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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娆荼笑了笑:“谁会和金银过不去?何况她家中有事。”

    “姑娘真聪明,一眼就看出来。那柳杏家里有个病重的老母,他哥嫂没什么良心,将那老母亲丢弃不顾,柳杏也是前些日子刚卖身到府上的,为了给老母治病。”

    “嗯,她身上的伤是裴青薇打的吧?裴氏将她买入府,只怕是将对我的怒气,都发泄到这丫头的身上了。”

    “应该不错,姑娘可将柳杏收为己用。不过这丫头心思重,此事还得徐徐图之。”

    “如今既然入了府,自然有功夫跟裴氏周旋下去。她以为送了个与许蘅相像的丫头到我身边就能分散沈筑的心思?”她摇头微笑,“她不了解沈筑,也不了解我。”

    倏忽到了立冬日。

    这日夕阳残照,庭内木叶半青黄。娆荼在窗前读诗,一阵冷风拂过,她抬眼看向窗外,春夏、秋冬和柳杏在灶房里忙活,山鬼从外面拎了篮沉重的物什,用青布遮的严严实实,不知里面藏的是什么。

    娆荼笑道:“你拎了什么宝贝,这么神秘兮兮的?”

    山鬼一脸得意,跑给来献宝一般把篮子呈在娆荼眼前,“姑娘,咱们今晚设宴。”

    娆荼挑起青布看了一眼,骂道:“就你是个馋猴,还说什么设宴。这牛肉烧酒除了你,谁还喜欢吃?”

    山鬼跺脚道:“姑娘,今天立冬,总不能眼巴巴看着沈大人沈夫人在那边其乐融融设家宴,咱几个在这里喝西北风吧?”

    娆荼挑了挑眉,“你这么贪吃,去服侍沈夫人吧,保准吃成个胖子。”

    山鬼上前晃娆荼的胳膊,“沈夫人没你美,也没你聪明,我还是得跟着你。”

    娆荼无奈一笑,却见柳杏儿托着木盘走进来,盘上放着一大叠热气腾腾的饺子。

    娆荼斜睨山鬼一眼,笑道:“你们商量好的,打量着今晚在我这里祸害一通?”

    柳杏抿着嘴直笑,山鬼十分冤枉:“我这是为姑娘想,咱们这院子的砖都冰脚,大人像是把姑娘忘了,自打姑娘在这住下,他一天都没来过。这满府的下人没一个将咱们放在眼里,都想着来踩两脚才好呢!咱们偏偏自己乐自己的,好叫他们看着眼热!”

    一番话下来,柳杏儿不敢笑了,站在门口的春夏和秋冬都低下了头,偷瞄娆荼的脸色。

    娆荼

    第23章夜宴

    娆荼咬牙狠狠戳了一下山鬼的额角,笑骂:“你这死丫头,句句话戳心窝子,这么口齿伶俐要编排死我?”

    她看向门口发愣的两个丫头,叹了一口气道:“都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吃饺子。你们山鬼姐姐的话虽然糙,但我也知道,这院子冷清,总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们平日定受了不少委屈。”

    春夏秋冬两个连忙上前道:“姑娘言重了,我们跟着姑娘,自然是荣辱与共。”

    “虚礼就免了,快过来吧。”

    当下山鬼收拾出一张花梨炕桌放在炕上,摆了果酒并几盘牛肉,又将那饺子放在正中。娆荼在主位上坐下,招呼几个丫头都来入座。

    山鬼自不消说,她是头一个不拘礼的。春夏秋冬是从公主府出来的,见过些世面,平日里看娆荼是个温和的主子,此时让坐下便都坐了。

    唯有柳杏有些不敢,娆荼笑道:“别拘礼,坐下吧,我们都在吃,独你一个眼巴巴看着是怎么回事?”

    柳杏这才敢在炕沿半坐下。娆荼见桌上几乎摆满了果点,对山鬼笑道:“你的那个篮子,敢情是聚宝盆?掏出这么多东西来。”

    山鬼谄笑道:“姑娘你看看,都是你喜欢吃的。”

    娆荼晚上一向没什么胃口,当下只挑了块桂子糕含在嘴里。

    山鬼倒了酒水,豪迈道:“姑娘,我先干为敬。”

    娆荼无奈,“你想吃酒就直说。”她指着山鬼对其余人道:“你们今日就使劲灌她,看她能撑多久。”

    山鬼促狭一笑,“没有姑娘灌我,我是醉不了的。”

    娆荼“呸”了一声,“臭丫头,你要上天了?”

    几个丫头笑成一片,大家渐渐放开来,酒到酣时,都向娆荼敬酒,娆荼没奈何也被灌了几杯,她一向不能多饮,便觉得头晕。

    山鬼正嚼着牛肉,忽然便道,“姑娘,你跳一曲惊鸿舞岂不应景,春夏是会吹曲子的。”

    娆荼刚想要拒绝,却见山鬼使了个眼色,神情有异。娆荼心中一动,起身看向窗外——

    天上浮云浅浅,变化万千,满院月色,人生何堪!

    她微微笑道:“春夏,你会不会吹《长相思》?”

    春夏忙翻出长箫,娆荼扶着柳杏走到院外,一声幽怨的箫声荡开了浓浓夜色。

    月光下,她翩跹而舞,落叶纷纷扬扬,将月光割的细碎。

    衣袂飘扬,人随乐动,霁月清风,不如一舞。此情此景恍若天上人间,几个小丫头都看呆了,尤其柳杏,微微长大了嘴巴。

    曲至柔处,情至深处,她向后斜仰,月色落了满脸,将她眼中的清冷之色加重几分,她轻轻喟叹一声:“长相思却不如长相守!”

    跳舞的娆荼似乎没有注意到踏着月色走入院中的男人,吹曲的春夏却看见了,箫声戛然而止,娆荼的脚上一扭,向后跌入一个温厚的胸膛。

    月光下,沈筑看向怀内女子,她喝了酒,两腮胭脂一般,眉稍眼角越添了许多丰韵。

    他的眸色晦暗难明,缓缓开口道:“娆荼,你好大的胆子,敢私设宴席喝个烂醉?”

    娆荼

    第24章缱绻

    娆荼惊呼了一声,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俯身拦腰横抱在怀中,走到屋内,沈筑见炕上花梨桌觥筹交错,一股酒气。他皱了皱眉,择了一处干净床沿坐下,将娆荼搁在自己腿上。

    他看了一眼垂首立在旁边的几个丫头,对娆荼道:“你这里倒热闹得很。”

    娆荼“嗯”了声,语气淡淡的:“你一来,可就不敢热闹了。”

    他眼神微柔,低笑出声,“既不欢迎?何来长相思不如长相守之叹?”

    娆荼朝山鬼她们挥了挥手,几个丫鬟退出房间,房间内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盯着她潮红的脸颊,低声道:“半月不见,你丰润了些。”

    “是啊,多谢王爷给娆荼安排了这么个清净住处,没人折腾,身子自然好些。”

    他拇指轻轻抚过她的唇,“你的这一张嘴,能不能别总这么伶俐?”

    “我说的都是实话,又是哪里惹大人不高兴了?”她别开头不去看他,那一双秋水眸子里满是嗔怒。

    沈筑心里的某个地方忽然变得很软很软,他沙哑道:“我见你才是满脸的不高兴。”

    娆荼哼了声,故意道:“大人的嗓子怎么哑了?要不要喝茶润润喉?”

    “喝茶恐不抵用。”他俯身去吻她的唇。

    娆荼挣扎着从他怀中起来,冷道:“沈大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十几天不见个人影,如今来了倒也开门见山,真当我是个妓么?”

    沈筑看她满脸怒容,他掸了掸衣袖,缓缓道:“难道不是?”

    娆荼闻言色变,回以冷笑,“沈筑,你滚出去!”她怒极,顺手拿起桌上糕点盘子就砸过去。

    沈筑挥袖拂开,上前攥住她的两只手,将她按在身下。

    娆荼使劲挣扎,却哪大的过他的力道?她抽泣道:“沈筑,你不要脸!”

    沈筑噙住她的唇,好一番缱绻研磨,女人的呜咽更激起他的火,他只觉脑中一片混沌,他想要她,想狠狠地要她!

    他本不愿意来见她,他知道她不过是那个女人的替代,他强忍了十几天,可是真是该死,他竟然抑制不住对她的想念。

    夜里想,白天想,恨不得将她压在身下折磨得她没了气才好!

    此时此刻,他吻着她的泪痕,尝到她温热而苦涩的泪,脑中忽然好似一道闪电划过,顿时清明。

    他停下疯狂的动作,茫然看着被自己揉在怀内的女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沈筑啊沈筑,你是日后朝堂中书令的人选,是天下十万才子之首,如今非但将这青楼女子强行收在身旁,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

    娆荼捂住胸口剧烈咳嗽几声,吐出一口殷红鲜血。

    沈筑愣了一下,忙将她扶起,慌道:“怎会如此?”

    娆荼狠狠推开他,“不用你管!”

    他将娆荼放回床上,对外面喊道:“杨谦,去请大夫!快去!”

    娆荼一边咳嗽,一边落泪,一张俏脸憋的通红,不甚娇弱。沈筑见她如此,一时没了主意,伸手僵硬地为她揉着心口,面上虽没显露什么,心内却是悔恨交加。

    娆荼抽泣道:“大人不必这么折磨我,不过是条贱命,你若真想要,娆荼给你就是了!”

    娆荼

    第25章偷闲

    沈筑皱眉道:“胡说什么?我何时想过要你的命。”

    “你可不是次次都要我的命!”娆荼越发呜咽起来,“明明是个读书人,沾上人身便是禽兽,没完没了!我就算出自风尘,也并没人这么对过我,大人若是觉得我不是个替代,就如此作贱,娆荼死了罢了,落得清净!”

    沈筑一僵,“你说什么?”

    “有些事你不说,我却也知道。你去看看院外的丫头柳杏,我仿佛听说她也与大人的发妻有几分相像……我算个什么东西呢,你何必如此放在眼里?”

    “这些事情,都是听谁说的?”

    “裴夫人将柳杏送来,我也不是傻子,自然打听了。”

    沈筑脸色冷峻,仿佛暴雨将至。他沉默了一会,缓缓道:“你像她,却不是她。”

    “大人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便放过我。”她捂住胸口,又剧烈咳嗽起来。

    沈筑伸臂将她拥入怀中,他不能放了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他要将她留在身边,“放了你?那我该怎么办?”

    不时杨谦请来大夫,娆荼已在沈筑怀中昏昏睡去。大夫探过了脉,沉吟道:“这姑娘的身子太虚,适才吐血,乃急火攻心,血不归经所致,本不相干。只是……只是姑娘身中奇毒,需静养,房事上……不可过激。”

    大夫饱蘸浓墨,开了一张龙飞凤舞的药方,沈筑便命去抓药,他搂着娆荼,眉心重重地拧了起来。“你这女人,到底是要将我折磨死了,才肯罢休?”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纱窗射了进来,娆荼微微睁开眼,见一只修长的手遮在眼前,为她挡了大半阳光。

    她扭过头,看见搂着自己半躺在床上的沈筑,他闭着眼睛,眼底有一片青黑,脸颊的青胡茬长出来,显得有些颓然。

    她静静地看着他,许多年多去了,原来他的脸上也多了许多风霜之色。她的心砰砰直跳,缓缓取下束发的簪子,手有些发颤。

    假如现在她就将他杀了,是不是可以省去许多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