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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说着,将那小小的酒盏放在对面,魏熙矮身坐下,垂眸看着身前的酒盏,轻声道:“六哥,你和季惠妃到底有什么恩怨?”

    魏潋端起酒盏,慢悠悠的饮了一口,随后放下杯盏,抬眸看着魏熙:“无非就是只有养恩没有生恩,眼下我翅膀硬了,她为着太后之位,便想着用毒控制我。”

    魏潋言简意赅,将他和季惠妃的恩怨说的清楚,魏熙虽心中有数,可当魏潋明说他不是她的兄长时,心中依然不怎么好受。

    她被魏潋宠爱着长大,不想失去这个兄长。

    魏熙隔着桌子握住魏潋的手:“这话我听过便忘了,你还是我的兄长,咱们做一辈子的兄妹。”

    魏潋垂眸看着魏熙的手:“若是我不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兄妹呢?”

    “不行。”魏熙握紧了魏潋的手:“你说过一辈子护着我的。”

    魏潋沉声道:“不当兄长我也能护着你。”

    魏熙摇头:“我就让你当我的兄长,你不当宁王了,我怎么见你,你上哪里护着我?”

    魏潋反手握住了魏熙的手:“若是我不当宁王了,就能时时陪着你,护着你呢?”

    魏熙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我不要,我只要你当我的兄长,我阿娘都不要我了,你不能不要我。”

    魏潋推开桌子,在杯碟落地的杂音下将魏熙揽在怀中:“我要你,我怎么会不要你。”

    魏熙看着魏潋深如幽潭的眼眸,心中一颤,她移开视线,已不见了哭腔:“我要的是兄长,是亲人。”

    魏潋捏住魏熙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回来,紧盯着她的双眸:“阿熙,你懂我的意思?”

    魏熙回视魏潋,分毫不让:“我拿你当了十几年的兄长,改不过来。”

    魏潋将魏熙的发丝轻轻勾在耳后:“改不过来?”

    魏熙扯下魏潋的手,从袖袋中摸出瓷瓶递给他:“这些药是我从季惠妃哪里弄来的,给了苏井泉一颗,余下的应当够用一年多的。”

    魏潋看着瓷瓶,没有接过,魏熙见状,将瓷瓶放在桌上:“时间不早了,阿熙就先回去了。”

    魏熙说罢起身,临到门口,她忍不住回头,正见魏潋将瓷瓶拿在手中垂眸看着,神色清淡,恍若隐在云雾后。

    魏熙脚步似僵住了,再也迈不出去,她心中一叹,快步走回去,拿起桌上幸免于难的酒壶,笑盈盈道:“六哥毛手毛脚的,害得我连酒都没尝上,这壶就当做赔罪吧。”

    魏潋抬头看着举着酒壶对他笑的魏熙,面上带了些无奈的笑意:“再没有比你贪心的了。”

    魏熙笑意一滞,继而晃了晃酒壶:“六哥都答应给我尝尝了,言而无信可非君子之道呀。”

    “我可算不得君子。”

    魏熙听了魏潋这句话,面上的笑意几乎要维持不下去了,正此时,却听魏潋道:“但阿熙要,我必是要给的,拿去吧,只是你以往没怎么喝过酒,要少喝些。”

    魏熙抱紧酒壶,应了一声,便道:“阿熙走了。”

    魏潋坐在原地未曾起身,点头:“去吧。”

    话音落下,魏熙便转身出去了。

    等到再看不见魏熙的背影,魏潋抬手,迎着光看着手中瓷瓶,低低一笑。

    ————

    第二日,宫里便又闹腾起来了,季惠妃的贴身侍婢阿檀溺水而亡,季惠妃伤心过度,听了消息后便晕了过去,再醒来,竟有些疯癫。

    皇帝得知后,不免叹息,命人好生诊治,又恩典季惠妃仍旧住在淑景殿,便风过了无痕了。

    等到当天下午,前朝后宫却又沸腾起来,却不是因为季惠妃。

    魏泽得知真凶那魏灏后,悲痛非常,作了一篇赋寄托心中所思,将孺慕友爱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更难得的是,虽如此,却不见庸懦,反而坚毅果决,颇识大体,林良俭意外得看后大赞,当即拿着魏泽的亲笔所书去给在三清殿生了根的皇帝看。

    皇帝看后大喜,一改多日郁色,亲自抄了命陈士益给谢皎月送去。

    陈士益回来的很快,还未等皇帝和陈士益议完魏泽今后的教育问题他便进殿回话了。

    “她说什么了?”

    陈士益垂头,小心道:“殿下看后愣了一会,撂下一句这些事不必和她这个方外之人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帝闻言,长叹一声:“好一个方外之人。”

    说罢,他起身往外去:“十郎天资不凡,即日起便搬到甘露殿由朕亲自教养。”

    这可是皇帝从三清殿出来后吩咐的第一件事,宫人不敢耽搁,当天下午便收拾妥当,将魏泽挪到甘露殿。

    作者有话要说:  六哥呀,你到底会不会撩!!!

    为什么六哥一开始不自个逼着季惠妃拿出解药呢?因为季惠妃对六哥是有养恩的,上辈子他和季惠妃也算真有母子情分,所以这辈子就算没情分了,六哥也不会轻易像小公主一般对付季惠妃,但如果最后真的没配出解药,六哥也会动手~

    第48章 储位立

    魏泽自崇文馆回来后不久, 陈士益便亲自来迎, 该交代的早就交代了,眼下再依依不舍就显得小家子气了,魏熙起身含笑将魏泽送出殿门:“去吧, 能得阿耶亲自教养是你的福气, 在甘露殿一定要好好孝敬阿耶。”

    魏泽无言,只沉沉点头。

    魏熙揉了揉魏泽的脑袋:“去吧, 这个点正好服侍阿耶用膳。”

    魏泽扯住魏熙的手:“阿姐一起去吧。”

    魏熙蹙了蹙鼻尖:“阿耶定是要考校你的学问, 没意思的很,我才不去呢。”

    魏泽闻言松开魏熙的手:“阿泽走了。”

    魏熙点头:“走吧小桃奴。”

    魏泽闻言,面色一黑, 再无什么不舍之意:“我不小了。”

    “我知道呀。”魏熙笑道:“不小了便不认我给你取的乳名了?”

    魏泽闻言,眼眸一转:“我记得曾听表兄说阿翁是给你取过乳名的,好似是……彘奴。”

    “你听他胡说, 再没有比谢宜安更不靠谱的了。”魏熙说着,推了魏泽一把:“快走吧你。”

    魏泽哈哈一笑, 也不再逗留, 几步跑下台阶, 下了台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明天阿姐早点来给阿耶请安。”

    魏熙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魏泽见魏熙应了, 不再逗留,回头往前走。

    魏熙看着他小小的身影,摇头一笑:“就是搬个住处而已, 瞧他这腻歪劲。”

    夷则道:“殿下自小没离开过您,怎么舍得。”

    魏熙看着越行越远的众人,再难从宫人的掩映下看到魏泽的身影。

    她靠在柱上:“我也舍不得。”

    夷则笑道:“公主还说殿下,有什么舍不得的,你们姐弟还是每日都可相见的。”

    魏熙摇头,回身看着空档华丽的殿宇:“这里就只有我一人了。”

    夷则看着魏熙莹白的侧脸,心中一叹,明明是父母俱在,姐弟有爱,却弄得分崩离析,昔日热闹温馨的昭庆殿,如今竟只余一个公主守着,还真是世事无常。

    ————

    魏熙本是想着第二日早早起来去甘露殿的,可不知为何,夜里却发了热,烧的晕晕乎乎的,夷则见状,忙使人唤了苏井泉来。

    苏井泉给魏熙诊了脉,只道没什么大碍。

    魏熙点头:“好端端的怎么病了,昨夜我也没踢被子呀。”

    苏井泉道:“公主这段时日绷得太紧,眼下突然一松,又心思郁结,自然是要病上一场的。”

    魏熙托腮:“我也没觉着自己绷得厉害呀。”

    魏熙说罢,又问道:“那方子研究的如何,有根治之法吗?”

    “还没有什么头绪。”苏井泉说罢一叹:“公主就是操心太多。”

    “多吗?”魏熙闲闲扯着袖子:“不做这些我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说话间,蕤宾含笑快步进来,矮身一礼道:“奴婢给公主道喜了,今日在朝上陛下立咱们殿下为太子了。”

    魏熙面上带笑:“这么快?”

    蕤宾笑道:“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嘛。”

    说罢,又道:“对了,来传话的是殿下身边陈敬,殿下眼下走不开,便先使他来告诉公主一声,殿下一会便过来。”

    魏熙点头:“让他进来吧。”

    魏熙吩咐完,看向苏井泉:“苏太医去开方子吧,只千万别开什么苦药。”

    苏井泉收拾东西起身往外走,自言自语似的道了一句:“药哪有不苦的。”

    魏熙脸一黑,嘟囔道:“一个个的都是越老越混账。”

    苏井泉脚步一顿,琢磨着要不要往药里添些黄连。

    苏井泉前脚从殿中出去,陈敬后脚就进来了。

    魏熙免了他的礼,道:“阿泽真是大材小用了,那边正忙着,他竟使了你来传话,往后不比从前,你以往是阿耶底下得用的人,可千万要看着些阿泽,别任由他胡闹。”

    陈敬笑道:“殿下念着公主哪里称得上胡闹,在他心里给公主传话便是第一等大事,能往公主这里来,是奴婢的福气。”

    “尽会说些好听的。”魏熙说罢,看向蕤宾:“快拿席子来让他坐下,我看是他跑累了,这才好话一箩筐,怕是想坐下歇着。”

    蕤宾闻言拿了张坐席搁在矮榻下两三步处,起身对陈敬笑道:“快坐吧,公主可难得心疼人。”

    陈敬谢过魏熙,便跪坐在席上。

    魏熙垂眸看着他,问道:“阿泽在甘露殿住的还舒坦吗?”

    陈敬答道:“甘露殿一切妥当,陛下爱子心切,教了殿下一晚上学问,等回了寝殿,殿下沾床便睡了。”

    魏熙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袍子:“只教了学问。”

    陈敬看了一眼魏熙攥着袍子的手,道:“还问殿下想不想皇后殿下。”

    “阿泽怎么说的?”

    “殿下说思念母亲乃人之常情,但皇后殿下是去为大夏祈福,大义在前,他想也无用。”

    魏泽这话明显就是在赌气,魏熙眉头微蹙:“阿耶怎么说?”

    陈敬道:“陛下揉着殿下的头骂了一句混小子。”

    看来魏泽虽有怨气,但皇帝的慈父之心却不减反增,魏熙放下心来,忍不住咳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