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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他们才刚刚过马路。

    为什么不早说!

    “你在开玩笑吗?”她抬头看他。

    “今天天气不错,散散步挺好,”江远汀面色不改,“可以当成减肥。”

    舒盏真的没脾气。

    大部分坐公交车的人都集中在这个车站,穿过人潮,行人又少了。

    “那是江桓的车。”她听见江远汀说道。

    耳边寂静下来。

    他走在她前面,依然单肩挎着包,不紧不慢的,闲庭信步般。有路灯照过来,拉长了他的影子。

    “昨天江桓回来了,来找我,要带我走,”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脚踩在台阶上,走下去,“我拒绝他了,让他滚。没想到他不死心,今天又来找我。跟小三生的儿子不争气,所以想到我了吗?”

    江远汀的眸中是少见的戾色。

    难怪……

    难怪他的反应这么大,宁愿绕路。

    舒盏想起刚才看见的那辆停在路口的车,说道:“他看见你了吧。”

    “嗯,”他又恢复了以往漫不经心的样子,刷卡进闸门,“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不会跟他走。”

    身上流着那个男人的血……

    真令他恶心。

    所以,他所珍惜的人,千万,不要再离开他了啊。

    舒盏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曾经提起他的父母,他的口吻浅淡,可若有若无间,总透露着对亲情的渴望。

    现在,是一丝都没有了吧。

    想到在红绿灯口他转瞬即逝的动作,舒盏抿了下唇,牵住了他的手。

    不过,她牵着的是他的手腕,与他的手指依然保持着距离——却握得很紧。

    且,坚定不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笑容从他眼底漾开。

    江远汀不敢多动,怕破坏了两人的距离,可那一点令他贪恋的温暖,他却总贪婪的想要抓住。

    “嗯。”

    *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例行班会,班主任把期中考试的总排名逐一念了出来。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当听见“班级第一,年级第一:舒盏”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地跳了跳。

    初中的时候,这种名次很少落在她头上,不是江远汀就是别人——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就是第一。

    江远汀十八名,她还记得两人的赌约,江远汀说他这一次要考年级前十五,可惜还差了一小截。

    舒盏挑了下眉,“江同学,出师不利啊。”

    江远汀神色淡淡的,没什么过多的表情,“还有两次考试。”

    总有一次,他会上去的。

    舒盏便笑了笑。

    江远汀能爬上来其实很不容易了,这些天他付出的,她都看在眼里,这一次考试,他无疑在进步最大之列。

    文科的确难考高分,可若一个人的发展潜力很大,还没有达到足够高的分呢?

    那就有很强的提升空间了。

    他回到那个位置,不过是时间问题。

    离高考,可还有将近两年呢。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远汀头也不抬,懒洋洋地架着脚,“说。”

    这样的态度总是很讨打的,弄得跟她逼良为x一样……

    舒盏哼了哼,“政治哲学小题狂做的基础篇,全是选择题的那一版,下一次月考之前都做完。”

    她记得他最讨厌哲学了。

    没想到她提出的是这样的要求,江远汀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得到了她转头离开的回应。

    这姑娘……

    表面上说着不希望他来到颁奖台跟她抢排名,对他学习的关心却一点都没有少啊。

    舒盏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帮竞争对手嘛。她有一种很强烈的危机感——不到高三,江远汀迟早要追上她。

    但她难道能因为这个否认江远汀的天赋?只能说明,她还不够优秀。

    所以她不惧怕来自江远汀的威胁。两次的第一,已经给了她学文科的自信。

    晚饭时,舒盏和郑芷聊起了这件事。

    这两天宁见薇没有来学校,好像是有什么事,郑芷的心情也不太好,没有打饭,买了两块黄金糕在啃,边啃边捂着小腹,“姑娘我今天衰死了,又是痛经又是听他们报成绩,身和心一起疼,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她在理科零班依然稳定倒数十名,跟上次的排名相比没什么变化。

    “不舒服?”舒盏关切地问,“你打了热水吗?学校饮水机的水不要喝,去办公室问老师要。”

    郑芷无力地趴在桌上:“打了,没用……一定是我最近学习太努力,熬夜熬多了……”

    “学习可不是这样学的,身体最重要。”舒盏无奈地叹气。

    “没办法啊……”郑芷嘟囔了声,“别人都这样。你不这样,就要被甩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

    似一记警钟敲在舒盏心上。

    她的睫毛闪了闪,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别人都这样——难道她也不是吗?

    连江远汀都变了,她以前从来没有看见江远汀认真地写完一整本练习题过。

    只有她,是在朝不好的方向变化啊。

    “实在不行你就请假吧,”舒盏还是这么说道,“适当的休息也是需要的。”

    这一次郑芷没有接话,应当是也认同了她的说法。

    回教室后,舒盏心中挂念,总想着郑芷的事情,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忙去教室找她。

    她趴在桌上,脸色苍白,半阖着眼睛,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舒盏顾不得其他,直接走进他们教室,拍了拍郑芷,“郑芷?”

    郑芷无力地“嗯”了一声。

    “我去帮你请假,你把东西收一下,”她转身就走,“待在这也是折磨自己,回去泡点姜糖水吧。”

    她点点头,“好。”

    说明了郑芷的情况后,舒盏顺利地拿了假条回到一班。郑芷抱着书包在等她,弓着腰,步子都是虚浮的,“盏盏,谢谢,我刚刚跟我妈妈打电话了,她马上过来……”

    “那我送你去校门口。”她接过郑芷的书包,扶着她走出教室。

    还好一班的楼层不高,两人走捷径,直接去了天台的楼梯。

    第29章

    临近八点,夜色已深,操场上零星几个散步的学生,不远处高三的教学楼亮着灯,打在跑道的白线上。

    舒盏扶着郑芷走下楼。楼梯狭窄,台阶也很小,她挨着墙,边走边说,“芷芷,不要太难过,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咱们又是一条好汉。”

    郑芷的声音略闷,“我知道。”

    舒盏又说:“离高考还有一年半,急什么呢,你看江远汀不也是从年级第一掉到连声音都没有了吗?”

    “你这样说他真的好吗?”郑芷忍不住笑了出声。

    “又没什么,”舒盏也跟着笑,“但他在默默地追呀——”

    “盏盏?!”

    身上一轻,郑芷慌忙抓住扶手,舒盏却是踩空了两级台阶,直接踏到平台上,扶着墙壁慢慢地稳住身形。她没摔倒,只是脚因为要固定身体扭转了一个弧度,疼得她龇牙咧嘴,在墙上靠了好一会儿:“没、没事……”

    “你要不要紧啊?不然你先回班上,我自己过去?”

    郑芷蹲下身扶她,被这么一吓,疼痛的感觉似乎没之前那么强烈了,有的更多是担忧。

    “还能走,”舒盏蹲了一会儿,尝试着慢慢地站起身,牵住她的手,又走了几步,“可以的,我送你过去吧。”

    郑芷只好不与她争执,变成了扶着她。

    上课铃已经打响,灯光下,可以看见郑芷的母亲在门口等着。舒盏点点头算作告别,转身往回走了。

    走过来的时候腿部的疼痛感没有先前那般强烈了,可没想到刚站一会儿,疼痛感不仅袭来,且比先前更甚,她刚走没两步,便倒吸一口凉气。

    四处是空旷的操场,没有可以搀扶的地方,舒盏只好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方才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每走一下,疼痛便增添一分,仿佛有火烧灼,又烫又辣,让她整个人重心不稳。

    从操场到教学楼,走过来几分钟,走过去……却觉得距离无比之长。

    舒盏很绝望。

    此时早已上课,四处无人,连散步的老师都没有。她一个人走在漆黑又空旷的操场,只有风声作伴,叫人莫名心生寒意。

    她怎么就遇见了这么倒霉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