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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褚韶华问,“莫不是我说的不对?”

    潘玉拈粒甜葡萄放嘴里,“你家虽是旧家庭,我看你却并不是旧式人,韶华你爱学些新东西,倘不是对新文化有所关心,哪里会来问我这些话?”

    褚韶华叹口气,“关心也没用,我家的状况,嫂子你也去过。”

    说着,褚韶华给潘玉剥了粒葡萄,递给她,一面道,“这话也是咱们姐妹私下的悄悄话,就是大顺哥我也不说的。不怕嫂子笑话,要是我跟大顺哥也能单独过小家庭的日子,我能过得比现在更好。”

    潘玉这样的留学生,能与褚韶华交好,一方面是潘太太说的,褚韶华心性机伶,与之交好有利闺女与婆家那边的人打交道。二则便是,褚韶华并非无趣妇人,潘玉觉着尚可交流。褚韶华这话,潘玉是认同的,潘玉道,“我国父母是不会轻易放弃做父母的权威的。”

    褚韶华深以为然,谁不想当家做主哪。

    褚韶华很认真的请教潘玉,“嫂子,你看我这辈子前头小二十年都是浑浑噩噩的过来的,我虽身在旧家庭,也知道我家里是变不成嫂子您家这样的新家庭新风气的,可我心里特别想了解一下国外小家庭制度的事。嫂子,你念过许多书,能不能指点我一二,我也长些见识。”

    潘玉借了褚韶华一本写欧美人文的书给她看,褚韶华再三谢过方告辞而去。

    潘玉跟家里母亲说起这事,潘太太就说了,“你也是冒失,你借给韶华书是好意,我只担心她看了你那书,反是心里更添烦恼。”潘太太这担心无非就是觉着褚韶华看了那书,知道世间还有另一种普遍存在的更轻松更舒适的生活,两相对比,岂不更觉眼下日子不能顺心遂意。

    潘玉搛了两只白灼虾慢慢剥了壳,道,“我看韶华心性聪明,她又生得这样的相貌,泯然众人就太可惜了。但凡想活出个人样儿的,没有不经难事的。这也不算什么烦恼,难道人蒙蒙昧昧的生活一辈子就没烦恼了?要是那样,我情愿痛快清醒的活着呢。”

    “偏你理论多。”潘太太也只是一说罢了。

    潘玉这书,却当真为褚韶华打开了一扇新的,光怪陆离的世界的大门。这个世界,有一种名叫自由与理想的东西,只这两样,已十分了不得,还有一样,褚韶华却认为比自由与理想更重要,那样东西的名字叫做——

    独立意志。

    不受任何人、任何事所影响的,以自我为中心的,独立的意志。

    第51章 池中之物

    来北京日久,要说褚韶华一点儿没有感受到现下那些新派人推崇的新文化新文明,那是假话。因为,如果是这般,褚韶华根本问不出那些问题,潘玉也不会借书籍供她阅读。

    却也是因为褚韶华对于新文化伦理间的这一问,让她从此摸到了新文化与旧文化最重要的不同。

    褚韶华把潘玉借给她的书从头到尾的看了三遍,爱不释手,越读越有滋味。然后,她由此知道,原来女人可以不必为娘家、为丈夫、为儿子而活,原来,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意志。原来这些在家里不能说的话,不能做的事,在别的地方已经存在了。并且,那里的人也生活的挺好。

    说来,褚韶华也是天生的反骨,若是三从四德的贤良妇人,见此邪书还不立刻烧了去,褚韶华却是不一样,她反是陷入一种自己的思考状态。

    当然,新文化的推崇的自我意识以及男女平等的思想,虽都是好事,可在褚韶华看来,想让人们接受这两样新事务,并不容易。先说自我意识,褚韶华身为女性,自然会先考虑女性这个群体。自私一点,褚韶华先分析的是自己的状态,褚韶华倒不是为娘家付出的性情,她对生儿子也没有急迫感,她也想事事先以自己的意志为主,但是,这在陈家是不现实的,陈家强调的是整体,是整个家。

    就像褚韶华当初张罗着柜上除了卖衣料,也当适当的卖鞋以增加收入,褚韶华辛辛苦苦张罗许久,最终辛苦钱都没得几个。好吧,辛苦钱还是有的,公公给了她十两银子,奖励她能为家里的生意着想。

    但,也就是十两银子了。

    其实,褚韶华当初与大顺哥定亲,陈家下定不过十两。

    这在乡下自然是一笔巨款,多少人家田地里忙活一年,能存下十两都是殷实人家。只是,嫁了人,又随着夫家来的北京的褚韶华早已今非昔比,她为家里生意花费这许多的心思,其实褚韶华自己也没有能从家里得到多少银子的想法,她心里上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数目,褚韶华自认并非贪心的性情,不过,十两银子绝对是不能让褚韶华在心里上满意的。

    给家里忙了这一场,家里生意也好了许多,钱也赚到了,褚韶华心里则有些失落。

    如今看了潘玉借给她的书,褚韶华不禁暗暗想,倘是如今都是小家庭制度,当然,小家庭也不全都是好事。西方推崇的小家庭,父母子女丁是丁卯是卯,在时下的褚韶华看来是略有些不近人情的,譬如,子女一旦成年,父母再没有供给义务。有一些西方父母还会供儿女上学,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子女一旦成年,便要立刻独立,此后余生,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自己要对自己的生活负责。

    这在褚韶华所处的环境中是无法想像的。

    褚韶华虽没有孩子,可她与丈夫恩爱,儿女早晚会有,将心比心的一想,褚韶华自己怕是做不到这一点。起码儿女念书,是要供给的。其实,就是受到新文化熏染的潘玉小邵掌柜两个,小邵掌柜还情有可原,邵家是旧家庭制度,可是潘家已是新文明家庭,潘玉也并没有出去独立。

    褚韶华认为,如果仅以成年未成年做一个分野,未免武断,因为如今十六岁即可成年,而十六岁的孩子,让他有一个人独立生活的能力并非易事。再者,这个年纪,心性未必沉稳,若此时将孩子放飞,这只稚气未脱的小鸟将如何抵御来自天地间的风雨。最理想的父母与子女的相处应该是,孩子少时,好好教导他,待孩子结束学业,再让孩子出去独立,是合适的。

    而子女对父母的回馈亦是如此,完全西式的子女对父母不必负有赡养责任,这个褚韶华倒是没什么意见,她自信在金钱上,她不必子女供养。可是除了金钱,子女父母之间该有一种脉脉温情,人除了钱,还有情感上的需求。

    除此之外,褚韶华觉着,自己以后得按着新文化的提倡来做父母,她不会把子女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到时子女长大,也不会要求他们一定要在自家铺子干活,要是子女有本事出去闯荡一番自己的事业,褚韶华高兴还来不及,断不能拦着。如果子女本事平平,也只好让他们给自家帮忙了。

    褚韶华心下一动,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她给家里的生意带来这许多的利润,却只得十两银子的事了。

    或者,在公公的眼里,她想的卖鞋的主意就如同柜上的伙计、掌柜给柜上出了个好主意一般,有好主意,给些奖赏就是。

    或者,公公就是这样想的吧。

    褚韶华并不认为是受了冒犯,将心比心的想一想,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这事,怕褚韶华也会做与陈老爷一样的选择,柜上的人有功,自然要给奖赏的。

    只是,褚韶华再自自身而论,一个人做了有益主家生意的事,尤其是褚韶华自己这种性格,只武断的给她十两银子,她是不能满足的。

    我要怎样才能满足呢?

    褚韶华自己问自己。

    一时间,她却也想不出答案。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潘先生给的。

    ——

    说来,褚韶华也是个神人,她有事请教潘玉,这不足为奇,两人的年纪也差不离。她与潘先生,从年纪上完全是两代人,二人所受的文化背景亦是天差地别,换个人,心中即便存疑,也不会冒失的向长辈请教此事。

    因为,晚辈与长辈是有着天然的距离与鸿沟的。

    可事情就是这样的巧,褚韶华去还潘小姐的书,赶上潘太太潘小姐出门买东西,并不在家,倒是潘先生于家消谴。褚韶华见到潘先生既意外又高兴,潘先生是大忙人,如今褚韶华与潘先生并没有生意往来,更不是轻易可见到的了。

    褚韶华将书放到条几上,笑着说明来意,“前些天,玉姐姐借我一本书看,我看完了,过来送书。”

    潘先生看一眼书名,他待褚韶华向来是不同的,问褚韶华,“读懂了吗?”

    褚韶华的性子素来大大方方,她道,“有些问题不大懂。”然后,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褚韶华很困惑的说,“我并不是对钱不满意,说真的,潘叔叔,想像您这样有钱当然不容易,可我自己衣食不愁,也不是难事。我有时想想,觉着自己这样想不大好,毕竟我家的事还轮不到我做主。我把自己放到我公公的角度,怕也会做一样的决定,给我十两银子,并不就亏了我。可我这心里,又总有些不大满意的感觉。你说,是不是我有点贪心?”

    潘先生的地位与品性,褚韶华相信这事就是如实告诉潘先生,潘先生也不会说出去。潘先生问褚韶华,“要是现在的你,你会怎么做?”

    褚韶华仔细的想了想,说,“我觉着我的主意是个好主意,而且,现在我出门也会为家里的鞋子生意挑选时兴的款式,我的贡献并不只在最初,我现在也有为家里的生意做出贡献。要是我,应该让对生意有所贡献的人持续性的从生意里得到分红。我觉着,这才是公道的做法。”

    潘先生问褚韶华,“若你与陈老爷易地而处,也会如此?从自己兜里拿钱,和从别人兜里拿钱,是两件事。”

    褚韶华摆摆手,“话不是这样说的,潘叔叔,世上当然有不求回报的好人,可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我大概不是那样的好人。我做事特看重回报,不论是从钱上还是从别的方面,我花费了心思,就想看到成果。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世上大概还是我这样不是太好的人居多的。要是回报低于我的欺冀,我就会失望,就不想再为失望的人与事操心了。”

    “说真的,我认为我比那些只会傻干活的伙计更有价值,更有价值,更能为主家赚钱的人,难道不应该受到重视,不应该多拿多得吗?”

    褚韶华一双黑琉璃一般的眼睛,这双眼睛带着青年人的困惑与笃定,认真的看向潘先生。她说的虽是问句,话中却已经带上了自己对事件的独有的认知。饶是潘先生这样的儒雅绅士,都得说一句中国旧语——此子非池中之物。

    第52章 了悟

    宽宏大量、不计得失,当然可以成就一个人。

    但是,在潘先生看来,野心勃勃、对现实的不满意更可以成就一个人。

    人类进步的动力就来自于对己身的永不满足。

    如褚韶华,这样一个旧式家庭出身的小女子,就能将对家里公爹不大合适的安排宣诸于口。她不是默默的吞下这颗不大美味的果实,而是直接说,这不大公道。

    其实,要潘先生说,陈老爷这样处事,也没有什么不公道。商人一向是以最大利益为追求的,褚韶华是陈家的儿媳妇,以后陈家的产业定是长房得大头,多给少给,若是在个宽和女子眼里,这没什么。陈老爷唯一预料错的就是,褚韶华并不是个宽和的人,而且,褚韶华承认,她是不那种特别好的人。

    褚韶华有野心不足为奇,潘先生见褚韶华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能干的女子,能干的人,多是有野心的。倒是褚韶华那句话让潘先生动容,褚韶华说自己“不是那种特别好的人”,这句话更令潘先生另眼相待。

    人是多么虚荣的动物,谁会承认自己不是那种特别好的人。

    人都是恨不能仁义礼智信样样俱全的虚荣动物,尤其女人,都指着贤良德淑过日子的。褚韶华却会亲口说自己“不是那种特别好的人”,可惜褚韶华如今已然嫁人,不然,潘先生都乐意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这样有野心且完全不打算做“特别好的人”的小女子,区区十两银子当然是不能令她心服口服的。

    “所以,真正有才干的人,必要满足他们的内心需求,这样,才能留得住人。”潘先生同褚韶华道,“再者,这世间不平事多了去,自不能事事尽如人意。要紧的并不是别人,也不是别人如何待你,而是你如何待你自己。”潘先生并不是个多话的人,只是乍遇此良材美玉,忍不住多言几句。

    褚韶华却是有些不明白,她望向潘先生,道,“前头的话,我还能明白。后头的话,我如何待我自己?潘叔叔,我待自己挺好的啊。”

    潘先生慢呷口茶,问,“什么样的好?”

    褚韶华想了想,“每天吃饱穿暖,家里也挺顺遂。”

    潘先生将手中的薄胎雪瓷盏放下,“衣食住行,是人起码的需求。你说的吃饱穿暖,吃也只是寻常饭食,穿衣虽不错,却是为了你家柜上的生意,何况,你身上衣裳并不是最上等的料子。韶华,依你的性格,我知道你并不崇尚奢侈暴发,不过,那些珍馐佳肴、衣锦绫罗,可以不吃可以不穿,但,这跟吃不起穿不起是两码事。”

    褚韶华脸上微微一红,她到底有几分定力,定一定神,认真道,“眼下是不成的,不要说我家里生意我做不得主,就是我做得主,想要发财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潘叔叔,你别笑话,我这辈子能及上您的一半,我就知足了。”

    潘先生唇角微翘,眼神温和中带着无限包容,说褚韶华,“这话不实在,你心里起码是以我为目标的,什么一半,你心里定是想及上我,超过我的。”

    饶是褚韶华自认脸皮颇厚,叫人一眼看穿心思,也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她十分撑得住,连忙说,“书上不是说,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我就是把潘叔叔您当过目标,以后顶多您一半的成就。”

    潘先生道,“要想成为我,光靠交情可是不够的。”

    “这我自是知道。”褚韶华叹道,“若我是个男人,我定如玉姐姐借我的书里写的那样,独立出去做一番事业。偏生我是个女人,我家又是旧家庭,我心里纵有主意,也没地方施展。何况,现下的生意也并不十分好做。倘是如小东家那样有学问,就简单多了。我纵自诩不算笨,可这世上,能张罗关系的人多了去,我与人家相比,论出身论手腕都没什么优势。您刚刚说我是以您为目标的,这话谁都会说,就是这样想的,怕也多了去。只是,时至今日,有您这样成就的能有几个?”

    褚韶华长眉轻拧,认真道,“不瞒潘叔叔,我现在,空有一颗向上的心,别的上头十分寻常。潘叔叔,您说,像我这样的旧妇女,有什么法子能变得优秀一点不?”

    潘先生险没笑场,他还是头一回听人向他请教如何变优秀的问题。褚韶华问的十分认真,潘先生送褚韶华一首诗,“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潘先生道,“宋真宗此人治国寻常,可这首诗却是大实话。这世上当然有读书少却有大作为的人,世上的学识也并非只有读书一种途径潘先生这话,正对褚韶华心坎儿,褚韶华道,“我今天来还玉姐姐的书,就是想再借一本回家看,要不,潘叔叔你借我一本书吧。”,接人待物,一样是学问。不过,多读些书总不是坏事。”

    褚韶华有幸跟着潘先生参观了一回潘家的大书房,那样接到屋顶的落地大书架,里面一排一排挨挨挤挤、齐齐整整的都是书,映耀在上午的阳光下仿佛是书本在发光一般,褚韶华情不自禁的感慨,“以前都听人说,书香门第书香门第,如今我才知这四字的意思。”

    潘先生含笑道,“我不过一铜臭商人,离书香门第还差的远。”

    褚韶华摇头,“若您这都不算书香门第,什么样的还能算?”

    潘先生给褚韶华这记马屁拍的一乐,挑了本书给她,褚韶华葱削般的十指握住潘先生递给她书,轻轻的抚了抚那封皮,她突然说,“潘叔叔,说真的,您这样有钱,多少人羡慕您,我还真没羡慕过您有钱。倒是您家这一屋子的书,您这浑身的学问,真叫我羡慕了。”

    有时,人的了悟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

    有的人,一瞬间也就悟了。

    有的人,却是一世都悟不了的。

    如褚韶华,这本沉甸甸的书在手,她突然之间说了这样的一席话,其实并没有什么意识,可这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愣怔住了。仿佛就是这样的一瞬间,她有些明白自己这样的小小妇人与潘先生的差距,究竟是差在哪里了。

    可这样的道理,纵是明白,又有什么用?

    饶是以褚韶华的智慧,都不禁自心底升起浓浓的绝望。不要说潘先生这等老牌留学生的学识,褚韶华也就是小时候跟着家里的老秀才念了几年书,识得几个字罢了。她先前不知天高地厚,方敢把潘先生这样的成就做为人生目标。如今识得彼此间的天差地别,褚韶华都要为自己先前的胆大妄为羞愧了。

    褚韶华到底不是个寻常人,她心下发狠,想着自己纵是一辈子比不上潘先生这样的人物,可以后自己有了孩子,必要叫孩子们拼了小命儿的念书,绝不能再叫孩子不如人!

    就是自己这里,褚韶华也要加倍努力,不为别个,褚韶华自己也明白,世上能及得上潘先生的没几个。她努力了,不一定成功,可要是半点心不肯用,半点力不肯出,那与混吃等死又有什么差别!

    褚韶华不是混日子的性格,她非但要自己学习以增长见闻,就是大顺哥那里,也要一起学习才好。褚韶华站在一排高大的落地书架前,问潘先生,“潘叔叔,你这书房有多少本书?”

    “不多,这是个小书房,也就三千来册。”

    褚韶华点点头,三千册,一年看一百本,也得看三十年。三十年后,褚韶华算算年纪,竟是心下一喜,那会儿她还没到五十哪。可见只要活得够长,也不怕学问长不上去。

    于是,潘先生就看褚韶华一时乌云罩顶,一时喜笑颜开,最后高高兴兴的跟他告辞,带着他家的书走了。饶是以潘先生之见识阅历,也猜不透褚韶华这一时喜一时忧到底是犯了什么病。

    倒是陈太太,真是越发看不懂自家这惯会装模作样的媳妇了。成天介一有空就窝在屋里翻那些个书本子,要依陈太太说,把这装模作样的心思放到生孩子上,估计早有喜信了。

    结果,这一个两个的,都这样的不争气!

    更让陈太太郁闷的,连后邻魏太太都老树开花传出喜信来,她家这俩正当年轻的儿媳妇,没一个有动静的。把陈太太憋闷的,都打算去潭柘寺烧两柱子孙香,还是她家这宅子风水有问题,怎么这般不旺子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