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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我明日一早便启程,家里的事你交给老六和夏夙,不要太过操劳。”

    明日,启程。

    林歇停下脚步,裹得她喘不过气来的荆棘像是被一把小刀给割破了一般,叫她得了一丝喘息。

    也就是说……

    “什么?”长公主府,靖国公听闻手下传来的消息,微微睁大了眼睛。

    跪在地上的闻风斋人颤抖不已,却还是尽力口齿清晰地说道:“消息是才从宫里传来的,说是不知为何,陛下昨夜突然就宣了夏衍入殿,今早上朝,直接便追封了夏启燕侯爵之位,夏衍继承镇远之名,封、封镇远侯,明日一早领兵出发,前往南境,重编镇远军。”

    一门两侯,何等荣耀,陛下哪里是要兴师问罪,分明就是要为将军府撑腰。

    不,现在该是侯爵府了。

    这么会这样,是哪里出了问题。

    靖国公眯起眼,开始回忆他记得的,所有关于镇远将军府的情报。

    只可惜镇远将军府被打理的如同水桶一般密不透风,埋下的两个暗线也在上次镇远将军被召回后没多久,因往回传递消息暴露身份,被拔除了一个。

    闻风斋至今不知道那条暗线当初往回递送的消息究竟是什么。

    只知道在其后没多久,夏衍便去了军中待了小半个月,直到冬至前两日才回府。

    剩下一条暗线他不想轻易动用,林歇知道将军府里有他的人,只怕那条暗线才一露头就会被她给剪了。

    这可真是……

    靖国公坐着安静了片刻,眼底酝酿起了危险的冷意。

    若是冒险一把,不是不能把如今的镇远侯府除掉,可没必要,这样会让不知为何站在镇远军那边的陛下注意到他,也会让林歇失了牵制。

    他这里可没有能与她一较高下的高手。

    所以……只能就这么算了吗。

    空气中响起一声碎裂的轻响,跪在地上颤抖的人几乎趴伏在了地上。

    靖国公松开手,随手将被捏裂的茶盏丢到了一旁。

    碎裂声清脆,悦耳。

    ……

    林歇站在外间没动。

    她本以为靖国公会得逞,她甚至都想好了,靖国公所做的一切,恐怕就是为了瓦解或者掌控镇远军这支强大的军队,等陛下下旨,她就去查那个被派去接手镇远军的人,只要让她找出那人与靖国公有勾结的证据,她就向陛下告发。

    可谁知,陛下并没有借机问罪将军府,还把镇远军交给了夏衍,为什么?

    或者说,夏衍是怎么做到的?

    比疑惑来得更快的是泪意,林歇也不懂自己是怎么了,怎像个孩子似的哭个不停。

    没等她抬手,已经有人替她拭去了脸上的泪。

    本已经忍住的泪水便又开始流个不停,怎么止都止不住。

    夏衍干脆将她拥入怀中,任由她的泪水将自己的衣襟打湿,也任由自己红了眼眶。

    过了好半天林歇才冷静下来,夏衍带她出了屋。

    夏衍让半夏随着府里的人去备马车,自己带着林歇朝着夏媛媛的院子走去。

    林歇哑着嗓子和他说了夏媛媛的情况,夏衍去到夏媛媛屋里,夏媛媛已经醒了,在哭。

    等夏衍从屋里出来,他对林歇说了句:“还好你在。”

    林歇摇了摇头,她其实什么都没做到,也什么都做不到。她向来只擅长杀人,可等发现人不能杀了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一无是处。

    可她没有将自己的低落展现出来,她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还需要夏衍来安慰她。

    夏衍接下来还要去城外军营,两个人一边朝着将军府大门走去,一边将目前各自能交换的信息交换,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林歇所知道的靖国公的野心与谋划,以及昨晚她去过长公主府,却被靖国公威胁无法下手一事。

    夏衍则是将自己为何能获得转机的事情告诉了林歇,原来早在他发现林歇是未央之后,他就筹谋了这一天,甚至在镇远将军回来之时将自己的打算尽数告知,只为了在娶林歇进门之前,让将军府恢复曾经的权势地位,以保证未来哪天林歇身份暴露,将军府也能护得住她。

    谁知误打误撞,竟在此刻危机之时,为将军府获得了翻身的机会。

    夏衍没有把自己做过的事情细说,但是简略的描述联系上年末各地军营将领返京述职,林歇多少能将夏衍的所作所为,脑补出个全局来。

    毕竟是镇远将军府,要得地方军营支持簇拥并不难,更别说镇远将军夏启燕身死,正是一众武将最震惊最无法接受的时候,有了夏衍先前的铺垫,只怕陛下也无可奈何。

    她知道夏衍这一招有多险,若陛下又发了疯,或者夏衍此次南征出了什么差错,将军府就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行至门口,送林歇回去的马车早已备好,在车里等候的半夏掀了车帘子在那等,看到林歇出来,连忙钻出马车,打起了帘子。

    林歇站在台阶之上,能听到门侧有人在低声说话。

    是府中下人在挂白绢。

    林歇扶着夏衍的手走下台阶,登上马车。

    在夏衍准备将手收回之时,林歇反手握住了夏衍的手,那一句“你还好吗”哽在喉间,不知该怎么问,也根本就不敢问。

    不会好的,怎么会好呢,可就算再不好,他也没有时间去悲伤难过了,因为他还需要撑起这一个家,为此他甚至没办法留下来等父亲的灵柩归京,为其扶灵送葬。

    最后,林歇也只说了一句:“明日,我去送你。”

    夏衍专注而又仔细地看着林歇,林歇此刻的表情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若是可以,他希望之后余生,都不再叫林歇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好。”

    他应下,林歇这才松开手,进了马车。

    另一边打帘子的半夏也跟着进去了,将军府的车夫驾着马车,朝着北宁侯府而去。

    回到侯府,林歇不曾察觉,半夏却发现,府里的管事像是换了人。

    不过这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也就没和林歇说起。

    林歇回了榕栖阁,才一进院门,半夏便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林歇不见慌乱,只是感知了一下,确定这院里有六人。

    除开将半夏抱回屋中的三叶,其余五人都向林歇行了礼,异口同声道——

    “统领。”

    林歇朝着里面走去,淡淡道:“陛下没让我复职。”

    从侧屋出来的三叶:“他们都已诈死脱身,早就不算长夜军了。”

    林歇:“那还叫我统领做什么。”

    其中一人:“习惯了。”

    又有一人:“萧将军要整顿侯府,听说还会往你这院里放人伺候,我们会想办法混进来。”

    林歇顿了一下脚步,但最后还是在进屋前说道:“随你们,只别欺负半夏就行。”

    三叶跟着进了屋,告诉林歇:“另有一批诈死的随着镇远军去了南境,先前说要回京,可至今了无音讯。”

    林歇猛地转身:“他们随镇远军去南境了?”

    三叶看出林歇心情不好,也知道将军府虽逃过一劫,可也不算喜事,便也没卖关子,直接道:“嗯,诈死之后我就管不了他们了,他们说镇远将军府也算你夫家,他们算你娘家人,出不起像样的嫁妆,偷偷跟过去帮个忙总是可以。”

    林歇:“将军的死讯都已到京城,他们却至今未归,是被人拦截了?”

    三叶:“应该是,已经让弟兄偷偷去找了,不知是因为何事,才被人拦截。”

    林歇想了想,突然便有了一个猜测——

    镇远将军死得蹊跷,诈死的那一批长夜军随军而行,回来又被拦截,难道他们知道镇远将军是怎么死的?

    林歇的手心开始出汗,问三叶:“我记得秀隐山和寻医阁都有医者随军出征,如今可有消息?”

    三叶:“我去寻医阁问问。”

    三叶离开,林歇打开窗户,朝院里几个说话的喊了一声:“六七、六九。”

    立刻便有两人闪现至窗边,他们俩的轻功是这五个人里面最好的。

    林歇:“去盯着长公主府。”

    “是。”

    六七、六九走后没多久,院门便被人敲响了,院里一身黑衣的三个人转瞬间消失无踪,林歇走到院门口,将门打开。

    原来是才回府的萧蒹葭,听闻林歇回来,就过来看看。

    “婶婶。”说完,林歇便咳嗽起来。

    萧蒹葭拉着林歇进了屋:“可是着了凉?”

    走进林歇的屋子,萧蒹葭发现林歇屋里虽然点了炭盆,却一个伺候的人也看不见,她皱眉道:“丫鬟呢?”

    林歇:“我说想洗澡,叫她替我烧水去了。”

    萧蒹葭此次来,是想让林歇换个院子住的,榕栖阁毕竟太过偏僻,之前她想要铺路,也因为天气的缘故得等到开春才能动工。

    林歇摇头,说自己在这里习惯了,接着又咳了起来。

    萧蒹葭连忙叫人去给林歇请大夫。

    林歇便说:“我院里的丫鬟曾请过一个大夫,医术很好,待会能否去请他来?”

    萧蒹葭当然是答应的,还说林歇总是生病必然是底子不好,若是可以,最好能将大夫留在府中,方便调养林歇的身体。

    此举正中林歇下怀。

    从明日,不,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把银针全部扎上,可这期间若要一直保持无恙,她需要陈晋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说话不是因为怂,真的不是,也没有不敢看评论,你看我有回复是不是(一脸心虚)

    还有靖国公,他确实是人格障碍来着。

    就是在思考方式方面没有正常人的情绪,特别理智,病症具体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很久很久以前看过一道关于这种人格障碍的测试题。写出来给大家康康好了——

    【有一天,你在阳台上看到楼下花园里有人埋尸体,那个人抬起手朝着你点了点,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

    普通回答:警告。

    该人格障碍回答:数你在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