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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

      想到此,年轻的天子便心神荡漾、激情澎湃起来。

    东珠看到皇上那充满爱意与欲望的眼神不由得头大,目光扫过室内,这才发现有异,立即开口解释:“这个……这不是我的意思……”

    “哦?”皇上哼了一声,索性走了几步坐在东珠舒服的雕花大床上把脚一跷,“不是你的意思,难道是朕的意思?”

    东珠羞愤难当,回头看到云姑与春茵:“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没事瞎张罗什么?”

    云姑老成,当着皇上不敢也不便回嘴,春茵仗着东珠平日宠爱,便撒娇道:“主子别又来怪我们。您今儿一早巴巴地起来,亲自给皇上做汤面,又心思不宁地挨了一天,晚饭也没怎么吃,就站在这风口里眼巴巴地等皇上,这样的心思不是想承宠是什么。怎么如今皇上来了,您反羞涩起来怪我们会错了意?”

    “谁想承宠了?”东珠吃了瘪,看春茵一脸的嬉笑之色就来气,“我看是你想承宠!”说着,就把春茵往床边一推。

    原是开玩笑,谁料春茵没防备,真的就势就往床上摔了去,皇上见她们闹得凶了,免不了伸手一扶,这样春茵似是跌到皇上怀里,立即羞了个大红脸,稍怔之后便捂着脸跑了出去,任东珠再怎么叫,也不回来了。

    东珠乐不可支,皇上冷冷地看着她:“有那么好笑吗?”

    东珠这才收了笑,讨好地给皇上端了一碗炖品:“燕窝八珍汤,皇上尝尝!”

    “俗气!”皇上哼了一声。

    东珠一愣:“这燕窝用来做汤羹是俗了些,但这八珍可不是寻常得来的,想来皇上在别处吃不到呢。”说着便拿过青玉柄金羹匙微微搅了搅,递了过来。

    皇上正色道:“朕是说你俗气,想讨好朕也不肯多用点心思,就会弄两道吃食来糊弄。”

    东珠恍然,便笑了:“民以食为天嘛,皇上也是人,得了美味,吃得舒坦,自然心情好。这心情一好,便通情达理,好说话。”

    “哼!”康熙心道,得了美味朕就舒坦了,你嘴上说得明白,心却是糊涂的,眼前摆着你这一道美味,再吃什么八珍都是嚼蜡。

    “阿珲那边怎么样?裕亲王可去了?他们俩的事情,皇后可听清了?”东珠忍不住追问。

    皇上却伸着脖子:“你来喂朕!”

    东珠瞪大眼睛,刚想发作,却见皇上一副威胁的样子,不禁耐着性子,拿勺子舀了汤羹喂着皇上,皇上却小孩子一样叼住勺子不松口了,东珠哄了又哄,才将一碗汤喂了大半。

    皇上又有了新花样:“今儿这一天,真是累了,浑身都不自在,你给朕捏捏膀子吧。”

    东珠瞥了他一眼,心里不乐意,但只得好生好气伸出手来在皇上肩背揉捏着。

    “使点劲儿!”皇上说。

    东珠刚加了些力气。

    皇上又嚷了起来:“哎哟喂,你要弑君啊,不会轻点嘛?”

    东珠啪的一下狠狠一拍,随即撂开手不再理他,只坐在床边生着闷气。不料皇上却哈哈大笑,伸手将东珠搂在怀里。

    东珠怒了:“什么嘛,皇上也没个皇上样。不过是让你做件好事救人性命,倒成了拿住我的把柄,整天支使我做这个、弄那个的。”

    皇上笑了,揽着东珠的柔肩,忍不住在她脸上嘬了一口:“什么支使不支使的,原本就是闺房里该做的事,别人巴不得的,偏你跟受了老大委屈似的。”

    “说得好听,你喜欢做吗?”东珠驳道。

    皇上听了,却瞪大眼睛:“当然了,朕求之不得。”说着便按着东珠,在她身上揉捏起来,不料又遭到一通粉拳,只好作罢。

    “皇上,你再闹,我真的恼了!”东珠别过脸去,鼓着粉腮,仿佛动了气。

    康熙便笑了,正经说道:“好了,一切都从你个女诸葛的计划,朕命春禧跟宫正司打过招呼,悄悄放二哥与西鲁克氏相会,然后又让人来坤宁宫报信。朕那时正好与皇后下棋,便一同赶去看看。接下来的事,便如你设计的一般,朕顺水推舟把西鲁克氏指给二哥。”

    东珠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这忧虑是才下心头又上眉头:“那皇后是否继续追查下毒一事?”

    康熙点了点头:“今晚上你设计的这一出‘相会’虽然表明西鲁克氏恋着二哥,不会真的下毒暗害其他秀女,但毕竟证据所在,一时也无法洗脱嫌疑。皇后跟朕说,无论如何要查下去。”

    “那皇后的意思要怎么查?”东珠问。

    “皇后的意思是,既然不是西鲁克氏,那就是易氏与董氏事发后诬陷。所以疑点重新归至她二人身上,皇后打算细细查问。”康熙细细解释。

    “我已仔细问过阿珲,那董氏偷偷带了白果粉是为了每晚以白果粉来调面膜美容,易氏带芝麻糊是为了乌发。她们二人将这两样东西带进来,当初的查验自是躲不过去的,所以卢嬷嬷肯定知情。至于诬陷也算不得刻意而为,阿珲原是向她们各自要了一些,是想自服后害病避了复选,并没有放在众人的鸡汤里。而且就算放了,那点量也不够让这么多人发作。所以……”东珠思忖着。

    “你是说,不仅阿鲁克氏无辜,就连董氏、易氏也不是诬陷,也是无辜。真正的情形是,有人知道她二人藏着此物,便故意借题发挥,趁势作乱,再将事情推到她们身上。”康熙龙眸微闪,“如此,可将卢嬷嬷拿下细问,无论如何,秀女们出了这等事,她是难逃干系的。”

    “罢了。”东珠叹了口气,有些灰心,“这件事,难查。不如就此放下,先将选秀之期过了,日后再做打算!”

    “咦?”康熙仔细盯着东珠,“倒奇了,一向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怎么如今学会半途而废了?”

    东珠淡淡一笑:“还记得恪太妃吗?”

    “怎么提起她来?”康熙皱眉。

    东珠道:“这是我此生最大的教训,很多事情,若胜算不大,原不必急于一时,否则逼得紧了,对方丢卒保车或是狗急跳墙,倒连累了无辜。”

    “现在明白了?”康熙伸手轻轻触了一下东珠的鼻子,“朕帮你救了西鲁克氏,为她洗冤,又成全了她和二哥,你要如何谢朕?”

    东珠调皮一笑,身子向后躲开:“为民洗冤原本是皇上的天职,而成全有情人,也是为人一大乐事。”

    康熙盯着东珠:“能看出西鲁克氏与二哥有情,你是独具慧眼,可你怎么就看不到朕对你的情义,既然成全人家是一大乐事,你又打算何时成全朕?”

    东珠面一红,低下头,悄悄说了句:“下月,等过了生日,就依了你。”

    “下个月?”皇上大喜过望,“可是当真?不会是缓兵之计吧?”

    东珠臊了起来,起身要走:“信不信随你。”

    却被皇上一把攥住,拉入怀里:“信你。”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秀女大选群芳争

    康熙七年二月,这一届的御前秀女大选,隆重而有序。

    经过验身、初选、复选,能够在御前由皇上亲自检选的自然是八旗女子中的佼佼者。如今她们都身着统一的服饰,站在大殿外静静地候立,等着乾清宫总管太监顾问行清点名册,每六人一组,鱼贯入内。

    大殿内,皇上端坐于宝座椅上。

    皇后坐在下首,而皇后之下,一左一右坐的正是昭、仁二妃。

    面对更为年轻、更为貌美的秀女,皇后心中百味杂陈,看到皇上的目光从那些如鲜花般娇艳的容颜上一一扫过,皇后不禁用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来得太及时了,若是没有他,此时此刻自己恐怕很难如此镇定。

    这一上午,皇上已经留了好几个人的牌子,有容颜堪称绝色的董氏、以十丈红绸舞出敦煌飞天之舞的易氏,还有来由江南织造选送的婉约柔美的王氏与李氏……这才刚刚开始啊,赫舍里心思微动,不禁把目光对上昭妃。

    昭妃今儿极难得穿了一件亮色的皇妃品级的宫服,橘黄色的衣服显得她越发娇媚素雅,肩头对称而绣的石榴花水红娇艳,水红色衬着暖橘有一种说不出的灵动之美,正如她晶莹如玉的白皙脸庞衬着耳际边那一对红水晶坠子。她的装扮永远是那样淡雅又不失高贵,更映衬了她的名字,虽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不发一语,便已是珠辉灵韵无人能及。她的衣服永远那么素净出尘,淡然中蕴着高洁,清丽而不流于世俗,她的美总让人黯然失色。

    只是……赫舍里的目光突然落在昭妃的旗头上,很少正经梳上大拉翅的东珠固然因为这样的发式更为华美。但是,旗头配穗,已婚女子应为二支,未婚女子才为一支。而东珠的旗头正是只垂了一穗。

    赫舍里的脸霎时变了颜色,不禁又转而去看皇上。皇上龙目炯炯对着手中的秀女名册无暇他顾,赫舍里暗自琢磨,当下要不要点破此事,趁机教训一下东珠呢?

    似乎看出皇后有异,仁妃开口:“皇后娘娘,可是乏了?”

    此语惊动了皇上,皇上把目光投向皇后,温煦说道:“还是仁妃心细,你才刚有孕,原该好好将养,谁料正遇到这起子事情,坐了一上午,若是乏了就先停下,你可到里间炕上歪一会儿!”

    赫舍里摇了摇头:“臣妾无碍,只是看到昭妃今儿的服饰略有些意外。”

    “昭妃的服饰?”皇上喃喃重复,于是认真打量起东珠,只觉得今日她的穿着与往日的素服比起来娇艳了许多,正在心里赞着,并没觉得哪里不妥,便说道,“皇后与朕想的一样,昭妃平日服色太过素净,年轻女子还是要鲜亮些,像今日便是又庄重又好看。”

    昭妃淡淡一笑:“皇上日理万机,不想着国事政务,倒专在女子的服色上用心,也不怕人笑话。”

    康熙听了,嘴角溢出暖暖的笑意,一双眼睛越发极认真地盯上东珠:“朕在自己的爱妃身上多用些心思,也是人之常情,谁又会笑话?”

    皇上的龙目中浸着温情脉脉,那眼神里的欣赏与向往呼之欲出,原本搭在龙椅上的手悄悄伸出三个手指头,别有意味地晃了晃。

    皇后与仁妃见状有所不明,东珠的脸却唰地变红了,东珠似是要恼,起身要走:“皇上还选不选了,若不选了,咱们就散了。”

    “昭妃。”皇后眼见东珠越发无礼,而皇上丝毫不怪,还一味宠溺着,心里十分不爽,便正好借此发作,“如今宫中又进新人,以往种种就算了。现在你是皇妃,宫里除了本宫,就是以你和仁妃位尊,你们凡事一言一行都要给诸嫔、宫人们做好样子。圣驾之前,你言行也太越礼了。况且,你这旗头上的穗子又是怎么回事?”

    东珠一愣,没接上话。

    仁妃一瞧,也变了脸,赶紧悄悄与东珠耳语。

    皇后却低喝道:“云妞!”

    在东珠身后站立的云姑姑立即跪了下来。

    皇后只拿她来发作:“你是承乾宫风仪女官,你且看看昭妃今日这服饰可哪里不妥?”

    云姑低头颔首:“是奴婢的错,奴婢晨起侍候主子上妆未曾留意,所以致使主子御前失仪。”

    皇上不知皇后为何突然发作,目光看着东珠又瞧着皇后,有些迟疑。

    皇后又道:“既如此,你就自己去宫正司领罚吧,二十板子是少不了的。”

    “是!”云姑低头叩拜不敢多言。

    昭妃挑了挑眉:“皇后娘娘罚得太过武断,请问东珠哪里失仪了?”

    皇后看了看她:“你已入宫三年,还不知宫里的规矩,这旗头上的穗子只缀了一支,不是失仪,难道说你是故意向众人表明你还是未嫁女子?”

    皇后此语一出,皇上这才明白。果然,皇后与仁妃旗头的穗子都是两支,又看了看东珠,原本并不觉得怎样,现在倒是有些怪异。

    东珠轻抚着那单支穗子:“皇后娘娘教训的是,我们满人的规矩是出嫁女子双穗,未嫁女子单穗。然而这嫁与不嫁与这入宫不入宫可是两回事。宫里有的是入宫十年、二十年仍未嫁的女子,难道她们也都该戴了双穗,扮作妇人?”

    皇后没料东珠如此胡搅,一时倒有些语迟:“你是皇上正式纳的妃子,怎么算是没嫁?”

    东珠笑了笑,又把目光对上皇上:“皇上来评评理吧,东珠算是嫁了吗?”

    东珠朝皇上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很明确,你要说我算是嫁了,哼哼……

    皇上心里想的是,你若算嫁了,朕就亏大了,朕还得着下月给你过完生日,好好来个龙凤和谐呢。

    眼见东珠与皇上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皇后面上越发难看。

    皇上眼中此时唯有东珠,只觉得她与往昔淡然聪慧的形象毫不相衬,有一点娇纵,有一点跋扈,还有一点恃宠而骄。但是说也奇怪,自己真是被她这副德性给吃定了,这样蛮横无理的东珠更是生动可爱,让他欲罢不能,又怎好帮着皇后去怪她。

    皇上假装清了清嗓子,充作和事佬:“这个嘛,其实都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也未正式纳入后宫服饰典章,这次依朕看就算了。这样,皇后有孕,不能劳累,也不能动气。云妞不必罚了,就帮衬着你家主子,好好把后宫各品阶的服饰冠戴礼仪典制修订一番,也算小惩大戒了。”

    听了此语,东珠越发笑得灿烂,云姑仍是低眉顺眼叩拜称是。仁妃自不多言,皇后却着实恼恨,皇上这心偏得越发厉害了。

    顾问行在皇上跟前当差,是何等的眼色,此时便想岔开话茬儿,赶紧上前回话:“万岁爷,下一班秀女可以宣了!”

    “宣!”皇上吩咐。

    “宣下一班秀女晋见!”顾问行诵道。

    这一班女子也是十分出众,是瓜尔佳氏、那拉氏、杨氏、西鲁克氏还有石氏与兆佳氏。

    这六名秀女根据年龄长幼一一在皇上面前请安行礼,每到一人,顾问行便照着秀女名册念出各人才艺,若有女红绣品展示,便由李进朝呈了,递给皇上、皇后览鉴。不料,到了兆佳氏这里,呈上的居然是一份俄罗斯文的书册。

    康熙显然对此很感兴趣,命人拿来细瞅。

    康熙接过书册一目十行,面上露出欣然之色,又将书册递给皇后与昭、仁二妃:“你们看看,这书册极为巧致,竟是俄罗斯文与满文、汉文的译本对照。”

    昭妃点了点头:“这兆佳氏的父祖都在黑龙江将军任上当差,兆佳氏小小年纪也曾随将军与沙俄官员打过交道。又因自小长在北边边境,所以很是精通俄罗斯文和当地风俗。”

    康熙帝看罢书册,细细打量起兆佳氏来。

    这一届选秀在东珠的调教下,不同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