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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节

      林母直到把手上的刀甩在地上, 身体都是颤抖不止的。

    她哆嗦着唇看向女儿,说话带着颤音:“林时星, 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气死你才甘心!!”

    以前她一露出伤心模样,林时星就不会再说一些伤人的话了,甚至她甘愿认错,就是为了让母亲不要为自己难过。

    这也许才是她最绝望的地方。

    就算是被推到绝路, 被狠狠一刀插在心口,可她心底还是将这些人当做自己最亲、最不愿意放弃的人。

    可这一次, 林时星不想再退步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不断从眼中涌出,说话也有着断断续续的哽咽,但她还是将憋了许久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难道不是我欠你们吗?是不是我林时星上辈子杀了人,犯了错, 这辈子才会投胎到你肚子里, 成为你们女儿??我真的不求很多, 我没有要很多的,我不要你们像是对我哥那样对我,我只要你们别一个劲的把我往火坑里面推……”

    “妈你知道你一直都在做什么吗?你让我放弃我的大好前途,让我一辈子碌碌无为,如果说,如果说我们家的确很困难,很需要钱,我不会多说什么,我立刻退学去赚钱,要是你和我爸生了什么需要钱的重病,我也会付出一切去赚钱救你们,但是我们家到这样了吗?到了吗??!”

    林时星哭的很让人心疼,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平时也很注重形象,以前哭都是躲在屋里,被子里,不发出一点声音,等到哭完,又会去洗脸,按摩眼睛,要是有人问:你哭了?

    她会故作轻松的回答,没有,刚刚打了个哈欠。

    可现在,她哭的全然不顾形象,像是要将这些年埋藏在心底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上个月你和我爸才给哥买了个新手机吧?他从开始买手机到现在都换了多少个了??次次都是摔坏了,修不好了,我呢?我到现在就一个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用的老人机还是着爸不用了才给我的,每个月你们都给他打生活费,一个月他就花四千,有时候不够了还打电话找你们要,我在学校住宿一个月五百都用不到你们每次给钱还不情不愿。

    初二那年,老师让练钢笔字,大家都说x系列的钢笔好用,我回家跟你们说,你们嫌那根钢笔贵,十几块钱的钢笔,对我来说是挺贵的,我听话,我不买,结果转头你们就给我哥买了个五十块的篮球,就因为他说想要课间打,妈……你摸着你良心问问你自己,从那以后,我跟你们要求过什么??”

    林时星颤抖着声音,望着面前被她猛然发泄震住的母亲,吸了吸鼻子:“我一直告诉自己,你们不容易,我是你们生的,你们养大的,所以我要体谅你们,你们不给我钱,我就自己挣,钱不够花,我就省着花,我吃便宜的饭,穿便宜的衣服,我以为这样,你们就能省点心,就能疼我,至少和我哥比起来,我还算懂事不是吗?”

    “可你们呢??你们看得见吗?从小到大!!你们眼里只有我哥!!只有他!!我在哪?我每次不都是那个顺带的吗??你们一直跟我说,家里为了我当初交了那么多罚金,有时候我真的想告诉你们,是你们决定要生我的,不是我自己选择的,如果有选择,如果去你肚子里之前我就知道你和我爸根本不喜欢我,在你们眼里我连我哥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只配牺牲自己,我宁可从来没出生,也不想成你们的女儿!!”

    林母呆呆的望着面前一向乖巧安静的女儿,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林时恒,依旧没怎么受影响:“林时星,你跟妈说话呢,扯到我头上干什么。”

    林时星从来没有这样对父母说过话,不用林母教训,她自己就已经浑身无力的坐在了床上。

    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讽刺。

    讽刺于,在说出这样以前她绝对不会说的话后,她心中升起的居然是轻松。

    是啊,轻松。

    林时星垂头,将眼泪都藏了起来。

    就这样吧,在这个家里,她根本就是多余的存在,随时都因为当初没被清除而让父母拎出来说上一通。

    林时恒和他们才是一家人。

    如果爸晚上回来还是认为她应该辍学,那就辍学吧,出去打工赚钱,满十八岁了就把户口迁出来。

    她会按照计算,把从小到大花的钱金额算出来,以后就算是再怎么辛苦,也要全部还清楚。

    就这样吧。

    没有必要再抱有希望了,放弃这个家,放弃成为他们的女儿。

    林母不知道林时星在想什么,她还处于震惊中,因为她从来没想到,女儿心中居然有这么多的不平。

    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男孩和女孩的待遇本来就不一样啊,时恒是家里的男丁,当然要对他好,好好照顾着了。

    男孩在外面花销大,而且还是上大学,给四五千块钱不是挺正常的吗?时星上的是高中,吃住都在学校,五百块钱怎么就不够花了。

    以前她在外面打工的时候,一个月能花五块就算是很能花了。

    对林时星,她完全可以拍着良心说很疼爱她了。

    像是她的那些堂侄女表侄女们,谁有林时星这么享福,十七岁了还在上学,再看她从小到大,家里吃个什么好东西,就算是时恒吃了大半,剩下的那不都给时星了吗?

    还有那些玩具,虽然他们总教育她哥哥玩就不能抢,但她不照样可以玩吗?

    像是她小时候,那时候她还未夭折哥哥的弹弓和陀螺,她们这些女孩碰都不能碰,家里的好吃的也更是不挨嘴,拆的流口水也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哥哥吃,还要烧火做饭,上山砍猪草,回来喂猪喂鸡。

    因为一直记得小时候累的不行,想玩都没力气玩,时星上初中之前她只要是能做家务就都做了,就是为了能让她别像是自己小时候那样累。

    这样还不够吗?

    这样还不行吗?

    林母陷入了迷茫与不解,她觉得林时星生的这通火实在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她自认为对女儿已经够好,够让她享福了。

    至于让她辍学嫁出去,那不也是因为那户人家有钱吗?嫁给一个有钱人能少吃多少苦,这可是她切实体会到的,这孩子怎么就是不懂呢!

    林母觉得自己应该拉着女儿好好教导她。

    她在脑子里把话先酝酿了一遍,“时星,你听我跟你说……”

    “诶哟妈!”

    林时恒打断了她的话:“你跟她说什么啊,她就是想去参加比赛,你让她去了不就得了。”

    林母一向是很听儿子话的,但脑子里想着买菜八卦的时候听过一两嘴“这个明星被潜规则了,那个明星x照被曝光了”“娱乐圈全是黑暗的进去就出不来了”之类的话题,还是对着他道:“你小孩子不懂,先让我跟你妹妹说。”

    “说什么说啊,你今儿要是不同意,我妹就能一头撞死在墙上,她这人平时看着软不拉几的,真遇见事了比谁都硬气,你忘了她小时候打架,把人家王超脑子打的满头血来的事了,林时星狠着呢。”

    正在低头默默落泪的林时星抬眼狠狠瞪了哥哥一眼。

    那时候分明是这家伙和王超打架,她过去拉架,结果林时星把人脑子打了一头血,家长一问就全都推到她头上。

    她实话实说,结果爸妈没有一个信的,一口咬定林时恒乖巧懂事听话不会打架。

    要不是因为从小到大无数次被林时恒推出去背黑锅和父母的偏心待遇,她也不会和该称呼为哥哥的林时恒关系这么差。

    林时星回忆起了往事越想越气,林母却是一下子被唬住了。

    她舔舔干涩的唇,干巴巴的说着:“时星,真不是妈不让你去,那些地方不干净,你一好好的小姑娘,去那算是怎么一回事,万一出了个什么事……”

    林时星眼圈还红着,她努力忍住泪,倔强望向母亲:“那如果是我哥呢?我哥想去呢?你们也不让吗?”

    “嗨,我好端端的在家里打游戏,去那和一群人抢一个名额干什么,又不是闲得慌。”

    林时星只当是没听到林时恒的话,依旧执着的望向母亲:“你别骗我,我看得出来,实话告诉我,如果林时恒想去,你们让他去吗?”

    林母嗫喏半响,还是犹犹豫豫着道:“时恒是男娃,又这么大了,他去了不会被占便宜……”

    林时星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看得出来她捂住嘴是想要堵住哭声,可那断断续续的哽咽 可怜哭音还是从指缝中暴露了出来,林时星转身,掀开被子将整个身体包括头都藏了进去。

    “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母有些犹豫的看了女儿一眼,面对着刚刚对她指控了一大堆的女儿,又怕她受刺激了再自杀,她也摆不出强势的架子来,只迟疑的说:“那你好好休息,等你醒了,你爸回来了,我们再好好跟你说。”

    说着,她蹲下身将那把剪刀拿在手里,又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了什么能用来自杀的物件了,才一步三回头的扯着林时恒出了门。

    听到门关的声音,躲在被窝里的林时星再也抑制不住哭声,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

    这一刻,她甚至真的很想像林时恒说的那样,结束自己的生命。

    门外,一走到客厅里林时恒就甩开了母亲的手:“妈你也太老土了,什么那地方不干净,不就是唱个歌吗?怪不得林时星不高兴,换成我我也不高兴。”

    林母对着女儿能强硬,对着儿子却强硬不起来,毕竟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思维教育就是男人是天,不管是父亲丈夫还是儿子,只要他们强势了,她就弱了。

    “你还小,不知道,你妹妹才十七岁……”

    “是啊。”

    林时恒不耐烦的打断母亲的话:“才十七岁你们就想让她辍学打工了。”

    林母顿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喃喃的道:“我也是十几岁就去打工了,还有你小姨也是,我和你爸不就是打工的时候才处上的吗?”

    “你们出去打工那是家里没钱也没条件供你们念书,我舅不也没念书吗?现在这都什么年代了,咱们家缺那么点钱吗?妈不是我说你,你和我爸有时候真的挺封建的,能不能接受点新鲜事物,那林时星这个妹妹十七岁就辍学,我这个十九岁还在上学的哥哥成什么了?她成绩还那么好,你看着吧,你们要是这么干了,周围那群长舌妇不定背后怎么说咱们家呢。”

    说完,林时恒不去看喃喃着想解释的母亲,转身大步进了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林母呆呆的站着。

    神情迷茫又满是不解,她没生儿子的气,毕竟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态度。

    她只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林母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又觉得坐立难安,于是只得一会站起来趴在客房门边听里面的动静,一会拿着拖把拖会地。

    就这么来回几次后,脑海中,女儿说的话和儿子说的话还在不停地交叉出现。

    最终,她迟疑的抬眼看了一眼女儿的房门,转身下楼。

    林时星一直没睡,虽然她因为哭肿了眼睛而有些困意,精神也都是浓浓的疲倦,但奇异的是,她的大脑始终清醒。

    从小到大发生过的那些事不停地在脑海中翻卷出现。

    有她被林时星欺负父母息事宁人的,也有她穿了一年的衣服,又短又紧不舒服还没的换只能穿校服的,也有她小时候走路摔倒了被父母抱起来哄的。

    有好的,有坏的,可终归还是坏的更多一些。

    她安静的在黑暗中睁着眼,感觉眼泪已经完全流干了。

    寂静的小房间里,门开的声音尤其明显。

    感受到有人打开了门,林时星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过了一秒,林母的声音响起:“时星,你睡着了吗?”

    林时星在被子里闭上眼,没出声。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她盖在头上的被子被小心翼翼拉了下来,她闭着眼看不到,只能通过触觉和听觉,判断林母给她掖了掖被角。

    然后她站起身,走到了门边方向,像是出去了,又轻轻地把门关上。

    全程没在这个房间停留超过两分钟。

    林时星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眼前放着一支钢笔。

    x系列,她当初很想要的那支。

    她现在其实已经有钱买了,做兼职的钱足够她买不少钢笔,可因为省钱,又不是必需品,就算是喜欢也一直忍着没买。

    林时星定定的望着那支钢笔,原本以为已经干涸的眼又在涩涩的发疼,酝酿出了泪意。

    她伸出手,想要去拿那支钢笔,可在触碰到它的前一秒,又停顿住了。

    半响,林时星转过身,背对着那支钢笔,闭上了眼。

    一瞬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