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他汗如雨下,挺后悔,怎么就惹了这样一位人物!那女生,是他女朋友?领头的得到指令,喘了口气,什么话都不说了,转身要走,骆正阳又开口:“站住。”
领头的人脸上神情虚伪讨好,小心转过头来。在这片儿要想混好,有个说法,那就是别惹五中小骆爷。听说他转学了?怪不得会再一中附近出现……思前想后,他手指抖了抖,给了自己一个巴掌:“阳哥,我这有眼不识泰山嘛。下一次再也不敢了。”
耳光响亮,落在脸上火辣辣的。几个小混混大气不出,垂头认错。骆正阳呵了声,叫他抬头,头向后侧了侧:“看见没有?”
他目光冰凉,向后示意,指的是季寒枝。
一群人连忙点头,小鸡啄米一般。
四周寂静,少年声音低沉,一字顿一字:“我的人。”
声音很有份量。季寒枝心里一惊,像是平地炸雷,忽然抬头看他。骆正阳没有再说什么话,后面的一群人做鸟兽四散,架着受伤了的绿毛离开了。
巷子恢复寂静,像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生过。季寒枝依旧没有从那巨大的波动里缓过神来,低着头,视线看向脚尖。
两个人独处,骆正阳心里有点慌。他强装镇定,咳嗽一声:“他们找你麻烦?”
季寒枝没有立即回答,摇了摇头,小声道谢道:“谢谢。”
骆正阳已经恢复了一派清明,刚想说没事,就看见一颗晶莹的液体,从季寒枝低垂着的脸上滑落下来。
那是什么?
眼……眼泪?
她……哭了?
其实季寒枝不想掉眼泪。那小混混没有对她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伤心的是她的小姨,小时候偷偷给她买棉花糖吃的小姨,为什么到了现在就变了,变得那样凉薄,几个月不回家,欠钱,伙同小混混一起闯到家里要钱。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丝毫没有之前的影子。
就连外婆……
季寒枝抹了抹湿濡的眼角。可是眼泪却不听话,噼里啪啦的砸下来。视线被水雾蔓延包围,她承受不住似的,蹲下去,把头埋的极低,没有出声音,闷着声掉眼泪。
骆正阳很少和女孩子打交道,他嫌烦。女生的嗓子尖又细,一哭起来更是没完没了的,一股一股泪都是自己作的。可是眼前穿着校服的女生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肩膀一抽一抽的耸动,骆正阳心里慌的不行,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她。
季寒枝在地上蹲了好久,才渐渐恢复过来。她眼睛已经有些红肿了,吸了吸鼻子,发丝被汗水和泪水黏在脸颊上。
抬起头来,骆正阳立即转移了黏在她身上的视线,靠在机车旁边,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墙,百无聊赖的踢着脚尖。
季寒枝站起来,腿脚发麻。骆正阳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小心点。”
胳膊真细,在手掌心里都握不满。
夏天穿的衣服轻薄,季寒枝穿的短袖,那胳膊裸露在外,有点凉,细瓷一样瘦而白净。被他拽住,她却像是被烫了一下,立即弹到一边。
还来不及产生什么想法,骆正阳有点不高兴。她躲那么快做什么?他又不会拿她怎么样。
季寒枝又飞快的抹了下眼睛,重复道:“今天……谢谢你。”
对着那样一双湿濡清亮的眼睛,骆正阳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唔了声:“小事。”
看了看她身边,没有那天和她一起走的男生。骆正阳又探究性的瞥了她几眼,试探道:“你男朋友没有和你一起?”
季寒枝被问懵了,眨了眨眼看着他:“什么男朋友?”
骆正阳眼神敛了些。离得近了,季寒枝这才发现,他的眼睫毛也很长。浓密的,随着扇动,在眼睑处投下一抹淡淡的阴影。
骆正阳眼神飘忽,压低声音:
“那天和你走的那个男生,穿着一中校服。不是你男朋友?”
季寒枝疑惑,思来想去,终于反应过来,解释道:“那是邻居,不是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
骆正阳闻言一僵,心底剧烈跳动,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他僵硬点头,又寻了个话茬:“那些人为什么找你麻烦?”
日头明亮,底下少年眼底似乎有光。季寒枝闻言一怔,又垂下了头,叹了口气。
骆正阳以为她又哭了,语气不自觉的软下来:“没事,不说也行。”
他还有话没有说出来。
省略了的话隐没在夏风中。
别哭了,哭的老子心都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性感阳哥,在线求收
谢谢谢谢,鞠躬感谢
☆、第 7 章
要是这句话说出来还不得笑掉大牙?他怎么可能说这种矫情的话。
季寒枝整理好情绪,从书包里拿出小镜子看了看,眼里几丝红,但是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风的温度变高,划过脸颊,温柔的拂落梧桐树叶。
冗长的小巷子里,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一个眼角通红的少女。电线杆子上面落了几只胖麻雀,歪着头打量底下。旁边还可怜的停着两辆车子,并排像是被主人遗弃了。
一辆轿车驶过,扬起一阵尘土,又吱的一声停在两个人身旁。
骆正阳拽住季寒枝的衣领子,往后扯了扯。
真轻,像个小鸡崽子一样,没什么重量。
车窗揺下来,里面坐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脸笑容的纪泽。他笑的意味深长,眨巴着眼,可疑的视线来回在路边两个人的身上梭巡。他爸今天难得派司机来接他,没想到经过巷子就看见了这一幕。
纪泽把头伸出窗外:“哟,这不是阳哥嘛。怎么,在这里晒太阳呐兴致蛮高诶。”
骆正阳冷眼看他:“走你的路。”
纪泽故作恍然大悟,噢了一声,眼神又往季寒枝身上飘:“这位好看小妹妹是谁呀阳哥,是新同学?”
骆正阳脸上更阴了,往前走几步,挡在女生身前,隔离了纪泽的视线。
“新同学,你别怕。我是阳哥的小弟,姓纪单名一个泽。我看着咱们两个有缘,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
这人笑的痞里痞气,季寒枝不禁逗,耳朵通红,摇头小声拒绝:“谢谢,不用了。”
纪泽探出来的头更往前了,还没说话,骆正阳就把他的头塞回了车里,低声警告:“想死是吧?”
车里冷气充足,一股股往外冒。
纪泽哦哟一声,视线又多了几层意思。
了不得了不得啦,这还是那位冷面罗刹小骆爷?看见人家小姑娘恨不得放进口袋里护着,这可是铁树开花头一春,真是了不得!
骆正阳眼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俯身盯着他:“你去哪怎么走这条路?”
纪泽笑容僵了僵,摇头晃脑:“我爸又结婚了。给我找了个后妈,二十一岁的后妈。那小脸儿,看着年纪比我都小,我爸都能当她外公了,真是一个比一个了不得。我要去喝喜酒,怎么,羡慕吗?”
骆正阳没接话茬。纪泽家里的事他知道,他爸一年能结五六次婚。纪泽又自顾自解释:“阳哥,我不搁这儿打扰你了,还有,我也要转学去一中。我那个新“后妈”说的。你说这是什么破事儿啊。老李,开车,别给人家耽误了吉时。”
车窗摇下,黑色轿车绝尘而去。
骆正阳眼神黯了黯,转身看她一眼:“这人就那样。”
季寒枝没问什么多余的话,点了点头。
骆正阳看她没什么事了,给了季寒枝一截纸巾,声音不知情的放柔:“没什么事就回家吧。”
季寒枝嗯了声,漆黑的瞳孔里是他的身影。她又道谢,转身,推着车子问他:“你家在哪呢?”
骆正阳家在不远的别墅区。他随便乱指了个地方:“那个小区。”
季寒枝又点头:“挺巧的。”
骆正阳:“是挺巧的。”
季寒枝说了几句话,两个人打了招呼,各自骑车走了。季寒枝走远了后,骆正阳长腿一迈跨上机车,视线一直黏在巷子那头,飘远,思绪放空。
到了家,姚文慧和徐令达已经吃了饭。给季寒枝留了点放着桌子上。他们两个轮班轮的紧,中午没什么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两个人都没空的时候,就把桐桐送到他奶奶家里养着。
听见开门声音,姚文慧从卧室里走出来:“回来了?今天怎么晚了十五分钟?平时十二点钟就能到家。桌子上的饭凉了没?妈妈去给你热热。”
季寒枝换了拖鞋,犹豫片刻,低声道:“今天老师拖堂了,放学有点晚。”
声音沙哑,带着几丝鼻音。
姚文慧打了个哈欠:“怪不得。来这吃饭,我和你徐叔叔今天都有夜班,回来晚,桐桐去他奶奶那里了。你晚上上晚自习到几点?”
季寒枝坐在餐桌前:“十点。”
姚文慧:“这么晚回来注意安全。走大路,别走小巷子。”
季寒枝点了点头:“知道了,妈妈。”
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把今天的事说出来。
一点了,两个人去上班。季寒枝也提前去了学校。无所事事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第二天下了早自习,季寒枝才想起来要收政治作业。
他们高一的课程相对而言不怎么紧,每天都有固定作业。各个课代表轮番上阵,一阵轰炸。
班长叫李天南,胖胖的一个男生。人高马大,做事勤快。班里同学都叫他胖虎。胖虎送教务处拿了打扫工具摆好,走到讲台上,说了声:“早自习下课之后各个课代表就可以收作业了,记得保质保量,别欺骗老师。”
季寒枝挺发愁的。政治作业一点都不多,可是就是因为不多,才会有人不交。比方说罗昊这人,眼眶乌青,睡眼朦胧,像是神游太虚似的:“我没有写作业……你们不用收我的……”
说完就一头栽在桌子上睡着了。
季寒枝搂着一大摞练习册,站在他桌子旁边。又看了里面坐着的男生一眼,骆正阳在低头打游戏。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转的飞快,眼花缭乱。
季寒枝想了想,先把别的练习册收好,骆正阳表面上一直在打游戏,其实一直在注意她。眼角的余光看见那片衣角飘过来飘过去,可就是不在他这里多做停留。
心里有丝丝酸涩。
收作业都不收我的啊?
他伸出腿踢了踢前面女生的椅子。
季寒枝正在数练习册,她转头:“怎么了?”
骆正阳把平板放到桌上:“我还没有。”
看着她依旧疑惑的神情,骆正阳平静起身,指尖顿了顿季寒枝桌子前摆着的练习册,重复道:“我还没有交作业。”
他离她有点近。季寒枝又被那股淡淡的味道包围了。她轻轻蹙眉,不着痕迹的朝后移了几分,小声问道:“你要交作业吗?”
骆正阳猛然回神,他这是在干什么?上赶着交作业?
季寒枝低头在他桌子上扫了一眼。
乱糟糟的,今天倒是象征意义的摆了几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