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林清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抬起手掌轻拍了几下,为曹知瑞的话鼓起掌来,让曹知瑞脸上嘲讽的笑意都有些挂不住了,才道:“林某人自然相信曹家的手眼通天,我们这种小打小闹的东西确实入不了曹家的眼。鄙人不才,最是喜欢一些机关之术,所以在做木雕和盆景的时候,我设计了一个小小的机关。”
曹知瑞突然感觉到心头一跳,紧接着果然听林清继续说道:“这机关之术其实没什么用,只不过保护了一下我设计的关窍,一旦谁想拆解里面的东西,就会破坏掉里面的结构。实在是怕我设计的东西太过粗陋,污了贵人的眼,所以啊,还是不看为妙。”
“你!”曹知瑞猛地站起,手指指向林清,脸色因为激动微微有些泛红。实在想不到他曹知瑞在生意场上和多少老狐狸斗都没有落下过下风,今天倒是阴沟里翻船,被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牵着鼻子走!
林清依旧淡定地坐在座位上,并没有动弹,也没有再尝试激怒曹知瑞,而是拿起水壶给曹知瑞茶盏里添了点水,表情依旧温和道:“曹兄,快坐下喝杯水吧,清火。”
曹知瑞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将茶盏丢在桌上,脸色也极为不好:“我曹家生意遍布四海,日进斗金。即使不做你这门生意,又有何妨?你又有什么本事能值得我另眼相看?”
林清有些赞赏的看着曹知瑞,从他的一举一动中都能知道他是个十分合格的商人!
这一套戏下来,不明就里的人只会以为曹知瑞是真的恼羞成怒发火了,那么接下来如果林清想要促成这门生意,要么自愿退让点利益,要么事情僵持下来,话语权又会被曹知瑞所夺。
这就是商场如战场,其实就在林清踏入这间包间开始,两个人的角力就已经开始,说的话,做的动作,展现出的情绪,都是在为了自己利益的最大化。两人都心中有合作的想法,现在的关键是,怎么达到自己心里想要的,又如何不让对方越过自己心里的底线。
曹知瑞看似要走,这生意要谈崩,但是其实他话的重点是“有什么本事能值得他另眼相看”。曹知瑞觉得他让出两层利亏了,想知道林清到底还有什么更大的利用价值,可以让他心甘情愿去接受林清的条件。
“我的本事,自然就在这里。”林清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头,“再好的东西见得多了也就腻了,再新奇的东西,大家都有了也就不新奇了。要将这门生意常做下去,那么就需要有人能想常人之不敢想。我可以保证每年都敬献一张新的图纸,由我和我二哥共同研制出实物,一同送到曹公子这边。你看,这个本事是否值得曹公子另眼相看?”
在柳泽旭等人眼中,林清一直是谦逊有礼,内敛沉稳的。若是他们此刻看到林清的样子,定会大吃一惊——林清竟还有这么狂傲自信的时候!
曹知瑞肃着脸盯着林清看了半晌,突然开怀畅笑起来:“好!好个林飞卿,果然不负云天书院的盛名!愚兄自然要另眼相看!明日便叫管事去你二哥处取盆景,待看过后,我们两就坐下来拟个契约如何?”
看来这是要验货后签合同了!林清同样露出了畅快的笑容,点头应下。
一直到此刻,林清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总算,给自己和二哥谋了一个长远的靠山和生意。不用再战战兢兢,也不必再将好东西藏着掖着,以后都可大方见人,也可以堂堂正正得赚银子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赶考(二更)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 一晃林清在云天书院又过了两年。
这两年里,林清的身体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不愧是遗传了林家的基因,临清的个子已经超过了一米七, 目前还有往上长的趋势, 身子骨在书院里三年如一日的锻炼下, 隐隐多了一层薄薄的肌肉, 也多了几分力量。这些都是让林清满意的变化,当然也有不满意的。
身体好像突然被打通了某个关节, 林清有时候早上会发现自己起床前,莫名下半身会支起小帐篷, 虽然知道是生理构造的缘故, 但依旧十分不习惯。甚至有一天晚上, 朦朦胧胧梦到一个长发丽人,也看不清面容,莫名就在梦中发生了一段荒谬的巫山云雨之事,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亵裤上一片濡湿, 窘的他脸色一片爆红!匆匆拿了干净的亵裤躲在被窝里换掉,然后把脏的揉成一团放在脏衣服堆里去洗。惹得柳泽旭好几次问林清是不是病了, 脸怎么这么红。
除了这个, 林清的声音也变了些, 从之前的清越明快到现在的低沉而略有磁性,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林清说明着, 这具身体的的确确是个男人了。
抛开这些身体上的变化, 心理上林清也变得更加坚毅。若说前世林清在优渥的物质条件中长成, 有时候做事还有几分懈怠,而如今的林清却磨砺地愈加坚韧不拔。林清清楚的认识到,想要在这个世界有话语权,想要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那么就必须付出比常人超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努力!否则什么守护家人都是空谈,恐怕连保全自己都是艰难!
正是凭着这种坚韧,林清如今在同批入学的学子中,已经长居第一的位置。他抓住每一丝时间,每一个机遇,转换自己的思维,训练自己的诗文,弥补短缺之处。就连杨致知接触林清久了,也感叹过一句:“后生可畏。”甚至动了真的将林清收入门下的心思。
可惜时间太过仓促,一转眼又是马上要到秋闱了,林清非苏州府本地人,自然要回乡赶考。杨致知知晓林清和他的外孙不同,一心要走举业,丝毫未给自己退路,此刻想必是更加用功苦读,所以也就没有再将这个事情拿出来说。
苏州府离林清老家有三个月的车程,而秋闱是在八月,为了时间上宽裕,林清准备三月中下旬就出发前往,以防路上有事情耽搁,错过了秋闱时间。
林清走前,林东阳又来找过他一回,想要和他一起回幽州,但是却被林清拒绝了。
“二哥,如今你刚刚在沈大师那边站稳脚跟,要和沈大师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况且“如意坊”也开始名声大噪,正是用人之际,曹公子那边也缺不了你。再者我这几年也多有锻炼,还学了几手防身的功夫,实在不用不放心我而陪着我一起赶考。”林清知道对林东阳而言这两件事情有多么重要,但是他却能放下手头的事情,随他一起赶考,心中也是感动不已。
林东阳经过这几年的锻炼,已经不再是从前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了。跟着沈礼年和曹知瑞办事,身上的浮躁劲消失了,变得沉稳起来,凡事也会多思多想。雕刻之技艺和作画有很大的联系,林东阳更是在闲暇之余苦练作画,还将常用字都给认全了。如今身上的穿戴,说话办事的方式,就是李氏见了,估计都会吓一跳。
林东阳被林清看穿了心思,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是久不回乡,也想回去看看么!”
这话倒是真话,不说林东阳,就是林清也时常梦到那个农家小院,梦到张氏、刘氏、林三牛等人,虽然偶尔也能收到张立学代写的信,但是总不如自己亲眼所见来的好。
只不过这次赶考,林清是直接往广阳郡走,林东阳陪着他赶考,自然也要跟着他一路同行,不可能直接扔下他独自回林家村,这中间一来一回又是两月有余。耽搁时间委实太长。
林清只能再次劝解道:“二哥,我知你心意。只是你那边现在确实是关键时刻,你这一走就是近半年。这半年里会发生什么我们谁也说不准。倒不如你好好将手头的事情做完,将你的亲信培养起来,到时候再直接取道回乡,也不迟。”
当时林清兄弟和曹知瑞签订了契约之后,曹知瑞并没有直接就开“如意坊”,而是拉动了沈礼年,每月给他做一尊飞天木雕,他这边通过各种人际关系网,把这些飞天木雕送出去。惹得苏州府的富商们,纷纷询问哪里可以买这飞天木雕,可是却发现有价无市。一时间,贵人们都以拥有这种木雕为荣,小姐们也非常喜爱这种木雕,但凡有闺中姐妹前来,忍不住都要拿出来赏玩一番。
曹知瑞不愧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深谙囤积居奇的道理,更把现代人那一手“限量发行”玩的炉火纯青。用了半年的时间造势,用了半年的时间将“如意坊”搭建起来。一直到去年才真正将他们一开始预计的盆景和木雕摆上货架上售卖,各种造型的木雕乐盒一月限售五个,每款都造型不一,而且也绝不和之前的重复,一款叫价最便宜的都以五百两来计。当然这些木雕的用料更加考究,基本上都是用大红酸枝或者紫檀雕刻而成。而五款中的一款翡翠玉雕,更是五千两之巨!
跟着推出的流水盆景,也引得许多富人追捧,若是买不到木雕乐盒的,那么买个新奇的流水盆景也是美事。这个盆景虽然不限售,但是一开始的时候曹知瑞也让管事的对外宣称制造工艺复杂,好工匠难觅,一月只能售出二十个,竟是也跟着炒出了价格。
就在如意坊正式开张的第一个月,林清和林东阳每人得到的分成就有三百两之多!一直到现在扩大了一些售卖量,分成下来竟有一千两银子!而这个铺子不过短短开了一年还不到!
根据约定林清今年又进献了一张做镜子的图纸,并且细细和林东阳讲了怎么去制作,林东阳已经跑了几次琉璃坊,但是还没有研制出琉璃透光度最好的比例,还在摸索。
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林东阳扔下这一大摊烂摊子给曹知瑞,不用想也知道必定不妥。
思前想后再三,林东阳才同意了林清的要求,但是第二天就送了一个书童并卖身契一起交给了林清。
林清其实对买卖下人总有种不适感,但是如此情境下也只能收下。
三月十八那天,林清拜别了书院中的师长同窗后,带着新买的书童墨竹一起前往苏州府城外的渡口,等待客船来接应。
正在等候之际,却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扭头看过去,却是王英杰、柳泽旭和贾岳三人。
可能路上赶的急,三人都有些气喘,贾岳深呼吸了几口才道:“飞卿,你走的太快了!我们下了课就去找你,谁知道你已经离开了。”声音中不免有些埋怨。
林清微微一笑,看着三个好友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前两日你们已经在酒楼给我践行过了。就不必再送我到渡口了吧?”
柳泽旭有些不舍地看着林清:“话虽如此,总归是要看着你登船离开才放心。”
王英杰也应和道:“是啊,此去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语气中也略带感伤,此时交通不便,纵使约好了互相通信,那也是山高水长,两三月才能通上一封信。
林清却凝视着三人,突然开口道:“谁说我们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就是明年二月,我们汇聚京师!”
他们四人如今身上都有秀才功名,明年二月汇聚京师的话,至少这次的秋闱必定要过才有机会进京赶考。这话说得另外三人都热血澎湃起来,就连对读书不太放在心上的柳泽旭,也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将此约定记了下来。
岸边杨柳依依,四名少年郎依依惜别。正当少年时,不负光阴不负诗!
林清走到杨柳树边,折下杨柳枝赠给他们三人,心有所怀,忍不住道:“望君珍重!”
三人中柳泽旭声音甚至有些哽咽,强忍下泪意,都道了一声:“珍重!”
此时客船已经靠岸,林清微笑着挥手和他们告别,在艄公不断地催促下,只能转身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