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另一个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就是怕他们住进去就不肯出来了。”
“可不是么,这屋子收拾得这好,村里谁不想住?”
“别扯远了!”林大富无奈道,“那咱们就先答应着?”
几人商量后,林大富一脸无奈地给叹了口气,冲林然然道:“然然,我们研究后一致决定,就让这些知青先住进来,等宿舍建好了再说其他事儿。”
林然然早有心里准备,但听到这话也不由得难受。这屋子可是自己一点一滴修葺好的,没想到在这儿住的最后一段时间,却要跟一群难缠的知青共处。
她开口:“既然是大队上的决定,那我……”
“不要!”奶声奶气的嗓音响起,顾元元气鼓鼓叫道,“坏蛋!不要住进来!这是我姐姐的家!”
“元元,过来姐姐这儿。”林然然忙拉着顾元元。
顾元元却不肯,小脸气得通红,拿□□指着几个知青嚷嚷:“打洗你们!”
“元元,乖啊,大叔给你糖吃,咱们不闹。”林大富赶忙讨好地哄道。
顾元元不吃这套,举起□□无差别扫射,还道:“我要告诉我哥哥!你们欺负我!还欺负我姐姐!”
几个村干部顿时慌了。
这个小孩儿来历不凡,那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要是他真的去跟家里告状,岂不是……
小孩儿有种小动物般的直觉,顾元元一向懂得扯他哥哥的虎皮拉大旗,捂着脸嘤嘤道:“我要跟哥哥说!呜呜呜你们都是坏蛋,我去打电话!”
还懂得打电话!
林大富满头大汗,求助地对林然然道:“然然,你看这……”
林然然搂着顾元元,细声细气地哄:“元元乖,姐姐知道你不想跟别人住,会吓着你,姐姐一会儿去村委会打电话叫你家人来接……”
这话更是给林大富上眼药了。
顾元元哭得更大声了,而且哭着哭着就变成了真哭:“你们欺负我姐姐……坏蛋……呜哇!我要哥哥!”
那群知青被严厉赶走时也没弄明白,村干部们的态度怎么就忽然变得那么强硬起来。
因为这一出,谢绯也跟着她哥回家了。在路上,谢绯不解地问谢三:“哥,我刚才一直给你使眼色,让你把裙子亲自送给然然姐,你怎么就是不开口?”
谢三沉默,任由谢绯一个劲儿地追问,问得急了他才丢出一句:“你别管。”
他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纸包,里面软绵绵一条叠好的裙子,鹅黄小白点,全是照着林然然的心思裁剪制成的。
那日林然然把这块布料反复看着,眼底满是喜爱。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偷偷返回供销社买了这块布。
他只是觉得,这颜色很衬林然然,那天林然然拿着布料比划时,鹅黄映着雪白皮肤,就像夏夜里盛开的茉莉花,盈盈一朵似有暗香浮动。
他刚才明明有机会亲手把裙子送给林然然,可那小胖子的出现告诉了他一个残酷的事实:他没办法保护林然然。
看着林然然的房子要被占,他没办法护着她。林家人来闹,他也没办法护她周全。她要进城去,他也没办法给她任何助力。
而这一切,顾裴远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
还不够,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变得足够强大,才有资格站在林然然面前,堂堂正正地送出这条裙子。
谢绯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正处于痛苦之中,她只是很惋惜地叹了口气。
哥哥这么喜欢然然姐,怎么就是不肯开口呢?
西屋里。
顾元元摊在床上,花背心往上扯露出了白嫩嫩的肥肚皮,小景和小秋都围着他,一个给他扇风,一个殷勤地捏捏胳膊。
一堆点心就放在床头,顾元元一张嘴,小秋就给他喂到了嘴里。他抖着小短腿,旧社会的地主也没他这么滋润。
小景满眼崇拜道:“元元,你可真厉害!一个人打跑了坏蛋!”
他们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就以为是顾元元一人力退一群大人!太厉害了!
顾元元得意非凡,却故作矜持地摆摆小手:“下次坏蛋来,我还打他们!”
“好,我们一起打!”小景激动道。
厨房门口的林然然和红霞嫂听了这孩子话,相视而笑。
红霞嫂今天回了娘家一趟,没想到刚回家就听到这事儿。
“这群不要脸的,还说是读书人呢,咋跟那林王氏一个德行?!”红霞嫂骂道,“只恨我刚才不在家,要么非拿扁担打出去不可!”
林然然道:“他们初来乍到,咋就偏偏知道我这宅子好?”
红霞嫂啐了口:“不是金花婶就是那林大春家的,保准是她们眼红你日子过得好,就跑去瞎说了啥。我待会儿去打听打听,要真是她们使坏,看我饶得了她们不!”
林然然心思不在这上头,道:“嫂子,你得帮我个忙。”
“嫂子知道你要说啥,这屋子当初是啥样?你花了那老些白米白面请人来修,又花了这老些力气种了菜,他们一来就想摘果子?呸!你放心,嫂子跟林贵家的她们都会帮你说话。这房子他们想都别想!”
“不是。嫂子,我要搬家,你帮我收拾东西吧。”
第124章
箱笼大开,冬天的厚衣服厚被褥晒得干干暖暖的,一件件叠好收起来。顾元元跟小景轮流往被子上扑,软绵绵跟扑在棉花上一样。
“乖,一边儿玩去。”林然然把顾元元扯起来,拍一下小景的屁股,道,“去院子里看看衣服晾干了没有,锅里蒸着发糕,小秋去看看火熄灭了没有。”
“好,次发糕啦!”顾元元欢呼着跑了。
红霞嫂叠好一件银红色袄子,啪一下重重摔进箱子里,拉长脸跟谁置气似的。谢绯在一边收拾,也是满脸沮丧。
林然然噗嗤一笑,道:“嫂子,我还没马上就走呢,怎么一个个都哭丧着脸?”
“凭啥你走啊?”红霞嫂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咋这没刚性?之前那林王氏都让你给治得服服帖帖,咋几个城里来的破知青就把你难住了?还主动把房子让出来?”
林然然还是那么慢条斯理地道:“别急嘛,这房子的事儿就算他们不提,我迟早也要腾出来的。这宅子可是谢家的,我一直占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谢绯忙道:“然然姐,这房子给你住着,我们一家人心里都好受点,比给村里……好。”
林然然拍拍她的手,道:“我知道。不过我迟早是要进城的,小秋小景眼看着就要上学了,咱们这儿上小学,孩子每天要走好几里山路,小秋的身体吃不消,我也不放心。我爸的工作让林王氏卖了,我也得弄回来不是?”
工作和上学都是正理儿,红霞嫂听了也没话好反驳了,只是叹气道:“你跟我这门对门的才住多久啊,你就这么搬走了,铁蛋铁牛他们可要哭坏了。”
林然然坏笑道:“别说铁蛋铁牛了,那你就舍得我?”
红霞嫂没好气道:“去!人家心里难受着呢,你还在这儿嬉皮笑脸。”
谢绯在旁边红了眼,道:“然然姐,我舍不你。”
林然然道:“我也舍不得你们,别傻了,这儿离城里又不远,以后你们每星期都搭车进城来看我不就成了?我在城里,以后你们做衣服换鸡蛋,那还不方便?”
听到这话,红霞嫂和谢绯都是眼前一亮。林然然在城里,以后要做生意肯定是方便许多,不用再几星期才进城一趟。何况谢三几乎每星期都要进城运化肥,顺便就可以帮忙运货……
不过只要想到林然然要离开了,不舍和愁绪还是占据了上风。林然然见状,打开一个藤编箱子道:“本来打算临走前再给你们的,现在先送给你们吧。”
“这是?”箱子打开,最上头是两块布料。一块是靛蓝色蜡染,一块是浅蓝色棉布。
“一人一块,嫂子你不是新打了好些棉花,这块料子给你做棉袄。小绯你一直羡慕村支书女儿的那件浅蓝色衬衫,这料子我可是托人从省城买的。本来打算等你生日再送给你的,现在只能提前拿出来了。”
“这料子!哎哟,正好配我新做的那条裤子。”这料子厚实棉密,一摸就知道肯定是林然然从黑市上搞来的紧俏货。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红霞嫂尤甚。虽然生活在农村,性格也是风风火火,可她从来都把自己打扮得利利索索。现在见到这块新料子,哪有不喜欢的。
谢绯也开心地拿起料子,却见底下是满满当当的衣物,全是原主母亲徐红晴留下的。
林然然继续道:“嫂子,小绯,这一箱子衣服都是我妈留下的。我知道你们眼馋很久了,虽然是旧的也有七八成新,你们不嫌弃的话就挑几件。”
这下红霞嫂是真的激动了:“这咋行?这都是你妈留下的,那可都是好料子!看这开司米羊毛……还有这大衣料子,啧啧。”
谢绯爱不释手地拿起一条一步裙仔细看着,这么时髦而新奇的款式她从没见过。每次在林然然家翻看这些衣服的时候,她脑子里都像被打开一扇新大门,迸发出无限灵感。
林然然笑道:“别跟我客气了。这些衣服我也穿不上,留着也是浪费。嫂子你身量应该合适,挑两件吧。我看这条裤子就很适合你。”
林然然拿起一条黑色的呢子阔腿裤给红霞嫂比划,这裤子料子厚实,裤腿处绣花,款式对林然然来说嫌老气,刚好适合红霞嫂。
红霞嫂推拒了一回,还是收了,又挑了一件罩衫和一件毛衣。谢绯也挑了一条裙子和一件开衫。
“剩下的你自己留着穿,这些款式你过几年也能穿了。”红霞嫂把箱子盖上,道。
三人在屋子里一通收拾,到日头西斜才收拾完衣物。林然然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屋子里居然添置了这么多东西,光是衣物就收拾了满满两箱。
有村里人看着,她又不能把东西往空间丢,只能拜托谢三再给她打几口箱子。
彼时谢三正在知青宿舍外锯木头。
这儿本来是一片废弃的砖窑,泥坯打的墙体被蚂蚁蛀出无数空洞,细筛一样筛进无数道光线。山上新砍伐的木头堆在外面,准备把砖窑加固,打上门窗作为知青宿舍。
托程遥遥那一闹的福,村里大队都觉得这些知青不好相与。大爷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捧着?他们是来劳动的还是当祖宗的?
知青们住在村民家嫌脏,又嫌弃养猪场那边味儿不好,那干脆就重新给你们建个新宿舍,离村子远远的,这下没话好说了吧?
林然然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宿舍附近,在心里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林大富也忒促狭,给他们选了这样一个地方,这下知青们可要吃苦头了。
谁知就看见谢三身边站着个女孩子,乌发如云,背影窈窕,可不是程遥遥吗?
程遥遥不知道跟谢三说了什么,气得跺脚,那姿态娇嗔又天真,林然然一个女的都看得心里一荡,偏偏谢三跟块木头似的无动于衷,继续锯木头。
林然然脚步一顿,这程遥遥难缠,她还是回头再找谢三好了。
“你怎么来了?”林然然还没来得及走,谢三已经看见她,丢下工具大步走过来。
“谢三哥,我想找你帮我打几口箱子,不知道你忙不忙。”林然然只好笑道。
“你来干什么?”那程遥遥大老远看见林然然,就跟被点燃引子的鞭炮似的,嗖地窜到林然然面前。
“没你的事!”谢三低斥。
“你……你凭什么凶我?!”陈遥遥倏地瞪圆了眼睛,眼看着就泫然若泣。
“……”林然然无措地对上谢三更无措的眼神,“你们……”
“我跟她没什么。”谢三迅速道,黝黑眼睛很快地看了眼林然然,似乎在观察她的神色。
林然然干笑了一声,道:“那我就先走了,我回头就让人把木板弄来,谢三哥你还是去我家做?”
“嗯!”谢三道。
程遥遥在那儿憋了半天的眼泪,可惜两个人都没理会她。这种她用惯的伎俩还是第一次失效,往常只要她稍稍露出一点受伤的表情,其他男人都会对她有求必应,千哄万哄的。
程遥遥好没意思,只好收了眼泪,冲谢三道:“你愿意帮她打箱子,为什么不肯帮我打浴桶?”
听到“浴桶”两个字,谢三麦色的脸再一次涨红,好在看不出来。这么私密的东西,还是女儿家用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托给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