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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林建国羞红了脸,林建华瞅着他红成猴屁股,捂嘴偷乐。林建国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又觉得不解气,拿了一支筷子狠狠在脑袋上敲了一下。

    林建华捂着脑袋,委屈得快要哭了。

    林炎城没有理会两个儿子,见林建军把饭菜端上桌,朝林芳夏道,“文茵咋还没出来啊?你去叫人。”

    正说着话,周文茵进来了,她面色苍白,走一步就嘶一声。

    林建党和林芳夏忙走过来,“大腿很酸?”

    周文茵点了点头,“很疼很疼。”

    她没想到,一夜醒来,她的腿会这么酸疼,简直就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从外到内都疼得一抽一抽的。

    林建党看向林炎城,“爹,要不我去跟大队长说说,让文茵在家歇息一天。”

    林炎城刚想点头,周文茵开口阻止,“不用了。我这是头一回干活,还不习惯。等我习惯就好了。”

    林芳秋惊讶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林炎城想着让这姑娘吃吃苦头也好,这样她才能早点回城,便点头同意了,“行!”

    一连三天,周文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瘦下去。她的精神却是很充沛。林芳秋严重怀疑这人脑子可能是被人抽过了。

    好在,稻子已经栽完了,周文茵被分配到蓄水组。

    蓄水,顾名思义就是要保证稻田里的水是蓄满状态。

    周文茵每天拿着锄头到自己负责的区域,等田里的水满了就把缺口堵上。否则就要引水进去。这活,除了会晒太阳,倒是不怎么累。

    今天是周六,明天就是星期天,她爸妈可能会过来。吃完饭,周文茵找到林炎城,“林叔,我能跟你谈谈吗?”

    林炎城点头答应,让堂屋里的人都出去,还警告林芳秋,“不许在外面偷听。”

    这么多人只叮嘱她一个,林芳秋不服,“爹,上回你找我谈话,他们都趴在外面偷听,你怎么不说他们?”

    “他们嘴严,听了也不会往外说。咱们家只有你一人是个漏斗。”林炎城目光扫向其他几人,“再说了,谁说我没跟他们说。我已经训过他们了。”

    林芳秋不信。一扭头,这才发现大哥正拿着水桶往外走,二哥拿着鱼杆往外奔,三姐跟小六说着话,这三人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瞅着这架式,指不定当初挨了亲爹怎样的训斥呢。

    林芳秋心里平衡了,大步出了院子。

    “好了,人都走了,你说?”林炎城让周文茵坐下,笑着道。

    周文茵低着头,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林叔,我爸妈明天可能会来看我,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林炎城想不通她能麻烦自己什么,很爽快就答应了,“行,你说。”

    周文茵叹了口气,“你就跟我爸妈说,我没栽过稻,也没哭过。”

    这下子林炎城是真的好奇了,“为什么呀?”

    这孩子是不是傻啊,明明已经后悔了,为什么不回去。只要她回城,她再也不用干这么辛苦的活了。

    周文茵抿了抿嘴,“我不想让我爸妈为了我的事到处求人。”

    林炎城蹙眉,这孩子有这么孝顺吗?之前为了下乡,还跟父母闹,现在居然这么会体谅父母,这变化也太大了?

    孝心难道真的会传染?不对啊,老三最近也没对他表过孝心啊?她跟谁学的呀?

    还是说,她其实对沈兴南还不死心?明明之前就已经看清沈兴南的真面目了,可她为什么还对他念念不忘?这cp还怎么拆啊?

    林炎城直接了当问,“你是不是还舍不得那个沈兴南啊?”

    周文茵一怔,跺了跺脚,“林叔,你别听我爸瞎说。我下乡根本不是为了沈兴南。”

    她说话时的表情十分认真,不像是说假的。

    林炎城支着下巴,突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一个误区了。他是从周新民那听说周文茵是因为沈兴南才下的乡。但真实原因,恐怕只有周文茵自己才知道。

    林炎城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那你为啥下乡啊?”

    弄懂这个,他才能知道为什么书里的周文茵明明生活的地方那么恶劣,却不肯告诉父母,也不主动写信给父母,让他们找关系把她弄回城。

    周文茵沉默许久,才涩然开口,“林叔,我知道在你们老一辈眼里,我不懂事,也不孝顺。但是我真的尽力了,我已经尽我能力听他们的话。但是我觉得好辛苦。”

    辛苦?林炎城眯了眯眼。就他这几天看到而言,周新民和赵红梅非常疼爱周文茵,说句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烫了都不为过。为什么周文茵会觉得辛苦?

    周文茵看着外面烈日炎炎,神情恍惚,“我从小到大,我好像都是按照他们的意愿在生活。我吃的菜里一定要放蒜,我不能跟旁的小朋友一起玩,我只能穿素色的衣服,不能穿是太花哨。我要留长头发,这样才像个女孩子。他们给我零花钱,每天都要问我把钱花在哪里。我要是晚回家一会儿,他们就会盘问不休。家里只有我一个闺女,所以我将来一定要招赘。我十七岁了,从小到大,我没做过一件我喜欢的事情。所以我才瞒着父母下乡来。我想试试,离了他们,我能不能活?”

    林炎城支着下巴,神色复杂。怪不得人家都说,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如果站在周文茵的角度来看,她其实只是想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嫁自己喜欢的人。她想要反抗,她想做自己的主人。她好像也没错啊。她都十七了,在这个年代,十五都算成人,能出去工作了。可她父母依旧不肯放手,依旧替她做主。这好像确实有点过份。

    如果站在周新民和赵红梅的角度来看,女儿非要下乡,就是忤逆,不孝顺,太叛逆,不能理解父母的苦心。

    这样的矛盾其实一开始就注定了。也难怪,为什么书里的周文茵会在三年后偷偷跟沈兴南领证。因为她知道父母一定不会同意。

    周文茵掐着手指,“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我也知道他们很疼我,可是我不快乐,我好像就是他们的木偶,一直要按他们的意愿来生活?如果他们知道我在乡下过得不好,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想法子把我弄回去。我不想这么快回去,至少不能这么快就回去。”

    林炎城想着自己应该尽快找周新民谈谈,如果这两口子不调整方法,周文茵还会继续跟他们对着干。他试着劝道,“可是乡下很苦的。你之前插了四天秧就累成那样。难道你想一直这样吗?”

    周文茵却半点也不在乎,“身体再苦,哪比得上心里苦。这里没人束缚我。我觉得很自在。你们不会逼我吃带蒜的鱼,不会让我想要控制我。你们很尊重我。”

    林炎城彻底无话可说。

    他想起,书中周文茵和林建党结婚后,两人生的小儿子姓的周。想来周新民两口子还没死心。

    但是七年之后的周文茵不像现在这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她成熟稳重,懂得方式方法,跟父母的关系也很融洽。

    作者有话要说:  爱太多会沉重,也是负担。

    第25章

    翌日,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周文茵吃完早饭就守在村口,望着那条蜿蜒曲折的进村之路。这条道把平整的良田耕地一份为二, 一览无余, 却迟迟没有出现她父母的身影。

    林芳夏和林芳夏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 两人头上都戴着草帽。

    到了跟前,扎下草帽, 蹲在她旁边, 用草帽扇风。

    “还没来吗?”林芳夏眺望远方,见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正往这边走来, 根本辨认不出谁是谁。

    周文茵摇头,“没来。”她抿了抿嘴,有些失落, 沉思了好一会儿, 握住芳夏的手问道, “芳夏, 你说我爸妈会不会还生我的气啊?”

    林芳夏还没说话。

    林芳秋撇嘴,“要是我, 气也气死了。谁还巴巴跑下乡来找你啊。”

    林芳夏朝妹妹使眼色, 甚至还偷偷从背后掐了下她的手,瞅着周文茵脸色更白了, 她忙道,“不会的。上回走的时候,周叔还跟你打招呼呢。应该没生气。”

    周文茵一想也是, 她爹还叮嘱她一定要多听林叔的话,语气也很和缓,应该不生气了。

    可是他们咋还不来呢?

    三个又等了一会儿,林建党从远处跑来。

    这么热的天,他到了跟前,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他撑着膝盖,看着三人,“你们咋还不回去啊。饭已经做好了。”

    林芳夏和林芳秋都看向周文茵。

    周文茵最后看了一眼大路,还是没见她父母踪影,她只好道,“那咱们回去吃饭。”

    林芳夏和林芳秋松了一口气,纷纷起来。

    周文茵却因为蹲得太久,腿脚发麻,站起来的时候,脚底好似有万千针尖钻入骨髓,又疼又麻又软,显些站不住。

    林芳夏和林芳秋低头拿锄头没顾得上看她,站在一旁的林建党眼见人摔倒,忙伸手将人扶住。

    刚触到她的胳膊,一阵馨香吸入鼻尖,他脸色涨得通红,心跳如鼓。

    周文茵也没比他好多少,他遒劲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她的身体,她现在相当于整个人挂在男人身上,他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她顿时脸红如胭脂。

    林建党担心旁人看到会说事非,等她站稳后,他立刻松了手。

    林芳夏一抬头,就看到大哥那将将撤离的双手,以及那涨成猪肝色的脸。

    她心跳了几下,又看向同样面红耳赤的文茵姐,她张了张嘴,又觉得刚刚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很荒唐,她晃了晃脑袋,把那想法晃出脑子,怎么可能呢,她大哥和文茵姐根本不可能嘛。他俩怎么可能?

    四人很快到了家,林建国做好了饭菜,看到他们才回来,哼了哼,“干活不积极,我还能理解,吃饭也不积极,你们可真行。”

    林建党担心周文茵脸薄,忙呵斥起来,“不就晚了一会儿嘛,你要是饿,先吃个饼子垫垫肚子嘛。”

    林建国被他噎住,张嘴就想反驳,林炎城轻咳一声,“好了,赶紧吃饭。建党,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公社办事嘛。”

    其他人找准位置,坐下吃饭。

    林建党第一个吃完,大步出了院子。接着就是林芳夏和周文茵,她们一起出了院子,想来是到村口等人。

    接着林炎城吃完饭,拿着藤条开始编筐子。

    林建国吃完饭后,把筷子往桌上一扔,一只脚搭在刚刚林建党坐的板凳上,另一条腿搭在上面,双臂伸展,一副吊儿郎当的无赖模样。

    他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朝正在吃饭的林建军道,“小五,帮我刷锅洗碗,这糖就是你的了。”

    林芳秋有些眼热,看了眼正在编筐子的亲爹,撅着嘴,“咱爹说了不许让人代劳。”

    林建国朝她翻了个白眼,“咱爹说的是做饭,没说刷锅洗碗。”

    林芳秋回头瞅了眼亲爹见他果然没有吭声,显然是默许了,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林建军放下筷子,接过糖,默默收起了碗筷。

    林建华也吃完了,放下碗筷,听到有糖,他嘴馋得不行,忙跑到林建国身边,朝他撒娇卖乖,“二哥,我想也吃糖,你也给我一颗呗?”

    林建国果断摇头,“那可不行。除非你帮我洗下午的碗筷才行。”

    洗一次碗筷就能得到一块水果糖,太划算了,林建华点头如捣蒜。

    林建国也不怕他反悔,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扔给林建华。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糖,而后撒开糖衣,塞进自己嘴里,惬意地眯了眯眼。

    林建国也从兜里掏出一颗,学着他的样子,发出舒服的呻吟声,“啊,水果糖真好吃。真糖!”边说边朝林芳秋瞟一眼,故意在馋她。

    林芳秋气得脸都绿了,朝两人哼了一声,头一昂,嘴硬道,“有什么了不起,前几天,我还吃了大白兔奶糖呢。”

    林建国撇了撇嘴,“你还好意思提那糖,你脸皮可真厚。你忘了你做的那缺德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