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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不管她是否这样看待他,在这里,他就必须是,也一定是。

    “好。”盛钦在面临这一切的发生,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甚至连半个护卫自己的人都没有叫来,只是这般淡然,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一般。

    哪怕被人剑指咽喉,也一样冷静到可怕。

    “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杀了我。”他看着陵玉说道。

    陵玉眼中掠过一抹惊愕,仅是一瞬,她便立马收敛了情绪,将剑向前送入半寸,对方的皮肤立马便出现一道血痕,将剑尖染红。

    陵玉压抑着心中的恐惧,逼着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半步。

    她不怕自己死,她不怕在朝的所有人,可她却不得不承认,事到临头,她害怕盛钦会死。

    非她优柔寡断,而是此人曾是她最亲的人,是她幼时最纯粹的信仰与依赖。

    没有他,就一定没有她。

    他也许是父亲,也许是兄长,他不止一次救她于危难之际,他可以没有底限的宠溺于她,可是一夕之间,全都变了。

    她知道自己若是杀了对方,余生必然痛苦。

    然而他所做下的一切,全都非良臣所为,仿佛就如秋莲形容的那样。

    他脱去了人畜无害的伪装之后,本质上却是个蛰伏已久的恶魔。

    陵玉咬紧牙关,下一刻猛地举剑朝他身体刺去。

    盛钦立在原地,果真不曾躲闪。

    只是随之而来的却并非剑刃入体的声音,而是有人突然跃出,将一刀砍向来陵玉的手腕,幸而陈玄颐反应灵敏,立马将陵玉推开。

    那人刀锋落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陵玉抬头,认出那人是秦淮。

    “嫣妃娘娘。”盛钦忽然便开口叫了菀娘。

    菀娘这时候才出面应了一声,“不知侯爷有何吩咐?”

    “请继续领新皇登基。”盛钦说道。

    菀娘目光扫过陵玉,复又回到盛钦身上,只柔声应了个是,便继续往台阶上走去。

    陵玉错失良机,只冷声道:“诸位听好了,即便是陵晖今日坐上了那龙椅,他也绝不会是新皇。”

    众人复又窃窃私语,却又听得盛钦开口:“只可惜二皇子殿下说得话并无任何作用。”

    “你既知道我是二皇子殿下,便该知道即便圣上死了,这天下也是属于我们皇族子弟,你可别忘了,在陵晖的上头,还有一个我。”陵玉说道。

    “不……”盛钦似酝酿了许久,久到众人都以为等不到他的下文之时,他这才沉声说道:“陵玉,你不是二皇子殿下。”

    第68章 因果早已注定

    此时此刻,陵玉在盛钦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意味。这使陵玉隐隐有种感觉。

    仿佛她这样大张旗鼓的作为在对方眼中都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毫无威胁。

    而现在, 才是他要亮出底牌的时候。

    他不似她, 在挥剑时候心中百转千回,当他决定好要这样做的时候, 那么今日会发生的事情, 就成了必然。

    盛钦抬脚,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陵玉面前。

    陈玄颐防备地看着他,却听得陵玉道:“你让开。”

    陈玄颐错愕回过头去看她, 却见陵玉满脸平静。

    似乎这一切的发生,她也早就预料到了。

    今日本就该是你死我活,他既然那般淡然处之, 必然一早就想好了于她的对策,结局若不是他死,大不了便是叫她一死而已。

    “盛钦,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二皇子殿下, 难不成, 你能证明我不是我父皇所生, 亦或是, 你能证明我不是金贵妃所生?”她说道。

    盛钦摇了摇头,随即便朝她伸出手去。

    陵玉未曾躲避, 只觉得他的手触碰到她头上的玉簪, 他将那玉簪捏住, 目光却牢牢地锁住了她。

    “陵玉, 你已经长大了啊……”他的声音极为轻柔,似带着一种欣慰的感慨,却只有陵玉一人听到。

    不待她做出反应,随之而来的却是发簪抽离,顶上盘住头发的玉冠顿时摔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那玉原是上等的玉,所以落地的声音亦是格外清脆好听,没有半分刺耳。

    青丝如瀑坠下,在盛钦眼中的陵玉,模样逐渐变得茫然。

    “因为……”盛钦将那玉簪递送到她的手中,随即道:“你是一个女子。”

    众人哗然。

    陈玄颐看着披头散发的陵玉,忽然发现眼前这个人竟同自己梦境中的那个女子逐渐重叠,他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陵玉怔愣许久似乎才听懂对方方才话中的含义。

    她扭过头去,看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只是这时候,他们的目光都仿佛看见了怪物一般。

    陵玉只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盛钦,我不是女子……”她往后退去,退到一个对方再不能碰到她的距离,却仍旧不能掩盖她内心的不安。

    陈玄颐惊愕地看了她许久,“陵玉……”

    陵玉抬眸,却见对方脸色十分难看。

    “陵玉,你为什么没有喉结?”陈玄颐的语气十分艰涩。

    陵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喉结……

    在场不论是陈玄颐还是盛钦,亦或是任何一人,他们都有那样明显的喉结。

    她为何没有?

    因为她年纪还小,所以才一直没有……

    她幼时好奇过这样的问题,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陈玄颐也没有……

    可如今,陈玄颐都同自己却不一样了。

    他们年岁相当,他却平白比自己的个头高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不是的……”陵玉摇头,“陈玄颐,我有病,所以……”

    所以……即便是宫里的公公也是有喉结的。

    为何她长大以后就不再记得这个问题了?

    “嫣妃娘娘,告诉她,她是男是女。”盛钦转过身去,同菀娘说道。

    菀娘看到陵玉的模样,心中生出一丝不忍。

    这哪里还需要人来告诉,陵玉本就是个绝色,如今长发及腰,即便她是男儿装扮,也会令人恍然大悟。

    她已经不是孩子,她失去了一切可以为她自圆其说的掩饰,这个时候的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少女独有的曼妙丽姿。

    她不过是……被那人灌输了另一种思想。

    但凡对方生出疑惑的时候,这其中必然有盛钦的一份功劳。

    他苦心误导她至此境地,若非有深仇大恨,如何能忍心做到?

    “菀娘,你说,我是男是女?”陵玉强作镇定,看向菀娘。

    可菀娘早就看破了这一切,她翕动着唇,最终只低声道:“我不知道……”

    陵玉怔怔地望了她许久,忽地一笑。

    “盛钦,你若是有本事要了我的命自管拿去,莫要说出这些无中生有的东西来误伤我!”陵玉举着簪子指向他。

    那是她手中唯一能够防备的武器。

    一旁人终于看不过眼,低声对陵玉道:“二皇子殿下,你是男是女只要寻个老练的嬷嬷一验便知啊……”

    “你住口!”陵玉猛地抬起玉簪指向那人,吓得那人连忙踉跄着后退到人群之中。

    陵玉不肯相信这一切,但脑海中却莫名出现了许多过往的画面。

    自幼盛钦便告诉她她身有残缺,不是个完人,她因自卑极为敏感,从不让人贴身伺候,不敢让人发现一丝一毫异样。

    唯一一个看过她身体的宫女却是被盛钦亲手杀死。

    如今想来,即便她是个不全之人,对方又何必要如同见鬼一般逃走?

    陵玉闭上眼睛不敢再想……

    男子究竟同女子有什么不同……

    究竟……盛钦都对她做了什么?

    陵玉忽然想起自己断了盛钦给自己服用的那些药的时日,胸口总有种鼓胀的感觉,那时候她一直都只当做是错觉,她从未在意……

    陵玉走到盛钦面前,道:“你给我的药,究竟是什么药?”

    盛钦看向她,“……是抑制你会被人发现的一种药,你每每服用了之后,都不会如女子一般正常发育下去。”

    陵玉只觉得脑中嗡然一片,“那若是我服用一辈子呢?”

    盛钦却摇头,垂眸道:“你不会服用一辈子的。”

    因为今日的一切,都是他昔日种下的因。

    于盛钦而言,今日正是一个收割结果的日子。

    陵玉从他的语气中,却也正巧猜到了这点,对方显然是早就料到了一切。

    因为早在七年前他就决定好了今日的局面,这才会有了后来的她,怪物一般的她……

    陵玉眼前的一切顿时扭曲。

    她整个人摇晃了两下,只觉得天在旋,地在转,一切都仿佛是虚幻的,是她的一场噩梦。

    她终于立不住脚,整个人往后仰去,盛钦却迅速伸手将她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