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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你从不胆小,你不是孬种,身体的残疾,不妨碍你是一个勇敢的人。”

    房间内安静了许久。

    他面上的笑意终于消散得一干二净。

    “小时候不懂事,你看现在的我敢还击吗?”

    胸口好似压着一块巨石,陆苗真实地被他气到了。

    “当下回击的勇敢是勇敢;长大后,规避更大风险,首先保护自己,再用其他途径反击的勇敢,就不是勇敢了吗?”

    她不想再跟江皓月讲话了。

    他伸手,差点碰到她的肩,她拂开他,甩头走掉了。

    江皓月静静地呆在原地。

    他的房间传来很大一声的关门声,而后,陆苗把门反锁了。

    从小到大,她闹归闹,哪次对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有点好笑的,她在气的是:他不珍惜自己。

    他不珍惜自己,理应是他的事,却把她弄得七窍生烟,比她被老师请家长还严重那么多。

    林文芳和陆永飞担心得对,陆苗这孩子,真是傻得无可救药了。

    走去厨房去翻冰箱,江皓月口中喃喃道:“还没吃饭呢……”

    最终用几分钟简单做出两个白煮蛋。

    端着盘子,江皓月去敲自己的房门。

    陆苗正在气头上,不管他怎么敲,她跟没听见似的。

    “不吃东西了?”他问。

    问完之后,在门外不作声地等了几分钟。

    “咔嚓”门开了。

    怎么不吃东西呀……他房间的桌面上,扔着四五个的巧克力纸外包装,就这么会儿功夫,她已经不停口地怒吃了好几个巧克力了。

    “什么吃的?”

    门内的人谨慎地小小的门缝中探出一只眼睛。

    江皓月端出白煮蛋。

    “……”这也太瞧不起人了。

    她见势准备关门。

    “你先去洗澡,洗完了带你出去吃麻辣烫。”

    他及时拦住她,缓缓地继续推进。

    “你不想吃麻辣烫吗?天气这么冷,一定会很好吃吧。额……我们家附近的那个,鲜香麻辣,对吧?”

    ——这还差不多。

    陆苗背着手,冲着麻辣烫出了笼。

    “我不吃蛋了,直接洗澡吧。”

    她麻溜地拿上自己的内衣裤,放进江皓月洗澡的塑料桶。

    他抓着桶,给她扯回来了:“不行,先垫垫肚子。”

    陆苗不情不愿地坐上餐桌。

    这边,她没精打采地拨着蛋,她的手腕忽然被江皓月握住了。

    “干嘛啊?”

    在她边上坐下,他说:“给我看看伤口。”

    “没什么,”陆苗侧头,由着他端详自己的脸:“淤青破皮,我衣服穿得多,不严重。”

    “我说手臂上的……”

    江皓月俯身,折起她的袖子。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在我身上装x光了?”

    被他刚才那样一气,他不提,陆苗差点忘记自己手上的伤了。

    这伤刚开始疼,过了那阵,也没什么感觉了,她跟着他一起低头看向手臂。

    冬□□服穿得厚,里三层外三层,她把校服袖子一拉没人知道她受伤。这会儿他开始帮她卷袖子,她才迟钝地感觉到疼。

    血浸透了里层的秋衣,染到外面的毛衣,米色上一块刺目的红艳艳。

    “刀伤?”

    江皓月盯住她,目光有些吓人。

    “嗯,哈哈哈哈哈……”陆苗看着那块,其实心里也怕,笑得干干的。

    “你太胡来了,伤得这么严重没跟老师和家长说,自己忍着?”

    手指在她手背上心疼地摩挲,他语气幽幽的。

    “现在伤口已经跟衣服纤维一起结痂了,你的皮肤和布料牢牢黏在一起。等会儿撕下来,有的你痛。”

    不用等会儿了,光他的描述听着,陆苗已经听痛了。

    “好了,鸡蛋路上吃,我们立刻出门去诊所。”

    帮她放下袖子,江皓月牵着陆苗站了起来。

    ……

    诊所人挺多,排了会儿队才轮到他们。

    医生看了看陆苗的伤,叹道:“哎哟,你怎么这么迟才过来啊?这再深一点就得缝针了。”

    陆苗在听到“缝针”二字时,肉眼可见地抖了几抖。

    清创,太疼了……

    碘酒双氧水酒精唰唰地往伤口上冲。

    “麻药!医生有没有麻药啊!”

    “给我来一针吧!!”

    陆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抱着江皓月,哭得几乎要昏倒在他的怀里。

    他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给她擦眼泪:“下次还敢不敢找人打架了?”

    “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呜呜呜呜。”她诚心诚意地悔过。

    好不容易度过这一痛苦阶段,伤口被包扎完成,陆苗惊魂未定地坐在椅子上拭泪,江皓月捏着一张医药单,笑着朝她走来。

    他晃了晃手中的单据:“刚才不是囔着要打麻药吗?”

    余痛残留,她傻愣愣地点点头:“是说过。”

    “满足你打针的需求,”江皓月笑得温柔,摸摸她的头,牵起她的手:“有个破伤风的针要打。”

    陆苗被领着,又一次回了诊疗室。

    “江皓月你是人吗?”

    外间,医生开药的手被吼得抖了抖——看来小姑娘没什么大碍了,这一声吼得真是中气十足。

    ……

    “江皓月真的太过分了!”

    陆苗被江皓月挽着,对着江皓月控诉江皓月本人。

    “说好的吃麻辣烫,他食言了,要带我去喝粥!”

    “是啊,”江皓月附和她:“江皓月太过分了。”

    他一手拎着一塑料袋的碘酒、创可贴、擦伤药、红花油,一手牵着委屈巴巴的陆苗小朋友。

    “请问要吃田园蔬菜粥,还是皮蛋瘦肉粥?”

    “皮蛋瘦肉粥。”陆苗一下子选好了。

    他陪她一起点了粥。

    嘴里寡淡无味,陆苗惦记着隔壁摊位的鲜香麻辣。

    “其实,你可以买麻辣烫吃啊,我坐这里等你。”

    江皓月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眼就看破了她在打什么主意。

    “不了,我想喝粥。”

    “哇!你真的这么绝吗?我就是想尝一点点汤的味道,就一点点!”

    陆苗无师自通,化身营养界奇才:“辛辣的不利于伤口复合。重点是什么?是辛辣,那你少放点辣不就行了。”

    “知道了,”江皓月油盐不进,给她碗里舀了勺吹凉的粥:“等你伤口好了带你去吃。”

    陆苗不乐意。

    不乐意了,就开始找他的麻烦。

    “啊——”扔下手中的勺子,她张开嘴,要他直接喂粥过来。

    在大排档,鲜少能见到这样的景象,隔壁几桌的人纷纷侧目,脸上憋着笑。

    江皓月没有任何抵触表情或动作。

    他细心吹凉勺中的粥,脸不红气不喘地准确把勺子喂到她嘴里。

    待陆苗吃好了,他还抽出餐巾纸,淡定地为她擦了擦嘴角。

    “温度合适吗?”江皓月贴心地问。

    旁边看笑话的人八卦的目光快要把他们这桌望穿了,大概心里想:两个小屁孩大半夜在大排档玩什么过家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