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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哪呢?”陆伊取了行李问。

    “3号出口。”唐黎卿说。

    “知道了。”陆伊挂了电话,扭头看到许执往这边走,应该也是取行李。身后跟着的队员叽叽喳喳,像老师领着孩子春游。

    陆伊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拖着行李往出口走,与许执擦肩而过时,她轻轻说了句,“加油啊许小队。”

    一群运动员又是行李又是队服的,陆伊自然而然以为他们是来比赛的。

    但其实不是,对他们来说,比赛反而更轻松一点。

    “啊,我紧张。”盛廉洲捂着胸口说。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耗子想来还来不了呢。”宫长晴踢了他一脚。

    盛廉洲平时没大没小惯了,被宫长晴踢一脚转身就要反击,宫长晴脚下生风一般躲在许执身后。

    盛廉洲没胆子跟许执抢人,便指着宫长晴说:“有本事你出来!”

    宫长晴“嘁”了一声,手指点了点许执的手臂,“队长,盛廉洲说你三十岁之前嫁出去他盛字倒着写。”

    盛廉洲闻声瞬间倒抽一口凉气,扭头就找主谋:“方怡!你个大嘴巴!”

    方怡“略略略”冲他做鬼脸。

    盛廉洲都快哭了,“队长……我瞎说的。”

    许执正要让他们滚一边闹去,忽然想起刚刚飞机上陆伊有些突兀的行为,他拧着眉看向盛廉洲,“你在哪说的这话?”

    盛廉洲嘟嘟囔囔不愿意说。

    许执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等候室?”

    盛廉洲嘴巴一撇,点头。

    许执:“……”

    如果他没记错,陆伊登机时手里拿的那瓶水应该是等候室的。

    第6章

    1991年,亚洲竞技攀登委员会(acc)在香港正式宣布成立。自此,只有攀委会的成员,或者经过攀委会特批的组织才有资格组织国际竞技攀登会员会批准的竞赛,以及才有资格申请参加这类竞赛。

    在国际中,一般需要特批的竞赛有:每年的世界杯系列赛,世界锦标赛,洲际锦标赛,国际青年锦标赛,洲际青年锦标赛,国际性的赛事和地区性的赛事。

    明年下半年世界杯在法国举行,各大攀委会早开始准备参赛名单。许执他们队虽属国家队,但具体派谁去参赛,还要经由攀委会提名。

    每年赛前八个月到一年时间,攀委会都会派人对每一个队员的成绩,身体素质以及心理素质进行调查和研究,争取选出最优秀的人参赛。

    法国世界杯的预备名单里本来有关荣昊,但因为前段时间家人病逝,关荣昊多次情绪失控,数据起伏明显,无奈被剔除。

    不仅如此,连两个月后的香港公开赛名额也丢失,并且由盛廉洲顶替。

    盛廉洲年龄和关荣昊差不多大小,身体机能相仿。但是因为块头大,灵活性一直是短板。

    突然被选进比赛,短板又没有及时纠正,他每天压力大的睡不着觉。

    练习室,盛廉洲几次从岩顶下来,身上已经湿透,他躺在垫子上,气喘吁吁。

    许执刚从会议室出来,眼角下沉,嘴角抿紧,脸色明显不太好。

    走到盛廉洲旁边看到他在偷懒,不客气地踢了踢他的肩膀,“想睡回家睡!”

    盛廉洲连忙爬起来,苦不堪言,“队长,我紧张。”

    “嗯。”许执懒懒地一抬眼皮,“那就不去了。刚刚开会还有人提议往队里塞人,我看那人的各项数据都挺好的。”

    盛廉洲知道许执不可能允许攀委会往他们队里塞人的,撇了撇嘴不说话,老老实实继续练习。

    许执也没心情再多说什么,扭头坐到旁边的看台上,抽烟。

    没几分钟,方圆几米被他抽得烟雾缭绕。他掀着眼皮,看盛廉洲一次又一次从起点到终点,用时越来越长,眉头不由自主拧紧。

    片刻,烟蒂落了一地。他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头摁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起身,干脆利落脱了外套。

    里面穿的和大家一样,无袖紧身背心。肩头的肌肉微凸,抬臂时线条非常漂亮。

    腹部顶起的块块腹肌被薄布料挡着,轮廓若隐若现。

    有人看到这画面忍不住吹起口哨,“许队要试试吗?”

    许执没说话,迈着长腿,一步一步从看台上走下来。

    他步伐相当稳健,两条腿又长又直,肌肉有力却不粗壮。

    几步走到人工岩壁旁边,接过宫长晴递过来的设备,随意往腰上一扣,抬头,下颚线清晰流畅。

    男人颈线与下颚线相连,喉间微微滚动。他目视着顶端的计时器,掌心渐渐发热。

    “盯着。”声音低沉平稳。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在这个男人身上,众人不由自主紧张地咽了咽喉咙,眼睛不愿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画面。

    毕竟许执对他们来说是个传奇,所有人都看过许执以前的训练视频。视频精彩,刺激,抓人的心尖。但他们从未看过许执的现场,哪怕他是他们的队长。

    似乎正因为是队长,所以才总是理所当然地“指点江山”“纸上谈兵”,从不亲自登临战场。

    眼下许执忽然要现场表演,所有人都目不转睛,连心跳都小心翼翼停了下来。

    一声哨向,只见男人右脚陡然踩在其中一个岩点,似乎只是稍一用力,整个人像飞起来一样。他四肢长,优缺并存。

    可那一瞬间,没有人看到缺点,他们只看到这个男人轻而易举将自己的优点无限放大,仿佛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左手就碰到了顶端,手掌摁下计时器。

    计时器上跳动的数字瞬间停下,所有人屏住呼吸看去,足足十几秒过去才有人傻掉一样鼓掌。

    3秒47。

    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

    事实上盛廉洲也不过才用了5秒09,可这将近一秒半的时间,在赛场上不知道能拉开多少人。

    大家都看愣了,旁边负责设备的人甚至忘记把许执放下来,许执还吊在半空中。他拽了下绳索,负责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他放下来。

    脚掌落地,手腕“咔嚓”一声,解开腰间的环扣,转身走之间,许执眼睛未闪,面无波澜地摁了摁盛廉洲的肩头。

    盛廉洲眼中既有崇拜又有愧疚。这是室内训练室,最高的岩壁也不过才6米,他成绩如此差,怎么参加大比赛,怎么去爬那10米的岩?

    “下午你们继续练习,我出去一趟,晚上检验结果。”许执走向看台,随手拿起外套,往肩上一甩。

    身后稀稀拉拉,断断续续响起:“是,队长。”

    许执回头,薄唇抿紧。

    “是!队长!”这回声势浩荡,异口同声。

    许执离开训练室以后,所有人才宛若被抽空力气一样,躺的躺,坐的坐,宛若一盘散沙。

    但他们心中都不由自主想起同一件事:队长绝对没用过禁药。

    正如总教练所言,以他的实力,没必要。

    *

    今天香港天气不算好,阴沉沉的,乌云沉默地挂在天上,角落里的偶尔有光在挣扎,很快又被掩盖。

    许执出了门手机就响了了,他左拐往公交站点走,接通,“刚出门。”

    程冠云报了个地址,“拦个的,要不我去接你。”

    “不麻烦程老板了。”许执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报地址,懒洋洋靠在椅背上。

    程冠云“嘁”了一声,“别笑话人。哦,对了,晚上有个趴,一起玩玩呗,带上你那群弟弟妹妹,好久没见了,还挺想的。”

    “晚上不行,有事。”许执不想打电话了,眼皮沉下来,“见面再说,挂了。”

    车子一路向前,融进车水马龙里。路边排着冗长队伍的网红小店,有人坐在旁边的休息椅,好像在直播。

    许执偏头,眼皮松散,看着窗外。

    不远处红灯亮起,车子有序停下,许执忽然看到对面一家店门被推开,一个女人走出来。

    她穿了一身红,很招摇。上身紧身露脐,下面一条阔腿裤。平底鞋,潇洒不失妩媚。刚从店里出来就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她长发依旧披散在肩头,风吹动发丝,饶在她白嫩耳朵上,给她平添了几分慵懒姿色。

    气温不算高,她却露着肚脐,腰肢盈盈一握,肌肤白的晃眼。

    许执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唇舌干涩。

    这时车龙开始往前行驶,许执看到陆伊坐上一辆白色的宝马。她上车之前打开车门,长臂搭在车门张,倾身,弯腰,露出明媚的笑。

    笑容明明一闪而过,却轻飘飘地驻扎在许执的心上。

    他心尖微微一颤,转而移开视线,闭上眼睛。

    画面挥之不去。

    他有些不满,拧着眉强行散了画面,抱肩坐着。

    没几分钟抵达“龙岸健身”,下车,进电梯上四楼,推开门,看到前台的程冠云。

    程冠云是许执的初中同学,两个人初中同桌三年,程冠云被父母带去香港,之后一直没回内地,只是偶尔和许执联系。

    后来许执入了攀岩,来香港比赛,两个人联系才渐渐多起来。从那以后,许执每次来香港,只要没什么事都会和程冠云聚一下。

    “嗨,boy!”程冠云看到许执,两步走过来击掌。

    什么毛病。许执斜了他一眼,敷衍地击了一下。

    程冠云早就习惯了来自许执的鄙视,他嬉皮笑脸不当回事,搂住许执的肩,不正经地挑眉,“我一个朋友过生日,晚上轰趴绝对过瘾,美女帅哥都少不了,考虑一下啊。”

    程冠云说着撞了下许执的肩。

    许执轻松扯开他的手,往前台一靠,观看健身设备。忽然瞥到旁边的栏目表上写的有攀岩两个字,挑眉,偏头问:“新增项目?”

    “嗯哼。最近香港不是有公开赛吗,我就蹭个热度。”程冠云笑着,“正好还能有兄弟免费打广告。”

    许执轻“嗤”一声,“算了吧,找我打广告,小心赔掉底裤。”

    程冠云收了不正经,“别那么说,没劲。”

    许执耸肩,自觉实话实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