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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猛然收缩,似是不可置信般,骤然站起了身子,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能会出现的事情,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颤抖着,“怎……怎么会……”

    那梦中想了千万遍的人终于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如此的鲜活,鲜明而锋锐,如同一把利剑,几乎要刺穿的眼球。

    一身樱红色云霏妆花缎描花长裙,墨色长发挽了极为动人的发髻,垂下来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顺着肩膀如流水般流泄而下。

    她的肤色原本就已经如雪似玉的白,眸中含着漫不经心的笑,一眼过去,极致的黑与白。

    倾倒众生。

    耳边常知行在笑他,“你们瞧瞧!你们瞧瞧!我早就说了,若是魏兄瞧见,也会失态的。”

    说完,常知行的目光不错得追随着那走在走廊的美人,眸中隐有痴迷之色,“她真的是……当世的貂蝉西施。”

    从前他总不信那些祸国的美人能有多美,只道君王昏庸,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以前的那些想法通通推翻了。

    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的美人,让你一见钟情,思之如狂,只盼着看她,望她。若是能得她一眼,死了也心甘情愿,若她要杀人,只恨不得为她提刀。

    走廊上层层轻纱,她的身影在这层层轻纱中,时隐时现,她在笑。

    早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原本的喧闹声,全部静了下来,以至于那笑声如此的清晰,如同吹过的风,落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如同珠玉一颗颗落在玉盘之中,动听得要命。

    魏岚想起了很多年前,他打开了那个抽屉,像是打开了一个被封锁的禁忌。

    以一种无法形容的心情展开了那幅画。

    入眼的便是那一双眼眸。

    装了星辰明月,含了清风细水。

    “斐斐……”他念着,一遍又一遍,“斐斐……”

    她怎么……会来京都?

    她不是应该在念安城的吗?

    那一瞬间,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丢下了扇子,冲出了包厢,全然没有之前悠闲写意的风姿,迫不及待的跑上楼,手扒开那些挡着自己的轻纱,甚至用力撕扯开,一步又一步,往前跑着。

    “斐斐!”

    那走在他前面的女子,终于听到他的声音,回过了头。

    云雾花容,雪姿月貌。

    眼眸清亮,有星辰明月,也有清风细水。

    “嗯?”她疑惑,弯唇笑着,“这位公子,你叫我呀?”

    魏岚弯着身,剧烈的喘着气,他身体向来不是很好,从来没有这么高强度的跑过。

    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从三楼包厢,追到四楼,终于这般近距离得见,他求而不得……寤寐思服之人。

    汗水几乎要淹没了他的视线,头发也都被浸湿了,他抬起头,深呼吸一口气,俊秀儒雅的脸上是快速奔跑后的潮红,他笑得,从来没有过的喜悦和灿烂。

    “我……我是魏岚。”他问得小心翼翼极了,又是紧张又是渴望,“你……记得我吗?”

    岳昭可有对你提过我?

    你可知道我?

    我为岳昭做了那么多,只是想让你看见我的名字一眼,一眼,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魏……岚?”妲斐歪着脑子,细细想着这个名字,脸上存着疑惑的神色,过了一会儿,他恍然大悟,“哦……”

    “是你啊。”

    “我记得你。”

    “魏岚。”

    她的嗓音,又清,又甜。

    叫着他的名字。

    魏岚从来没有想过他还会有这一天,他的嘴角,忽然大大咧开,眼眸前所未有的明亮。

    “你记得我。”他说,神色几近痴颠,“你记得我……”

    她记得他。

    真的记得他。

    他快要……快要高兴死了。

    什么求而不得。

    什么无法触碰。

    这一刻这些念头全部被他抛之脑后,骨髓血液,全部都在叫嚣着。

    想要……

    想要。

    想要!

    他想要她,想要了好多年,想到疯!

    “你认识他。”妲斐说,“你和我来吧。”

    丫鬟在她身边低声道:“可是太子殿下那边……”声音含着担忧。

    “太子殿下啊……”

    “明日再见吧。”

    她低笑着道,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太子殿下在她眼中,也不过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

    丫鬟服身说是。

    妲斐提着裙角往回走,和魏岚擦肩而过时,她凑近了魏岚,认真道:“喂,跟着我啊。”

    “别发呆。”

    ——

    ——

    那一夜,魏府的侍妾,都没能等到魏岚的回来。

    直到第二日清晨,他踉跄推开魏府的门,喝了很多酒的模样,一身醉态。

    那些刚醒的侍妾连忙披了衣服来接他,不由得惊讶。

    “哎呀!大人!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这……这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快请大夫来!请孙大夫来!快去啊!”

    这一躺,魏岚躺了三天。

    他的嘴里不断念叨着一个名字,又笑又痴的模样是那些侍妾从未见过的另外一副模样。

    在她们眼中,魏岚从来都是温和儒雅,风轻云淡的,他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而产生格外执着的情绪。

    何曾……何曾……

    这样疯了似的痴颠?

    侍妾们听着他嘴里念的那个名字,心如刀绞般的痛,眼泪落了下来,梨花带雨。

    “你不要再念了啊……”

    “求求你不要再念了啊……”

    “魏岚……魏岚……你不要……再念了啊。”

    你可知我们有多心痛?

    痛得快要死掉了。

    纵使知道你无情,纵使知道你无意,我们也愿意自欺欺人,佯做不知情,求着你的一点怜惜。毕竟你对谁都是如此,多情而凉薄,谁也无法入了你心里,哪怕是眼中。

    可你这样叫着另外一位女子的名字,我们才知,你并非无情,你并非无意,你只是,不在意我们。

    “你不要……”

    “再念了啊。”

    “魏岚。”

    魏岚许久没做过如此的美梦。

    梦里他成了岳昭。

    和斐斐在念安楼相遇。

    他无比欣喜着他取代了岳昭。

    于是他和斐斐从相遇,相识,到相知。

    夜色下他坐在桃花树下,给斐斐画着画像,斐斐回头看他,喊他——魏岚。

    她比花还娇。

    比花还艷。

    他们成亲了。

    他骑着马,迎着斐斐回了家。

    背着她过了火炭盆。

    一起拜了天地。

    然后于一片喜庆的大红色中,他抵着她的额头,隔着一层红盖头,用喜秤,一点一点,挑开了红盖头,对上了那双含笑的双眼。

    魏岚想他真幸福啊。

    他居然……可以和斐斐在一起。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那一夜,他抱着她,说了好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