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初好不容易找到了所谓的后门，站在后门屋檐下，却发现外头正哗哗下着雨，刚才在餐馆里闹哄哄的完全没发现，雨滴被灯光点缀着，像一串串的银丝，撕得黑夜光影重重，她冒着雨过了这条街，来到对面的洗手间，结束了又冒雨冲过这条街，再次回到了餐馆的后门，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淋湿了。

    她正站在屋檐下把水滴拍开，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前方有个人撑着把伞正朝这边走来，起初只是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待走近了，那人的面容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很快她便看到了苏海的脸。

    她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感觉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想吐了，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催促反应，她俯下腰，真的往路边吐出了一些不知是什么物体的水出来。

    苏海“佯装好心”的走过来，伞撑在她头顶，问她：“小芷初，你怎么了？吐了？”

    “滚开！”林芷初起身的时候顺便把苏海一下推开出去。

    苏海后退几步，很快又凑上来，不要脸不要皮的说，“我刚刚在洗手间外面瞧见你了，还以为看错了，这么巧？你也来这边吃饭？”说着话时，苏海特别嘚瑟的晃了晃手里的雨伞，再次将雨伞高举撑在了林芷初的头顶。

    “不用你假好心！”林芷初后退一步，身体离开那把伞，“叫你滚远一点，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林芷初往后退一步，苏海便往前进一步，他知道林芷初已经有些醉了，连走路都走不稳。

    “都说了，我只是来给你送伞的。”苏海继续假装好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越靠越近，林芷初后退，后背贴着小龙虾餐厅的后门柱子，粗糙冰凉的触感从她后背传来，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一抬头，瞧见苏海用一种无比贴近的姿势俯身看着她的脸，而她此刻再也后退不了，她的身后是柱子和水泥墙，她脑子快速运转着要怎么把这贱人推开，可是思维好像瞬间变得迟钝起来。

    苏海越贴越近，他俯下头看她的时候，鼻子快要凑到她鼻尖，林芷初喝了酒脑子是变得有些迟钝，但也知道他要干什么，逃不了，她“啊”一声喊了出来，声音发到一半却被苏海这个王八蛋给捂住了嘴巴。

    她的声音顿时被堵在了喉咙，有那么一瞬间，林芷初觉得苏海可能是要在这里草菅人命，她脑海中才刚刚扫过这种意识，苏海便笑着对她说：“别喊，万一招来了程霄他又得揍我！”

    林芷初气得全身发抖，心想：“这个贱人竟然知道程霄在这里，他竟然知道程霄在这里，他是故意在这里围堵她的吧？”

    苏海看她的眼神带着轻佻不怀好意，一阵风吹来，林芷初不知不觉有些心寒，也有一种莫名的危险感。她被他捂住的嘴开始“呜呜呜”的发出叫声。心想怎么还没有人出来？怎么都没有人路过？……

    苏海笑了一声，伸手去摸裤袋里的手机，解了锁调出了手机摄像头，对着林芷初的脸找角度，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直到他将手机摄像头摆在斜四十五度角的位置，俯下头嘴唇快要靠近她脸的时候，林芷初才知道这变态是想吻她，并拍照！

    她几乎使出全身的力气，哪怕是绵软的力气，用力的一推。

    苏海正忙着拍照，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把被她推得往后退，下了雨脚下湿滑，他一下子跌倒在地，发出“砰”一声巨响。

    这一摔，力度怕是不小。

    苏海疼得龇牙咧嘴，骂骂咧咧，“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和你玩玩而已，疼死我了！”

    林芷初起初有些担心他会要自己付医药费，但是稍微把思维整理一下后，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终于有人掀开了后门的帘子，接着一双长脚先迈了出来。

    林芷初认出那是程霄的鞋子，激动得眼泪当场就飙出来了，大喊：“程霄！”

    程霄原本是吃饱之后觉得无聊，就出来想看看林芷初上个洗手间为什么这么久，问了店家左拐右拐才来到这后门，正听到外头的雨声，接着便听到了林芷初喊他的名字。

    他立刻走了出来，就瞧见眼前这一幕。林芷初缩在了墙角，苏海摔在地上有些狼狈。

    程霄走到林芷初眼前，微蹙眉，“怎么了？”

    林芷初觉得有些委屈，眼睛微红，指着苏海，“他，他刚才欺负我！”

    程霄的目光从林芷初脸上收回，落在苏海身上，眼神有些凌厉。

    苏海这时从地上站起来，轻拍了身上的水，荡笑着看林芷初：“你确定我是欺负你，不是亲你？”又说，“这区别还是挺大的，还是你和我偷亲了不敢让程霄知道，啧啧啧，男欢女爱不是很正常吗？程霄管得可真严……”

    苏海一个人在那里大放厥词，林芷初听得惊呆了，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正常的男人，竟然牙尖嘴利到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

    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方面害怕程霄误会她，一方面她真的是被酒精控制住了大脑与行动思维，她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变得有些迟钝。但还是竭力的解释，“没有，没有，我没有……”可她结巴了很久，又说不出来自己“没有”的是什么。

    程霄全程都表现得挺冷淡的，苏海就添油加火的煽风点火：“小芷初，你别解释了，人家程霄都不想听，你以为他真喜欢你啊？他要是喜欢你能看着你让我亲都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过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呢！故意吊着你，不拒绝也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你的！他在玩弄你的！”

    “不是这样的！你闭嘴！！！”林芷初大声的怒吼，话一出口，她也被自己的声音震住了，一脸茫然的看着程霄。

    短暂的错愕之后，程霄走过去扶她的手，“走，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了。”

    林芷初点了头，两人绕过苏海的时候，苏海哼了一声，依旧阴阳怪气的说：“你还别不信，他就是在玩弄你，你回去好好想清楚我今天的话。我都亲你了他还是没有反应，他要不是玩弄你，哪能一点不吃醋？哪能这样耗着你？”

    林芷初觉得自己头脑爆炸，要疯了，如果不是程霄扣住她的手，她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去打苏海的那张可恶嘴脸，可是程霄在她身边，他伸手推了苏海一把，示意他闭嘴，苏海毫不在意，撇撇嘴笑得像个变态。

    外头正在下小雨，程霄把外套脱下了盖在林芷初头顶上，可是这样，林芷初就看不清前方的路了，她喝了酒本来走路就呈曲线，这下倒好，她鼻尖一闻到程霄的外套香味，就愈发走路不稳了。

    程霄怕她摔了，蹲下身子让她趴上她的背，林芷初没有多想，身子一倾将全身力量压了上去，程霄觉得她可能真的喝高了，就只懂压他，连两条腿都不会自己伸出来勾住他，难为她把她扛起来再自己去找她的两条腿，穿得又多又厚，他都差点找不到她的腿。

    等调试好了位置，他背着她往前走，发现大冬夜的，汗都流了一背。

    林芷初倒是被他背得挺心安理得，还一个劲儿的证明自己的清白：“程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林芷初这下又说不出话来了，她把脸蹭在他后脖颈。

    程霄今天没戴围巾，外套也盖在她身上了，身上穿一件单薄的圆领毛衣，她一蹭热气就呼出来喷在他后脖颈处，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全身反应都起来了。

    他“嘶”了一口气，头下意识的扭了扭，她伸手就从身后圈住了他的脖子，头也从后头直接蹭到他前锁骨来，这下好了，姿势比刚才还亲密，反应比刚才还刺激，他觉得自己今晚可能要完了。

    他努力的克制，并尽量压抑着嗓音提醒她：“你能不能别乱动？”

    喝醉了酒的人仿佛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还一个劲的在那里证明自己的清白：“程霄，我没有和苏海亲，他总是烦我，我才会这样，而且我喝多了……”

    “那你就别喝那么多！像话吗？一个女孩子喝成这样？”程霄一出口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冲，他拒绝承认自己听到从她嘴里听到“苏海”这个名字时，有种难以描述的不快，甚至莫名的愤怒。

    林芷初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胸腔贴着的这个男人，此时的愤怒与不快，因为每说一个字时，她都清楚的感受到了他胸腔的震动。

    他说她不像话，不像一个女孩子……突然有一种很悲伤的感觉拂过心头，别人怎么说都是无所谓的，可她最喜欢的人说她不像话。

    林芷初觉得自己已经挺努力了，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像话？而且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凶。

    她挺委屈的开口，憋着泪：“你为什么总是对我那么凶？”

    程霄没有说话，他也挺生气的，虽然他还搞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生气。

    林芷初觉得自己好像在对空气讲话，得不到回应也就罢了，等了好半天终于等到他开口，他却只是轻飘飘的说了句：“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你凶？”

    气死她了！

    “我不用看都知道你对我凶！我是听到的，你连对我说话都这么凶！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程霄语气不忿，他觉得莫名其妙，正确来说，他觉得自己今天一整晚都莫名其妙，心情也不好，尤其是刚才看见苏海之后，他都已经低声下气来背她了，她的要求怎么还那么多！

    “苏海说你就是在玩弄我的，故意吊着我，不拒绝我也不给我机会，你就是这样想的对吗？”林芷初后来在想，假如自己当时头脑清醒的，这话是绝对不会问出口的，就算是要问，她也不会把苏海拉下来瞎参合。

    程霄的语气瞬间就冷淡了许多，简短的两个字：“没有。”

    “你有！”喝醉酒的林芷初还是不肯放过他，“你明明记得我，却假装不认识我，是不是？”

    这是直击心灵的逼问了，都说醉后吐真言，平时不敢问出口的话，林芷初都说出口了，事后她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扇自己一巴掌还是扇自己两巴掌。

    她没有听到程霄是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的，好像听到他说：“随便你怎么想。”

    她迷迷糊糊的躺在他背上，仰头可以看到夜空，雨停了，黑幕布上一颗星星都没有，她对这晚的记忆停留在黑色的夜空，还有和他最后一幕对话。

    她问：“你真的没有在玩弄我吗？”

    他笑了一声，好像很无奈，“我可能是疯了才会玩弄你，还陪你玩了这么多年。”他低笑的声音好听极了，像拨通琴弦的手，轻轻的滑过，就让心痒痒的恨不得发出声音。

    可是她发不出声音了，她在他背上睡了过去，很踏实，好像这句轻飘飘的话是他对她最好的交代了。

    第13章

    （上）哪里能忘了你

    第二天她是被自己的心理疑问震醒的， 林芷初在梦里问自己， “为什么他说陪我玩了这么多年？”

    她一睁开眼睛， 没有看到理想中的答案，只看到三个围着她观摩的室友们。

    娜娜扶额：“你终于醒了。梦到什么呢？”

    fiona呵一声笑出来：“你这花痴，做梦都喊程霄的名字， 我都听到了！”

    萌七七笑嘻嘻道：“昨晚你和程霄去哪里了？我们都回来了，你是被程霄扛回来的， 你都不知道， 他把你扛上了六楼啊！你好意思吗？！”

    林芷初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她脑子清醒后， 从几个室友的嘴中听到了自己昨晚喝醉酒的荒唐。

    娜娜说：“你不能喝以后就别喝那么多，多丢人啊！”

    fiona：“好在是遇上了程霄， 你要是遇上了别人，被人先奸后杀都不好说。”

    萌七七：“只有我一个人关注点在程霄昨晚把你背回来这件事情上吗？你们都做了什么才回来？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林芷初绞尽脑汁的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程霄最后是怎么把她背上六楼的。

    她的记忆停留在那片黑暗的夜空， 他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时的声音……

    接下去的事情，她通通记不起来了。

    但好歹记得是程霄把自己扛回来的。

    洗漱后，她发短信息给程霄，她到现在还没有添加他的微信， 程霄也从来没说过要来加她的微信， 有时候她觉得也挺奇怪的，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点歌发信息就算是他的室友都发现她的心意了，程霄为什么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添加她微信多了解她一下呢！难道太主动表达的女生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吗？哎。

    临近期末， 一月的天气，下了雨，每天都灰蒙蒙的，像她的心情。

    程霄在宿舍看书的时候，收到了林芷初发来的短信。

    短信上面写着：“程师兄，昨晚辛苦你了，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喝那么多酒，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谢谢你昨晚把我送回来。你什么时候有空？”

    程霄回复信息：“不用这么客气……”信息写到一半他就删除了，变成了：“等你考试结束了。”又发了一条：“带你去玩。”

    林芷初几乎是秒回的信息：“好诶！”

    程霄看着信息，笑了，心想她连去哪里玩都不用问一下的，就不担心他把她卖了吗？

    他调出手机微信，奇怪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加他的微信，他有时候也想看看她平时都在做什么呢。

    正要退出微信的时候，收到苏海发给他的微信，正确来说是来挑衅的——

    苏海在信息里面说道：“诶，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了芷初啊，感情的事情果然比台风还反复无常无法控制，我现在正式宣布我要和你抢女人！抢女人！”

    程霄把手机一丢，觉得这人幼稚可笑无聊。

    看了一会书，看不进半个字，他拿出手机发微信给苏海，也做了一个同样幼稚可笑无聊的举动：“你试试看！”发完，还发一条更幼稚的：“她是我的！”

    晚上睡觉，张鹏在隔壁床铺，听到程霄同学说了句梦话，不对，是好几句重复的梦话：“她是我的！”

    张鹏想，这小伙子估计是要疯，他竟然想要把睡在隔壁床铺的自己占为己有，连睡觉的时候他竟然也如此迷恋自己。真是愁死个人了！

    林芷初再一次见到程霄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星期后的事情了，她那天刚好在进行篮球考试。考试氛围挺紧张的，她一门心思都扑在考试上，也就没时间去为上次的事情多解释什么。

    篮球考试分三项，定点投篮十个能进五个就可以及格，运球绕障碍上篮，只要不超时就可以过关，最后一项是三步上篮。

    程霄在隔壁球场见她一直考不过三步上篮，还走过来亲自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