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节
于得禄苦笑道:“不是奴才多嘴,实在是……皇上,这事儿您是不是还要和太后皇后商量一下?”
谭锋心里清楚,于得禄说的没错,既然立了皇后,总不能就让其成为一个摆设,似宁溪月这样的晋升速度,从常在到贵人到嫔也就罢了,但是要封妃,务必要和皇后通个气儿。可是他非常明白,皇后绝不会同意,到时候祖宗规矩,不能服众等一大堆理由搬出来。哪怕自己,也越不过去。
若是太后的话,母后很喜欢溪月,应该会同意的,说不定还会给朕拿个主意,让朕能够顺理成章就将溪月封妃,到那时,后宫里也没人敢说闲话了。
皇帝陛下越想越觉着此事可行,于是吩咐于得禄去慈宁宫报信儿,只说晚上要过去用膳。
对主子的心思,大内总管一清二楚,但对这事儿,他却不抱乐观态度,只是主子有命,不敢不从。更何况,若自己现在就说太后不会答应,等到用过晚膳,太后果然不答应,皇上再看自己这张乌鸦嘴,那还不是恼羞成怒?能有他好果子吃吗?
因着这些,于得禄二话没说就去报信了,只等着看谭锋铩羽而归,一点儿也没有”宁愿自己遭殃,绝不让主子撞墙”的耿耿忠心。
不得不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真是至理名言。就连谭锋这样英明神武的人设,陷入爱情后,智商也明显有了短板,倒是于得禄看得清清楚楚,同样看的清楚的,还有英明的太后她老人家。
原本太后知道儿子晚上要过来,心里就画了魂儿,和身旁兰心说道:“皇上如今不像从前,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我心里倒欣慰。只是今儿怎么忽然又要过来?怕还是为了萱嫔,这后宫能让他如此热切的,也只有那孩子了。”
兰心当时还笑说:“并不曾听闻萱嫔娘娘有什么事,虽然皇上将听雨楼的案子交给了她,然而这还不到一个时辰呢,哪里就能生出什么波澜?”
太后笑道:“既如此,不如咱们打个赌,若是为了萱嫔的事儿,你就再用心给我做一套衣裳;若不是,随便你要什么,我给你便是。”
兰心笑着应了,一旁嫣然也跟着凑趣,主动要求加入赌局,并且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太后这一边,结果自然是躺赢。
不过太后猜中了人,却没猜中事,她怎么也没想到,儿子提出的要求竟是趁着过年喜庆,给低等宫嫔们抬位份。
抬位份还好说,虽然谭锋登基不到两年,用不着这么早恩赏后宫,何况内库也不是那么丰盈,但这是皇帝家事,他喜欢,勉强也说得过去。
但问题是皇帝陛下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把常在封为贵人,贵人封嫔都行,你现在重点竟然是要把萱嫔封妃,这就绝对说不过去了嘛。连太后听了,面色都差点儿变成锅底,可见谭锋这方面的智商在爱情潜移默化下退步到了何种程度。
谭锋一看太后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八成要落空,但他岂是轻言放弃之人,啜了一口茶水,内心很快便想好说辞,沉声道:“母后,不是儿子喜欢萱嫔,就不顾一切抬举她。实在是这后宫接连出事,着实该整顿一番,我冷眼打量了这些日子,能胜任的,唯有萱嫔。她的性情您知道,最是纯良宽仁不过,偏偏还不是一味软弱,做人做事,深谙随机应变之道,所以我才将这桩命案交给她。当日洛嫔的事,我心里就存着疑虑,所以并未将其打入冷宫,今日和此事两相印证,我倒觉着洛嫔真有可能是冤枉的。后宫到了这个地步,必得有人站出来下力气整治,皇后皇贵妃,她们日常管理后宫是可以的,但终究顾虑不周,所以我有心让萱嫔也管一摊子事,可她如今这位份,不能服众,因此儿子才想趁机将她封妃。今晚就是特地来向母后讨个主意,您看此事要怎么操作才好呢?”
“皇上对萱嫔的看重和爱护,哀家心里清楚。实话说,那孩子的确讨人喜欢,哀家对她的感情,不会比皇上差半分,只是封妃这件事,太过重大,她如今寸功未立,你将她封嫔,已属过格,再要封妃,万万不能。”
谭锋的态度十分强硬,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我决心已定,只是来找您商量怎么做”的意思,但他没想到,太后的态度更强硬,直接就给他否了,表示此事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母后。”
谭锋皱了皱眉头,还想再说,却见太后一摆手,沉声道:“皇上,你的心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我也承认,你刚刚所言,确实有其道理,只是,这道理越不过其它的道理,所以短时间内,除非萱嫔生育,不然没有封妃的途径。”
谭锋没有再开口,太后看了他一眼,叹息道:“母后知道,你喜欢萱嫔,宁大人是个能臣,你也准备重用他,可你既然知道宁大人那边要徐徐图之,怎么到了萱嫔这里,却忘了烈火烹油,并非什么祥兆呢?萱嫔进宫才一年,就被封妃,你让那些王公大臣怎么看?你登基还不足两年,这根基真就稳固到可以任性妄为的地步了吗?”
谭锋到底是人中龙凤,经太后这样提醒,也终于从恋爱脑中清醒过来,因慢慢点头道:“母后说的是,是儿子考虑欠妥,既如此,那就再等等吧。”
太后面上浮现出几丝笑容,心中暗道:不愧是连先皇都看好的孩子,能够做到他这个地步,殊为难得,更难得的是,他竟还能纳谏如流。
因心中又是骄傲又是爱惜,轻声道:“你刚刚说到洛嫔,哀家这里就想多说一句,洛嫔当日只是怀有身孕,最后就落得这样下场。你这会儿不管不顾将萱嫔封妃,岂不是将她也推到了风口浪尖?俗语云捧杀二字,确是有其道理的。”
谭锋冷哼一声,沉沉道:“所谓捧杀,不过是爱未深沉罢了,后宫女子,多是棋子,才有什么平衡之道,捧杀之说,若是朕铁了心爱护萱嫔,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能起作用?”
“皇上可是对那宁氏动情了吗?”
太后幽幽问了一句,顿时让谭锋愣住,但皇帝陛下旋即便坚定摇头道:“朕是喜欢宁氏,但动情之说,未免可笑,朕是帝王,帝王就是孤家寡人,哪里能容的七情六欲左右自己。”
太后心说你还有脸说这话?刚刚一意孤行非要抬举宁氏为妃的,不是我眼前坐着的这个帝王儿子?
表面上自然不肯拂了谭锋面子,只微笑道:“孤家寡人的滋味有什么好?高处不胜寒啊!皇上,只要不因情灭性,如纣王明皇一般,为美色所误,哀家是希望你也尝一尝这人间情爱的。你看那些风月佳话,能够传唱千古,便足以证明它的魅力。若是你对什么都不动心,那可不像石头一般?哀家不愿你变成这样。”
谭锋见太后说到这里,面上露出怅然之色,便知她又想起先帝了。父皇对母后也是宠爱一生,只可惜后来因为政治需要,将母后的家族连根拔起,以至于两人再不复从前恩爱。谭锋佩服父亲的勇气,并且深知自己也是这样人,然而他也不能不同情母亲,因不愿让其忆起这些伤心事,便连忙陪笑道:“母后也太抬举宁氏了,您怕儿子为美色所误,也不看看她有没有那份祸国殃民的姿色。”
第一百五十六章 去照月轩
太后果然被逗笑,摇头道:“你只在哀家这里逞能,难道舍得把这话说去宁氏面前?”
谭锋骄傲道:“那是自然。朕常在她面前说,溪月固然恼羞成怒,但因为朕说的是事实,所以也只能受着。母后放心,她并不是那些小心眼的,连句实话都听不得。”
太后点头道:“宁氏的心胸的确不是别的女人可比,不愧是宁风起的女儿。寻常女子,尤其是后宫的女人,最听不得这话。”
谭锋得意道:“那是,不然她凭什么独合朕意?朕听照月轩的奴才们说,平日里大家若赞她美貌,她都一点儿不高兴,非说人家是骂她呢。可见在这方面,溪月确有自知之明。”
“是吗?”太后也来了兴趣,笑着道:“让皇上这一说,哀家还真有些想她,前天她过来陪我说了半天话,就逗得我十分开心。既如此,明儿索性让她再过来一趟,给我讲一讲这桩命案,哀家在后宫沉浮了半辈子,许是能给她提供点思路也说不定。”
谭锋笑道:“好,母后喜欢她,朕就放心了。”
从慈宁宫出来,于得禄小心觑着皇帝的面色,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不高兴,这厮心里纳闷儿,暗道看皇上刚过来那会儿,真有一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如今铩羽而归,怎么好像还全不在意呢?
一面寻思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忽听身旁谭锋道:“你往哪里走呢?”
“啊?”
于得禄吓了一跳,仔细看了下方向,纳闷道:“没错啊,这不是回养心殿的路?”
“谁说朕要回养心殿了?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那女人还不知怎么着急上火呢,走,去照月轩。”
于得禄:……
“皇上,这个月刚过半,您已经有九天都是在照月轩过的夜。今儿皇后娘娘和皇贵妃都打发了人过来,说是眼瞅着要过年,想听听您的意见,这个年到底怎么过好?”
“就如同去年一样,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对了,前些日子去东瀛的船回来,内库比去年这时候要丰盈些,让她们不必太为难,热热闹闹的才好。”
于得禄目瞪口呆,心想皇上,您什么时候也让萱嫔娘娘带坏了?难道没听出奴才这话里的重点吗?
“不是皇上,这过年前一两个月啊,论理您该各处都去看看,这半个月您都去照月轩了,剩下的时间,又大多是在批阅奏折……”
“胡说。”谭锋义正辞严:“朕有这么过分吗?就像你说的,半个月都在照月轩?明明朕是勤于政事,这半个月多在熬夜批奏折。”
大内总管“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皇上,奴才哪敢欺君?您不信可以翻翻起居注。论理这话怎么也轮不到奴才来说,只是众位娘娘那里,都要奴才说话,奴才也没办法,这只能硬着头皮……”
“拿人家手短了吧?都让你不要收那么多银子,你就收一座金山,死了还能带进棺材里不成?”
谭锋冷哼一声,于得禄差点儿哭了:“天地良心啊皇上,奴才真没敢收娘娘们的钱。自从萱嫔娘娘进宫受宠,奴才就不好意思收了,明摆着收了钱也办不成事儿,难道皇上要来照月轩,奴才还敢拦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