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节
“明初兄。”坐在车上,张葛突然喊了声衡玉的名字。
“怎么了?”
“如果我退学,你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张葛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扭头去看衡玉。
衡玉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看你的胆量了,若是你胆子够大,可以帮我处理一些地下势力的秘密文件,若是你胆子不大,那就帮我做些翻译工作和联络他人的工作。”
地下势力?
张葛咽了咽口水,是他想的那个吗。
“那……那我去申请退学吧,然后帮你做些翻译工作,不过我口才不好,联络他人这个……”
“练一练就好。”衡玉这才扭头看他一眼,“慢慢就练出来了。”
张葛真的好想拽着衡玉的手大哭一顿,卧槽帅就算了,有才华有能力就算了,为什么还这么温柔体贴!
“你空闲的时候可以写小说。你从现代过来,看了那么多新奇的东西,写些科幻小说不在话下吧。”衡玉抿唇笑了笑,又给张葛提供了一条新思路。
对待他所认可的人,他素来耐心得很。
张葛眼前一亮,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他在现代时就经常在杂志投稿,文笔还是有些的,眼界也比这个时代的人高出不少,写科幻小说是条挺不错的路子。
处理完张葛的事情,衡玉车子掉头,直接往靠近城郊的一处贫民区开去。
夜色越来越浓,枪声在暗夜里响得非常突兀,衡玉把玩着手枪,静静站在巷子口。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巷子里的动静终于安静下来,一个人如同死狗一般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拖拽出来,脸上布满血水。
“威尔逊,时隔三个月我们又见面了。”衡玉微微俯下身子,唇畔泛着几分笑意。
血水糊了威尔逊的眼睛,他勉强睁开眼睛多看了几眼,才把衡玉认了出来,“你……”
“给你交了三个月保护费,我的忍耐已经到尽头了。找我收保护费,我乐意交你也敢收,我可不希望被一个笨蛋压在头上。”
威尔逊中了好几枪,鲜血流淌让他整个人感觉手脚冰凉,他开口说话时声音嘶哑而低微:“你吞了我的势力,上面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衡玉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威尔逊气绝而亡。要什么上面的人放过他,上面那些人挡了他的路,迟早都要一一踹开。
处理掉威尔逊并且吞并完他的人手和地盘后,衡玉手里的地盘不说,他手底下的人已经超过五百,这在地下势力里已经算是很有规模了,而这一切才花了他半年的功夫。
在各方势力的注意下,衡玉暂时没什么大的举动,老老实实巩固势力,与各方势力相安无事起来。
在这件事情上忙了几天,衡玉亲自携了一份礼物上门去拜访中国驻美国公使蔡谢。
“孙子安,陈国平,方雨豪……你想让我帮你寻到这几个人?”蔡谢看着名单上的这几个名字,眉梢微扬,有些惊讶。
纸上这几个人里,就属孙子安和方雨豪的信息最详细,他们现在在哪个国家待着,组建了哪个政党,现在大概多少岁,写得还算清楚。
剩下的人,陈国平也还行,那个叫宋绍的最过分……就只给了一个名字,还不是那种很特殊的名字,寻找这个人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这的确有些难为人了,衡玉解释道:“孙子安和方雨豪现在在日本组建革命政党,他们应该比较容易寻到。陈国平等人蔡兄帮我稍稍留意,若是有他们的名声传出来就通知我。”
蔡夫人在旁边坐陪,她盯了两眼名单,突然扭头去看蔡谢,“这个叫方雨豪的,之前日本的来信中是不是曾经提到他的名字?”
蔡谢一怔,他刚刚被纸上的内容弄得有些无语,没有去细想过这些人的身份,此时被蔡夫人一提醒,蔡谢顿时有了些印象。
总之,联系了不少中间人,耗费快五个月,衡玉终于和方雨豪通上信,随后他还借着方雨豪认识了孙子安、陈国平等人。
这时候,已经是1902年的春天了。
第290章 启明时代
日本。
“孙先生, 林先生又来信了。”
方雨豪快步走到孙子安和陈国平面前, 把手里握着的信往孙子安面前一递。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栋有些年头的别墅,这栋别墅也是孙子安所创建的政党同兴会平日开会的地方。
今天没有会议, 因此只有政党中领头的这三人在。
方雨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 气质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意气风发与自信;孙子安和陈国平则年纪相仿, 都有四十岁出头, 但孙子安气质温和有礼,陈国平身材高大魁梧,两人气质截然不同。
眼镜原本被孙子安握在手里, 听到方雨豪这话孙子安精神一震, 忙把眼镜戴上,接过信封撕开。
这年头一封信漂洋过海不容易,所以衡玉的来信写得极长。他和孙子安等人已经寄过三封信,又有蔡谢、韩费光的作保, 很轻易就取得了方雨豪等人的信任。
这一封信,孙子安看了足足有一刻钟。方雨豪和陈国平从他脸上瞧不出端倪, 互相对视一眼, 方雨豪先开口道:“孙先生,林先生在信中说了什么?”
前段时间孙子安给衡玉回了一封信,信上详细介绍了他们的革命政党, 并且提出几点困惑之处。
方雨豪在收到衡玉的来信后如此激动, 就是因为他想知道衡玉会回什么,能提出什么建议。
这位林衡玉先生的格局眼光,可是把他们三个人都震到了的。
孙子安随手把信递给他身旁的方雨豪, 轻叹,“还是你们自己看吧。”
等方雨豪、陈国平各自看完后,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坦白来说,这封回信有一半内容衡玉是交给张葛来写的。
张葛从后世而来,自然知道由孙子安他们领导的这一场革命具有不彻底性,革命政党还软弱,手里没握着枪,等有枪的人一威胁革命果实就被窃取了……
他详细写了一通,信纸里通篇写满了“如果”两个字,假设了一堆可能发生的事情。
偏偏他假设的这些事情在孙子安等人看来,还真有可能发生在同兴会身上。
张葛信上所说可谓是振聋发聩,当头一棒砸在孙子安等人头上——他们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太脱离国内实际了,以至于张葛提到的一些内容他们并未深想过。
而信纸后半部分是衡玉写的。张葛提出了问题,衡玉则按照他所说给出了几点解决方法。
总结来说就是——我这边给钱,给粮,给枪。而你们收拾收拾,该回国去发展政党组建军队了,执政怎么能脱离国情脱离民众呢。
衡玉在美国待了足足有两年。这两年里他最大的收获不是咬下了多少地下势力,而是成功打通了一条自美国到华夏的走私路子。
有了这条走私路子,很多违禁品全都能被送回华夏,送到孙子安等人手里。
“这位林先生……”半晌,方雨豪苦笑道,“当真大气。”
这给钱、给粮、给枪的魄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孙子安摆手轻笑,“若是有机会定然要与林先生见上一面,还有这位张先生,他把我们看得太透了。”
“我倒是希望能把这两位拉进我们的政党里,若是有他们加入,我们政党就添了两名猛将啊。”陈国平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叹道。
“有机会可以一试。”孙子安点头。
“那我们……”方雨豪迟疑道。
他和陈国平的目光都落到孙子安身上,孙子安沉吟片刻,突然把搭在沙发边的西装外套拿起来,站起来道:“走吧,去与其他人讨论讨论,也许回国的时间该提前了。”
回国之后,组建军队、拉拢民心、舆论制胜等事情都顺理成章下来。
孙子安他们闹出的动静很大,但孙子安他们只在租界内行动,清政府早已分崩离析,在租界内的势力完全形同虚设,只能眼睁睁看着同兴会发展起来。
就如衡玉所说,孙子安他们安心发展,缺枪他可以从美国走私回大批军火,缺枪他可以一口气送上几箱黄金,缺粮……
这几年国内没什么天灾,有钱就能有粮了。
在孙子安等人在国内站稳脚跟后,借着张葛的先知,衡玉在信中告知了孙子安一件事——霖城刘浩淼,可取。
霖城刘浩淼是清政府官员,他的手里握着一整个兵工厂。时机不成熟时武器要从国外偷偷摸摸运回去,但时机成熟了,还是用自己的兵工厂研发武器更爽。
两个月后,衡玉收到孙子安的来信——已取。
作为贺礼,衡玉送给孙子安好几张兵工图纸。
孙子安收到衡玉的贺礼已经是一个月后,他看完那几张图纸完全坐不住了,一把从椅子上站起来,原地绕了几个圈,提高声音对门口的守卫道:“去把方先生请过来。”
半个小时后,方雨豪出现在孙子安的办公室里,他看完那几张图纸,脸上猛地出现振奋之色,“太好了,先生,兵工厂的事情就交给我来负责吧,此事当为重中之重。”
孙子安目光沉沉望向方雨豪,“雨豪,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在暗地里经营兵工厂,一年之后,我要用手里的这支军队推翻帝制。”
时机已经成熟,实力已经妥当,是时候把皇帝拉下来,把封建帝制废掉,为建立一个民主共和的国家而奋斗了。
明面上这家兵工厂还是清政府的,但暗地里刘浩淼早已倒戈,兵工厂依照衡玉所给图纸如火如荼生产新式武器时,美国那里,衡玉正坐在张葛、萧笙对面翻看情报。
几年时间过去,衡玉身上的气质一如既往温和疏离,时间在他身上和静止没什么区别。
任谁也无法想到,这么一个年轻人手里居然握着一个州的地下势力。
“我最近有些懈怠了。国内都要开始行动了,我距离成为地下教父还有那么远的距离。”
张葛和萧笙齐擦汗,地下教父什么的听起来虽然牛掰,但你不要说得这么轻松好不好。
尤其是张葛,得说这年头不愧混乱,搁他那时代,混混都是没啥前途的。在这里倒好,听着还挺高大上。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萧笙调整好心态,出声问衡玉。
“给人送钱。”
张葛和萧笙面面相觑。
美国这些年正是处于经济发展的黄金时代,在地下势力发展的同时,衡玉还在疯狂敛财。
打仗发展军队那都是要花费巨额资金的,如果不是有疯狂敛财的途径,衡玉哪敢承诺孙子安等人要钱有钱。
然而衡玉这段时间砸出去的钱,几乎是他账户的一半了,这让帮忙记账的张葛肉疼不已。
“你到底在给谁送钱,州议员他们拿了你那么多钱还不够吗?”
衡玉正在无聊划着火柴,“这个州的议员搞定了,其他州的议员还没搞定。”
张葛瞬间懂了,衡玉这是在为扩展自己的势力铺路呢。然而这投进去的钱太多了点,张葛叫道:“这根本就是无底洞吧。”
“不,已经够了。”衡玉把火柴吹灭,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前,抬头望着那正在徐徐落下的夕阳,“只送钱不是我的作风,我的钱拿得可是很烫手的。”
一箱金子附赠一个能要他们命的把柄。
助他一臂之力,不仅有钱,还能有命。不顺从他,没钱没命。
这么简单的选择题,应该不会有人选错吧。
张葛眼前一亮,但跟在衡玉身边这几年,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了,“你这会把他们得罪的吧,会不会有人想要你死?”
衡玉偏头看了张葛一眼,无辜道:“地下教父会怕别人刺杀吗?”
张葛:“……”
总有一种自己上了贼船下不来的感觉怎么办。
还有这家伙对地下教父的执念也太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