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努力求生中，我不会轻易死的，也没有人能让我死！”辛鲲笑了，“你也是，你若早死，就没有人保护我了。所以你一定要比我活得久一点。”

    “好，我保证，我一定比你活得久。”这个郭鹏听得懂。

    “好了，刚刚的事没说完，皇上不赏小王爷，但总要有点说法吧？”辛鲲不想谈这个，忙说道。她刚刚就说了，少帝当然不会封赏郭鹏，但会怎么做？这个做法其实才是能看清他个性的重点，她要问的自是这个。

    “没有，这就是我们这位皇上的做法。”蔡关笑了。

    “没有是什么意思？拿回了钦差大人印信，然后收了他的报告，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辛鲲闭起眼，想着钦差回京的程序，少帝是从哪一步开始没做的。

    “没有钦差回京的仪仗，怒飞自己秘密出京，再秘密回京。然后，没有然后。”蔡关抿起了嘴，轻轻的转着自己手上的一个玉佩。

    “有意思！”辛鲲也抿起了嘴，拿着书卷成了卷，轻轻的敲着自己的手，眼睛看着房顶。好一会儿，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你想到什么？”蔡关这些年其实也在研究着，对着这位少帝他该用什么法子保存家族的实力，在爷爷退出朝堂之后让蔡家安全着陆。不然，他为什么会看到辛鲲的潜质之后，用强迫的手段，他也非要他进入朝堂。他这些日子，也在结交姚录，还通过姚录，接交着与姚录交好的那些贫穷士子们。这都是他为了家族所做的努力。

    不过，他是长久的研究，才会知道少帝所想，但辛鲲从来就没见过少帝，她研究少帝的时间也不会很多，所以，她现在是自己猜到的。

    “如您所说的，他是个很稳重，并有章法的人。”辛鲲想了一下，用了蔡关的评价，因为她觉得这个评价很准确。并看向了郭鹏，“听懂了吗？”

    “唉，你真累。”郭鹏坐在躺椅的边上，拿起干果一个个的用手捏开，挑出果仁喂给辛鲲吃。他特意问过，辛鲲是可以吃这些干果的。这会就能看出他是个习武之人了，对手劲的掌握出神入化，比如核桃，他绝对剥出的就是完整的核桃肉，看着极其的赏心悦目。

    “唉，活着本就是累的，想活得简单点，就得跑在所有人的前头。”辛鲲又笑了，张嘴让他喂。

    蔡关一把抢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辛鲲和郭鹏一块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郭鹏又剥一个，这回还分成四块，一块块的喂给她吃。

    “喜欢吃吗？回头我给你找些别的吃。”郭鹏看着小篮子里的各色干果，巴巴的看着辛鲲。

    “行了，挺好的。”辛鲲笑了，但看看瞪着她的蔡关，只能慢慢的伸手，让郭鹏把剥好的果子放在她的手心。

    郭鹏也瞪了蔡关一眼，委曲的把果仁放在辛鲲的手心里。

    蔡关就看着他们，现在蔡关倒不是生气，他就是有点好奇了。郭鹏真的不知道辛鲲是女孩吗？那么纤细白晰的手指，手指尖尖的，透着光，都跟透明的一样。虽说没有长长的指甲，但这绝对不是那男人该有的手啊。

    他伸出手来，看了一下。他是读书人的手，也是细长的手指。但男人的指节和女人的指节能一样吗？

    “表哥，你在看什么？”郭鹏看表哥正在看他自己的手，各种奇怪。

    “我想看看为什么我们的手都没有辛贤弟好看。”蔡关对郭鹏假笑了一下。

    “我就没见过比鲲弟长得好看的人，所以，他的手生得好看，又有什么可奇怪的。”郭鹏摇摇头，又低头专心的给辛鲲剥着干果。

    “唉，怒飞，你能眼瞎到这一步，我也是佩服了。”蔡关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轻轻的用手指挠了一下眉毛，“我明天回府了，你怎么样？辛鲲以后就是静养了，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我无所谓，反正你爹娘也没叫我回去。我娘没事就来看小宝，最近挺好的。

    第164章 先声夺人

    院试前一天，少帝亲口答应辛鲲口述答题，虽说也得去通州应考。下午蔡关和辛爷一块送辛鲲去通州，当然辛爷临走又把海大夫一块拎上了。海大夫都不知道自己去干嘛，辛鲲现在好得很，她现在脉相不佳，那是他教她的小障眼法。当然他还给了她一颗药，进场前吃，保证答题时，说一句话要喘三下。

    辛鲲看师父的样子，就笑，觉得老头子真是好玩，有时她都怀疑，这老头这辈子没研究别的了，就研究怎么装病，而且怎么装病比较像的科学了。这手出神入化，真是玩得不是一般二般人能玩得起的。

    辛爷也知道辛鲲好了，不过，辛鲲吐血的事，让他受了刺激，他现在坚定的觉得海大夫就是一个庸医，但庸医也比没有好，反正现在孙女在哪，他就把海大夫拎到哪。你给我守好了！

    蔡关是请假出来的，郭鹏还得去守考场，上回中途跑了，少帝面上没说什么，但私了骂了郭鹏好几次，而那好几次都正好被留守的大臣们撞见。大家也都知道皇上对小王爷疼爱至深，不过呢，小王爷是个糊涂主子，做事太随心所欲，让皇上烦恼之极。

    外人怎么说了，对郭鹏他们无所谓，反正他也去看辛鲲考试，提前去就提前去了。留了两个侍卫给辛鲲，跟蔡关说了一声就走了。

    蔡关也觉得现在辛鲲去考试，有点费力。他们好好的说着话，辛鲲就能睡着，因为她的脸的雪白的，让他们常常会很害怕，有时甚至会轻轻的试试她的鼻息，看她是不是还活着。这种患得患失之下，跟人换了班，带着自己的侍卫一块过来了。

    辛鲲躺在自己家的驴车里，结果外头都是骑着马的大汉，看着都觉得有点让人无语。

    “让你坐马车，你非不答应。”蔡关还不乐意呢，他家有大马车，结果这位非坐自己的驴车，让他怎么办。

    “熊老爷子可是一品大学士，他现在就是骑驴。”辛鲲打了一个哈欠，戴上眼罩睡觉去眼辛爷拉着蔡关后面的一辆车，那是租的车，家里的车太小，辛鲲一个人躺着，让海大夫在边上照应，也就没什么地方了。自然还得再租一个车。当然赶车的就是郭鹏留下的侍卫。不像蔡关弄得声势那么大。

    京城与通州不太远，不过也晚上才到，不过郭鹏已经都安排好了，当然辛鲲被抬下车时，还有一个人站在郭鹏的身边，一位看上去七旬左右的老者，看着包在被单里的辛鲲，满眼的凌利，不过看跟着下来的海大夫怔了一下，对着海大夫一拱手。

    “海兄！”

    “哦，你啊，在这做什么？”海大夫恍忽了一下，才认出这位。

    “海兄怎么跟这位学子一共前来。”

    “他家里长辈不放心，请我帮忙。”海大夫随意的说道。

    辛鲲此时睡得可香，谁这么晃几个小时也会睡得这么香的，抬下来时，都无知觉。郭鹏的侍卫也都是老熟人，两人单架一穿，就一人扛一头，直接进了郭鹏定下了客栈，天字院。那老头也就只能看到一个瘦小的年轻人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的从他眼前通过罢了。

    “熊大人。”蔡关也过来，扶着辛爷，“老爷子，这是这回的主考熊大人。”

    “草民叩见大人。”辛爷在这儿可真只能自称草民了，海大夫是辞官的太医，蔡关是翰林；郭鹏不用说了，人家小王爷。辛爷虽说跟这些人可以不跪，但这会，对着熊大人，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跪下。

    “老人家请起，怎么让您亲自送？”熊大人忙扶起了辛爷，忍不住说道。

    “老大人有所不知，辛家只有老太爷和辛小哥了。”蔡关苦笑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那为什么非要让他今年考，过几年，大安了再考不行吗？”熊大人一怔，虽说不知道家里只有两个人是什么意思，但是也知道这是人家的痛事，他是年高德勋之人，自不会当面打听，只不过，还是要批评一下，竟然还要求口试，他主持院试这么多年，还从未有过这种特例，熊大人天然的就对辛鲲抱有成见了。

    “我进去了。”海大夫懒得跟这人废话，对熊大人拱拱手，进去了。

    “草民去看看鄙孙，老大人见谅。”辛爷陪笑着又深揖一下，蹒跚的进去了。

    “老大人不如前厅奉茶，鲲哥儿是学生不成才的徒弟，有些事，学生跟老大人解释。”蔡关老老实实的对着熊老爷子一礼。

    “我去看看鲲弟。”郭鹏也不搭理他们了，追着老爷子去了。

    “你说。”熊大人就在院里的石鼓坐下，指了蔡关一下。

    “不知道老大人知不知道鲲哥儿为何病重？”蔡关想了一下，轻轻的言道。

    熊大人向来与京中无瓜葛，就算有那门生故吏想走他的门子，这些年也都被他赶走了，家里长子早就大了，在外放。家里就一个老妻，他上哪知道京中的八卦去。至于说蔡文之死，和一个士子被除名，这也只是在坻报之中说是搅乱考试次序而已。老爷子当时还叹息了一声，两个年轻人一个送命，一个送了前程，可悲可叹。现在看蔡关的样子，不禁嘴角抽了一下。但他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蔡关，等他的解释。

    “鲲哥儿连中两元，不过府试时，出了差错，他是在中毒的情况下，勉强完成考试的。若不是太医院正和海大夫倾力相救，他只怕也与他父母一般，莫名惨死了。是皇上希望他坚持下去。皇上不想再等四年。”蔡关对老爷子深揖一下，轻声说道。

    “与蔡文有关？”

    “老爷子慎言，此事皇上并没有定论。”蔡关立刻变脸，自己也是蔡家人，这话怎么也不能说的。

    “他都这样了，口试能过？”

    “那是老爷子您的事，学生不敢置喙。”蔡关再退后一下。

    “老夫去看看他。”熊大人想想摇了一下头，他是个严谨的人，万不会被人牵着走。

    第165章 苦药

    辛鲲已经起来了，正在漱口，当然，海大夫顺手给了她一碗黑如墨汁的药。辛鲲都想问问，您也才下车，怎么就顺手拿药了？哪找的。但看老爷子的脸，她捧着碗默默的喝起来。

    于是，熊大人进来看到的就是，白色中衣头发被梳好，看着好一个漂亮的少年郎，双手微微颤抖的捧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碗，在喝药。

    辛爷轻轻的摸着孙子的背，还不停的说，“乖，喝几付就好了。”

    郭鹏已经把一颗凉果塞进了她的嘴里，自己舔了一下碗沿，脸皱成了一团，“海大夫，怎么这么苦？”

    “滚远一点。”海大夫能说，这是黄莲加别的药材一块熬的去火汤吗？辛鲲这些日子其实身上虚火上升，正赶上天热，他正好给她清热解毒了。收拾了东西，看着郭鹏，“饭呢？”

    “哦，传饭！”郭鹏忙对外头喊着，这才看到熊大人。

    熊大人是少帝的师父，同时，也是他的师父，他们一块接受的教育，想跟这老头发脾气，他还是有点童年阴影的，对着他呵呵了一下，“鲲弟，这是熊师傅，小时候光打我手板。”

    辛鲲本来想对熊学政起身致意的，不过被郭鹏一说，立刻咳了起来，‘他打你手板，你告诉我有什么用，我能跟他说，您打错了。’还是说，‘我帮你报仇？’

    “好了，你这样能口试吗？”熊大人摆了一下手，看着那因为咳嗽而涨红的脸。

    “是！”因为刚刚咳嗽完，她的声音沙哑了很多。

    “你连中两元，想来也是才华出众，口述答题，你就只有一次机会，你怕吗？”

    “不！”辛鲲好了一点，笑着点点头。说完了，她还是轻轻的喘了一下。

    “本官拭目以待。还有，你，明天罚抄诗经一百次好了，反正你在外帘也没什么事做。”熊大人指着郭鹏。

    “师傅，我是武将。”

    “那又怎么样？老夫就喜欢看你的烂字，敢让人替你写我就打你手板，打烂为止。”熊大人慢慢吞吞的说道，然后踱着步，晃着出去了。

    蔡关忙跟着出去了。

    “鲲弟，怎么办呐！”郭鹏拉着辛鲲的手，眼泪都要下来了。

    “那就慢慢的抄，没说一天全抄了，慢慢来。去买现成的空白册子，字抄得好一点。”辛鲲笑了，轻轻的说道。

    “可是师傅说要一百遍。”

    “你是搜检官，有巡查考场。那是皇命，皇命大，还是师命大？你明天尽力的抄，但到点要准时巡场，别误了皇命。能抄多少抄多少，院试有五、六天呢！这些天，你争取抄一本出来，字要写得好一点，别糊弄。”辛鲲笑着说道。

    “好，我这就让人买册子去。”郭鹏的字其实写得还不错，他跟老头子一块时还是孩子，只是习惯的害怕自己幼年的老师的。

    “写好一点，写得越好，你免罚的可能性就越低。”她还是忍不住又嘱咐了一声。

    “知道了，我让人给你熬了人参粥，就跟你平日吃的一样。”人家送餐进来，郭鹏忙接过侍卫单拿的托盘，放到床边。

    “不好意思，这粥不能给她吃，给老爷子。”海太医摆手，自己已经坐下去吃饭了。

    郭鹏连忙把粥递给了辛爷，瞪着海大夫，“那鲲弟吃什么。”

    “给她一碗白粥，才吃了药，不可冲撞。”海大夫头也不抬。

    辛爷把参粥喝了，又看着辛鲲，“喝了那么多药，要不要爷爷出去给你买点小点心。”

    “爷爷，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我什么也吃不下，坐一会。”辛鲲看着这些日子自己爷爷才是真的瘦了一大圈，老了好几岁。轻轻的把拉着祖父的干枯的手，“爷爷，我真的没事了。等明年，我做了官，就找个轻省的差事，就好好的在您身边陪你。”

    “你倒是想找重活，您以后就这么慢慢的养着吧。”海大夫冷哼了一声。

    “那我还能不能带鲲弟去骑马，他明明骑了马，身体好多了，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

    “你被李婶带坏了。”辛鲲叹息了一声，挨千刀的，就是李婶的口头语。不过她还是小心的看了海大夫一眼。她知道海大夫的想法，以后她就是体弱多病之人，找个轻省的地方歪着，请个病假什么的，不是挺正常的吗？

    “我叫人给你煮燕窝粥。”郭鹏忙去吩咐了，他这回知道在来好几天，怕他们没带药材，自己把辛鲲常用的药材都带来了。正好看到别人送母亲燕窝，想也不想顺便打包了。

    “这傻小子！”海大夫噗的笑了，看看老爷子，“看到没，不听我说，你听这个傻小子的。”

    “我当然听我孙子的话。”辛爷过来坐到桌前，赶了一半米饭出来，慢慢的吃起饭来。

    “你孙子太好强，这不好。明明有能保全的法子。小子，好强会死得很难看。”海大夫瞪着辛鲲。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