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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不是罗小义是谁。

    “嫂嫂今日怎么又来了?”

    栖迟说:“来帮你们不好?”

    “好啊!”罗小义打心眼里觉得好,他嫂嫂上次短短来了一趟,记起册子来可真是太快了,算东西又快又清楚。

    但他还记着伏廷的话:“就怕太辛苦嫂嫂了。”

    “无妨。”她心想恰好能在这上面帮帮忙,又不是什么大事,能累去哪里。

    罗小义便将她带进了棚舍。

    ……

    伏廷过来时,就看到棚舍里,女人坐在那里,握着笔记着东西的样子。

    他松开马缰,低头走入。

    一旁罗小义张嘴就想叫他,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本想与他解释一番是嫂嫂自愿来帮忙的,也没能说,默默出去了。

    栖迟记得专注,毫无所觉,直到眼前册子已翻到底,才说了句:“该换新册子了。”

    一只手捏着本新册子按在她面前。

    她看见那只手,和手腕上紧束的袖口,抬眼看过去,才知道身边站的是谁。

    伏廷看了眼那册子:“你从何处学的算账?”

    宗室之中的女子,学的多半当是琴棋书画女红描红之类的,不曾听说有算账这一类。

    栖迟说:“我打小便算术学得好,如今不过是半学半用罢了。”

    前半句是实话,后半句是编的。

    伏廷似是信了,没再多问,低头出去:“我去外面巡一遍。”

    栖迟将册子合上,搁下笔,跟着走出去。

    看着他上了马,自眼前纵马去了远处,马蹄过处,拖出一道尘烟。

    马上的人身挺背直。

    伏廷将四下都巡视了一遍,停在一片山下。

    这山原本很高,已被垦荒弄得多出坑洼,掏出了巨大的空腹。

    他转头唤一声:“小义。”

    罗小义自远处打马过来:“怎么了三哥?”

    伏廷说:“叫他们别垦这山了。”

    为了民生,田地本是多垦多得,不限制百姓的,只是也不能只盯着一处垦。

    罗小义得了令去传讯。

    他勒马回头,到了棚舍外,看见栖迟还在那儿站着。

    “站着做什么?”他问。

    “看你。”栖迟直言不讳,眼神就落在他身上,轻轻流转。

    她看自己的夫君,有何不可,看多久都行。

    伏廷嘴一扯,被她的直白弄的,腿一跨,自马上下来。

    心说这女人,简直无孔不入。

    身后,忽而传来罗小义的呼唤:“三哥!”

    他回头,看见罗小义打马自远处一路冲过来。

    后方还跟着许多人,皆在往这里跑。

    伏廷脸一沉,往前走两步,只听轰隆声动,就见远处他刚去看过的那座山尘烟四起,峰头缓缓下滑。

    罗小义冲过来,喘着气说:“晚了一步,那山在眼前说塌就塌了,已叫人都跑了!”

    他已看出来了:“带人过去。”

    罗小义一抱拳,匆忙调头,招手唤了官兵过去。

    伏廷本也要跟着过去,转头看了一眼,脚停住了。

    栖迟站在那里,遥遥望着那山。

    原本她就生的雪白,眼下一张脸似没了血色,越发的白,双眼凝着,似陷入了怔忪。

    他问:“你怎么了?”

    她眼睛动了,看向他,仿佛才回神,摇一下头:“没什么。”

    伏廷从未见过她这模样。

    便是之前面对散匪,面对探子,都见了血,她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像是惊到了一般。

    他丢了缰绳,走过去,盯着她脸,又问一遍:“到底怎么了?”

    栖迟被他身体一罩,犹如无处可逃,眼抬起,看着他下巴,只好说了实话:“只是想到了我哥哥罢了。”

    伏廷记了起来。

    光王是死于山洪,听说也是半路山体滑下,将他砸伤的。

    他心说难怪。

    栖迟又哪里是惊吓,惊人不是场面,只不过扯到了亲人便不同了。

    她想着哥哥,连周遭纷乱的声音也听不清了,倏然抬头:“阿砚!”

    李砚随着新露,不在周围,她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他,无暇多想就跑了出去,一手扯住了伏廷的马缰,踩镫上去。

    罗小义刚又打马过来,就见他嫂嫂骑着马冲了出去,顿时一惊。

    “三哥……”

    伏廷大步过来,将他扯下马,翻身而上,就朝着她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众:李砚可真是个小倒霉鬼。

    李砚:瞎说什么,不怕我姑姑用钱砸死你们?!!

    众:对不起对不起……

    第三十一章

    栖迟从未骑过这么快的马。

    自坑洼不平的田地间一路驰过去, 到了山脚附近, 也未见到李砚踪影。

    头上的帷帽已被风吹落了,也顾不上, 她转头四顾,只见那山已被塌下的尘烟遮挡,看不清楚。

    众人纷乱, 只往她反向跑。

    只有她,逆着人群, 一遍又一遍地唤:“阿砚!”

    身后快马而至,她一回头就被伏廷抓住了手腕。

    “下来。”他沉眼盯着她。

    栖迟平复一下轻喘,说:“我不可让阿砚出事,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他盯着她的两眼又压低一分,脸颊绷紧了。

    她看得分明,另一只手伸过去, 握住他抓她的那只手:“我知道不妥, 你让我在附近找一找便是了,他是我哥哥交托到我手中的, 我不能负了哥哥的临终嘱托。”

    几句话说的得又急又快,语气低软, 像是求他。

    伏廷看着她发白的脸色, 她鬓边被风吹乱了的发丝。

    她此刻, 甚至算得上失魂落魄。

    让他想起了光王去世时,他瞥见的那一眼,她那幅阖眼垂泪的模样。

    他抿紧唇, 腿一跨,下了马背,抓着她的那只手用力一扯,不由分说将她抱了下来。

    栖迟没料到这男人竟如此强横,心中生急,挣扎了一下,用手推他:“我要寻我自己的侄子也不成吗?”

    伏廷手臂一收:“我帮你找!”

    栖迟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无法动弹,抬头看着他的脸。

    他沉声说:“我帮你找,便是掘地三尺也一定给你找回来。”

    一句话,掷地有声。

    栖迟眼珠动了动,点头。

    大约是因为他的语气叫她定了心。

    伏廷放开她,防着她再乱跑,一手抓到她手,五指紧紧钳住:“走。”

    栖迟被他拉着走出去。

    百姓们大多当时见状不对就跑了。

    山底一片狼藉,散落着犁车农具,甚至还有沾了泥的破布鞋。

    滚落的土石掩埋了田地,山道也被隔绝了一段。

    伏廷的身边很快聚拢而来近卫,行动迅速,已在四周搜寻过一遍,是来报信的。

    “禀大都护,目前有伤无亡。”

    听到无亡,他看一眼栖迟:“将光王世子找出来。”

    近卫领命散去。

    栖迟脸色缓和了一些,只要李砚生命无忧,其他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