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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殿里一时之间变得无比的安静,只隐隐还能听着外头树梢上一两声蝉鸣,唐灼灼自是知晓霍裘的意思,无非是来警告敲打一番。

    她有心想要解释,但一想着引起他们争执的那副画,就显得些许有心无力。

    霍裘瞧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人,从精致的面庞到修长雪白的脖颈,再到不堪一握的盈盈纤腰,心下没由来生出一股子烦躁开来,又被他强自压了下去。

    这个女人处处皆美,只是太没有良心。

    “孤还有些事,先走了。”霍裘深深瞧了她一眼,抬步往外头走去,唐灼灼微微一怔,明亮的双眸黯淡了些。

    罢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该缓着来的。就算给不了霍裘同等的情意,她总也能做好一个东宫妃该做的。

    这样想着,唐灼灼心底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漾出几缕笑意,自然伏身下去:“恭送殿下。”

    才到那块厚重的珍珠帘前,霍裘眉心蓦地一皱,那双绣金线的足靴微微一顿,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寒霜,连带着他那瘦削的下颚都蹦得紧了些。

    “今日威猛将军王毅请旨求娶宁远侯嫡次女。”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也不去望她的表情,神色沉沉如雾霭:“父皇今日问孤意见,孤觉得不错。”

    哪怕她等会子要大闹一场,但若这样能彻底断了她的念想,再来一次他也照样做得坦荡。

    什么青梅竹马的情谊,在霍裘眼里什么也算不得。那王毅嘴里说得再好听,一叫他平定西北战乱之后再迎娶唐灼灼,顿时就变了脸色。

    能有多深的感情?

    最后还不是他带兵亲征娶了她?与其她在那等宵小之辈身边受气,还不如拢到自己的羽翼下好生护着。

    只是没成想将人拢到了身边,天天受气的却成了自己。

    唐灼灼听了他的话,心下一凛,手心里上好的帕子沁上了点点湿濡。如今先帝病危,太子监国,他觉着不错的事基本就已成定局。

    前世就是这则消息,让他们原本就不好的关系将至冰点。唐灼灼忆到前世,神色不由有些恍惚,才想张口说话,就瞧见霍裘不知何时转过身来,如鹰般锐利的眸子落到她的面上,神色阴鸷眉心紧皱。

    唐灼灼不由得有些慌乱,她抿了抿唇低声道:“朝堂中的事,殿下不必与妾说的。”

    霍裘目光顿时一滞,片刻后才转过身去,声音里轻嘲之意毕显:“也是。”

    说罢,就大步出了宜秋宫,外头伺候的张德胜见这架势,连忙一挥拂尘跟在后头连声也不敢吭。

    这明明用膳时还好好的,怎么主子爷一出来又成了这等场景?

    夏夜的风带着点星的寒意,宫女提着灯在羊肠宫道上走着,除了细碎的脚步声,就只剩下了风吹叶片的簌簌声,霍裘想起方才殿里女子的反常,从心底冷哼一声。

    他到底是不得她丝毫欢心的,霍裘猛的闭了眼,周身的寒意格外明显,张德胜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斟酌着开口:“殿下,娘娘心里是念着您的好的,奴才方才听安夏说娘娘专等着您用晚膳呢。”

    霍裘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样的话以前他还能听进去一些,可如今她嫁过来半年,好生和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指之数。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干多了,自然也就心寒了。

    他转动着手上泛着幽光的玉扳指,神色莫辨。

    全天下的女人都可能讨好他心悦他,唯独唐灼灼不会。

    那就是个顶顶没心肝的。

    作者有话要说:灼灼真的是我亲闺女,大家都要喜欢她呀。

    第四章 求而不得

    而唐灼灼见男人背影挺直如竹消失在夜色里,与此同时殿里的那股子威亚也随之消失,她觉得身子有些发软,寻了软凳坐下,眸光却晶亮。

    安夏才见那位主子爷黑着脸离开,可又没听着旁的动静,如今见唐灼灼不像是早间那般愤怒得含泪的样子,稍微放宽了心道:“娘娘,可要用些点心?”

    唐灼灼玉手托腮,盯着殿里熠熠发光的夜明珠摇头,良久,她眉心一皱,不知记起来什么,面色有些凝重地问:“那副画呢?”

    安夏隐有一愣,随后嗫嚅着回道:“收在箱底里呢,娘娘您……”

    不会又要在这当口拿出来吧?

    唐灼灼明媚的杏眸里闪过一丝阴霾,旋即站起了身子,望着桌上的明烛道:“拿过来。”

    安夏有心再劝,可见唐灼灼的面色并不好看,再一想到她素日里的脾气,到底还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去拿了。

    那幅画卷被好好的放着,上头一点儿灰尘也无,唐灼灼是极爱惜的,她抿了抿唇,将画卷平放在那方紫檀木案桌上,用一方砚台压了画卷的一个角,那个角上立刻就染上了墨印。

    唐灼灼淡淡一瞥,目光旋即移到画上的人上头去了,上头的人儒雅一笑,翩翩公子如玉,透过画像都能觉出男人的玉树临风来。

    王毅生得是极好的,一双桃花眼时常酝酿着浅笑,京都贵女有不少就是被他一双眼睛勾了魂,唐灼灼也不例外,一眼相中的就是他的好皮囊。

    画下方的署名只有一个唐字,工整清秀的字迹之下还描着一朵灼然而开的桃花,赫然便是唐灼灼所作。

    她虽出身将门世家,但天赋极高,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只是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知道的人少罢了。

    唐灼灼纤细的手指头宛若温玉,胭脂色的广袖拂过画上人的眉眼,眼前却浮现出前世里那人显得有些狰狞的嘴脸,眸光蓦地冷了下来。

    她亲自拿了这幅画细细端详,片刻后笑着对一旁伺候着忧心忡忡的安夏道:“本宫这作画的本事可还行?”

    唐灼灼嘴角的笑意如同轻拂过的羽毛,浅淡又不达眼底。

    安夏到底有些怕了,道:“娘娘,还是让奴婢将画收起来吧,免得等会子殿下……”

    她不好再说下去,一张清秀的脸上全是焦急的模样,唐灼灼自然知晓她想说什么。

    霍裘前脚才走,她后脚就拿出这画来,摆明了与他诚心过不去,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到他耳里,免不了又是一顿争执。

    唐灼灼抿了抿唇,将那副画卷了在手里,而后微微皱眉,吩咐在一边从未出声的安知:“去拿个火盆过来。”

    安知一愣,旋即福了福身下去了,留下安夏瘪了瘪嘴问:“娘娘要火盆做什么,这天儿怪热的。”

    可不是,六月的天里,稍一不留神浑身都是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就是晚间睡觉的当口,殿里都要摆上几盆冰块去暑的好。

    唐灼灼垂下眼睑,倒不觉得热,只是手心里的濡湿擦了一层又一层。

    很快两个小宫女就将一个烧得正旺的碳火盆端了上来,才一放下,零星的火点就迸发出来,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就升了上来。

    唐灼灼上前几步,将手里卷着的那副画往火盆里一丢,立刻就灼烧出了一个碗口大的洞,她动也不动神色莫辨,良久才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身子放松下来。

    安夏看得目瞪口呆,似是不敢相信地惊呼一声,又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默默消化内心的震撼,就连一向沉默寡言心思深沉的安知,也难掩面上一瞬间的惊愕。

    唐灼灼走到桌案旁拿了帕子细细擦净了手,才笑着发话:“傻了你们?还不快将火盆挪出去?”

    原本候着的那些子宫女才忙不迭端了火盆下去,而安夏则走到唐灼灼的身边,替她不轻不重地捏着肩膀,话中的欢悦之意毫不掩饰:“娘娘可想通了,早该这样做了。”

    毕竟皇家不同旁的地方,稍一行差踏错就会备受指责,何况太子妃身份高贵,更是容不得一点污点。

    唐灼灼微有一愣,琉璃色的眸子在夜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她闭上眼睛,良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安夏再去瞧的时候,才发现她半边姣美的面庞隐于黑暗,神色格外的冷冽夹带着寒气。

    的确是,早就该这样儿了。

    而在正大殿,却全然是另一般的场景。

    霍裘手执狼毫,落笔成字,另一只手背负在身后,一头青丝散落,案桌旁的束冠在明灯烛火下熠熠生辉。

    张德胜端着一盏热茶小心翼翼走了进来,有些矮胖的身子在挪步时像极了滚动的矮冬瓜,他小心看霍裘的脸色,心里叫苦不迭。

    这明明早间就吵成那个样儿,怎么太子妃还净因为那劳什子将军闹腾?

    主子爷本就患有头疾,往常无事,一旦情绪波动厉害,头就要痛上一整宿,偏生还不肯请太医,摆明了是心底压了一口气。

    想起方才那边儿传来的消息,他不由又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张德胜面上仍是堆着层层的笑,他将手里冒着袅袅热气的香茶放下,道:“殿下,喝点热茶吧。”

    霍裘置若罔闻,连个眼神也没给。

    张德胜用灰青色的袖边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话到了嘴边又止住,样子格外滑稽。

    霍裘不耐,手下动作不听,一个淡淡的眼风过去,声音里净是数不尽的漠然,“何事?”

    “殿下,方才来人说,太子妃娘娘那边儿又将那画拿了出来。”

    霍裘手下动作一顿,骨节分明的中指握在笔杆上用力到发白,一瞬间眸子里幽暗得仿若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宣纸上多了长而重的一笔,霍裘凝神再望时,满篇的字已废了。他将染着墨汁的笔搁在砚台上,修长的手指拂过那渍黑的一团,头疼得越发厉害了。

    霍裘自幼沉稳自持,向来只有他不想要的,如今眼看天下尽在囊中,他却遇到了这么一个唐灼灼。

    求而不得,当真是求而不得!

    第五章 西阁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四下寂然无声,外头小庭院里的蝉鸣就显得格外的清亮,饮下酝酿了一夜的露珠,这蝉鸣之声就越发的恒久。

    唐灼灼习惯了早起,在冷宫里凡事都得自己动手,安夏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殿里还点着未燃尽的红烛,夜明珠的光亮渐渐黯了下去,唐灼灼翻了个身,旋即坐起了身子。

    安夏和安知进来伺候着她梳洗,唐灼灼眼皮子还有些重,她细白的手指头捏着竹枝挑着盅里的干花细盐,随口问了一句:“殿下昨日回了正大殿?”

    伺候在她身边的是安知,虽然对唐灼灼问起霍裘有些意外,但面上的浅淡笑容不变,声音甜甜糯糯,让人听了就心中舒泰。

    “回娘娘,殿下先是去了一趟西阁,后回了正大殿。”

    唐灼灼手下的动作微有一愣,随后偏头将鬓边一缕长发挽到耳后,杏眸里水光流转。

    西阁,只是东宫里一座不起眼的藏书阁,里头藏着各式各样晦涩古朴的书籍,除了一些游记,最多的还是兵书以及治国之理。

    可饶是这样,西阁除了霍裘进得去,宫里旁的人就是想靠近都不行。

    唐灼灼想起前世里,霍裘登基不久之后,一些谜团逐渐浮出水底,这西阁也不例外。

    里头藏着的不仅是古书,还有人!

    这人自然是霍裘的谋士,他手下的幕僚众多,可真正名声在外的除了一个神谋寒算子,就只有一个神出鬼没的柳韩江。

    前者算是霍裘的半个老师,后又称为帝师,唐灼灼对他的印象不深,但这柳韩江却是个顶顶凄惨的。

    此人腹有诗书,年轻有为加之谋数无双,深得霍裘器重,可惜是个心比天高的。

    他在最关键的时候反戈一击倒向了六皇子霍启那边,那段时间霍裘日日里待在书房不眠不休商议对策,甚至大病几场,最后总算将先机夺回一举拿下帝位。

    也就是那段时日,霍裘拖着病来找她,神色憔悴得不像样子,唐灼却是理也不想理。他在病中烧得不清,迷迷糊糊的喊着娇娇,唐灼灼听了也只是笑笑就过。

    后来,柳韩江的下场自不用说,私刑用遍,成了崇建帝霍裘手中的一具白骨,凄厉的惨嚎声让那些几朝元老抖了抖身子。

    算起来,如今距离柳韩江倒戈只剩下四月的时间。

    唐灼灼睫毛轻颤,心中却悄悄松了一口气,欠下他那么多,终于有一件事是她能帮上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