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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那些侍卫领命,开始收殓尸首。

    后面的五位跑出来,却是为首的那个女子不知从哪里寻到剑,在追杀另外几个。

    「公子,救救奴家…」

    那原先想追随赵显的女子说着,就要冲过来。

    「你们违背道义,真人…」为首的女子转头看到死在地上的善水散人,丢下剑跑过去。或许是真有些感情,居然嘤嘤地哭起来。

    跑到赵显面前的女子被侍卫们拦住。

    她们与解救出来的少年少女不同,她们是心甘情愿跟随善水散人,甘愿成为他的玩物。这样的人,谁都不愿意沾惹。

    「把她们带上,送到顺天府。」

    赵显一句话,便决定了她们的命运。至于到了顺天府,府尹如何问询,如何处置那与他们无关。

    几位女子一听要进官衙,开始往后退。

    侍卫们哪里由得她们,几下便把她们制住,绑在一起。准备与十具尸体一起,送到顺天府衙处。

    任凭她们如何哭喊,下山的一行人都充耳不闻。

    下山后,进入大道,卫青英便与他们告别。匡庭生和赵显翻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落日的余晖之中。

    少年如玉,英姿飒爽。

    两匹骏马,一红一白,相得益彰。

    卫青英凝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竟恍惚生出错觉。觉得他们二人真是般配,就像天造地设出来的一样。一人着黑,一人穿白,黑白原是天地二色,却相辅相成。

    「小姐,我们回去吧。」小桑看着王爷留下来护送他们的两个侍卫,心道王爷真是心细。

    那改名叫香儿的丫头跟着她们去到卫府,卫编修一直以为女儿去到道观住了一宿,半点没有怀疑。

    卫青英看到若无其事的父亲,心里有些酸涩,有些委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挤着笑意唤了一声父亲。

    「英儿回来了,一路可还顺利?这位是……?」

    卫编修三十有四,一身的儒雅之气,看着就像二十七八的男子。他身量清瘦修长,长相斯文,莫怪范氏能一眼相中他。

    香儿已经知了人事,刚刚错过尊贵的公子,现在看到如此年轻的卫编修,不由得改变主意。「奴婢香儿,见过老爷。」

    「香儿?」卫编修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卫青英面如寒霜,若不是为匡公子解围,她哪里愿意带回这个香儿。可是让香儿这样的污浊之物去亵渎恩公,她做不到。

    「这是女儿在路上救下的人,女儿怜她无家可归,故而带回家中。小桑,你带香儿下去,让王妈妈安排活计。」

    小桑早就看香儿不顺眼,斜眼看着对方,「走吧。」

    香儿依依不舍地跟着下去,不停地回头看着卫编修。

    卫编修的眉头皱得更紧,女儿救下的这位少女怎么如此不规矩。英儿到底单纯,虽然在内宅中看着能干,一旦步入尘世,还是不够精明。

    「英儿,这香儿不妥,早些送走的好。」

    「女儿知道,先不急。父亲,英儿有些乏累…」

    卫编修看她确实精神有些不太好,忙道:「那你赶紧回屋歇着吧,成七小姐没能陪你一起去,还特意来向为父赔不是。你这孩子,怎么要在观中住上一日都未与为父讲明,害得为父担心不已。若不是成七小姐说明,为父差点就出城去寻你了。」

    卫青英听到父亲如此说,刚才的酸涩委屈全部散去。手紧紧地掐着,指甲掐进手心,隐隐泛起血腥气。

    原来如此。

    她就说自己一夜未归,父亲居然能安心呆在家中半点不急。却原来是成七捣的鬼!

    成七嫌自己碍事,竟然想用那样阴毒的法子弄死自己。她偏不能让对方如愿,她之所以没有羞愤自尽,还要苟活于世,就是要阻止成七的阴谋得逞。

    「父亲,其实女儿此行有些波折。」

    「什么波折?」卫编修上下打量着女儿,惊问道。

    卫青英强忍着泪意,指了指书房,与自己的父亲进去后关上门。把寺中的事情道来,当然是隐去自己的遭遇,只说自己挣扎逃出,遇到匡公子与贤王殿下。

    「父亲,若是女儿记得不差,成七小姐是此前一直养在玉贞观。而且也是她提议去玉贞观中进香,要不然女儿都不知道那道观在何处。您说,道观中的污秽,她究竟知不知道?」

    卫编修原本斯文的脸上带着薄怒,他真不知道女儿不过是进山上香,居然能遇险。要是英儿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对亡故的发妻交待。

    成七小姐到底是不是存心…

    他有些动摇,非要说成七小姐毫不知情,他都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要是成七小姐是知情的,且不说她在寺中的事情,便说她的品性就值得怀疑。自己初时拒婚,就是以英儿为由,成七莫不是因此才心生恼恨,所以想加害英儿。

    自己差点就害死女儿!

    「英儿,你放心,无论她是不是知情的,为父都决心不再另娶!」

    他心生愧疚,做出决定。

    卫青英瞬间泪奔,不顾自小知道的规矩,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卫编修以为她是吓坏了,迟疑半晌,手伸出抚在她的背上,「英儿莫怕,有父亲在。父亲一定不会让我的英儿受半点的委屈。」

    她的哭声更大,肝肠寸断。

    成七…已经毁了她!

    她一定不能放过对方,她要让成七付出该有的代价!

    第57章 甜汤

    此时的成七,穿着道服,正斜靠在锦绣软榻上。屋子里没有别人,她妆容精致,嘴角至始至终都挂着笑意。

    神色微邪,眉眼轻佻。

    榻上有一方小桌,桌上摆放着茶具。她涂着蔻丹的手指慢慢地摆弄着茶具,一时间茶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醒心凝神。

    茶水二遍后,她端起一杯,缓缓送到唇边。闭目嗅闻,脸上全是享受之色。

    突然,门从外面推开。阴沉着脸的范氏一人进来,看到她此时的模样,眼前阵阵发黑。如此装扮,哪里像个修行问道的人。

    道袍不像道袍,把胸前勒得紧紧的。她身子斜靠着,描眉画眼,极尽风流媚惑之态。这般模样,范氏几乎是立刻就信了那玉贞观是淫窟的说法。

    玉贞观的事情虽上报顺天府,但其中真正的原由已压着不外传。只说观中道士占山为王,行抢匪之事,被贤王殿下撞破。

    「娘,您怎么来了?」成冰兰坐直身体,替她斟满一杯,双手奉上。

    范氏始终不愿相信是自己把女儿送进淫窟的,当初选中玉贞观,就是因为玉贞观地方隐蔽,离京中不远。

    谁能想到居然是那样的污秽之地。

    这些年,女儿有没有…

    「今日顺天府破了一件案子,说是京外有座道观打着修行的名号,实则干些山匪之事。道观中的人拦路抢劫,不想竟碰到贤王殿下,所有道士当场伏诛。」

    她接过成冰兰奉上的茶,坐到对面。

    成冰兰眼睛一亮,尔后瞳孔猛缩。

    都死了?

    那些人全部都死了,善水散人,元清仙姑,难道真的全部被杀?到底是老天有眼,他们死得好,死得真是太好了!

    范氏紧盯着她,没有错过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心不由得往下沉。

    「你知道母亲说的是哪家道观?」

    成冰兰笑意加深,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浮现讥讽。良久,眼珠子转开,扬了一下眉,神情变得很是怪异。

    「女儿哪里知道,母亲不会想告诉女儿,那座道观刚好是玉贞观吧?」

    「正是。」范氏心沉到谷底,语气艰涩,充满愧疚。

    「那么母亲巴巴地来和女儿说此事,不会是想问,女儿当时在观中有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对吗?」成冰兰的语气有些尖锐,声音刺耳。

    范氏艰难地点着头,虽然她不想听到残酷的回答,但事情到底如何,她一定要问清楚。若是不了解实情,她如何应对?

    成冰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到眼里出现水气,泛着泪光。好半晌,才止住笑,泪眼朦胧中隐含着恨意,「母亲送女儿上山时,难道没有打听清楚吗?玉贞观是个什么样的道观,女儿以为母亲一直清清楚楚呢?」

    「你…当时情急,母亲并未仔细打听…难不成你…」

    「我怎么样?母亲倒是说啊!」成冰兰变了一个脸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满脸的嘲弄。

    当初为了给大姐让路,母亲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问都不问清楚,就把自己送进玉贞观。为什么?她是成家嫡出的女儿,为什么就可以被家人随意抛弃?

    自己到观中后,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为了瞒人耳目,母亲是转了几道手才把自己送过去的,道观中的道士不知自己的真正身份。

    起先,他们还对自己有些忌惮。后来发现根本没有人来探望自己,才开始慢慢放肆起来。

    有一天,她无意之中撞破善水与元清的丑事。

    不想他们为了让自己保守秘密,不惜给自己下药。

    虽然他们有所顾忌没有行到最后一步,可善水为人恶心,自有各种玩弄女人的法子。她醒来后,木已成舟。

    她闹过,甚至差点说出自己真正的身份,却被元清一句可以让她无声无息消失的话给唬住。她知道,元清不是说着玩的。她曾亲眼见过不服从善水散人摆布的女子最后下场,不是埋尸在深山老林,就是被卖到荒蛮之地。

    没有人能救她,她只有屈服他们的淫威。

    从那以后,她便被他们带进万丈深渊。十年来,她见识了各种各样的污秽之事,倒是慢慢摸出一些门道,渐渐能享受其中。

    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自小受过的教养告诉她,在道观中的一切都是为世俗所不能容的。她一面沉沦那种快活,一面又在心里唾弃自己。

    与此同时,她对所谓的家人是越发的憎恨。要不是他们妄想滔天的富贵,不惜瞒天过海,自己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田地。

    范氏语噎,那话让她身为母亲,如何问得出口?

    眼前人是她的幼女,自是疼爱有加,若不是当年事情紧急,她又怎么会送女儿进道观?她看着分开多年的女儿,觉得好陌生。

    自打女儿被接回来,些许小任性,她都能忍。

    如今这样的神态举止,哪里还像一个世家闺秀?

    至于像什么,她不齿提及。

    「冰兰,您告诉母亲,玉贞观那些恶道的所做所为,你是不知情的…」

    「哈哈…哈哈…母亲您天真!」成冰兰兀地笑起来,笑声尖利。

    都到这个时候,母亲还在自欺欺人。