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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我就算再累也不好意思喊停,又跟着走了半个小时,浑身衣服湿透了。

    陈木道长适时叫停,让大家暂时休息。我一屁股坐在石头台阶上,正大喘气的时候,有人用东西碰碰我的肩膀,我回头看,是陈木道长。他用一把很细的桃木剑碰我,说:“累的时候不要坐凉地,赶紧起来。”

    我爬起来,扶着栏杆休息,外面是一片云海,远处山峦起伏,整个空气都带着超凡脱俗的气息。

    侯厂长感叹:“以后退休了,什么都不管,就来这里结庐为舍。这地方简直太好了。”

    那些下属纷纷恭维,还打趣说以后和侯厂长做邻居。

    陈木道长听了也就是笑笑。

    大家休息了一会儿,重新出发,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中午前登顶。山顶极为开阔,山崖林立,云海翻腾,远处能看到天边通红的一轮太阳,顶上不冷不热,就是风有点强。

    这里就用不着背了,大家看了一会儿风景,陈木道长领着众人绕过一座山崖,地上铺满了青石,四周拦着栏杆,干干净净的,一丝烟火气都找不到。

    走过去,这里有一座巨石,上面写着“悟禅”两个字,想必就是悟禅大师的庙宇了。

    整个一座庙竟然凿崖而建,里面什么样根本看不到,此刻两扇庙门紧闭,正卡在悬崖下面,像是西游记里描述的那些洞府。

    陈木道长过去叫门,时间不长门开了,门里出来一位穿着灰色僧袍的中年人,剃着光头,双手合十。

    陈木道长赶紧说:“静如师父,我们昨天通过电话,这些都是来找丑丑姑娘治病的。”

    这位叫静如的和尚看看,略一沉吟,让开路:“请诸位进来,不要喧哗。”

    陈木道长赶紧过去和大家进行交待,谁也不敢大声说话,众人鱼贯而入。等进到庙里,这才看到,这座庙真够大的,前后数重院子,周围还有月亮门相通,僧舍很多,彼此勾连,看上去形如迷宫。

    这里是凿崖而建,抬头便开见高崖,上面盘根错节长着很多的树,显得环境郁郁葱葱。

    不得不说,这里空气是真好,而且空气里没有普通寺院烧香的腻味,又清净又香甜。

    静如和尚带我们到了中院,我看到了丑丑。丑丑换了一身和尚的灰色素装,拿着大笤帚,正在打扫庭院。

    院子里长着一棵苍天大树,地上没有落叶,想必都是丑丑打扫干净了。

    她看到我很高兴,放下扫帚过来拉着我的手,“你来看我啦。”

    丑丑还是六十岁的容貌,她又孤身一人在禅院里扫院子,我心头一酸,眼睛红了:“你,你怎么穿了这么一套衣服。”

    “是我自己要穿的。”丑丑说:“在这样的地方,穿那些俗世的衣服不好。我就找师傅们换了这身衣服。”

    我喉头动了动:“那你找到悟禅大师了吗?”

    “没有。”丑丑摇摇头:“不过我有感觉,他并没有离开,一直在这里,说不定我们的事他都知道呢。”

    我知道丑丑的感觉一向很准,悟禅大师属于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正常。

    这时候办公室主任凑过来说:“你就是丑丑姑娘吧?”

    丑丑看看他们,皱眉:“这么多人。”

    她走到人群里随便找了几个病人,看看说:“他们中的降头都是变种。”

    “什么意思?”侯厂长赶紧问。

    丑丑说:“并不是我师父的,而是我师兄彭宗梁改过的。”

    办公室主任大叫:“果然是他!我一猜这小子就有猫腻,可惜现在跑了,下落不明。”

    侯厂长说:“以后谁遇到彭宗梁赶紧报警,这就是个祸害。那么丑丑姑娘,改过的会怎么样?”

    丑丑说:“幸亏是改过的,所以药效降低,应该好治。但是你们中毒时间太长,恐怕要在这里耽搁久一点。”

    侯厂长赶紧跟静如和尚说,希望他们治病期间能住在山上,要不然上上下下的实在太不方便,他们会给寺里捐赠很多的香火钱。

    静如和尚皱眉,看表情有点不愿意,他说道:“这件事还要悟禅大师决定才行。”

    “大师呢?”焦经理挤过来问。

    静如和尚道:“师父不在家,云游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不清楚。”

    焦经理还以为自己在厂子里当经理呢,勃然大怒:“等他回来我们都死翘翘了!”

    侯厂长呵斥了一声,叹口气对静如和尚说:“大师,你行个方便,你们佛家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静如和尚摇头,说什么也不答应他们留在寺里过夜。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悟禅大师

    静如和尚是个很木讷的和尚,他也不跟你细掰扯,就是摇头,说师父不在,无法收留各位。

    那二十个人都是病入膏肓的,眼瞅着就能治病,现在卡在这个和尚身上。大家说着说着都火了,和静如和尚吵吵起来。

    我赶紧过去劝,怎么劝都没用,焦经理撒了泼,一屁股坐在树底下,梗着脖子说:“我就不走了,我看谁能撵我,碰我一下,我讹死你们和尚庙。”

    陈木道长很镇定,并没有去管这些乱事,而是和几个学员切磋起了武功。我心说话,这才是高人,不管自己的事绝对不插手,或许陈木道长也想看看寺里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侯厂长不镇定了,带着大家把静如和尚围在中间,或是苦苦哀求,或是进行威胁,或是撒泼打赖。静如和尚面色不变,跟一块木头疙瘩差不多,就是不同意。

    正说着,外面进来一位僧人,来到静如面前,轻声说:“师父回来了,他说这里的事他都知道,让这些人先住下,治病要紧。”

    办公室主任竖大拇指:“看看人家悟禅大师,这风度这心胸,难怪人家是高人呢,再看你。”

    静如和尚面色如常,双手合十说:“既然师父有话,那大家就先住下,就住在这处别院,此地是专门接纳香客的。”

    院子四面都是客舍,里面很干净,也很简陋,不过大家毕竟不是来度假的,只要有地方睡觉就行。房间有八人的也有四人的,二十多人按照男女分了客舍。

    静如和尚对丑丑说,主持发话了,让寺里完全配合她,需要什么就说话。丑丑告诉他,需要一个单独的空房,还需要一口大缸,她要在缸里配药,然后让每个病人进来泡澡。

    寺里准备去了,陈木道长和我们打过招呼,他要带着学员们下山。我和丑丑,还有侯厂长把他们送出去,众人离别,陈木道长说,等你们治好病了,他再领学员上来接,大病初愈,也要好好休息,走一趟山太累,身体受不了。

    侯厂长千恩万谢。即将下山时,陈木道长叫住丑丑,问道:“丑丑姑娘,刚才僧人说悟禅大师回来了,为什么你不和那些和尚说,要去见他呢?”

    丑丑笑笑说:“还有这么多人的病没有治呢,治好了再说也不晚。”

    陈木道长迎着山风看着她,好半天点点头:“好吧。”他对我抱拳:“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他带着学员们下山去了。

    今天过于仓促是不能治病,大家正好都歇歇。到了晚上,僧人们把饭菜拿来。都是粗茶淡饭,稀饭饼子大咸菜,爱吃不吃。

    这些人养尊处优惯了,吃得难以下咽,可谁也不敢提出异议,瞪着眼往下咽。

    我和丑丑避开众人,从寺里出来,到外面开阔之地看山中夜景。晚上夕阳在天,天边是火烧云,这里没有任何的建筑物,视线极为通透,能看到远处昏暗中滚滚而动的云海。

    丑丑拉着我的手,深深吸了口气:“这里真美。我真是想不到,数天前我还在柬埔寨的地洞,现在却在中国的高山之上。”

    “是啊,人生境遇想不到的。”我说:“如果有可能,真想在这里住一辈子,再也不下山了。”

    “我其实见不见到悟禅大师都可以。”丑丑说。

    我看着她:“你这么虔诚留在寺里,为什么又说这样的话?”

    丑丑看着渐渐昏黑的天空,迎着山风说:“人活着只要有一天快乐一天就好,不必强要追求什么。比如说留在这里,整天修行,避开了人情世故,远离了世俗的欢乐,时间久了,人也失去了本性,变成了异类。我不想这样,我还向往俗世的生活呢。”

    “好,好,姑娘有这么一番话,便足以追古人之风。”身后有人说话。

    我们回头看过去,身后站着一个光头,看不出是不是僧人,因为穿着一身俗世衣服,牛仔裤长袖衫,背着手笑眯眯看着我们。

    “您是?”我尝试着问。

    “这座庙是我的,我是悟禅大师。”他笑。

    我和丑丑一惊,我们情不自禁松开互相拉着的手。悟禅大师看起来不像是得道高人,他长得很面嫩,像是个高中生,可眼角已有鱼尾纹,皱纹也出来了,能看出此人饱经风霜。

    在我心目中悟禅大师那是高不可攀,没想到会这么平易近人。我甚至有点怀疑他的身份。

    我和丑丑互相看看,丑丑比我聪明,走过去双手合十:“悟禅大师,你好。”

    我迟疑着,也跟着双手合十打招呼。

    悟禅大师看我们,“我说你们两个不要拘谨,名头只是个名相,我就是我。这位姑娘,想必就是一直以来想拜会我的丑丑吧?”

    丑丑笑嘻嘻说:“正是我。”她好奇地说:“悟禅大师,我现在已经六十岁了,为什么你还叫我姑娘呢?”

    “你本来就是姑娘,”悟禅大师说:“我如果连你是不是姑娘都看不出来,哪还谈得上什么大师。”他哈哈笑了一会儿,“你的情况我都知道,时间法术反噬,要解决这件事不难,可以让你恢复起码三十年的青春,但也不是没有代价。”

    “你说啊。”丑丑说。

    悟禅大师说:“你是从三十年前开始修时间法术的,所以要恢复到那个时候,像是数据还原,你的记忆也会回到三十年前。”

    “什么意思?”丑丑听不明白。

    悟禅大师略一沉吟:“也就是说,等我帮你治疗之后,你的记忆会回到三十年前。这以后三十年,你的所见所闻,都不会再存在,随着逝去的时间一起消散。”

    丑丑明白过来,转过头看我,轻轻说道:“我连他也不会认识吗?”

    悟禅大师点点头:“三十年前他还未存在你的世界里,自然不会认得。”

    丑丑看着我,突然说:“那我不治了。”

    我赶忙拦住她:“别,别,丑丑,你不必为我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算你真的到时候不认识我了,我们还可以重新认识,这不算什么大事,治好你的反噬才是最重要的。”

    悟禅大师笑眯眯看着我们,并没有插话。

    丑丑看着我:“或许到时候感觉就不一样了。我们现在是有感情的,到时候如果没了感情怎么办?”

    “既然现在都有感情,那又何必畏惧以后没感情?”我说。

    我说的这么光辉灿烂,其实我是真怕丑丑放弃治疗,她如果真为了我而放弃,那我会背负太重的东西。而这种东西,一直以来就是我所回避的。

    丑丑看看我,莞尔一笑,轻轻说道:“你说得对。”

    她这一笑,竟然有着十几岁少女般的清纯。我看着她的脸颊,忽然明白,一个人的年龄真就不是那幅皮囊决定的,而是心态。

    丑丑对悟禅大师说,我接受治疗。

    悟禅大师笑:“多少人想找我看病,入其门而不得,我现在还得上赶着询问你们想不想被我治。有趣,有趣。”

    他背着手,顺着山间小路走远,那地方我走过,明明是一条绝路,可眼见得悟禅大师走过去,没有回头,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觉得有趣,赶忙过去看,小路的尽头是栏杆围住,外面便是深不可测的悬崖,看不到尽头的云海,悟禅大师已经无影无踪而去。

    “真是个神人啊。”我喃喃。

    “管他是不是神人,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恩人。”丑丑说。

    我看着她,叹了一声:“你真是通透,我不如你。”

    晚上天意渐凉,我和丑丑回到寺里,一进院子,就看到那些人都在,直眉瞪眼瞅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