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节
所以, 她比谁都希望两个弟弟能够凭着自己的能力在官场上立稳,而不是万事只靠着他们的身份。张鹤龄做得很好,三年的冷板凳没有白坐, 总算是靠着能力与认真获得了上峰的认可。可张延龄呢?他的愿望是进锦衣卫,甚至也曾意气风发地说过想去边境。国舅的身份已经足够敏感,若再加一重驸马的身份,一举一动都会被人解读出无数意思来,他还能放开手脚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么?
再者,驸马虽通常只在朝中任虚职, 但也极有可能接触到宗室事务。既是国舅又是驸马,还与宗室走得近,日后宗室如果都回迁入京, 以张延龄平日不拘小节的性情,指不定会卷进甚么事情里头去。就算他不曾卷进去,他的儿女若是卷进去了,那也是轻易无法脱身的。
仙游长公主确实是好孩子,她很喜欢她。可是她怎么想都觉得,这门婚事不合适。若是这孩子嫁一个家世寻常的驸马,日子定然过得更自在,根本不必顾虑张家的行事之风,更不必像他们一样过得谨慎小心。
对于此事,朱祐樘的想法截然不同。他坚持认为,这是难得的缘分,根本不必思前想后地顾忌那么多。张延龄身份敏感又如何?难道身份敏感就不能尚主了?高祖与太宗时期那些公主嫁的驸马几乎个个都是手握实权的世家勋贵,如今除了没落之外,不照样过得好好的?更何况张家不过是皇后母家,并无实权,只有个空头爵位在身,继承爵位的也并不是张延龄。
“鹤哥儿是嫡长子,日后能够继承岳父的爵位,延哥儿是嫡次子,一切反倒需要他自己挣来,对他而言是否有些太过不公?卿卿,驸马也不过是名头响亮些,让他不至于因为没有爵位在身遭人欺负罢了。我保证,这个名头绝不会影响他日后升迁。”
“万岁爷保证又有何用?”张清皎拧紧眉道,“朝廷众臣的偏见岂是一朝一夕能转变的?再者,他们对外戚掌武职实权本便警惕得很。延哥儿若是心怀志向,国舅加驸马两重身份,他未来的路还能怎么走?”
“该怎么走便怎么走,嫡亲的舅父兼姑父,大哥儿不信任他还能信任谁?”朱祐樘道。
“万岁爷说得倒是轻巧,这种前例可不能擅开。咱们信任延哥儿没错,但日后哪一代要是出了一位挟天子令诸侯的外戚,再后悔可就迟了。”张清皎依然摇着首。
“咱们只管将规矩定好,无论选拔文臣还是武将都不问出身,只问是否德才兼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须得好生制衡与监察他们,这种极端的情况自然能够避免。若是未来哪一代不争气,自己将这些规矩废了,惹出乱子来,那也是天命已尽,怨不得你我。”朱祐樘平静地道,“不仅选拔官员如此,宗室事务亦是如此。卿卿,万事都不可能有完全的解决之法。若总想着以后可能出现的差错,又如何能踏出改变的一步呢?”
“……”张清皎垂眸细思,良久之后,无奈道,“你说得是,是我关心则乱。若是他们俩确实彼此互有好感,希望能在一起,我怎么能拆散他们呢?”明明她才是来自后世之人,怎么偏偏却一时间想岔了?在不触及任何底线的情况下,成全有情人不是应该的么?至于其他,遇到甚么问题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作为兄姊,他们最该做的不就是替弟妹们排忧解难么?何必生生给他们制造困难呢?
好不容易达成一致意见,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便开始了暗中观察。不仅他们俩默默地观察,还悄悄地给朱厚照兄妹三人布置了任务,让他们想方设法地陪在张延龄和仙游长公主身边,将所见所闻都记下来。
朱厚照鬼灵精,觉得他年纪大些,就算想跟在小舅舅身边,若是真有甚么蛛丝马迹,小舅舅也决计会将他支开。于是他便借口让小舅舅教弟弟骑马射箭,将一脸懵懂无知的朱厚炜安在了张延龄旁边。
朱秀荣虽然不知道爹娘为何让她时时陪伴着仙游姑母,每天仔细说说姑母的事,却很听话。想想前一段时日她总是和堂妹去南宫结交新的小伙伴,将姑母孤零零地抛下了,她也有些内疚。趁着最近降了几场雪,她正好可以陪着仙游姑母赏赏雪,或者去新做的小冰场里滑冰车。
这天,仙游长公主领着小侄女正在宫后苑里赏雪,忽听得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她仔细听了听,却是朱祐梈正在向张延龄抱怨:“明儿咱们俩就该给皇兄回话了,你可想清楚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办?随便回两句?”
“我昨儿问嫂嫂了,她给我出了主意。她说当年她与我大哥定亲的时候,让我大哥答了许多道题。她看了那些题的答案,觉得大哥答的都如她所愿,所以才答应了这门亲事。咱们俩不妨也去一趟坤宁宫,让我姐姐给出些题目?按照咱们俩的答案去寻,总不会有太大的差错。”张延龄回道。
“我最讨厌的就是考试答题。”朱祐梈哭丧着脸,“选个王妃还得答题?”
“我也讨厌,不过这不是没法子么?”张延龄道,“总不能随意娶个不喜欢的,将人家撂在旁边不管。我爹说了,我们张家可不能坑别人家的姑娘。”
仙游长公主转了转眼睛,微微侧身瞧了瞧,就见两人一前一后缓步行过来。
她八哥几乎每天都能见着,还是那付纨绔子弟的模样,就算习了骑射也没个正形。倒是已经许久不见的张延龄看起来仿佛有些陌生,俊朗的脸晒得微黑,眉眼间带着认真之色,与过去相比少了几分傻气。他将朱厚炜扛在肩上,让他更方便拿着小弹弓瞄准目标,双手小心地护着,看起来比朱祐梈可靠多了。
不知怎地,仙游长公主倏然想起了年少时曾见过的嫂嫂绘制的人物小像。永康姐姐和德清姐姐的目光一直紧随着那位年轻文士,可她偏偏觉得那位小将英姿飒爽,令人挪不开眼。依稀间,那张小像上的人物仿佛从画上挣脱开来,化作真正的人,鲜活地立在了她面前。
肤色微黑,身量颀长,虎背蜂腰,行动间如风,笑容爽朗……
仙游长公主眨了眨眼睛,心中暗道:她怎么从来不曾发觉,张延龄便是她想嫁的那种类型呢?当然,她并不是看中了他,只是终于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一位甚么样的驸马罢了。真不知道这类人平时都在想些甚么,若是她能知己知彼,是否就能见机行事,想方设法地寻得如意郎君?
想到此处,仙游长公主清咳一声,笑盈盈地牵着侄女转了出来:“八哥,嫂嫂近日忙得很。眼看就是年节底了,庄子铺子和宫里的事多着呢。你们何必为了这等小事去打搅嫂嫂?”
“这哪里是小事?”朱祐梈道,“事关我的终身大事,明儿就得给皇兄回话了!”
张延龄倒是皱起了眉,想起方才远远望向坤宁宫的时候,确实见不少人匆匆忙忙出入:“最近姐姐确实很忙,不若咱们俩寻别人帮忙罢。实在不成,殿下待会儿随我回去,直接问我嫂嫂。”
“筠姐姐刚生了孩子,你竟然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惊扰她?”仙游长公主嗔道,“我不就是现成的能帮忙的人么?你们何必再寻别人?”
朱祐梈带着怀疑之色上下打量着她:“小丫头,你连驸马都没选呢,哪里知道这些。”
见他竟然拆自己的台,仙游长公主有些着恼:“我知道得再少,也总比你们强些。哼,八哥你可别小瞧我,我跟在嫂嫂身边这么多年,没有甚么事是我办不成的。若是我办得不妥,再寻三位姐姐来帮你们参详,怎么样?”
张延龄望着她嫣红的脸颊,目光不知为何有些浮动,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旁边的外甥女。他以前很少有机会离仙游长公主这么近,总觉得即使自然而然地看向她也难免有些失礼:“殿下,不如先请公主殿下试试?咱们时间不多了,能得几位公主殿下襄助,这事儿想必也不那么难办。”
朱秀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很配合地牵着仙游姑母,随着她去了附近的一座宫殿。已经有机敏的宫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仙游长公主徐徐在书案边坐下,执起笔,含笑道:“首先,我得问问你们,最不能容忍的是甚么?”
“……不是你拟问题,我们回答么?”朱祐梈与张延龄对视一眼,有些懵。
“那是筠姐姐她们选婿,所以征集了她们最关心的问题。如今是你们二人选妻,自然须得征集你们最关心的问题。”仙游长公主道,“你们别管,我写下问题,你们答,我让人分别给你们记录。回头你们将两张答卷给皇兄,保准皇兄能给你们选出最合适的妻子。”
朱祐梈和张延龄顿时觉得她所言极有道理,对她不由得多了几分信任。他们自然没有察觉,仙游长公主问着问着,便问起了她关心的问题。虽然不过是时而插上一句,却被记性奇佳的朱秀荣和朱厚炜牢牢记住了。
两个小家伙转头就将今日的事一股脑地告诉了爹娘。朱祐樘勾起唇角,笑对无奈的张清皎道:“卿卿,看来好事近了。他们俩还有些懵懂,便稍等他们些时日罢。”
作者有话要说: 仙游长公主和延哥儿的事暂时写到这里,以后会再提一提~~~
公主殿下带着小间谍去搞事,事事还不是落在皇兄皇嫂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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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太子起意
就在朱祐樘与张清皎按兵不动, 静观张延龄和仙游长公主之间产生的微妙变化时, 户部尚书周经拿着张鹤龄写的文书, 正乐得连胡须都翘了起来。这份文书写得简明扼要,除了前后几行字概括了些主要内容外,中间只有一张规规整整的表格。这张表格看起来有些奇怪,比常见的表格更加复杂, 但奇妙的是,不需要解释也能看得懂。
周经只是扫了几眼, 便明白上头规规整整地计算出了各地皇庄与皇铺应当缴纳的田赋与商税。不像从前他所见的文书那般复杂混乱, 如皇庄部分是这么写的:一列写的是皇庄所在的地区, 一列是该地区皇庄上等田、中等田、下等田的亩数, 一列是应缴纳的田赋, 一列则是因遇灾、赈灾或其他缘由经过减免后实际缴纳的田赋。最后下方总计出数字,连串的数字漂亮得让他觉得无比满足。
皇铺部分亦相同,因着眼下的皇铺并不算多, 看起来比皇庄部分更加简单:一列写皇铺所在的地区,一列则是皇铺经营的种类,一列是应缴纳的商税,一列则是因茶马互市等缘由经过减免后实际缴纳的商税。下方的数字看起来与田赋完全无法相较,但可想而知,一旦全国各地都开起了皇家粮铺, 商路拓展更顺利,这个数字绝对会翻着倍地往上涨。
周经看得神清气爽,抄起这本文书就直奔乾清宫。正好内阁的五位阁老在, 朱祐樘看过文书后,便让他们也传阅了一遍。上头的数字几乎让所有人都震惊了,想不到皇庄皇铺缴纳的田赋商税竟然隐隐有超过最为富裕的浙江、南直隶等地的倾向。
原本徐溥等人对括隐之后的结果还隐隐有几分忧虑,如今终于能够放心了。说实话,他们一直有些担心,如此庞大的皇庄管理起来未必容易,若是产粮不如预期,又有蛀虫从中作梗,皇庄给户部带来的收益必定会远远低于先前所想。却不曾想,皇后娘娘果然手段了得,当年只会四处搜刮作恶的御马监,竟然真能担负起如此重要的责任。
“陛下,甚么时候让娘娘在文书上用印?”周经捋着胡须问。
“着什么急?”朱祐樘瞥了瞥他,“往常督运各地漕粮的时候,也不见你们户部着急成这样啊。”南方缴纳田赋通常分作两趟,一趟在早稻收割后,一趟则在晚稻收割后。不过,因着晚稻的收割时间往往是九月末十月初,待到各地田赋交上来之后运河已经封航不通行了,故而往往在次年三四月份再往京城送。
“若是催一催就能赶在年前运来漕粮入库,微臣自然会不遗余力。”周经道,“皇庄田赋不同,这不是能从北直隶、山东以及河南等地皇庄直接调运么?”
朱祐樘微微一笑,让何鼎捧着文书去坤宁宫走一趟。户部想从皇庄调用粮食,自然得由坤宁宫用印放行。他让人专门给自家皇后做了两方小印,一方用于皇庄事务,一方用于皇铺事务。虽比不上皇后玺印的分量,但这两方金印上的字“皇后之印”却是他亲自写就,让人照着刻的。字迹略微有些不同,皇庄与皇铺都只认其中一方印。
不多时,何鼎便捧着文书回来了。周经看着文书尾部的两个红印,喜不自胜地赶紧回去了,脚下如同生了风。回到户部后,他就亲自点了皇产清吏司底下的几个小吏,让他们携着文书去一趟御马监,赶紧将文书上的田赋与商税都纳入国库。
几个小吏看着文书里的数字亦是激动不已,简直是与有荣焉,挺着胸膛就出去了。有人好奇地打听皇产清吏司第一年能缴纳多少田赋商税,便被这数字吓住了。不多时,这数字就传遍了十三清吏司,自是有人质疑、有人嫉妒。以往主管浙江等富庶之地的官员是最为自豪骄傲的,却不想他们的名头竟然隐约有被撼动的可能,当下就有人说起了酸话。
周经听说后,勃然大怒,将十三清吏司的郎中、员外郎以及主事等人都唤过来,把誊抄了一份的皇产清吏司文书扔给了他们看:“以老夫看,你们是太清闲了,做的账目一塌糊涂不说,还有空闲与那些个长舌妇似的嚼舌头!等到你们做出来的文书能像这份文书一样简洁明了,再来挑皇产清吏司的错也不迟!!”
这些或无辜或不无辜的官员都被斥责得涨红了脸,哪敢再言语?有些人默默地看了那份文书,心里又惊又愧,转回去就认认真真照着做,不会做的还虚心去皇产清吏司请教;有些人心不甘情不愿,到底还是愿意学,只是宁愿自己钻研也拉不下脸面去问别人;更有些人心怀怨气,满腹都是怨言,自然不愿意辛苦再做一份文书,索性便敷衍了事。
周经将这些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暗叹:若是再多几个张鹤龄,将那些不顶事的家伙换掉,他不知道有多省心。呵呵,回头他必须给吏部说清楚,凡要进户部的官员,必须先去皇产清吏司学上一年半载。若不能潜心将张鹤龄的能力学个两三成,进了户部也是给他添乱子。
转眼就到了年关,户部这回送上来的文书果然简洁漂亮,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朱祐樘看得欢喜,随手就将这些实用的文书分发给了其他几部:“作文书理当如此,朕想看的不是花团锦簇的文章,而是实事。就事论事即可,朕看得方便,下头也不必绞尽脑汁地想些好听话。等到朕想看花团锦簇的文章时,你们再写亦不迟。”
除了礼部之外,吏部、工部、兵部、刑部都觉得好。不过,户部的文书格式未必适合他们,他们便回去仔细想想自家部门的文书应当怎么写才更条理分明。唯有礼部坚持他们绝大部分文书都必须遵循礼制传统,半点都轻忽不得。
朱祐樘便让他们将不同的事分割清楚,各种典礼场合用的文章自然该引经据典,但说实事的文章大可不必如此。礼部尚书见其他五部都已经改了,认为自家若不稍稍改一改,陛下难免会觉得他们太过迂腐,便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经过这一番改变后,朱祐樘不禁觉得轻松许多。他将所有的功劳都归于张鹤龄,更归于他家卿卿。趁着年节,他从私库里挑了不少珠宝,让银作局紧赶慢赶打了好些头面首饰,全都送给他家皇后。
尽管三五不时就能收到礼物,张清皎仍是很高兴。宫中宴饮的时候,她便用了整套新头面,惹来仁和长公主等的瞩目。姑嫂几个笑盈盈地交流了对于头面首饰的喜好,转天便都戴上了符合时节的新饰品,再一次推动了京中的首饰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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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过后,朱厚照终于接到自家小王先生写来的第一封信。他拆开来仔细看了许久,反反复复地揣摩着其中的几个片段,忽然对好不容易才哄回来的小伙伴杨慎道:“我也想开始练兵。”
杨慎皱了皱眉:“连你练习骑射都会引来争论,更不必提练兵了。”
“放心,我先与爹娘提一提。”朱厚照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他们答应,便会帮我想法子。唉,小王先生不在,只有你与我一起讨论兵法韬略,总觉得没有甚么进展。倒不如像小王先生一样,先想方设法地操练起来。若是能练出属于自己的兵士,日后再想更进一步,定然也更为容易。”
杨慎不似他这般乐观,沉默片刻道:“你终究须得记得,你的安全事关国本。”
“安心罢,我记着呢。练好了这些兵士,日后就靠他们来护卫我了!”朱厚照挥了挥手,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宫里。他自然不会突然提出自己要练兵,而是先将王守仁的信给了爹娘瞧,在旁边作不经意状道:“娘,小王先生用操练来代替徭役,还给这些民众提供每日的膳食,不算是违背了规矩罢?”
“当然不算。若是单服徭役,民众不仅得自己带口粮,冬日里冒着寒风干起活来既辛苦又慢,进展也必定不如预期。倒不如以防备鞑靼为理由,让他们多少学得一些自卫和自保的能耐。还能帮一些穷困的人家省口粮,让他们得以安然过冬。”张清皎道,“你家先生果然有急智。”
“不过,此事虽不算违背规矩,但若有较真之人上折子弹劾,也并非没有道理。”朱祐樘道,“他们会说,此举与练兵无异,他这是心怀不轨。就算并非心怀不轨,也违背了兵士该出自军户的祖宗规矩——不是兵士,又有甚么可操练的?”
朱厚照睁大眼睛:“他们怎么不想想,边户人家身处危机四伏之中,要是没有自保的本事,每年怎么熬?就算咱们边防兵士再强,也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难道这些人家遇到鞑靼人就只能等死吗?与其事事靠着兵士,倒不如靠自己呢!”
“是啊,边疆更适合全民皆兵。若是民风不彪悍些,如何能在那些地方安然生活下去?在那样的环境下,注定了他们不能做群狼环伺之下的羊群,反而必须成为比饿狼还更凶恶的猛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张清皎接道。
朱祐樘失笑:“我不过顺着说一句,你们俩倒是都争先恐后地替他说起话来了。”
“这不是怕爹你误会小王先生嘛。”朱厚照嘟囔道。
张清皎清咳一声:“我只是觉得,全民皆兵的想法有道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以保证本篇更新为重
也会兼顾新文,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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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开始练兵
朱祐樘原便有心栽培王守仁, 自然不可能坐视他被言官围攻。见自家卿卿和大胖儿子都替王守仁担心, 他便顺水推舟地答应母子俩必定会好好护着他。这时候, 隆庆州中发生的诸事也已经传到了京城,一直担心儿子胡来的王华险些气了个仰倒。
翌日一早,便有言官按捺不住跳出来弹劾。王华瞪圆了眼睛,顿时心急如焚。他有心想保护儿子, 阻止这个人以各种诛心的言论挑拨离间。可到底为人端方,实在是做不出扑上去拿笏板教训对方的举动来。
朱祐樘扫了他一眼, 见他脸涨得通红, 气得浑身颤抖, 难免有些同情。他并未继续听底下言官慷慨激昂地念完弹劾的折子, 直截了当地打断道:“王爱卿并非擅自行事, 朕早知他打算做甚么,也觉得他以役代赈的法子着实很不错。此事与边疆防务以及军户无关,只是他体恤贫苦农家无粮过冬罢了。”
言官们愣住了, 还想再辩驳几句,就听皇帝陛下淡淡地道:“怎么,直接煮粥赈济民众是善心是功绩,换一种方式让民众熬过寒冷和饥荒,在你们看来就是图谋不轨?以工代赈不是常有么?以役代赈有何不可?”
“但这种‘役’并非平常徭役……”还有人梗着脖子抢答。
皇帝陛下接道:“在朕看来,两者没有甚么不同。这也是一种教化之功,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民众受罪,囿于成见怎么也不肯教他们自卫自护的法子。救人一命,授人以渔, 比甚么都更重要。”
此事就这样平息了,王华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时,还有些难以置信,迷迷糊糊地就回到了翰林院。呆坐了半晌,他回过神来,立即怒气冲冲地磨墨提笔,给儿子写了厚厚一叠家信,从头到尾都在责备他太过鲁莽。等到写完信,他才恍然想起今日理应由他负责在文华殿授课,于是又紧赶慢赶地朝着文华殿去了。
朱厚照听说小王先生成功避过险境后,也松了口气。他刻意地捧着那封信,在爹娘跟前读了又读,仿佛这几页字就足够他回味数十遍上百遍似的。时不时他还会问:“这种法子能推行到其他边境地区么?费不费粮食?也不知道小王先生操练得到底好不好。爹,娘,你们不好奇小王先生怎么操练那些民众么?”
“练兵之法自有成例,你跟在他身边学了那么久,应该比我们更清楚罢?”张清皎笑道,“可愿意替我们答疑解惑?”
朱厚照见娘如此配合,赶紧滔滔不绝地回答起来。经过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铺垫,说完历朝历代的练兵之法后,他故作灵机一动:“爹,娘,我想跟着小王先生学练兵。他在隆庆州练他的民兵,我在京城练我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