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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4节

      窗户关着,依旧能听到窗外的风声,时瑾牵着她,手很凉,她握紧了,摩挲了两下:“外面很冷,你多穿一点。”

    时瑾把她外套的拉链拉好:“我抱着你,不冷。”

    他带她回了家,不愿意她见着生离死别,不愿意她目睹生老病死。

    十二月十五号,谈家在江北殡仪馆办丧礼。

    灵堂上,黑白的照片里,女孩子顾盼浅笑,桌上放着祭奠品,还有白菊和马蹄莲,灵堂前,杨女士坐在地上,精神恍惚,声音哭哑了,却依旧喃喃不休。

    “莞兮。”

    “莞兮。”

    杨女士穿一身黑,两鬓都白了,目光空洞地看着照片:“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让妈妈怎么活。”

    眼睛里已经流不出眼泪,殷红干涩,杨女士喃着喃着,又开始哭:“莞兮,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

    “妈妈这就跟你去。”

    “妈妈也不活了。”

    哭声骤然停歇,只见杨女士站起来,朝着墙面撞去,这时,有人拉住了她,踉跄地摔在地上。

    她哭得声嘶力竭,昏厥过去。

    前来吊唁的人来来往往,都没有说话,屋子里放了很多花,焚了香,味道很重,一进去便让人觉得压抑。

    门口,放了两排花圈,殡仪馆的司仪站在一旁,问停留在门口的人:“你是来吊唁的吗?”大概常年从事殡仪工作,女人语气公式化,“白菊花在那里。”

    来人是个年轻的女孩,穿一身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墨宝。”

    是谈西尧,从里面走出来,红着眼眶看门口的人:“墨宝。”

    谈墨宝没有应,走过去,拿了一朵白菊,放在灵堂前,弯腰点了一炷香,然后跪在蒲团上,拜了三下,起身,她看着照片,须臾后,转身离开。

    谈西尧追上去,老态龙钟,弯着腰,声音哽咽:“墨宝,你留下来吧,这是你姐姐。”

    谈墨宝回头,像所有前来吊唁的宾客一样,鞠了一躬:“谈先生,节哀。”

    谈西尧眼睛立马湿润了:“墨宝……”

    她没再说什么,离开了,把哭声扔在了后面,越走越快,走到没人的地方,蹲下来,低头红了眼。

    晚上,谢家的九弟子家办喜宴,谢荡代谢大师去送了份礼,因为开了车去,没喝酒,九点多,开着他那辆骚包的法拉利,把师兄师姐们一个个送回去。

    丫的,劳累命!

    把最后一个送走,他靠边停车,歇了会儿,拨了谢大师的电话,好生发了一顿牢骚。

    这个点,路上行人不多,天桥下卖艺的街头艺人还没收摊,贴膜的小摊也没走,江边的风很大。

    桥下,缩了个人影,来来往往的车灯,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谈墨宝。”

    谢荡戴了个口罩,站在外面叫了一声,那一坨蹲着,没反应,他走进去一点,没好气:“谈墨宝!”

    天桥下蹲着的那一坨回头了。

    车灯刚好打过来,光线照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谢荡这下瞧真切了:“真的是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梦游呢,你脑子有——”‘坑’字还没说出来,车灯一晃,照进她一双泪汪汪的眼睛里,他着实愣了一下,“哭了?”

    见惯了她上天入地插科打诨的模样,还以为这姑娘是钢筋混凝土打的呢,原来也是水做的。

    谈墨宝抹了一把眼睛,梗着脖子说:“没哭,风吹的。”

    声音哽咽,是哭了。

    这泪眼汪汪的样子,倒叫人不习惯,谢荡踢了踢地上的石头:“回去吧,别再在喝西北风。”

    她听了,站起来,可能是蹲久了,脚麻,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扭头:“荡哥,去喝酒吧。”

    看她这可怜相……

    谢荡带她去了一家清吧,地段不好找,不过,那家清吧酒水好,消费高,装修附庸风雅,去那找乐子的多数都是熟客,还是非富即贵的熟客。

    他开了车来,没喝酒,就瞧着谈墨宝牛饮,几千一杯的洋酒,让她喝出了一种白开水的架势。

    不到十五分钟,一排空杯子。

    这会儿,那厮已经开始摇头晃脑了,谢荡把她面前的酒杯按住了:“行了,别喝了。”

    她抬头,冲他咧嘴笑了一下,站起来,拿了远处的一杯,一口干了,坐回去,眯着氤氲的一双眼,靠在卡座上:“前几天,一个我很讨厌的人去世了。”

    谢荡扔了颗蚕豆进嘴里:“那你哭什么?”不是该幸灾乐祸吗?

    “我以为会很痛快,很解气的,可见了鬼了,有点难过。”她自言自语似的,碎碎念,“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她也挺坏的,怎么才活了二十五岁?”

    她是真的讨厌谈莞兮,也是真的心头发堵,人就这么死了,她有点猝不及防。

    说着,她又伸手去够桌上的酒杯。

    谢荡把酒杯挪远:“得了,别灌了,醉了我可不管你。”

    她捞了空,趴在座位扶手上不动了,呶呶不休地自己说自己的:“她挺可怜的,从一生下来就患了心脏病,她爸她妈都特别宝贝她,要什么给她什么,就是这样把人给惯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