早已经在村长脸色变得铁青之前将李曼死命拽进了里屋,也不管手底下力道了,直接将李曼搡到绣墩上,“你是想成心气死你爹啊?那婆媳俩刚才也听到了,是什么好人呐?你非要往那火坑里跳!”
李曼咬着唇不说话,打定主意不回头的表情。
李曼的娘也不放心外面,又嘱咐了李曼别再出屋门也别再出声了,忙不迭又回了堂屋。
也许是刚才李曼的话给了些底气,裴大娘畏畏缩缩地刨根问底:
“那……那这亲事?”
“还好意思站在我家里提亲事两个字?回家等着吧!”村长已经没有心情再同眼前这两人说什么了。
啊?回家等什么呀?裴大娘和李菊花越听越糊涂,越听心里越没底。
“小曼娘!送客!”
村长直接站起身,如同挥苍蝇般挥了挥手。
不用李曼的娘赶人了,裴大娘和李菊花灰溜溜夹着尾巴跑了出来。
这一趟来的真是自寻晦气不是?村长的话滴水不漏,啥也没打探得到,还被村长一家三口轮流好一顿刺哒,早知道听了裴勇的劝就好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起码知道小曼的态度还是一心想嫁裴华,多少也给她俩吃了一粒安心丸。
等这婆媳俩丧着脸到了家,却迎来了个更让她们慌乱的消息――柱子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