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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你在说什么。”

    祁苏突然停下脚步,清越低沉的嗓音传来,楚娆一个没停稳,差点撞在他身上。

    “没,没有啊。”楚娆硬生生咽下了最后一个呢字。

    祁苏回过头,抵拳轻咳一声,曳带的长袖不经意地拂过了楚娆的手背,“想不起,就别想了。”

    “嗯?”

    “噩梦只是虚枉,不用介怀。”

    “祁苏,我其实,我没有——”楚娆没想到祁苏会说这些,心里说不出有些惭愧,这明明就是自己起不来编的谎话罢了,哪有人像他这般能当真的,还关心她。

    “走吧。”

    楚娆看着祁苏向前的背影,话头噎在嘴边,终究什么都没说,拎起裙角,小跑着赶上了前。

    祁家的大房分在一二进院,和三四进院之间隔着一个内嵌的小花园,这是祁家老祖宗在祁苏爹娘刚出事那阵寻人特意新隔建的,亦算是明面上给大房提个醒,别欺负了二房仅剩的一个小娃子。

    花园的南北两边,还各安置了两道石门,分别落了锁,是以大房的人就是想进二房的院子,也必得事先通报。

    这些事,楚娆因为前世好奇问过紫烟,所以在看到四九打开门锁时,她一点都不惊讶。

    “公子,这锁小的先收着了,在这头等您和夫人。”初九吱了声,将锁匙揣进口袋。

    “嗯。”

    祁苏向楚娆的方向微侧过身,沉声开口,“跟在我后面。”

    楚娆忙不迭点头,她当然会紧跟着祁苏了,等会儿遇到祁风,有祁苏在,她更觉得安全些,而且,她其实从前世就不怎么喜欢大房的人,不止祁风,还有祁风的爹,也是祁苏的大伯,祁广耀。

    记忆里祁广耀笑起来是和蔼可亲,但楚娆纵然再闲散,大房二房之间的流言蜚语也听过不少。

    祁家在广陵城为四富之一,做的是粮食的生意。江南的米业四成是散户,六成是祁家产业,其下田产铺子,遍布江南十三各州各县。

    老祖宗只有两个嫡亲的儿子,所以大房二房各占五成,本来也没什么偏颇,一直相安无事。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二房的夫妇二人,出了船难,只剩下祁苏一个稚龄孩童。

    老祖宗在的时候,大房不敢造次,及后一过身,祁广耀便‘笑呵呵’地以祁苏未及冠之名‘暂时’接管了三成,直到祁苏成亲前都一直霸着八成家产。

    祁苏成婚那年正好及冠,可楚娆前世直到落井之前,也没记得祁广耀归还给祁苏产业,所以,他可不就是个欺负幼辈倚老卖老的人麽。

    楚娆心里越想,越觉得这大房欺负人,以前还没那么忿忿不平,现在看来,楚娆心底里竟不知觉地心疼起祁苏来。

    自己拿了休书就能走,可怜祁苏还得呆着受气,可别是因为这个郁结于心才医不好的。

    胡思乱想之间已经快到了二进院的正厅,祁苏突然停了脚步,楚娆此时快走到他的身侧,也跟着他向前头看去。

    那人身着青色刻丝直裰,斜倚在槛边的木门上,容貌周正却隐隐带着阴灰气色,比起祁苏的风朗气晴真是千万分的差别。

    不是祁风,还能是谁。

    祁风看到走近的两人,脸上挂起笑容,正了正身子走近,“堂兄,你可是来了,爹念叨了你好一阵子。”

    “嗯,我迟了。”祁苏淡淡回了一句。

    “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迟的话。”祁风笑意不减,看向祁苏身边低着头看不清容貌的楚娆,“这位是新嫂子啊,”

    祁苏刚想点头,手袖却突然有一股拉扯感。

    他狐疑地向右后看去,楚娆正低着头,她的神色说不上多难看,但他能感受袖袍之下,她的手正不自觉地绞着他的袖口,看不出是紧张还是害怕,但至少,是带着厌恶。

    楚娆一直是站在祁苏偏后一点,因此祁风对她的动作浑然不觉,还自顾凑近了一步想看清她的容貌,“堂嫂好,在下乃祁苏的堂弟,祁风,嫂子喊我阿风就可。”

    祁风的靠近探究,楚娆只觉得犯恶心,一想起他前世龌龊的想法,她就多一眼都不想看他,也不想被他瞧见。

    可虽然讨厌祁风,但也不可能真的一句话不说,反正手里拉着祁苏的衣角,她已经倍觉安心,怕是没什么好怕的了。

    楚娆揉搓衣袖揉的差不多了,提了口气,脸上扯起笑容,预备对上祁风的视线胡乱客套一句。

    突然,眼前白衣一晃,祁苏竟是一步移到了她的身前,霎时隔开了祁风的视线。

    他的身量高挑秀雅,雪白的袍衫宽大,直直将楚娆笼在身后,玉石击缶般的声音从前往后传来,“我夫人羞怯,素日不喜多言。”

    祁苏顿了顿,垂眸对上祁风的视线,继续不疾不缓,“而我,不喜旁人,靠她太近。”

    第22章

    祁苏的声音不疾不慢,话毕也只是蜻蜓点水似的看了他一眼,却教祁风杵在门口良久都忘了说话。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向来清冷,片叶沾身都要皱个眉头的祁苏么。

    当真计较起来今日楚娆穿的,其实很是朴素,就是比起他的妾侍,质地款式都要差上不少,颜色更是不怎么鲜艳,按理他应当是不会注意才是。

    然而这衣衫普通,可身姿绰约啊,再配上那隐约可见的明媚侧颜,真真是夭桃秾李。他去的青楼酒栈数不胜数,也没见过哪个女子能不靠着衣饰妆点,偏偏他的堂嫂就这般不俗,让他方才无端生出了亲近的心思,一时不小心露出了平日作态。

    没想到这一根发丝儿都还没碰到,祁苏就不高兴了?要真那么喜欢这个娘子,怎么连个像样的衣裳都不给准备。

    祁风左思右想都觉得矛盾,想不通只得掩饰住情绪。

    他忍不住复又偷偷瞥了眼躲在祁苏后面,似乎还红着脸的楚娆,随后干笑着向后退离了两步,“呵呵,堂兄你可真是说笑了,这门口地方颇小,实在是周转不开身啊。”

    “时候不早,还请堂兄堂嫂快进正院。”

    说完,祁风就解了围似的,提起脚转身先进了穿堂。

    祁苏走前一步,没听到后头跟上的脚步声,一回头,正好对上盯着他看的楚娆。

    虽然不知道祁苏怎么看出来她厌烦祁风,但楚娆还是想谢谢他的解围。可惜那番话搅的她心里乱跳的厉害,开口都不知道该先说哪个字,便只能盯着他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的眸子。

    “我——我——”楚娆难得的结结巴巴,心里忖度着该怎么说才好,一双杏眼却是无畏地盯着眼前的男子忽闪忽闪。

    稍过了一会儿,祁苏似是没有更多的耐心再等,面无表情地转身快步,“走吧,迟了。”

    “噢。”

    楚娆泄了气似的低头赶上,所以她没看到,祁苏侧身时,耳廓内侧浅浅的粉色,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明显非常。

    祁宅的几个进院是老□□一道翻新的,布局相同,富丽名堂的正厅里除了少许摆饰,其余皆是大同小异。

    厅东北处布置着一张甚为宽敞的梨花木八仙桌,祁广耀和他的夫人此时就坐在正东的主位,见到祁苏和楚娆走进来,都不自觉将视线放在楚娆的身上。

    楚娆跟着祁苏的步子进厅,心思还因着刚才没完全收起来,直到听到一旁祁苏清润的嗓音,“大伯,大伯母。”

    楚娆回过神来,站在祁苏身后跟着浅浅施了个礼,“大伯,大伯母好。”

    声音婉转,步履窈窕,瑰姿艳逸,肌肤皙白而柔光若腻,眉梢眼角瞧着一股子清丽,同时又隐隐藏着艳色,怕是不消两年,定能出落的愈加动人。

    祁风在一旁看的呆楞,在屋外只望见了身段和一点侧颜就觉得比他屋里的人好看,这细瞧下来,更是教人移不开目光,这可真是便宜了他这个病弱堂兄!

    “苏儿,来了啊。”祁广耀坐着慢悠悠地啜了口茶,方脸浓眉,抬头时脸上笑呵呵的。

    “是我耽搁了,还请伯父伯母见谅。”祁苏面色不变地按着常礼弯腰施礼,语调不疾不徐。

    楚娆偷瞄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愧疚,明明是自己起晚了。

    “你身子不好,行路自然是慢一点的。”一旁的祁大夫人一手把着珠串,一边低声开口。她凤眼上挑,端容肃目,眉眼之间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美丽容貌。

    楚娆前世也很少见这个祁家大房的正夫人,祁广耀有一妻三妾,但正房夫人不怎么管事,所以握着实权的反倒是二姨娘。

    二姨娘姓柳,娘家是广陵城叫得出名字的富户,是以常有人暗说她只等着祁夫人走了,被抬成继妻呢。

    楚娆正在用心回忆前世的记忆,突然冷不丁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差点吓一跳。

    “你叫楚娆。” 祁大夫人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几眼,在看到楚娆的衣衫时皱起了眉头。

    “嗯。”

    楚娆余光感受到了浓浓的视线,那逡巡在自己衣饰上的眼神,俨然好似在说:既然是当家主母,平日还是该注重衣饰妆容。

    可是她今日穿成这般,还不是怕被她儿子看上。

    回忆起前世,楚娆喜欢红绿,每一次出门都穿的鲜艳不已,也不知是哪次被祁风惦记了,她这一世便决定穿的能多简朴就多简朴。

    想来按祁苏的性子应该不会在意她的穿着,可她疏忽了,还有祁苏的大伯和伯母呢。

    大夫人的目光灼灼,看的楚娆额发犹如火烧,忽然,一阵带着玲珑环佩的脚步声从侧门传来,把原本静谧的厅堂带的顿时热闹起来,自然也‘解救’了她。

    楚娆闻声侧头望向门口,进来的粉衣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出落的亭亭玉立,秀气可人。

    虽说前世她见大房的次数都不多,但人还是能认出来,正是祁风同母的嫡姐,祁玉婉,皆为大夫人所出。

    “爹爹,娘亲,女儿来晚了,还请恕罪。”祁玉婉走到众人跟前,作势夸张的拜了个礼,一副古灵精怪的活泼模样。

    祁广耀笑着嗔怪,“让爹等着倒是罢了,让你的堂兄等了该如何。”

    “爹爹,堂兄才不会怪我呢。”祁玉婉笑嘻嘻地边说边看向祁苏。

    祁苏容色平淡,不置可否,祁玉婉也不觉难堪,嫣然一笑地绕过祁苏,走到了祁夫人的身边,不得不说,祁玉婉最为活泼,长得也出众,难怪前世的时候,祁苏的大伯虽然更疼爱二房的柳氏,但儿女之中,还是颇为疼爱祁玉婉。

    “这个是嫂子么,嫂子长得真是标致,和芙雁姐姐一样好看,难怪堂兄喜欢呢。”

    “好了好了,就你话多。”祁夫人脸上难得地露出笑脸,转头对着楚娆道:“芙雁是我娘家的侄女,以后若是得了空,你们最好也都见见。”

    楚娆口头应下,心里却说不出觉得闷,听祁玉婉的意思,好像祁苏和那个芙雁也认识似的,她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祁苏一眼,只见他脸上表情还是淡的跟清泉水一样。

    “既然人来齐了,大家都落座吧。”祁广耀瞥了眼站着的众人,开口道。

    “是。”

    虽说祁风是极想与楚娆坐在一侧,但碍于众人在场,他当然不能这般明显。

    最后,主座还是是祁广耀和大夫人,左侧是祁风,顺次是祁苏,楚娆,右侧则是玉婉,中间还隔了几个空座。

    多了祁玉婉,席间最不缺的就是热闹,然而祁苏从来没什么回应,就仿佛是来参加别人的家宴。

    祁苏不说话,楚娆当然乐的一道省的开口,她低头夹筷,心中则暗暗奇怪,这大房的人到底来找祁苏来做什么,难道真的只是想和他们吃顿饭,看看他们的天伦之乐?可若只是这样,几个姨娘又没来,明明是要讲些正事的模样。

    她记得前世,祁苏和大房没那么好的关系,除了过节逢年,也没几次同桌啊。

    席间过半,还是祁风开了口,只见他笑呵呵道:“堂兄,听说城北的几间米铺出了点事。”

    “那些穷酸也真是多事,你大喜日子送米是好事,就算是陈米又如何,发霉了剔掉就好,至于这么大吵大嚷的麽。”

    祁苏本就不怎么夹筷,此时闻言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没多说话。

    楚娆咬了一口的菜心停了下来,祁家那日送的米?前世送米,她记得没出什么岔啊。

    而且云珠那日外头回来讲过,都是上好的香米,哪里有陈米,更不消说发霉的。

    “堂兄才不会做这种事,那些铺子的人准是欺负哥哥身子弱,造出些事情来。”祁玉秀的声音婉转如莺,带着关切地看向这边。

    “如今堂兄成了亲,怕是愈加力有不逮了。”祁风意有所指地朝着楚娆那处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